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麼是愛神的詛咒?你們為什麼不讓伯母說下去?」於好好忍不住問身邊的譚峻,而她的問題正好也是另外三名客人的疑問,大家都在等答案。
「你沒事東西多吃點,酒多喝點,那麼好奇幹什麼?」譚峻劈頭就給於好好一頓罵,可才罵完她,他自己卻又是一臉又惱又悔,又憐又惜,十足是個怪傢伙,不知犯了什麼毛病!
「你……」被譚峻指責,於好好又氣又委屈,若非長輩在場她絕對憤怒離席。
同一時間,盛語昕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傷心事,眼淚開始飆個不停,守在她身旁的譚巖卻只含情脈脈地望著她,搖頭歎氣卻無語。
而一向溫柔似水的譚溱竟然掏走譚巖口袋裡的香煙,以大姐頭豪邁的動作輪番請大家抽煙……
這是什麼見鬼的情形?好好一個家庭慶祝會搞得像杜鵑窩裡的瘋狂party……
尹翩翩嘖嘖稱奇地旁觀一切,卻在接觸譚峰一道又一道含著深情的眼光時,她又開始眼前星星亂跳,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了!
「哎。」見著一桌為愛而反常的年輕人,周仁美沉沉歎口氣,生平第一次以商量的口吻詢問譚努澤。「將實情說出來吧!愛與被愛都是無罪,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愛情受了什麼詛咒。」
譚努澤凝重的點頭。「說吧!」
「翩翩、好好、語昕,還有兢言,你們聽我說……」
「媽!」不要說!
四名兒女的共同心聲並未被周仁美接受,她豁出去的說道:「孩子們,紙是包不住火的。」
「伯母,您有話請說。」杭兢言冷靜的請周仁美繼續說下去。
「一切都是我引起的。三十年前由於我的任性和鐵齒,不小心惹怒了愛神,愛神將報應落在我的兒女身上,所以我的孩子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一道愛神所施予的詛咒……」周仁美一反平常的不正經,表情極端嚴肅的訴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愛神?世上真有愛神?」尹翩翩茫然發問。
「翩翩,你知道為什麼你一跟譚峰在一起,就頭暈目眩、天昏地暗?」
「他……帶賽?」
聞言,譚峰唯有黯然。
周仁美輕笑一聲。「你要這麼說也行啦!反正的確是譚峰害你的。」
「為什麼?」尹翩翩瞪著譚峰,只見譚峰滿眼痛苦的望著她,她連忙避開他的眼神。
「他愛上你了!因為他對你有愛的感覺,所以他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對你發出愛的電流,你當然常常被他電得天旋地轉了。」周仁美解釋得很清楚,尹翩翩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原來真的是譚峰!
她的痛楚皆起源於譚峰,虧他還敢說他是她的福星,他根本是個大騙子!
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到她心口,她現在除了怒氣,已經沒別的情緒。
「你從頭到尾都知道,卻不告訴我,你寧願眼睜睜看著我暈來暈去,卻不告訴我真相!譚峰你好可惡!」
一怒之下,尹翩翩顧不得禮儀便衝出譚宅。
至於其他譚家兒女被下了什麼詛咒,她已經完全沒心思去關切,她猜想反正大家一定都一樣慘,碰上譚家人,沒人能好到哪兒去!
「翩翩!你聽我說!」譚峰叫喊著追上去。
「哎,這種情形,還奢望將客人變親人?做夢吧!」譚努澤嘀咕著,神情相當失望,而其他人則都只顧繼續追問周仁美下文。
「伯母,請您繼續說,譚峻呢?譚峻是受了什麼詛咒……」於好好急急追問。
「哎……」譚努澤與周仁美難得有默契的同歎一聲,看來不一一交代清楚,這些年輕人是不會放過他們了。
可是說歸說,混亂的場面還是得由當事人自行整頓,譚氏夫婦就算想插手,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這廂還在爭執不下,那廂衝出屋外的譚峰則已經輕易逮住那位逃命佳人……因為佳人頭暈得不是時候,才踏出譚宅大門,整個人就在電梯前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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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抱我!」
倒下的女人寧願賴在冰冷的地上,也不願讓那個「挾愛相害」的有情男人觸碰。
「不抱著你走,難道你要一直待在這裡,擋著別人的去路?」譚峰仍緊緊抱住她的身體。
「你走!等你走了,我自己會起來。」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然後自己走掉?」
「我要你這樣做!」
「不行!」譚峰否決她的請求,不再與她爭辯,一個使力便將她抱起。
「我不要你抱,我不要你抱我!放我下來……」尹翩翩捶打著他,卻在極度的暈沉當中,失去所有的力量,只能軟軟地癱在他懷抱裡。
「你先冷靜下來,好嗎?」
「不好、不好!你是騙子!被你這種人愛到,我真是倒霉!」尹翩翩固執的搖頭,卻在混沌的天地中接收到他夾雜柔情與痛楚的深幽眼光,她閉上眼睛,默默滴下淚來。
逃不了他的眼神,逃不了他的追捕,也逃不了他的懷抱……難道她真的逃不出這個男人反應在她身上的詛咒嗎?
她不懂愛情,但就算愛情不盡然全是美妙的事情,也不能有這種神奇的詛咒傷害存在吧!
世上有哪種愛情是像他這樣的,愛得愈多,卻害對方愈痛苦?
除非有九條命,否則誰禁得起他這樣天旋地轉、幾近要命的愛?
她尹翩翩只是個平凡人,根本承受不了那種揉合詛咒的愛情!
「讓我愛你,我一生中沒對任何人這麼說過,尹翩翩,只有你。」譚峰抱好了她,舉步往她的住處走。
「你是要我謝主隆恩嗎?我沒殺你就不錯了。」尹翩翩氣虛地說。
放棄掙扎是因為她實在暈得厲害,而且除了暈,痛的感覺也不時在她腦中衝撞。
她覺得身體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它深受譚峰控制,任由他的愛意擺佈。
「我在請……我要你諒解。」沒什麼求人的經驗,譚峰說不出請求二字。
「諒解?如果你能感受我的痛楚,不必多,只要十分之一就好,你就會知道我多怕你的愛!」
尹翩翩深偎在他胸口,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也許這是唯一自保的方式,至少可以減輕點暈眩感。
「我寧願代替你受一切的痛苦,問題是,我沒辦法將你的痛苦轉嫁過來。」
「你可以停止愛我,停止對我有感覺,離我遠一點,算我求求你!」
「我不可能不愛你。」
別的男人是怎樣看待女人和愛情,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研究,他只知道對一個女人動情,對他來說不止是吃飯睡覺、甚至談一筆大生意那麼簡單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標榜自己是個專情的男人,但他非常確定,尹翩翩就是他此生不想錯過的愛情。
遇上她,他的愛情才得以啟發,沒遇上她,也許他根本就不可能見識到愛情的魔力。
那種睡夢裡全是她,一覺醒來睜開眼也全是她,無論做什麼事、身處何地,他看見的、他想到的都是她,令他無可自拔的愛情!
如果這不是愛情的魔力,他,生性驕傲自負又不可一世的男人,怎可能想一個女人想成這樣?
「可是你的愛……有害。你別忘了它可是讓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別人是飲酒過多或吸煙過量有礙身體健康,要小心斟酌;她是被人愛太多,根本無法自行斟酌才壞了身體健康,這說出去,只怕十個人有九個不相信吧!
「即使這樣,我還是寧願你痛,但我也會努力想辦法破除詛咒。」
「破除詛咒?行嗎?」尹翩翩不禁抬頭,睜眼望著他。若詛咒可解,與他相愛或許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總要試試看。」
「哎,譚峰先生,其實解決事情也不用這麼麻煩,你就不要愛我,去愛別人就行了……」要痛讓別人去痛,她快要負荷不了這沉重!
「然後換別人一天到晚頭暈目眩是不是?你怎麼這麼壞心。」譚峰笑了起來,她提出的根本就是個爛方法。
「要死死道友,怎能死貧道。」尹翩翩說了句將她的心情充分表達的台詞。
「我倒覺得,你如果有『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的善心想法,就會好過一點。」
「我才沒那麼偉大!」尹翩翩出拳捶他肩頭一下,卻輕笑出聲:「你承認自己是地獄喔?」
人家說有愛的地方是天堂,偏偏他的愛成了她非走一遭不可的煉獄。
「你只好同我出生入死了,誰教你惹我愛。」
明明他渾厚而有磁性的嗓音應該好聽得不得了,愛語也本該甜如蜜,但出自他的口卻成了以詛咒為主要成份的劇毒!
尹翩翩頭一昏,又只能埋在他的胸口等待光明。
曾經她以為他溫暖的胸膛及有力的心跳能夠緩和她的痛苦,可是這樣的效果顯然愈來愈差,她在他的懷裡仍舊得不到平靜,但她已不能沒有他的懷抱。
「我從來不知道長得可愛也是活受罪……」尹翩翩話未說完,身體被他輕放下來,她這才發現已回到自己家——
他一路從譚宅徒步抱著她回來,少說也要十分鐘以上,那麼沿途到底曾有幾雙眼睛盯著他們看?而她竟渾然未覺,可見她真是頭昏腦鈍得嚴重。
他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視若無睹,甚至無動於衷?
若非他眼中只有她,誰又有能耐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一想到這些,尹翩翩內心突然產生陣陣波動。
撇開詛咒不談,譚峰內外兼備,樣樣都好,雖然常有令人招架不住的霸道專制行為,但若出於愛與追求,那又有何不可呢?
那非但不會使他的男人魅力減分,反而使他更加擄獲人心。
認識他以來,她常與他起衝突,可卻也總是被他收服。
更多時候是氣歸氣,甜味也塗得滿滿。
「也許,這樣能少受點罪。」譚峰坐在床畔,火熱的吻已落在她略顯蒼白的唇上。
愛情使人盲目,屬於她的愛情,卻是眩目。
認不認這段情,她此刻意識模糊,無法思考。
天旋地轉中只剩混沌的灰與黑交錯,尹翩翩無力抗拒譚峰的吻與索求,但是她明白他不可能輕易罷手,他說過他要她,他勢在必得。
而她自己到底怎樣想,她反而不清楚了。
夜色深沉,情慾的味道正濃,人兒也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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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將明,纏綿的人兒卻捨不得分離。
尹翩翩以為自己會趕他出去,沒想到她竟喜歡上這樣的相依偎,枕在他的臂彎裡,她享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溫存。
「親熱似乎可以忘卻痛楚,那以後就都這麼辦吧。」別以為譚峰在開玩笑,他的表情可認真得很。
「這種話你說得出口,你色鬼啊!」什麼爛主意嘛!她可能會隨時隨地暈來暈去,但親熱可就不是能隨時隨地的!
「我是為你好。」
「真要為我好,你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尹翩翩話說一半,譚峰猛然且粗暴地吻住她的嘴。
「以後不許再那樣說。」他輕離她的唇,極度不悅的警告。
「不許說的話往往是真理。」近距離在他眼中看見一簇火苗,尹翩翩當然非暈不可,但她仍無畏地直視著他……若一定要這樣暈,那她只能學著習慣。
「我的愛情不需要真理,就算有,也不會是分離,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他的堅定會帶給她莫大壓力,他也不可能減少自己對她的任何一絲渴望。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死了呢?」尹翩翩拉了拉他的耳朵,有點報復性的說道。
「你沒生病,不會死。」
「你怎麼知道不會?搞不好我頭暈著暈著、痛著痛著,就忽然長昏不醒了,變成睡美人……」哎!真可悲!人家還很年輕呢!
「那我就負責吻你,吻到你醒也不停止。」說著,譚峰預先練習,朝她的唇印上一記深吻。
「說穿了,你其實是個色鬼。」尹翩翩又加重力道扯他耳朵。
「有人喜歡色鬼。」譚峰微微一笑。若能一直這樣平安無事就好了,他會任自己用力愛死她!
「我是被色鬼纏住,可不是喜歡!」大發嬌嗔的她隨手又是一扯,都快把他福相的耳朵給扯掉。
「小姐,很痛耶!不講你,你還扯上癮了!」耳朵愈來愈熱,痛感也愈發明顯,大男人面子岌岌可危,譚峰終於抗議。
「痛喔?」尹翩翩狀似心疼地問著。
「當然痛。」麻辣辣的,怎麼不痛!
「真的痛喔?那……最好!就讓你嘗嘗痛的滋味!」尹翩翩收起偽裝的憐惜,咬牙切齒且發狠地將他的耳朵一擰,好好發洩一番暈頭之恨。
「你真狠。」譚峰找機會反攫住她的手,雖然佔先天優勢輕易制住這女人的身軀,他卻對她的報復感到莫可奈何。
「生氣了?」
怪喔!他讓她頭痛欲裂好幾百遍,想撞牆一了百了,她都忍了下來。而且現在都還不計前嫌他跟他發生關係,他才不過被她拉幾下耳根子,就氣成那樣,這男人也太小氣了吧?!
只准州官放電暈死人,不許百姓扯耳朵讓他痛一下,太不公平了。真是開不得玩笑,有夠沒意思!
「我沒有生氣,就算有,也是氣我自己。」沉默半晌,譚峰沉聲解釋著。
「你氣你自己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擺張陰陽怪氣的臉,我身子好但膽子小,禁不起嚇,還有,我人長得小但脾氣大,也是禁不起氣的。」
「尹翩翩,我很正經在跟你說話!」譚峰音量突然大了起來,臉色也漲得通紅。
「我都犧牲這麼多了,你還要怎樣?不然不要在一起呀!」扯個耳朵而已,有那麼大的罪嗎?
比起他的詛咒,她的一時調皮算什麼?
「我說了,我要跟你在一起,親密關係是一定要的,但把你的心交給我,這才是我最期待的。」譚峰再度聲明,接著他掀開棉被下了床,默不作聲地穿衣整理服裝。
不是他禁不起開玩笑,而是如果她不能坦然接受他的詛咒,那麼只要在一起一天,她就會怨他、恨他一天,他絕不希望兩人的相處是建構在勉強與怨尤之上,他要她理解他背負的詛咒,並為這段感情全力以赴!
但她所表現出來的,卻與他的期望不符,他當然失望而且不高興。
「說要在一起,你卻走開?」尹翩翩哼笑一聲卻無法跟著下床來,因為頭實在暈得不得了。
說實話她也愈來愈厲害,頭暈目眩當中還是能照常跟他吵架爭鬥。
「你表面看起來好像是接受了我,但我十分明白,你怨恨我,你根本沒坦然愛上我。」譚峰抓起外套便拉開她的房門離去。
他怎麼那麼不講理?
讓心愛的人一天到晚頭重腳輕,沉陷在暈與痛中,還要她不能有半點怨言和責怪,這不是太違反人性了嗎?
是誰說愛不能有怨尤?那是神的境界吧?她可做不到。
他下定論,硬是說她沒愛上他,但她尹翩翩是那種可以隨便跟不愛的男人上床的人嗎?
尹翩翩一再捫心自問,直到天明她仍然無法為自己找到答案,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是這麼地不瞭解自己、不認識自己。
連自己愛不愛那個驕傲的臭男人,她都不知道!
神啊!她也身中詛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