趙癡在床上睡得正香甜,門口又響又急的敲門聲差點沒讓他嚇得跌下床來,他匆匆把衣服往身上胡亂一套,剛開門就看見如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得臉都花了。
「如意,怎麼回事啊?這是……」
「嗚……王……王爺,小姐……小姐不見了啦!哇……」如意抽抽噎噎地,話還沒說完便大哭了起來,眼淚像湧泉似的流不住。
「你說什麼?」趙癡驚得瞬時睡意全消,「你……你們家小姐不見了?這怎麼回事?」
「我剛……剛才去看小姐,結……結果屋子裡一片凌亂,然後小姐就不見……不見了……」如意小小的肩膀不住地抽動著,哭得連話都講不清楚了。
「屋子一片凌亂?會不會是綁匪?不、不可能,普通的匪徒根本不敢進來……對了,你通知你們家姑爺了沒有?」
「還……還沒有,姑爺好……好可怕,所以……」
「好,你跟我來。」
趙癡也不管衣服沒穿好,頂著一頭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帶著如意就往宋驤的房間衝去。
「宋驤、宋驤,你快給我醒來。」
趙癡扯嗓大吼,猛力地敲著宋驤的房門,但敲了一陣,裡頭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喂!你這個死小子,趕快來開門,要不然我踹門進去了!」趙癡撂下狠話,又等了一會兒,屋裡仍然沒有半點動靜。媽的……他低低詛咒了一聲,大腳一抬,「砰」地就把門給踹開了。
「喂!你他媽的在搞什麼鬼啊!」
趙癡一進門就破口大罵,兩眼往屋內一掃,立刻在屋側的床上發現了宋驤,他屈膝蹲坐在床角,瑟縮著,一副驚恐的模樣。
「喂!你……你幹嘛呀你……」趙癡被宋驤嚇了一大跳,這麼久以來,他從沒看過他有這樣的舉動、這樣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宋驤,輕聲細氣地,語調和緩了非常多。
宋驤的身體微微在顫抖,他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趙癡,滿佈著血絲的眼中淨是惶惑。
突然間,他奔下床來緊緊拉著趙癡,無法自己地失聲大叫:「怎麼辦?怎麼辦?我……我是禽獸!不……不、我比禽獸還不如,你知道嗎?我比禽獸還不如呀!」
宋驤說著說著,拉著趙癡外衣的衣襟,忽然垂下頭跪了下來。他的肩膀顫抖著,竟啜泣了起來。
「你……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呀!」宋驤緊扒著趙癡,又說出莫名其妙的話來,這種怪異的舉動把他嚇得魂都快飛了。
「你會不會原諒我?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昨晚……我昨晚……」宋驤忽地抬起頭來。
「昨晚……昨晚怎麼了?」
「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對不起,我昨晚……硬是把……把她的貞操給……給……」
趙癡的腦袋「轟」地瞬間成為一片火海,他實在不敢相信宋驤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你……你強暴她?」趙癡幾乎是用齒縫發出聲音。
宋驤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然後別過頭;而站在他面前的趙癡氣得幾乎要頂冒白煙,他看著他,突然右手一揚,斗大的拳頭狠狠地往宋驤臉上轟下去。
「你這個王八蛋!」趙癡氣憤地大吼。
「我知道你喜歡她,也知道你想娶她,可是我卻……你……你打我吧!或是殺了我也可以……」宋驤緩緩站起,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
「殺你……我是該殺你……」趙癡氣得渾身發抖,「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還有前天下午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了要激你,激你趕快承認你喜歡她,好把她給留下來,可是你這天殺的卻做出這種事!」
「但是,前天晚上我看見你們在後院……」
「看見又怎麼樣?你看見算個屁!你知道我找她做什麼嗎?我要她不擇手段地誘惑你,讓你快點承認她,因為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哼!這下可好了,現在外頭雨停了,她人也不見了。」
「你……你說她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宋驤臉色倏地變青,猛地一把抓著趙癡的手臂拉近他。
趙癡用力格開宋驤的手,狠狠地盯著他。
「不見了就是不見了,還會有什麼意思?哼!這下你高興了吧!」
宋驤驚愕地退後了兩步,立刻丟下氣到快炸掉的趙癡和門外早已嚇呆的如意,狂奔到霍泠兒的房間,衝進去一看,散亂的桌椅、被他撕破的床簾,房內還保持著他昨天走時的樣子,但是,霍泠兒真的不見了,他頓時覺得四週一片黑暗,心裡涼颼颼地破了一個大洞;他臉色發白地走近木床,一眼就看到了被單上刺目的血漬,以及她被他扯爛的衣服。
他顫抖的雙手拾起那件破爛的衫子,巨大的罪惡感像海嘯般瞬間淹沒了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流過的眼淚,也慢慢滲出了他圓睜的雙眼。
瞧他做了什麼好事……瞧他做了什麼好事啊……
他緊擁著霍泠兒的內衫,緩緩地在床前跪了下來。
站在門外的趙癡看著跪在地上啜泣的宋驤,心裡無限感慨,也不忍再去責備他,只是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王爺,那裡……那裡好像有一封信……」躲在趙癡身後的如意細聲地說道,手指向一旁的茶几。
趙癡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上面真的有一張折好的紙,他快步上前將紙一拿,便要打開看,半路卻被宋驤的手給抄了過去。
「給我。」
宋驤粗魯地搶過趙癡手上的信,迫不及待地慌亂展開一看,卻在原地愣住了。
趙癡看宋驤神色大變,一把又將他手上的信給奪了過來,他仔細一看,有兩大張紙,一張竟然是休書,而另一張則是一封信,只見娟秀的筆跡在白紙上留下長長的數行字——
我走了。
我真不該奢望你會接受我的,或許,打一開始我就不該答應替嫣嫣嫁到你家來,要不然我也不用被你用那種方式對待。
昨天的事讓我發現,即使可以留下來,我也沒有信心可以跟你好好相處,所以我走了,而在不被你送回去的情況下離開這裡,也是我最初的想望。
到現在為止,發生這一切讓你惱怒的事情,請別怪我義父,他是有苦衷的。原本這件事我早該跟你說的,但是一直沒有好機會,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我不說也不行了,其實,你所愛的嫣嫣再也不可能成為你的,因為,她已經嫁給參知政事王廷晨王大人的二公子王龐。我義父無法推卻王家的婚事,又不能不顧十年前宋家對他的恩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讓我嫁進來。
也許我的不告而別會讓你很生氣,但是,請你千萬不要上門找我義父理論,就算看在我們曾經拜過堂的份上吧!這是我唯一、也是最後的請求了。
趙癡看完信後一語不發,只覺得心痛,心痛這樣好的女子竟然被他逼得得隻身淪落在外。
「說!你到底想不想要她?還是你還他媽的惦著那個無聊的李嫣嫣?」趙癡望著還愣在原地的宋驤,將信舉到他面前。
「我……我想,可是她走了……她已經走了……」宋驤喃喃自語,空洞的兩眼看著還捏在手上的那件破衣服。
「好,你承認了是吧!」趙癡說完話,毫不客氣地就甩了宋驤兩個響亮的耳光,然後指著他,「去追!去給我追回來。是男子漢的話,你就親自把你的老婆給追回來!」
☆☆☆
明亮的日光篩過粗木架的窗欞,映在霍泠兒的臉上,她的眼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的視線上方的屋頂是用茅草鋪成的,支撐的骨架則是用沒有加工過的原木疊起來的,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屋頂,她費力地轉過頭看了看四周,發現這是一間簡陋的屋子。
她是怎麼了呢?她記得她漏夜逃離宋家,朝北走了兩天兩夜後,在黎明時,在一座山邊失足滑下山澗,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那她現在在哪裡呢?為什麼她覺得全身酸痛,而且又寒冷呢?
「你醒了嗎?」
霍泠兒聽到門外傳來陌生的男人聲音,轉頭一看,是一個有著落腮鬍的壯漢,手上拿著數張毛皮朝她走來。
她掙扎著想爬起,卻被壯漢一把按下。
「你病得不輕,還是別起來得好。你著了寒,現在一定覺得很冷吧!我多帶了幾件毛皮給你,感覺應該會好一點。」壯漢說著便幫霍泠兒把毛皮蓋好。
「對不起,請問……這裡是……」
「這裡是我家。哦!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叫孟達,是這山裡的獵戶,前天我發現你躺在溪邊,渾身都濕了,還發著高燒,我想救人要緊,就擅自把你帶回來了,不好意思啊!」孟達笑著搔著自己的頭。
「哪裡,承蒙孟大哥相救,我才能保住一條命,倒是我……叨擾了你兩天……」
「腪——說這什麼話,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忙的嘛!有難不救算什麼英雄好漢?不過,說老實話,我把你扛回來時,還真擔心你是不是有救,因為你跌得一身是傷,又高燒不退,而且又一直昏迷,昨晚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你撐不下去了哩!幸好你現在醒了,醒了就不用怕了。哦,對了,差點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李泠兒。」
「李泠兒嗎?挺不錯的名字,不過,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女人家隻身上山是很危險的,況且前陣子又下了一場大雨,天雨路滑的,很容易出事的。」
「抱歉,我……」
霍泠兒望著孟達,又別過頭去,默不作答。
孟達看著霍泠兒,知道她有難言之隱,也不再追問,只是拍拍她的被子,說道:「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再睡會兒吧!待會兒我藥煎好了再叫你。」
孟達說完話就離開房間,霍泠兒則獨自望著屋頂,想了這一個多月來的種種,傷心與絕望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也許,孟達不該救她,該讓她躺在溪畔就這麼死去,或許才是最好的……
☆☆☆
時間過了三天,傍晚,紅霞映得山谷一片金黃,孟達快樂地哼著歌正要回家。托老天爺的福,前陣子的大雨教山裡的動物無法出外覓食,這些天放晴,一些平常難得獵到的好東西都出來了,這幾天他都是大豐收,尤其是今天,不僅腰上系滿了野雉和山兔,後頭還拖了一隻又肥又壯的鹿回來,將這些獵物賣掉,他這整個月的吃穿就不用愁了。
他繞過一片雜樹林,才剛到家附近,就看到屋頂上散著縷縷炊煙,遠遠地還飄來飯菜的香味,他三步並做兩步往家中走,才奇怪這是怎麼回事,一踏進門就看到霍泠兒端了碗湯出來。
「咦你怎麼起來了?你身子還很虛弱,不適合起床走動的。」
「孟大哥,您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睡了這麼多天,骨頭都快睡僵了,不起來動動還真受不了,我看天快黑了,你也快回來了,而這些天老麻煩你幫我打理膳食也不好,剛好見廚房裡還有些野菜、燻肉的,就幫你弄了幾樣菜,只是我不常下廚,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就是了。」
「哈哈哈哈……」怎麼會不合胃口呢?這飯菜的香味我大老遠就聞到了。」孟達大笑,把身上的獵物解下丟在一旁,湊到桌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真香啊!」他讚道,一副陶然的樣子,「真是太好了,外頭那隻鹿可把我累慘了,害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哩!」
「那就快些吃吧!菜涼了就不好了。」霍泠兒微笑道。
孟達立刻一屁股坐下,筷子一拿就「趴搭趴搭」地把飯菜往嘴裡送。霍泠兒才吃不到幾口,他就解決了五大碗飯,等喝完最後一口湯,他才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拍拍自己的肚子,幸福地歎了一口氣。
「啊……真好,從十三年前我娘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煮東西給我吃了。」孟達望著一桌的飯菜感歎道。
霍泠兒默默吃完了菜餚,放下碗筷,突然對孟達說:「孟大哥,這幾天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我想……我明天就走。」
「耶?」孟達猛地抬頭看著霍泠兒,「這太突然了吧!你病才剛好就要走,這樣對身體不好喔!多住幾天,把元氣都補回來了再走嘛!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好了,讓你一個人走我實在是不放心,對了,你家住哪兒啊?」
「我……我沒有家,我爹娘……都過世了……」霍泠兒說著,默默低下頭來。
「原來你也是一個人啊!」孟達看著落寞的霍泠兒,心裡一陣難過。失父喪母的感覺他可以體會,因為他也是這樣過來的。
「那你要往哪裡去呢?」
「不知道,到哪裡算哪裡了。」
孟達沉默了一會兒,像在思索什麼似的,突然間,他一拍桌子,很有精神地對霍泠兒說道:「那你就甭走了,留下來吧!我也是沒爹沒娘的,剛好你也是,咱們乾脆結拜為兄妹算了,這樣也有個照應。從今以後,你就做我的小妹,」他拍一拍自己的胸脯,「大哥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沒有親人的關愛,孟達自己一個人過了十三年寂寞的日子,霍泠兒在的這些天他真的很高興,感覺上像是多了一個親人。既然知道霍泠兒也跟他有同樣的身世後,他乾脆順水推舟,認她作妹妹,以後他不用再那麼寂寞,日子也不會再那麼無聊了。
孟達的熱忱霍泠兒真的很感動,可是她還是對他說:「不了,孟大哥,我……承受不起。」
「唉——這有啥好承受不起的?唉!跟你說吧!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爹是誰?我娘辛辛苦苦把我拉拔大,可是,在我十九歲那年就因操勞過度病死了,算起來我跟你的遭遇也有點像,只是我至少還是個男的,人又壯,要生活很容易,可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過活?同是天涯淪落人,我絕對不希望你人好好的從我這兒走了以後,卻在其他的地方餓死、累死,何況我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也挺寂寞的,你……就留下來吧!」
聽著孟達的話,霍泠兒熱淚盈眶。自從她父親去世後的這兩年來,她何嘗不寂寞,只是,她總是很小心地把它藏在心底而不去在意,而現在孟達的一番話讓她積壓許久的情緒全釋放出來了,她好難過、好難過,冷了好久的心房,又開始暖和起來了。
☆☆☆
雖然太陽已經斜掛在天際,但盛夏的天氣還是炎熱得讓人受不了,孟達汗如雨下地扛著他的獵物正要回家,他昨天才設的陷阱,今天很好運地就捕到了一隻狐狸,雖然現在這個季節的狐狸毛皮價值不如冬天的,但拿進城裡賣也可以賣到不錯的價錢。
他邊走邊盤算著,想到要幫霍泠兒買些布好做衣裳,從她答應留下來後的兩個多月來,她和他清理家裡、種菜澆花的,做這些粗活,把原來她帶著的那兩套簡便的衣服弄得又髒又破,不多做兩件新的還真是不成。
孟達走了大半天的路,終於回到他那間茅草屋,他將肩上的獵物往門口一放便急著衝進屋裡,他快餓死了,看到飯桌上已經擺好好幾樣熱騰騰的菜餚,心裡有說不出的幸福感。
霍泠兒留下來後,他每天回來都有好東西可以吃,家裡也有人幫忙整理,最重要的是,這種有人氣、有溫暖的生活,絕不是以前的日子比得上的。
啊……有妹妹的感覺真好,他心想,懷著滿心的感激。
「泠兒,我回來了。」
孟達對著廚房大喊,在飯桌前坐了下來等著吃飯,通常這種時候他那靈巧的妹妹都會馬上應聲,然後捧著香噴噴的飯,笑著從廚房走出來。可是很奇怪的,她今天沒有應聲,而且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出來,孟達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起身往廚房一看,卻發現霍泠兒站在水槽前拚命作嘔。
他嚇得奔上前一把扶住她。「泠兒,你怎麼了,生病了嗎?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大哥去請大夫?」
孟達著急地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額頭,發現她沒有發燒,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是看她臉色發白、頭冒冷汗、又是嘔吐,肯定是身體哪裡出了什麼問題。
「不用了,大哥,我沒事了……」霍泠兒撫著自己的胸口,慢慢平穩下來,「只是胃有點不舒服罷了,最近偶爾會這樣。」「胃不舒服嗎?那可不行,明兒個我下山賣貨時,順便幫你去抓兩帖藥好了。你好些的話就先到前頭坐著吧!剩下的我來拿就行了。」
「嗯!」
霍泠兒來到前廳的飯桌前坐下,心裡有點緊張。她的腸胃向來不錯,可是這幾天她老是有噁心的感覺,最糟糕的是,她的月事從三個多月前就沒有來了。她舉起左手,顫巍巍地摸著自己的腹部,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之前的……一想到那晚宋驤對她做的事,她就覺得又恨又怕。
孟達抱著飯桶和最後一道菜,隨著霍泠兒的腳步也從廚房出來了,他神情愉快地幫兩人添了飯,自己辟哩啪啦就吃起來了。
吃飯真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他快速地吃完了第一碗飯,正準備盛第二碗時,卻發現霍泠兒根本沒有動筷子。
「怎麼了?怎麼不吃?菜涼了不好耶!」孟達一邊添飯一邊說道。
「大哥,你吃我!我……沒什麼食慾。」霍泠兒苦笑道。
「腪——沒食慾也要吃一些,你不是胃不舒服嗎?不吃東西的話,胃會更難受的,要不喝點湯也好。」
雖然霍泠兒現在看到食物就倒胃口,但面對孟達的關心,她還是拿起碗筷,送了一口飯到嘴裡,她嚼了兩口,卻立刻放下碗筷,跑到廚房裡去大嘔特嘔。
她對著水槽吐了一陣子,才又慢慢緩和下來。
「泠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大哥?」
霍泠兒心驚了一下,回過頭,發現孟達就站在她身後,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沒有……我只是胃有一點……」她下意識地別過頭去,不敢面對孟達的目光。
「只是有一點不舒服,會讓你吐成這樣嗎?」孟達打斷她的話。「跟大哥說,你到底是怎麼了?」
「大哥,我……」霍泠兒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囁嚅地吐出幾個字,「我好像懷孕了……」
「什麼?」震驚的事實讓孟達久久說不出話來,「這怎……怎麼可能呢?你為什麼會……誰?是誰幹的?」他著急地握住霍泠兒的肩膀問道。
「是……是我以前的丈夫……」
「你已經成親了?」孟達驚愕地望著她。
霍泠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你丈夫會放你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他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他不知道,我是偷偷走的……」
餘日落盡,天邊殘存的紅光照著廚房裡兩人黯淡的身影,霍泠兒慢慢地將她的過去一點一滴地說出來……」
「混帳!」
孟達的吼聲像雷一般在昏暗的廚房中乍然響起,碗大的拳頭猛地往牆壁一擊,讓屋子一陣激烈顫抖。
「泠兒,你說,那個沒良心的王八蛋住哪兒?我去宰了他。」孟達抓起一旁的柴刀,怒氣沖沖地就要出門。
霍泠兒一看孟達的表情,知道他是玩真的,趕忙上前拉住他。
「大哥,你千萬不能這麼做,殺人是犯法的,況且現在殺了他,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孟達看著霍泠兒默默低下頭,心痛不已,他實在無法想像誰會這麼狠心拒絕這樣好的女孩?他想他是可以饒了那個王八宋驤一命,但害他的妹妹這麼痛苦的這筆帳他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總有一天,他要問出那個天殺的住址,然後去扁他扁到他三個月下不了床。
「泠兒,那你肚子裡的小孩……你打算怎麼辦?」
「也許……把他生下來吧!雖然我恨他的父親,但孩子總是無辜的。」霍泠兒撫著自己的肚子輕輕說道。
「也好。」孟達深吸了一口氣,拍著胸脯發下豪語,「孩子生下來要是女的,就把她教成跟她娘一樣好;要是男的呢!我這做舅舅的絕不會讓他跟他爹一樣,變成孬種的王八蛋,我一定會把他教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然後做全天下最厲害的獵人。」
看著孟達豪邁的笑容,霍泠兒覺得心裡好暖和,淡淡地,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