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站著一個長相甜美、膚色白皙的綠衣丫環,其正一臉擔心又著急的看著她。
美婦的對面坐著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人,一張國字臉看來相當具有威嚴。
「老爺,這可怎麼辦才好?張家派人來,問咱們能不能讓他們選個好日子。」她抹抹眼淚,細聲細語的說:「可是廷兒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讓張家知道了還得了嗎?嗚嗚……」
「這個孽女!」朱貴用力的往桌子上一拍,「我遲早會讓她給氣死,都怪你太寵她了,她才會做出這種醜事來!」
李綿綿哭喊道:「咱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不寵她要寵誰?女兒不見了,你一點也不著急,反倒來怪我?嗚……廷兒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了委屈、會不會叫人給欺負了,嗚嗚……」見她哭得傷心,綠衣丫環拿著一條質料極好的絲絹,輕輕往她臉上按著,柔聲安慰,「夫人,快別哭了,小姐聰明伶俐,生來就是大富大貴之相,絕對能逢凶化吉,不會有事的。」
李綿綿握住她的手繼續哭著,「我怕她那蠻脾氣發作,當真撇下我們兩老,就不回來了。」
「不會的。」她柔聲安慰著,聲音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特質,聽起來令人感到相當的舒服,「小姐會回來,她不會忍心讓夫人和老爺擔心的。」
朱貴哼了一聲,「那個孽女既然跑出去,難道還會自己回來嗎?總之我已經派人去把她逮回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他看了妻子一眼,「哭了這些天,也哭不回那個孽女,你剛剛說的有道理,廷兒逃婚這件事可不能讓張家知道了。」
「這可怎麼辦?張家是書香世家,一定不能接受廷兒這樣,要是給親家知道,只怕他會怪罪我們教女不嚴。」
「你不說我也不提,他怎麼會知道?」朱貴想了一想,「這樣吧,咱們就先找個借口拖延一下,或許在成親之前,廷兒就找回來了。我先寫封信給親家,就說咱們廷兒從小就嬌生慣養,怕她嫁過去會不習慣,所以先讓幾個僕人過去打點,等那邊處理得像在咱們家裡一樣舒服時,再讓廷兒過去完婚。」
李綿綿一聽,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卻又擔心的說:「這件事這麼重要,一定得找個咱們信得過、做事又細心的人才行,以免給親家看出了問題來。」
她話一說完,便很有默契的和丈夫一起把眼光放到了綠衣丫環身上。
朱貴點點頭,「這件事交給素素去辦我是放心的,不過,夫人你一向離不開這丫頭,讓她去好嗎?」
素素這丫頭做事利落、進退得體,大大小小的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從她十三歲進李家以來,一直都跟在夫人身邊伺候著,這些年來,她早成了夫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員了。
也因為如此依賴她,所以她今年雖然已經十九了,李綿綿卻還是捨不得把她許配給家裡的小廝。
一般的丫環,在她這個年紀早就已經被配嫁了。
「那也沒辦法,為了廷兒,也只能忍一忍了。」語畢,她轉向容素素並拉著她的手道:「素素呀,你一向聰明,這件事不用我叮囑你,你也知道該怎麼做吧?總之是為了小姐好。」
「我知道的,夫人。」容素素微微一笑,「請老爺和夫人放心,素素會盡力而為,絕不會叫你們失望的。」
「好、好。」李綿綿又是欣慰又有些捨不得,「辛苦你了,等找到小姐之後,我馬上派人去接你回來。」她歎了一口氣,「少了你,只怕我會不習慣埃」畢竟習慣了利落、記性又好的素素,加上她的手又巧,不管是幫她變換髮型或是做女紅,都是府裡其他丫環比不上的。
「嗯。」容素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她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心裡對朱廷兒逃婚的做法是很不以為然的。
就算她有多不滿意這樁親事,也可以和老爺、夫人商量呀,一聲不吭的就逃走,累得髮鬢已經霜白的爹娘如此擔心,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如果她爹娘還在世,她絕對不會讓他們這樣擔心、著急的。
溫柔和氣的朱夫人總讓她想到自己早死的娘親,雖然她對她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可是卻還記得她娘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總是帶著高貴微笑的女子。
娘還在時,她家的屋子外面種滿了玫瑰花,娘總是握著一本書恬靜的看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味,很好聞的。
她四歲的時候沒了娘,對她的印象就僅剩下這些,其他的回憶則都是她的其昀哥哥。
那個代替娘親疼愛他的鄰家哥哥,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常挨他爹爹的籐條?
如果當初爹爹不要為了小小的官缺來到京城,她也不會變成無依無靠的孤兒了。
當年,他們收拾了所有的家當,帶著朝廷的派令上京就任,卻在半路遇到強盜打劫,有武功底子的爹爹遇害,財物全被搶走了。
爹爹做了一輩子的武將夢,卻在差一點點可以實現的時候死了。
那年,她僅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遂被帶回強盜窩裡奴役、做粗活,準備大一點時賣掉。遇到此等劫難,她仍咬緊牙關,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她在那幾年裡,心智快速的成熟長大,後來強盜窩被官兵圍剿,山寨裡不管是被爐來的、或是強盜的女眷,通通被判為官奴,在鬧市裡發費。
那年容素素十三歲。
發賣官奴的時候,朱貴也在圍觀的人群之一。他一眼就看見了在一大群女人中的她,她的眼裡沒有一絲驚懼,眼光遙遙落在遠方,似乎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她雖然臉色蒼白憔悴,卻帶著堅強和固執的神態,他買下她,而且還是經過一番激烈的喊價,因為一家妓院的老鴨也瞧中了她。
他花了一大筆銀子將她帶回來,且在多年後的今天都沒有反悔過,他對這個利落又秀麗的女孩有種說不清的奇怪感情。
大雨淅瀝淅瀝的打在車棚上,有一種規律的節奏感,抱膝坐在車子裡的容素素臉上帶著一抹微笑。
車裡堆滿了朱廷兒的日常用物,所剩的空間實在有限,坐在裡面其實並不舒服。
但是她一點也不以為苦,因為她的腦海中都是她那充滿歡笑的童年時光。
那座荒蕪的花園,那些她來不及帶走的泥娃娃,那個總是保護她、疼愛她的其昀哥哥……十二年了,她居然能再回到張家集來!
原來小姐即將嫁來的地方居然是她的故鄉張家集!
她心中的情緒複雜交錯是既感傷又興奮,雖然下著大雨,但她彷彿聞到空氣中有海的鹹味。
其昀哥哥還會在退潮時,去撿美麗的貝殼做成畫屏嗎?他還會記得她嗎?她以前的故居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了呢?
自從馬車進入奉化之後,她就開始顯得魂不守舍,許多已經逐漸淡忘的往事像海浪般湧現。
跟她同行的老管家看她老是恍神,忍不住搖頭笑她,「素素,怎麼你一出門就變了一個樣!咱們未來的姑爺家可是張家集的大戶,很講求規矩的,你可別用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見人呀。」
她噗哧一笑,「咱們是先來幫小姐打理屋子的,又怎麼會見到姑爺?他又如何來嫌我沒規矩?」
不知道未來姑爺是什麼樣的男子?最好是個同小姐一樣好動,喜歡使刀動劍的英雄少年,畢竟夫妻倆有共同的興趣,才能相處得長久。
容素素坐在車子裡胡思亂想,突然一個顛簸,她整個人倒往車內的一角,同時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
這次跟她同行的除了老管家柳叔之外,還有一個小廝趙福,她聽見他們在外頭大聲的說些什麼,但由於雨勢太大,她聽得不是很清楚。
「柳叔,怎麼了嗎?」她掀開車簾,探頭出去問。
「輪子陷在泥坑裡啦!」柳叔抱怨著,「這條路真是糟糕透了,咱們不該抄這條小路的。」
他和趙福雖然都穿了蓑衣,戴了斗笠,但還是叫大雨給淋得渾身都濕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想必輪子一定陷得很深,否持柳叔也不會如此著急。
「我跟阿福試著推推看。」只希望疲憊的騾子加把勁,好把輪子從泥坑裡拖起來。
「那我下來幫忙。」她連忙抓起了一柄油紙傘,才一下車,素面羅裙就被雨水打濕,也沾上了黃色的泥巴。
「素素,你站遠點,免得弄髒了衣服。」趙福喊著,「我們來就行了。」
「好吧,如果不成就叫我。」她站在一旁,有點擔心的看著深陷在泥坑中的後輪,喃喃自語著,「雨下得這麼大,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停。」
柳叔鞭斥著騾子,不斷要它前行,而趙福則是吃力的推著車子,只希望能夠把車輪從泥坑裡推上來。
「不行。」趙福搖搖頭,「從後面推不動!柳叔,我試著抬高輪子,我一喊,你就讓騾子往前拉。」
「好,咱們試試看。」
容素素擔心的看著他們,一瞥眼,看見遠方有兩個人緩緩的接近,於是高興的說:「阿福,等等,有人來了,請他們幫幫忙吧!」
「不要緊的,我一個人行的。」他不願在愛慕許久的她面前丟臉,於是逞強推抬著後輪,大吼,「好!」
這個好才一說完,他已經因支撐不了車子的重量,而且腳下的泥地又太過濕滑,使得他腳下一滑,半個身子跌進了車下。而柳叔又催騾子向前拉,只聽見他慘叫一聲,就給輪子壓住了雙腿。
她驚呼一聲,丟下了傘,衝到他身邊,「柳叔,快停下來!」
趙福那聲慘叫又加上容素素的驚喊,柳叔連忙往後跑來看個究竟,只看見趙福半個身子都浸在泥巴裡,雙腿給壓得瞧不太見,他忍不住叫了一聲苦。
「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趙福痛得幾乎快暈過去,可他又不肯在容素素面前出聲喊叫,只見他將雙唇咬得鮮血淋漓。
「阿福、阿福!」她急道:「你怎麼樣了?」
她跪在他旁邊,大雨和泥濘弄得她一身狼狽。
「我……我的腿……」他痛得聲音都在發抖,「給壓住了。」
「柳叔,咱們得把他拉出來呀!」
柳叔急得猛抓頭,「是呀是呀,可這不容易呀!你是個女孩兒,哪有力氣把車子抬起來?我們又怎麼把人拉出來?」
容素素一聽,「啊,柳叔,那你看著他,我去找人來幫忙。」
「這兒郊野嶺的,哪裡會有人?」
「有的、有的!」她站起來,轉身就跑,嘴裡還在喊著,「我剛剛瞧見的。」
她剛剛看見兩個人走過來,雖然隔得非常遠,但是她確實瞧見了。
常祿大罵著,「這什麼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天殺的,害老子全身上下沒一處是乾的。」
「老天要是不下雨,你天天上山去幫我的藥草澆水嗎?」張其昀背著滿滿一竹簍的草藥,雖然渾身都被雨淋濕了,可是卻採到了稀有的金釵石斛,所以他顯得高興,一點都不介意這雨下得毫無預兆,且又急又大。「這雨下得這麼大,咱們得走快點。」還是找個地方避雨比較要緊。
「前面也在下雨,走快一點還不是一樣?」他倒是一點都不急著避雨。
「說什麼呀?」常祿怪聲道:「你這話真笨,像傻子一樣,你是小時候給你爹打傻了嗎?」
「沒什麼。」他微微一笑。
他只是想到了丫頭說過的話前面也是在下雨呀,走快一點也是會淋濕,那我們為什麼要走快呢?
她當時年紀小,說的話有些天真、有些傻氣,卻總能令他開懷大笑。
「你又笑什麼?古古怪怪的,想到了什麼好事嗎?」常祿用手肘撞撞他,「是不是想到了你的新娘子?」
張其昀從小就訂了婚約,聽說近期就要完婚了,而常祿就是不明白,好好的男子漢大丈夫,幹嗎沒事娶個婆娘回家管自己?
照他看來,天下的男人都不應該娶老婆的,有兄弟就好了,女人閃一邊涼快去。
「為什麼我想到她要笑?」張其昀皺起眉,輕輕的哼了一聲,一副老大不痛快的模樣。
這門親事是他爹訂的,他從來也沒說過一個好字。
他就是不懂,他爹為何對於安排他的人生這件事,這麼的樂此不疲?
「不是新娘子,那就一定是丫頭妹子了。」常祿搖搖頭,「這麼多年了,那丫頭說不定早就是三個孩子的娘了,你還想她幹嗎?」
「誰說我想她了?我只是突然想笑就笑了,跟誰都沒有關係。」一聽到常祿說丫頭可能已是三個孩子的娘,他就有些不是滋味。
「那可未必。」常祿再度搖搖他那顆有點過大的頭,「咱們這裡哪個姑娘沒跟你示好過?只怕除了陳二毛子他那瞎了眼睛的老娘沒有之外,其他人都有過,可是你給誰好臉色看啦?沒有。」他口氣斬釘截鐵的,「一個都沒有!這麼守身如玉的,絕不會是為了你的新娘子,想必是為了丫頭妹子,是吧?」
張其昀默不作聲,過了半晌才瞪了他一眼,「你什麼都不知道。」
「嘿嘿,誰說的!我知道你對人家念念不忘,找不到她可是好煩惱的呀,偏偏又有一個即將過門的新娘子要跟你拜堂成親,咱們是好兄弟,你能有什麼事情瞞得過我?」
「就算瞞不過你,那又怎樣?」他無奈的揮了揮手,「總之,你是幫不了我的。」
聞言,常祿得意一笑,「年代久遠的,我的確幫不了,不過近期的,要說我幫不了你,那就實在太看不起我了。」他輕輕的笑了起來,「這麼說來,你是要幫我拜堂嘍?」
「錯了、錯了。」他舉起手,搖搖食指,「是要讓你無法拜堂成親!有道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要是你的名聲糟糕、人品差極,那還有誰想嫁給你?我說你行情這麼好,就是因為你不偷、不搶、不拐、不騙、不賭、不嫖,連脾氣都不發,我要是女人也要排隊嫁給你了。」
張其昀忍不住好笑的說:「是這樣的嗎?」他還以為城裡的女人都叫他木頭人是貶大過褒呢。
「當然是呀!」常祿拍了拍胸脯的保證道:「不過你放心,由大哥我親自指導,包管你一個月內就變壞。」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這麼熱心的要幫他拒婚,雖然方法不是挺好,他仍是謝謝他的好意。
這件婚事他自有主張,總之這個堂不會拜成的。
他們邊走邊聊,遠遠的看見一輛騾車停在路中間,常祿不解的開口,「那輛車是怎麼回事?停著不走,看風景嗎?」
「有麻煩了吧。」他也凝自看去,由於相隔甚遠加上雨勢頗大,所以也看不大清楚,只能隱約的看見有個女子撐傘站在車邊。
「你又知道了?」常祿不服氣的反駁,「我說是看風景,要不要打賭?」
「不了。」他搖搖頭,「你知道我從來不賭博的。」他沒他那麼的賭性堅強。
他從小所受的嚴苛教育,教導他成為一個父親心目中理想的謙謙君子。
雖然他離父親的理想還相差甚遠,不過跟一般人比起來已經勝過了不少。
「我知道。」常祿語帶同情及惋惜,「所以我說,你這個人真是有點無趣。」他在他背後大力的拍幾下。「不過你就放心把自己交給我,三個月後包你脫胎換骨,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那還真是多謝了。」張其昀苦笑著,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無趣。
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和力氣來享受生活,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能夠習慣自己少了一個影子、一個跟班。
總覺得生命的精采在他十四歲之前,就已經提前耗荊他們離騾車越來越近時,看見了一個苗條的身影從雨幕中奔來。
「有人跑來了,是要幹什麼?」常祿好奇的望著那道身影。
「可能出事了。」張其昀說完,立刻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容素素抓著裙擺,不斷的向前奔去,一豆大的雨點打得她的臉有些發疼,她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了。
她拚命的跑了一段路,縮近了和那兩人間的距離,邊跑邊揮手,「兩位大哥,請幫幫忙!」
因為雨勢很大,她的聲音又不是太洪亮,因此他們無法聽見她喊些什麼,只能加快腳步靠近她。
她也明白他們恐怕聽不清楚,於是繼續朝他們跑來,冷不防腳下踩上了一大攤稀泥,忽地,身子往前急衝。
她驚呼了一聲,一頭撞入張其昀的懷裡,地上濕滑,她撞過來的力道又大,他一個沒站穩,兩人便跌在爛泥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容素素立刻坐起身來,歉疚萬分的將仰躺在泥地上的張其昀拉起來,「可撞痛你了,真是抱歉得很。」
「嘿,這算是飛來橫禍還是軟玉溫香抱滿懷呀?」常祿笑嘻嘻的說,隨即又在心裡大叫可惜,這姑娘身形窈窕、玲瓏有致,抱起來的滋味一定很不錯,怎麼就不撞到自己懷裡來呢?
她的語音輕軟柔和,說話又斯文客氣,帶著三分扭捏的感覺,張其昀雖然摔得屁股差點開花,也不忍心多加苛責。
看見她伸出手來,他沒有多想的就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地上泥濘,也不能怪你。」
他邊說邊打量著她,經過剛剛那一摔,她渾身沾滿了泥巴,一鞋還失陷在泥濘裡,臉上雖然也沾到了泥土,但看得出來她膚色極白,一雙眼睛黑得像墨,非常的出色動人。
容素素一頭撞進陌生男人的懷裡,早已羞得嫩臉發紅,但情急之下也沒多想就伸手扶他起身,當兩手相握,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時,才察覺到男女授受不親,忍不住驚呼一聲,趕緊把手甩開。
張其昀看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也想到自己居然忘了對方是個妙齡女子,拉著她的手就站了起來,的確是不怎麼應該。
「真是抱歉,我太失禮了!」他連忙退了幾步,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容素素心想這個人倒真是老實,於是嫣然一笑,「是我不好,先撞著了你。」
奇怪,是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人好面熟,像是在哪見過似的。
她心裡雖這樣想著,可畢竟對方是個陌生男人,她也不好大剌剌的盯著人家看。
常祿這時忍不住開口,「喂,你們兩個打算在這邊耗多久?雨可是越下越大了。」
她這才想起跑來求救的事,「兩位大哥,請你們幫幫忙,有人給壓在車下了。」她語氣雖然慌急,但仍保持著禮貌,「能不能勞你們大駕,過去援手?」
張其昀一聽,立刻道:「果然出事了!常祿,快來!」說完,他便搶先一步往車子奔去。
醫者父母心,他一聽到有人被壓在車下,擔心他可能受了重傷,於是立刻趕去救援。
「哎呀,其昀!慢點呀!這路滑得很,我可不想跌得狗吃屎。」常祿嘴裡雖抱怨著,卻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容素素正彎腰把鞋子拾起,猛然聽見常祿、其昀這兩個記憶中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心頭一震,有如被雷劈到般,只能拎著鞋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其昀?!剛剛她撞倒的人是其昀哥哥!此刻,她只覺得腦袋發昏、雙腿發軟,像木雕泥塑似的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