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視若無睹就要踩入水中,華兒倉卒趨前,然而,握住她上臂的華兒,支持不了她的重量,重心不穩,兩人噗通一聲,雙雙跌進了湘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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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你頭髮不擦於,萬一染上風寒怎麼辦?」紅惜拿著毛巾在蘅蕪樓裡追著女子四處跑。
幸好湘紅池不算深,華兒使勁攀上岸上石頭,兩人才因此得救。
「你給我安分點!」紅惜的腳力獲勝,她只手抓緊女子,另一手替她擦拭髮絲。
洗過澡的她,倍覺嬌稚。華兒細細打量,她的年齡應該與她差不多,以她清秀的氣質,不像是府內女婢,可是也沒聽說莫堯皇有什麼姐妹和他同住,那麼這個女孩究竟是誰?
無論如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並不是一個正常人。
「小姐,你打哪兒來弄來這個人啊?」好不容易解決完她的頭髮,紅惜喘下一口氣。
「說來話長。」華兒邊解釋,還得邊拉開攻擊紅惜的她。
「這個女人明明有病,小姐,我看我找個大夫給她看看。」紅惜摸摸被她扯發扯得發痛的頭皮。
「等等,我們先搞清楚她的身份再做打算。」
「搞得清楚嗎?瞧她那副德行,我看祖宗十八代全忘光啦!」紅惜噘起嘴,不高興地說道。
華兒牽她坐定床沿,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微笑,如同華兒剛開始遇見她的模樣。
「你必須告訴我,我才能幫你。」華兒不放棄地問。
「幫……我?」她似乎有了回應,手指著自己。
「對,我能幫你,但需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華兒一字一句地清晰說道。
「你能幫我找回孩子嗎?」她興奮地握住華兒雙手,黑眸展現希望光芒。
「孩子?」華兒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孩子怎麼尋?
「你不能嗎?」失望霎時罩上她的眼。「也對,誰能呢?」
「不……」華兒最怕看見這種眼神了,那會讓她跟著難受。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她不理會華兒的回答。自顧自吟起詩來。
「這是什麼?」紅惜沒有聽懂。
華兒怔住,她記得,彤弓教過她這首詩。
「這是詩經王風的『采葛』,她為什麼吟出此詩呢?」
女子彷彿聽得懂華兒的疑問,她傻傻笑道:「我的名字就叫作采葛,采葛是我的名字。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如紡衣般,她持續重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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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葛靜靜沉入夢中,華兒半坐起身,凝視床上一旁她的睡臉。
夏夜的涼風徐徐,貼在肌膚上倍覺清爽。
華兒下床,走近窗沿,仰頭,一輪明月煌煌。
采葛可以說是累得睡著的,紅惜陪她玩了好一會兒,她才哈欠連連,願意乖乖上床休息,這也實在難為紅惜了。
話說回來,采葛到底是誰呢?假若非僕非親,還有什麼可能讓她出現在湘紅院?
華兒閃掠一絲記憶,她怔忡。
三姨太不是說湘紅院的主人是二位死去姨太中的一位,如今那裡應該是荒蕪、無人居住之所才對。為什麼采葛會在那兒?
階梯上蘚苔鮮少,定是常有人出入,莫非采葛住在湘紅院?但是它看起來就像廢墟,壓根兒不會讓人聯想到還有人能住在裡面。
除非……有意掩人耳目……不讓別人發現采葛的存在。
可是,為什麼?
華兒仔細回想採葛的一言一行,再加上何采卿的描述,她霍然轉身,盯著床上那張秀美臉龐兒。
難不成她是湘紅院原來的主人,莫堯皇的妻妾之一?
她不是死了,而是瘋了?可能嗎?
華兒按著胸口,甩甩頭設法鎮定。
倘若確實如此,她絕不能讓別人發現采葛的行蹤,不然,采葛恐怕會再度被囚禁於湘紅院。
是的,囚禁,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騙外人說采葛身亡,事實她卻被囚禁起來。
這是莫堯皇的傑作嗎?她可是他的妾啊!他怎狠心?
月影逐漸朦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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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蕪樓前的石桌,呂老總管眉開眼笑,手裡把玩著象棋棋子。
「難得五姨太好興致,找我老呂琢磨棋技。」炮鎖將土,車馬在旁窺伺,這盤華兒注定又輸了。
「包括這局,我已經連輸三局了,老總管,偶爾也讓讓我這個後生晚輩。」
華兒笑道。
「呵呵,棋局的世界是不講人情的,如此你的技藝才能進步。」談到下棋,呂老總管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傲氣風發,目光銳利,下手絕不留情。他酷愛象棋的程度,與嗜酒者喜愛喝酒一樣,棋局裡,是他吐真言的最佳時刻。
華兒就是知道這點,故意擺下棋賽引他入甕。以他在莫府的資歷,鐵定知道采葛與莫堯皇的淵源。
「不過,以一個女兒家,你的功力算是了不得了。」呂老總管難得在棋局裡誇獎他人,就女孩子而言,華兒是第一人。
「象棋這門功夫是我三妹教我的,可是,我從來不與她交手。」華兒重新排過棋子。
「為什麼?因為她是你的老師嗎?」
華兒莫測高深一挑眉,眼稍藏著笑。
「因為尚未出手,她就看穿我的心思了。」
呂老總管不太能理解,華兒也不多言,最重要的目的尚未達到,她哪有空扯東扯西!
「老總管,聽說蘅蕪樓後面有座池子,叫做湘紅池,是吧?」華兒故作若無其事提起。
「沒錯。」呂老總管沒有異樣,兩眼掛在棋盤上。
「迎池還建了棟湘紅院?」
「是啊!『他依然沒有抬頭。
「湘紅院現在裡面還住人嗎?」
呂老總管終於有了反應,他眼裡透露戒慎,注視著華兒。
「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你去過湘紅院?」
「怎……怎麼可能呢?少爺吩咐過我不能踏出蘅蕪樓啊!」華兒帶笑矇混過去。
「您怎麼會知道湘紅院?您不是幾乎足不出戶嗎?」呂老總管目光仍是謹慎。
「啊……我是聽三姨太說的,湘紅院以前的主人是一位姨太,不曉得她現在怎麼了?」華兒明知故問,暗中觀察呂老總管的臉色。
只見他雙臉微垂,愁思飄上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