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一棵樹猛喘氣,擔憂地望向來時路。
「好像擺脫那些追兵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囉!」
突然,德貝勒和一群手下如鬼魅般在夜幕中現身,讓伊黎驚退了一步。
「紀姑娘,幾個月不見,你又出落得更標緻囉!」德貝勒毫不客氣地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一遍,「真可惜,如果當初你爹肯答應親事,現在你就是我的娘子,你爹也不會被關在牢裡了。」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如果你願意不計名分地做我的地下寵妾,我可以保你爹不死,如何?」
「哼!」伊黎倨傲地挺起胸脯回說:「你要是肯跪下來磕頭,喊我一聲娘,我倒是可以考慮收你當乾兒子,如何?」
「哈哈!說得好!」
一陣爽朗的笑聲隨風傳來,一個修長的身影翩然躍至伊黎的身旁。
「你如果喊她娘,就得喊我爹了,不過,像你這種龜兒子我可不想認,你還是省省吧!」顥軒睥睨著德貝勒,一臉的不屑。
「軒哥哥!」
伊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為她這次一定死定了,根本不敢奢望顥軒會出現。
「我以為……」她的眼睛連眨都不敢眨,就怕他又會在一瞬間消失,「我以為你這輩子再也不會理我了。」
瞧她泫然欲泣的小可憐模樣,顆軒不禁疼寵地摟摟她的肩。
「你是我的娘子,我怎麼可能不理你呢?」他還故意朝她扮個鬼臉,「人財兩失這種蠢事我是不會做的,你是甩不掉我的。」
「都已經是快死的人了,還有閒情逸致談情說愛,真是不知死活!」德貝勒又妒、又惱,他大手一揮,「上,活捉女的,殺了男的!」
德貝勒一聲令下,他身旁的十多名護衛立刻拔劍與顥軒展開殺。
「安順,保護伊黎!」顥軒在拔劍的同時,突然丟下這麼一句。
「是!」
一聲宏亮的響應傳來,一道身影如箭矢般瞬即來到伊黎面前。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護住伊黎,而德貝勒的十多名護衛也非泛泛之輩,一片刀光劍影中,還看不出哪邊佔上風。
十幾個高手對付一個,德貝勒原本是勝券在握,見顥軒又多了一名幫手,他也不怎麼在意。
可是,沒過多久,他得意的嘴臉漸漸沉了下來,一個、兩個、四個,他的手下一個個倒了下來,他額上的青筋開始暴凸。
眼見德貝勒的手下一個個倒地不起,只剩兩人仍在奮戰,伊黎滿心喜悅,卻突然瞥見德貝勒手中寒光一閃,唇邊泛起一抹狡詐的奸笑。
「軒哥哥小心!」她揚聲警告,卻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德貝勒射出的飛鏢就要射向顥軒的背,她立刻衝過去幫他擋下這一鏢。
「伊黎!」
顥軒眼角瞥見伊黎的左肩中鏢,立刻一劍砍斷對手的右臂,轉身接住伊黎軟倒的身子。
顆軒拔出伊黎肩上的飛鏢,鏢上轉黑的血跡讓他臉色大變,他飛快地封住傷口週遭的幾處穴位;阻止毒擴散,並俯身以口替她吸出毒血。
「你再怎麼吸也沒用,鏢上的毒已經深入她的骨血,沒有解藥的話,七天內她就會受盡錐心之苦,氣絕身亡!」
顥軒冷冽的目光佈滿濃濃的殺意,「快交出解藥,不然我就讓你身首異處!」
德貝勒突然掏出一粒紅色藥丸湊近唇邊,「我要是把這顆藥丸吞下,她的壽命就只剩三個時辰了。」
「你要是不把解藥交出來,我可以肯定你活不到下一刻鐘!」顥軒可不是在開玩笑,他現在恨不得將德貝勒千刀萬剮!
「我沒有解藥。」德貝勒揚起唇角,「這藥丸可以讓她的壽命延長七天,如果你將她交給我,我可以在七天內找到我師父,取得解藥救她。這毒是我師父提煉而成的,普天之下只有他能解。你要她活,還是死呢?」
顥軒緊皺雙眉,他稍稍撕開伊黎肩上的衣服,她的傷口周圍呈深紫色,而且她渾身發顫,體溫也一下子降低許多,連呼出的鼻息都是微涼的,這種詭異的症狀他的確沒見過。
「你如果敢把我交給他,」伊黎再認真不過地警告他,「我立刻咬舌自盡,變成厲鬼回來鬧得你不得安寧!」
顥軒心疼地以衣袖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惡狠狠地望向德貝勒。
「好,我就綁著你去找你師父,看他是要交出解藥,還是跟睜睜看著他的徒弟被人大卸八塊!」
「沒用的,沒有我爹的命令,你就算拿我做人質,我師父也不會交出解藥的,而且,你以為你抓得到我嗎?七天內記得把人帶到玉親王府,接著!」
說完,德貝勒拋出藥丸。
知道伊黎對顥軒的重要性,安順急急接住那救命的藥丸。
德貝勒乘機丟出一枚煙霧彈,趁機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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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幾天來,伊黎每天都在劇烈的痛楚中煎熬。
顥軒用自己的重量來壓制因蝕心劇痛而奮力掙扎的伊黎。
「忍一忍,很快過去了!伊黎,你一定要撐下去!」
他緊緊抱著她,任她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半個時辰過去,劇痛終於緩緩減褪,伊黎的氣力盡失,只能虛軟無力地躺著。
「好冷。」她偎在他懷中,卻依然冷得直打哆嗉。
「那個該死的德貝勒!」顥軒心疼地將她更抱緊一些,恨不得能代她承受這裡痛苦,「等你的毒解了,我一定要將他碎死萬段!」
「這毒怕是解不了吧?」伊黎絕望地在懷中輕語,「已經四天了,沒有一個大夫知道我中的是什麼毒,軒哥哥,我好痛苦你乾脆……」
他低頭封住她的唇,不准她說出他最怕聽見的話。
「你一劍殺了我吧!」她還是說了。
「不可能!」他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般緊緊地擁著她,「別放棄,我已經叫安順從京城請了名醫過來,最慢今天入夜就會到了,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治你的。」
「如果不行呢?你可不可以殺了我?」伊黎向他懇求,「你如果愛我,就一劍讓我解脫,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找出玉親王的罪證,救出我爹,我只剩這樁心事了,答應我,你會幫我辦到。我不想再受這種有如萬蟻鑽心的痛苦了,如果你真的疼我、愛我,就……」
「你好殘忍!」顥軒的聲音有著濃烈而化不開的沉重與哀傷。
伊黎抬頭望進他的眸子,訝異地發現他一向澄澈如星的瞳眸竟蒙上了一層薄薄水霧。
「換做我是你,你狠得下心一刀了結我嗎?」害怕失去她的恐懼深深折磨著他的心,「你知道嗎?我寧願中鏢受苦的是我,也好過現在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你一次次受折磨。」
他坐起身,取出她交由他保管的銀簪讓她握在手中,再牽著她的手讓銀簪抵著他的胸口。
「你如果真的想死,那就先殺了我吧!」他的唇畔泛起一抹深情的微笑,「我的確沒把握能救你,但是要我殺你,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你非死不可,那就先殺了我,讓我先一步到黃泉路上等你。」
「軒哥哥。」
伊黎握住銀簪的手抖得很厲害,她的眼中盈滿淚水。每天早、晚兩次定時發作的鏢毒實在太折磨人,她真的不想再承受這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只想早死早解脫,可是,此刻她看人顥軒的眼底,她才明白最苦的人是他。
她一直沒留意到這四天來他整整瘦了一圈,他眼中有著血絲,下巴的青髭也冒了出來,衣裳更是被她扯得又亂又破,而放在桌上的飯菜,他和她一樣沒動過。
雖然鏢毒折磨著她,但他也同樣地飽受折磨啊!
扔下銀簪,伊黎心疼地起身抱住他,她的下巴輕抵在他的肩上。
「對不起,」她摟著他,「我太任性了,我不該只想著自己,一點也沒顧慮到你的心情。』』
顥軒輕歎一聲,伸手撫著她柔柔長髮,淡笑地說:「沒關係,你一向如此,我早習慣了。」
她柔柔地捧著他的雙頰,心疼地說:「你看看你,憔悴又邋遢,瘦得整張臉都快陷進去了,快去吃點飯把自己養胖一點,不然我不要你囉!」
「明天再吃好不好?」他摟著她,跟她打商量。「明天我一定吃,但是,現在我只想守著你。」
她輕歎一聲,明白他是擔心一個不留神,她又會尋死,才一步都不敢離開她。
「軒哥哥,明天在毒性發作之前,你可不可以先把我綁起來?」
顥軒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眼中閃動著不捨與愛憐。
「不必用繩子,我可以制住你,這幾天……」
「這幾天你已經被我傷透了。」她柔順地倚靠他在胸前,「我好累,別跟我爭辯了,看你身上滿是我抓出來的傷痕,我也會心疼的,你要是不依我,就算有了解藥我也不吃,我是說真的!」
「嗯!」他勉為其難地點頭,明白再爭她也不會聽他的。
突地,伊黎打了個哆嗦,除了一日兩次的錐心之苦,不定時來襲的寒意也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顥軒瞧見她又全身打顫,二話不說便脫下上衣,擁著僅著著一件湖綠色肚兜的她躺回床上,並拉過厚重的棉被緊裹著兩人。
這幾天來,他都是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對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而言,如此摟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卻一點都不能妄動,簡直是種殘酷的折磨!
「軒哥哥?」伊黎喚道。
「嗯?」她一出聲,他馬上收回神遊的思緒,專注地盯著她微仰的小臉。看著她那微啟的櫻唇,他的下腹不禁湧上一股熱湖。
「你是不是很想要我?」
她大膽的問話讓他楞了一會兒,但他隨即搖頭否認。
「沒有。」他溫柔親吻她光潔的額際,「快睡吧!你得養足精神跟你體內的劇毒對抗。」
「你口是心非!」她紅著臉道。
「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有點無法控制。」他困窘地承認她對他的影響力,「你別管我,睡吧!」
「為什麼要控制呢?」她香甜的唇瓣主動覆上他的,「我知道,你擔心男女歡愛會加速我體內的毒素運行,可是我不在乎!」
她的眼神迷醉,大膽地牽起他的手覆在自己柔軟的胸脯上。
她的主動讓顥軒體內的渴望更加猛烈。
「我在乎啊!」他痛苦地輕吻她的唇瓣,「我不要你多受一點不必要的苦,只要你毒發的時間多慢一刻,我就多一刻的時間能找到解藥救你。」
「萬一一直找不到解藥呢?」她柔媚的眸子盛滿深情,「我願意冒險換得與你一夜纏綿。我答應過你要以身相許,我願意給你我所有的一切,我--」
她緋紅著雙頰,晶燦的星眸迎向他灼熱的注視。
「我愛你!我要你!我想成為你的妻子!」她的臉紅得不能再紅,怯怯地看著凝眉不語的他,「軒哥哥,你想要我嗎?」
顥軒在心底痛苦地哀鳴,這是伊黎頭一回承認她愛他,愛到甘願冒險將身、心與性命全獻給他,這樣的告白比世上任何一種催情藥都讓一個男人為之瘋狂。
可是,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就算會憋死自己,他也不願讓她冒這個險。
「我當然要你,但不是現在。」他的眸中有藏不住的愛戀與癡狂,「我答應你,如果到第七天還找不到解藥,我會讓你成為我妻子,死在我懷裡。等我救出你爹,替你報了仇,我會立刻下地府尋你。」
聞言,她驚慌地搖頭,「不行!你不可以尋死,我不要……」
「不要我死,你就得努力地活下去!」他濃眉緊蹙,「你欠我太多了,一夜歡愛就想抵銷嗎?不管你上天下地,我都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話都霸道得可以,但這卻是伊黎有生以來聽過最動聽的情話,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全烙印在她的心坎裡。
她閉上眼,像只小貓般窩在他懷裡,舒服地吁了口氣。有他這番話,她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