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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微笑 第九章 作者:稚禾
    優致寧拿自己的鑰匙開啟奕家的門。

    都幾天了,電話沒人接,奕然也沒去上班,他向來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這讓優致寧有些憂心。

    「親愛的!」

    在奕鈴房裡找到奕然的身影,四處瀰漫著煙味。沒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他,空洞的眼神中好似訴說著被奪走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時也沒去學校。」

    「他走了。」只能做如是想。奕然吐了口煙,煙霧瀰漫了他的眼。

    照奕時的性格,若非心灰意冷不願再與他相見,怎麼會連續幾天音訊全無?「走了?走去哪裡?」

    「不曉得。」

    奕時的離去,只是讓他又回到沒有鈴那時候的生活罷了。他該慶幸肩頭的擔子就此少了,但為何卻好像失去了什麼?他走了,心裡某個東西連帶地也隨他而去了嗎?誰可以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吵架了?」她問:「三姐開的頭是不?我就知道,那女人回來準沒好事!」「和致悠無關,是我和時之間的問題。」奕然壓下優致寧不滿的情緒。不能任何事都怪優致

    悠,現下的她只是個局外人。

    「那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去把時給找回來啊!」她扯起奕然的手,強拉他站起身。突然間廳裡的電話鈴聲響起。聲音急促地催著,如同在叫人趕緊將它接起來一般刺耳。「電話?說不定是時打來的!」簡直比奕然還緊張的優致寧一把就將他推出門外,「叫他趕緊回來,知道嗎?」

    奕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帶著些許落寞。

    「還發楞!」她的聲音都急了。

    接著,奕然才拖著緩緩的腳步離去。

    趕離奕然,優致寧獨自在奕鈴的房裡待了一會兒。空無一人的小套房顯得陰暗寒冷,密閉的室內一陣詭異的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寒顫,緊接著她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的念了幾聲,趕緊關上門退出去。

    「怎樣,時打來的吧?」走到廳裡,正好看見奕然掛上話筒。

    「致寧!」奕然俊美的臉龐倏地蒙上陰霾,他用力捻熄手中的煙,嘴裡逸出的言語如同歎息。

    「什麼事?」優致寧一呆,只覺得這憂鬱美男子迷人的本事又更上層樓,讓她心慌慌地意亂情迷了。

    「你有沒有錢?」

    「錢?有啊!」她打開銀黑色的卡蒂亞皮包,由裡頭拿出最新款的LV長皮夾,「要多少?」

    「三千萬。」

    優致寧愕楞了一下。

    「我沒那麼多現金耶!要不,簽支票給你好了。」

    鐵皮屋外,寒風呼嘯吹刮著如哀號一般;屋內,母親喃喃的祈禱詞一刻也沒間歇過。奕時倒臥在窗旁,風由隙縫灌入,單薄得擋不了寒冷的衣服讓他頻頻發顫。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也許是吃壞肚子或受了寒,他昏昏欲睡,覺得身體難受不已。

    繼父焊死他頸項的鏈子完全限制住他的行動,鐵鏈的一頭繞到窗旁以鎖銬住,鑰匙就放在離他不遠處的地上。雖然他也曾試著叫喚母親,但就如同鳳有亭預料的一般,每一聲對她的呼喊只會讓她更往牆角縮去。

    見不得母親擔心受怕的樣子,試了幾次他就放棄了。

    在這個地方不知過了多久,連時間也失去了意義。他只曉得太陽升了又落,星光明了又滅,伴隨著繼父無止境的折磨,痛苦似乎沒有結束的一日。

    他彷彿聽見鈴的歌聲在空氣中迴盪著,她輕柔地唱著那首最愛的歌曲,綻放著溫柔的笑顏。太陽底下你要放聲哭泣……好讓哀傷隨淚蒸發捨去……

    接下來呢?鈴只是笑著,忘記接下去的歌詞了嗎?

    奕時的意識有些飄忽,他和著耳際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哼唱著,直至屋子的門猛地被打開來,才被拉回現實當中。

    鳳有亭關上大門,手裡提了袋沉甸甸的行李,裡頭是什麼,奕時沒興趣也不想知道,但鳳有亭卻將那包東西往他身上一扔,砸上他的胸口。

    奕時悶哼了聲。

    角落的母親不知為何哭泣了起來。

    「美美,心疼你的孩子嗎?」

    點燃屋內取暖的火盆,在火光照耀掩映下,鳳有亭邪魅的笑容綻放著。若非他有著殘忍的本性,他也是個令人目不轉睛的偉岸男子。

    奕時的母親由男人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只是更為害怕地瑟縮成一團。

    「你的時可是被奕家人照顧得很好,當他如親生兒子般疼愛呢!我只說了聲時在我這裡,要將他帶回的話先拿三千萬來,短短幾天而已,這麼一大筆數目立刻就湊足了。」貧窮日子過怕了,幸好兒子認識了個有錢人,用這些錢,他也可以學學富人享受高床暖枕的生活。「你向阿然勒索?」奕時無法置信繼父居然這麼做。三千萬!然而奕然居然付了這筆錢。他深覺自己為他帶來太多麻煩,只是為何鳳有亭不放過他,這個人連他身邊的人也不願饒過。

    「你!」鳳有亭扯起奕時的頭髮,對上他那雙眼睛,「對我說話的態度真差。」他拉著奕時的發,將他無力反抗的身軀往牆邊甩去。

    奕時的額頭撞上灰冷的牆壁,整個人緩緩滑落地面,只是他仍緊咬著牙,對鳳有亭一貫的凌虐半聲不吭。

    「你的眼神,看了就令人厭惡!」

    像他這樣的孩子心裡頭究竟裝了什麼東西,就算他如何殘酷的對他,總不見他對他求饒過。他的恐懼、他的害怕都只存在一時半刻,隨即便被不服輸、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神情取代。鳳有亭看不起這樣的人,明明就沒能耐脫離他的掌控,為何卻有一抹堅硬不屈的光芒自他的眸子裡迸裂而出?

    「養了你十幾年,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雙眼睛。」他蹲在奕時身側,一雙冰冷得令人發寒的手搭上他的臉龐,雙手拇指就擱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眶下。

    奕時感到眼窩一陣強力壓迫的刺痛,他縮著身子要往後退,但身後已是堵牆,他完全無處可躲。

    好疼!奕時拉住鳳有亭的手腕,這個可怕的男人要挖了他的眼。他死命掙扎拉扯著,但覺鳳有亭的手指卻往他的眼窩越陷越深,像要硬生生地摳出他的眼睛!

    「啊、啊!」

    瞬間,他聽見母親的尖叫聲傳來。忍著疼痛,他睜開了眼,見到母親拿了根木條狠狠地往鳳有亭的背上打去。

    「你這個女人!」鳳有亭單手揮拳擊倒了站在他身後的妻子,冷眼看著妻子柔弱的身體軟軟地墜落地面。

    「媽媽……」

    母親未合上的唇型似乎念著他的名字,她可以認出他了嗎?奕時忍不住滿眶的淚水溢出。沒耽擱地,趁鳳有亭分神之際,他屈起雙腳往他的腹部猛力踢去。

    鳳有亭沒料到他會反擊,一時的大意讓他被奕時的奮力一踢給踢飛了出去,摔倒在幾公尺遠的水泥地上,抱著肚子打滾。

    「你竟敢……」

    奕時強扯著困住他的鐵鏈試圖脫身,但鏈子實在太過緊實,他拉扯的手都起泡脫皮了,鐵鏈卻還是文風不動。

    不遠處,倒地的鳳有亭站了起來,他搖晃著身子回到他的身邊,嘴角噙了抹詭異的笑,「不聽話的孩子,該接受什麼處罰呢?」

    「我不是你的東西!」奕時狂喊著,受夠鳳有亭這個多年來縈繞不去的惡夢。他是個掠奪者,非要奪去他的一切,讓他以為世間只有痛苦,若非遇見鈴和阿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幸福真的存在過。

    「你是,你是我的東西!」拿起方才妻子襲擊他所用的木棒,緊執於手中,不說分由地朝著奕時的頭部、背部、手臂落下;見他因受不了痛而縮成一團,他漾著笑的臉扭曲著自我滿足的快感。

    「說啊!叫啊!為什麼不喊痛?求饒啊!像你母親那樣跪著求饒啊!」鳳有亭大笑著。奕時死咬著唇以雙手護頭,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就這麼躺下,倒下惟一代表的就是對這男人的屈服。

    就在奕時即將忍受不了疼痛、意識飄遠之際,廢棄屋子的鐵門突然砰的一聲被踢開,接著他聽見熟悉的聲音。

    「住手!」奕然寒著臉,緊繃的神經猶如快斷的弦,冰冷的雙眸直視著拿著木棍的鳳有亭。「你跟蹤我?」鳳有亭嘴一撇,高舉起的木棒緩緩垂在自己身側。

    「三千萬你已經拿了,把時還給我!」怒氣在爆發的邊緣,但在他佯裝和善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嘖、嘖、嘖!」鳳有亭舉起食指在奕然眼前左右搖晃著,「在你眼中,我兒子只值這個價錢嗎?」

    結果,伸出去的食指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被奕然抓住,他的手掌緊緊包裹住鳳有亭的手指,「你好像說錯了,時冠的是奕家姓,他是我的侄子,不再是你的兒子了!」

    說完,啪的一聲,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伴隨鳳有亭的哀號傳來。

    奕然的神情化為冷凝,「你以為從我身邊擄走時不需付出代價嗎?三千萬不過是誘餌,是讓你自曝藏身處的誘餌罷了!」

    鳳有亭吼了一聲,突地往奕然身上撲去,揪住他,兩個人扭打起來。

    鐵鏈的聲音在空蕩的屋裡響著,奕然抽了個空檔回頭望向奕時,發現他竟徒手猛扯著困住他的鏈子,眼神焦急地不停往他這邊看來;他的手都流血了,脖子也磨得發紅,就是不願停止這個天真愚蠢的舉動。

    他想告訴他,那是條鐵鏈,不是條棉繩,這麼做沒用的;但鳳有亭的拳卻在下一秒挨上他的身,讓他不得不將注意力由奕時身邊抽回。

    「媽媽!」

    就在鳳有亭無暇顧及妻子時,她屈著身體緩緩地爬至奕時的身邊。

    「你乖,媽媽給你買糖吃。」美美滿佈淚痕與驚恐的臉上綻著不安定的笑容。她認得一些了,認得這些天來守護著她的人,好像是她的時;可是她卻也弄糊塗了,時才一丁點大啊……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

    美美伸手想像以前那樣摸摸時的頭,但疑惑了一下,又趕緊縮了回來。

    「媽媽,鑰匙,幫我拿鑰匙!」

    美美隨著奕時指的方向走去,站在遠處將鑰匙丟近他身邊。

    「鑰匙,給你。」鳳有亭就在身側,她害怕他又會朝她撲來,連忙窩回自己的牆角,彷彿那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奕時解著窗上的鎖,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與鳳有亭搏鬥的奕然。他記得他總是一副和善待人的模樣,他不會生氣,溫文有禮,除了管淨樺那件事讓他幾近瘋狂外,他不曾動怒過。他可以這樣想嗎?其實他也是在乎著自己的……

    鳳有亭倒地了,奕然仍毫不留情地踐踏著那個男人。一切就猶如管淨樺的舊事重演,如果沒人阻止他,失控了的他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事。他不能再殺人了……

    「阿然,不要!」

    奕然執起木棍尖端筆直地往倒地不起的鳳有亭胸口落下。他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一個困擾奕時許久的惡夢。

    鳳有亭倒在地上苟延殘喘著,青腫流血的臉教人厭惡。他要結束這個人渣的生命,讓他再也不能逞兇鬥狠,脅迫威逼奕時就範。

    只是,奕時卻撲過來硬接住落下的木棍,瞬間溫熱的血液由他的指縫間溢出,手中的傷口裂了。

    「你袒護他!」瞇著眼,奕然的聲音冷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不是!」奕時早已忘了痛,他緊抓著木棍,讓奕然的動作停止下來。

    「阿然,冷靜點,你不能再殺人!」順勢奪過奕然手中的棍子,奕時遠遠地丟向一旁。奕然只能怔怔地望著站在他面前的身影,後來才發現那是他多日未見的時。「你瘦了好多。」忍不住撫上奕時瘦削的臉龐,是他無意識的動作。

    「我沒事,你來,我就沒事了。」

    「沒事了嗎?」奕然喃喃地道。他一雙略嫌空洞的眼神對不准焦距,在見到奕時後,他有種不可置信的恍惚。

    「沒事了,我沒事了。」奕時笑著,擁住了他。

    因他曉得,奕然是真正在乎他的,只要這個人的心裡有他,他就滿足了。「嚇死我了……」緩緩吐出胸腔鬱結的氣,臉上僵硬的神色才緩和下來。突然間,身後的鳳有亭站了起來。

    奕時警覺到空氣中瀰漫著的異樣氣氛,他推開奕然,結果,就在對上鳳有亭冷冽氣息之際,一把閃著白森森光芒的刀子頃刻間沒入他的胸膛。

    「時!」

    刀子抽離,刀鋒染著血紅一片。

    事情發生得太快,快到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聽見母親的尖叫聲,身軀宛若失去自主能力,軟著往後墜,倒在一個有著熟悉氣味的人懷中。

    「阿然……」原來是奕然及時接住了他。

    「別說話!」

    他見到奕然伸過來的手緊壓著自己的胸膛,鮮紅的血泉湧般冒出,奕然皎白的手背染成了紅色。

    他往上仰,想對他說聲抱歉,又要讓他擔心了,但卻接觸到他慌亂的眼神。他的淚,一滴兩滴地落在他的臉上。

    「別哭……」抬起手來貼著奕然太過蒼白的臉,他只是喜歡著這個人,沒想過要他傷心啊!「別哭……」嘴裡嘔出一口鮮血,他的眼淚讓他難過不已。

    合上眼之際,他又聽見母親的尖叫聲。他擔心地往母親那個方向望去,鳳有亭又欺負她了嗎?她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啊!為什麼他仍不肯放過她?

    木棍的尖端由背後沒入,染著血穿透了鳳有亭的胸膛。

    他見鳳有亭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睜眼倒地,又聽見母親說著:「時別怕,媽媽保護你!」

    他泛起了微笑。就在剛剛,母親喊了他的名字,有了她的承諾,他可以安心睡了……「時!」

    奕然的聲音急促地喚著,但他實在好累好累,再也不願睜開眼。

    「阿然!」

    醫院的長廊上,傳來優致寧憂心忡忡的呼喚聲。由她凌亂的衣著看來,她是飛奔而至的,否則平時只肯將國際名牌穿戴在身的她,不會著了一件趴趴熊長衫就出門,而且還是夜市賣的那種。

    奕然垂著頭默默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一雙紅腫的眼顯出他連日來的疲憊與心力交瘁。「時呢?你說他被人刺了一刀,現在情況如何?」優致寧心急地狂奔至奕然面前,全然未發覺自己匆忙出門之下,是如何地衣衫不整。

    聞言,奕然的淚水又再潰堤落下。

    奕然的眼淚一掉,簡直把優致寧給嚇死了。莫非他最最重視的時已回天乏術,要不然,天生淚線阻塞的奕然哪會哭成這樣?「不會吧?難不成……」

    她的淚水也撲簌簌地滾落,無法置信只是回家睡了一場午覺,竟落得與她的親親小時天人永隔的下場。

    「時……我可憐的小時啊,你怎麼不等致寧姐姐就一個人先走了呢?」優致寧哭得傷心,眼淚婆娑地轉身就要進入奕時所在的病房。

    「致寧?」見她過於激動,奕然疑惑地叫住她。

    「幹嘛啦,我要去見他最後一面,你不要阻止我。」眼淚決堤的後果是,她的鼻涕眼淚齊流,弄污了一張花容月貌。

    優致寧打開病房的門走進去,四面蒼白的病房內,面無血色的奕時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稚氣未脫的臉龐猶如床單般慘白,但緊抿著的唇邊卻掛著微揚的淺笑。

    他宛若沉睡了一般,靜靜地做著最甜美的夢。

    「時……致寧姐姐對不起你,我若知道你是被人綁架的話,說什麼也不會籌了三千萬之後就跑回家去睡覺了。你別怪致寧姐姐啊……」她趴在床邊哭得淒慘,一點也沒察覺病床旁的心電圖上指數還好好地跳動著。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一下,一隻微涼的手伸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腕。

    「喝,屍變!」優致寧大吃一驚,連忙由床邊跳開。

    「什麼屍變,時根本就沒死!」尾隨著進入病房的奕然,有些無可奈何地望著他的童年摯友,他這好友一遇上突發狀況便會顯得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這也是他接到鳳有亭電話的當口沒將事實全盤托出的原因,他怕她會不會突然少了根筋,弄得不可收拾。

    「沒死?」她擤了擤鼻涕,才發覺床上拿掉氧氣罩的奕時正微笑地看著她。「你沒死?」她蹙著黛眉,一頭霧水。

    「他沒死,那你哭得那麼傷心做什麼?」優致寧反問她的親親愛人,都是他誤導了她。奕然側過頭,不敢面對伴隨著優致寧的質問及奕時投射而來的視線。他急忙拉著優致寧出了病房,只說了聲:「別這麼多話,時還要休息呢!」

    「是你害得我以為時死掉了的,給個解釋不成嗎?喂,你也不想想自己是那種死撐的人,你這麼一哭,誰不會被你嚇到?」

    「別再提了!」

    「幹嘛,害羞啊?」

    「致寧!」

    「對了,時的媽媽在哪邊……你不帶我去見見她老人家……我啊,可是很照顧他們家的時呢……」

    漸漸的,優致寧與奕然拌嘴的聲音變得好遠好遠,奕時有些累,已無法再讓自己醒著去聽這兩個歡喜冤家在鬧些什麼。

    最後,在柔軟舒適的床鋪內,他陷入安逸寧靜的夢鄉。

    至此,他解脫了縈繞不去的惡夢,獲得了多年來首次的心靈平靜。

    他從來不恨誰,誰都不恨,只求醒過來的那一刻,奕然也會留守在身旁。他知道,若非這樣的際遇和這些人,他不會遇上奕然,不會遇上這個將他由地獄邊緣救起的人。

    他是該感謝。感謝上天賜予他這美好的禮物。

    若非在地獄走過一遭,他永遠不會知道天堂是如此美好。

    在此之前風輕柔地吹拂,輕撫著院子裡晾著的床單與衣物;如茵草地上,充分吸收陽光的衣服洋溢著幸福的味道,和著泥土草香,自然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有著太陽的晴空好耀眼,奕時忍不住瞇著眼由泳池中抬頭仰望。

    「眼睛會瞎掉喔!」

    奕鈴捧著收衣的籃子由奕時身邊經過,逆著光,他看不清楚她漾著笑的樣子。「這麼早收衣服?」

    「今天太陽大,衣服很快就干了。」

    「天氣很好。」

    「是啊!」

    鈴的心情好像也不錯。

    夏日涼爽的徐風吹進主屋裡,和室內正閒適地翻書閱讀的奕然被這陣調皮的風翻過了正看著的部分;他換了個姿勢臥在榻榻米上壓住書頁,顯得略微慵懶。

    奕時看他撐著下顎的纖細手臂搖搖晃晃的樣子,猜他就快要睡著了。

    果然,他游了幾趟之後,沒幾分鐘奕然就躺平了下來,書也被推到旁邊。忍俊不住,他趴在游泳池畔笑了出來。

    耳際縈繞的是鈴輕軟如風,吹拂入心坎的歌聲。

    他聽見她是這樣唱著——WOW……WOW……WOW……

    晴空啊陷入海般蔚藍晴天它綻放和煦之愛太陽底下你要放聲哭泣好讓哀傷隨淚蒸發捨去WOW……WOW……WOW……

    當我們存夠釋懷過往的勇氣才能得到展翅飛翔的能力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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