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爾霄蒲扇般的巨掌一把將老太醫拎起,咆哮怒吼著,暴跳如雷。
「王、王王爺饒命……恕、恕罪……」老太醫年紀大了,心臟不好使,險些被他轟然怒氣嚇得閉過氣去。「有話好說……好、好說……」
「放你的狗臭屁!」鳳爾霄勃然大怒,光憑一隻手就將老太醫抓在半空中。「上回你不是才診治過她,還說她只是眼睛日灼受傷而已,不是嗎?」
「上回微臣只是替小姐看眼,並無號脈……」
「當太醫可以當得這麼沒責任感嗎?當初看眼睛就不用順便號脈嗎?啊?總之,你今天要是不給本王個交代,本王就讓你馬上也身染奇毒,是筋斷骨折的那一種!」
「微、微臣遵旨……王爺請息、息怒……」老太醫牙關打戰,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哼!」他這才沒好氣地將老太醫一把塞進太師椅內,「坐下!給我說,說得越仔細越好!」
「是……是……」老太醫驚魂甫定,一張老臉又白又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位小姐脈象虛浮濕寒,中幽卻燥熱出奇──」
鳳爾霄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不是叫你來背醫書的,麻煩說點本王聽得懂的話!」
「是是是……」老太醫連忙抹抹汗,點頭如搗蒜。「就是小姐身上遭人下了毒,而且這毒不是一般的毒,很是詭異難解,加上毒素已入五臟六腑,怕是多年之疾了。」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她看起來明明活蹦亂跳的,還會同本王大小聲,火氣大得很,她──」鳳爾霄如遭雷殛,不敢置信地瞪著老太醫。
除了看起來蒼白些,小手冰冷些,面無表情些之外,她哪裡像個中毒之人?
他胸口莫名揪了起來,呼吸有些僵滯。
「小姐恐怕也不知自己身上遭人種下奇毒,否則怎還能平靜如常?」老太醫一論及擅長的醫術領域,登時自信地侃侃而談起來。「依微臣多年行醫經驗分析,此毒應是四川唐姥姥精心研發而出的天下第一奇毒──『冰清玉潔』。」
鳳爾霄怔怔地聽著,突然回過神,火冒三丈。
「什麼莫名其妙的名字?啥見鬼的冰清玉潔,我還慾火焚身咧!」他忍不住懷疑地瞇起眼。「太醫,你是不是在耍本王?是不是看本王沒讀過醫書好欺負,所以隨口掰一個來誆我的?」
「王爺明察,微臣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瞞王爺呀!」老太醫幸虧是坐在椅子上,否則早被他一記殺氣騰騰的白眼驚得腿軟。「不過王爺您真乃神人也,怎麼會知道這『冰清玉潔』的姊妹品正喚作『慾火焚身』?」
「開什麼玩笑?本王自然也是有腦袋的。」鳳爾霄重重哼了一聲,不禁洋洋得意起來。「隨便猜也猜得中。」
老太醫嘴角微微抽搐。還真是有夠隨便猜,隨便中的。
「少拍馬屁了,這毒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眸光瞥見靜靜躺在床上氣色慘白的商綠羽,心下沒來由的一痛,急急問道:「能解嗎?有藥吃嗎?會死嗎?」
「此毒刁鑽至極,當年唐姥姥只研製一瓶便束之高閣,說是用於人體有干天和──」
「有幹什麼東西?」他濃眉微蹙。「說白話。」
「是,是。」老太醫尷尬地搓著手。「呃,總之,聽說此毒性甜不苦,故能傷人於無形之中,玄妙之處便在於『冰清玉潔』能讓中毒者臉色長保欺霜賽雪、白如冰玉,於女子姿容大有幫助,只是毒平日潛伏於體血之中,狀似無恙,然經交合之後,毒性由女傳男,化入男子體內便成致命劇毒,三日之後,毒發之時將心臟爆裂而死。」
鳳爾霄聽得目瞪口呆,半晌後,不禁勃然大怒。
「天殺的!這等下流陰損之毒究竟是誰下在她身上的?是哪個心狠手辣的王八蛋,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下得了手?
老太醫瑟縮了下。「這個微臣就不知道了。」
明知霄王爺就是個嗓門大,心眼好,狀似兇惡卻秉性耿直的熱血漢子,可每每威猛的懾人虎威一發,仍舊教人震顫不已。
「那她……也會死嗎?」他瞪著老太醫,黝黑臉龐發白,沉聲問道。
「不。」老太醫搖搖頭,感慨道:「然而對一個女人而言,以冰清玉潔之身成為毒殺他人的凶器,那是生不如死啊。」
鳳爾霄嘴巴囁嚅了一下,卻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床上緊閉雙目的清麗女子。
冷艷清奇,一身傲骨,脾氣還硬得跟石頭沒兩樣的她,怎麼會遭遇到這麼殘酷的事?
他緊緊注視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深刻的研究和不自覺的心疼。
「王爺,微臣覺得事有蹊蹺。」
他倏然回眸,目光如閃電的看向老太醫。
沒錯,究竟是誰對她下這樣的毒手?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不,他首先該要問的是:她究竟是誰?
「知此毒者天下間寥寥無幾人,若非昔年微臣曾與唐姥姥夫婦於四川偶遇,把酒言歡,暢論天下各種奇藥至毒,在酒酣耳熱之下,唐姥姥出示此毒予微臣鑒賞一番,否則微臣恐怕也不知世上竟有此毒物啊!」老太醫說著說著,歎了一口氣。
「那唐姥姥既是製毒之人,她就必定有解藥。」鳳爾霄雙眸一亮,精神振奮地一擊掌。「好,本王立刻讓人快馬加鞭趕往四川取解藥去。」
在此同時,他可以好好地研究如何解開她這個神秘難解人物,背後的種種謎團。
老太醫臉色為難,正待開口,原本不省人事的商綠羽呻吟了一聲,頭在枕上不安地挪動,漸漸有甦醒過來的跡象。
鳳爾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強烈的釋然和喜悅,剎那間渾忘一切,急急撲過去。
「好了好了,妳終於醒了!」他笑了。
商綠羽柳眉微皺,勉強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卻在迷離渙散瞳眸逐漸對焦、看清楚眼前那一張充滿關切的陽剛英挺臉龐時,猛然一震!
他怎麼會在這裡?!
「等等,」他阻止她掙扎著要起身的勢子。「別忙著起來,妳身子還弱,乖乖躺著,好嗎?」
她晶潤雪白如玉的臉蛋全無血色,只是冷冷地瞪著他,微弱卻堅決地道:「讓我起來。」
「不行。」他濃眉一揚,橫霸霸地道,不忘朝老太醫使了個眼色。「太醫也說不行的,對不對?」
「其實倒也不妨……」被鳳爾霄一記白眼瞪來,老太醫趕緊改口:「對對對,還是該歇著會兒好。呃,微臣先去開幾帖養身補血的方子,就不打擾二位了。」
老太醫識相地一溜煙走了,幽靜的房內只剩下「對峙」的兩人。
「瞧,太醫也這麼說的。」鳳爾霄回頭對她笑。
那是被逼的吧?
「我怎麼會在這裡?」商綠羽懶得糾正他,閉了閉眼,努力克服那陣可恨的暈眩感。
「妳暈倒了。」他目不轉睛地瞅著她,像是一眨眼,她就會像初雪遇見朝陽般融化不見似的。「妳餓不餓?渴不渴?」
「我什麼都不要……」商綠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悚然驚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不能留在這兒,明日午後她還有任務,她必須回水晶閣做好準備!
「剛過晌午。妳休息的還不夠,臉色白得跟鬼似的,還想去哪裡?」他不滿地道,大掌強硬地壓住了她欲起身的纖弱肩頭。「笨蛋,也不想想自己都中──」
「中什麼?」她皺眉。
他險些脫口而出她中毒的事。
「中……了暑氣。」他算反應快,硬生生改口:「還昏倒在我腳邊,害本王想不英雄救美都難。現在妳要是不乖乖躺在床上養好身體,待會兒再暈一次,沒準兒本王就不救妳了。」
「我沒要你救我。」她冷冷地道。
「我偏愛救妳,」他揚起一邊濃眉。「本王就是要讓妳承我的情,欠我的債,怎樣?」
她胸口因壓抑的怒氣而微微起伏,隨即克制住。「我什麼都不欠你。上次我已經還了,記得嗎?」
「妳說紫霞那件事?」鳳爾霄那張帥氣臉龐泛起了一抹心虛之色,訕訕道:「呃,說起來……我欠妳一個道歉。」
她柳眉挑得高高,微帶諷刺地看著他。
他堂堂霄王,玉貴金尊之身,豈有向人道歉之理?
尤其道歉的對象是她。她商綠羽不正是個與名妓和侍女同屬一流,任人呼之即至,揮之即去的角兒嗎?
「把妳丟給那個小魔頭是我不對,」他清了清喉嚨,認命地低聲下氣道:「下次不會了,本王保證。」
商綠羽一怔,心頭莫名苦澀了起來,低聲喃喃:「也不會再有下次了。」
「什麼意思?」他不解地看著她。「妳是指──」
「沒什意思,也不重要。」她搖了搖頭,還是堅決地掙扎起身,咬牙抵禦著陣陣襲來的暈眩感,並且閃避他欲相扶的大手。「我該走了。」
「走?為什麼要走?」鳳爾霄一急,嗓門忍不住又大了起來,「人還這麼病歪歪的,妳想走到哪裡去?」
「不勞王爺費心。」她冷著蒼白的小臉,低頭尋找床架下端的綠色繡鞋。
「我不准妳走。」他濃眉打結,臉色迅速沉了下來。
「為什麼?」
「因為……妳身子還虛弱著,萬一走沒兩步路又暈了,我豈不是還得再把妳抱進來一回?」雖然他個人是完全不介意再抱身上香香軟軟,卻輕得像沒幾兩重的她啦。
商綠羽雙耳沒來由的發燙了起來。
「就算我又暈了,王爺大可視若無睹。」她澀澀地道:「總之,小女子死活自負。」
反正過了明日午後,她也就跟行屍走肉沒有區別了。
坦白說,就算他之前以「朋友」兩字利用了她,刺傷了她的尊嚴,可總地來說,他還算是這世上她所認識的最率真直接的人了。
是,他是曾經令不輕易信任人的她失望、受傷,但至少他的粗心與無心為她所帶來的傷害,卻遠遠遜於其它人加諸在她身上的。
而他對她三番二次的出手相救,更是她這十幾年來從未遇過的好事。
到得這最後一刻,她才終於領會過來──
這一生苦多樂少分屬應當,早該知足;誰教她商綠羽原就是個天生福薄之人?
「妳!」他忍不住火大。「非要這麼驕傲,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對。」她一昂頭,神情寂然而冰冷。
氣死他了!他鳳爾霄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這麼硬氣、難搞、倨傲又不討喜的女子。
可偏偏,他就是沒法不去理會她,不去心疼她的倔強。
「那麼至少告訴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妳到底是誰?」
她纖弱嬌軀一震,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別問……
商綠羽緩緩低下頭,心頭莫名地蒼涼起來。
「妳肯定就住宮裡,可妳肯定不是宮女。」他想起幾日前自己把皇宮的宮女幾乎全看遍了的蠢行,黝黑臉龐不由得微紅。「妳究竟是什麼人?」
她沉默不語。
「啊,我知道,妳是我父皇為我皇兄擇妃,所召入宮來的各家大臣千金之一嗎?」他自以為恍然大悟。
對,一定是這樣。這就說明了她為什麼不是宮女服色打扮,容貌卻又如此明艷不可方物、美得不若塵世女子了。
想到這裡,他心頭沒來由的一抽。
像她這樣絕色又特殊的女子,有思想有深度的皇兄沒理由會不喜歡的。
鳳爾霄一想到她極有可能會雀屏中選,成為自己的「皇嫂」,不知怎地,他胸口微微發悶,臉色迅速黯淡了下來。
商綠羽先是訝然地望著他,看著他小男孩般失望落寞的神情時,心兒不禁起了悸動。
明知他跟世上所有臭男人沒兩樣,明知他上次就惡劣地耍弄了她一回,明知他和她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朋友,可她卻依然沒法不被他的眼神、心緒,他的笑容與煩惱所深深牽動。
她咬著下唇,眼神不自禁軟了下來。
「我不是。」她凝視著他,口吻淡然如故,但那三個字卻帶給了他大大的安慰和鼓舞。
「真的?」鳳爾霄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
「對。」在這一剎那,她選擇了說謊。「我只是親友,進宮看熱鬧的。」
別人會懷疑這樣的鬼話,但擁有赤子之心、性格坦率──實則是頭腦簡單──的他肯定會相信。
「太好了,太好了!」他興奮得一把握住她的雙手。
果然。
「好什麼好?」她臉頰泛起隱隱酡紅,口氣卻還是這麼不饒人。
「不知道。」他咧嘴傻笑。「反正就是很好就對了。」
商綠羽對他直接的反應和單純的回答有些啼笑皆非,可是望著快樂的他,她的心頭卻浮起一股暖暖的、熱熱的,無以名之的奇異感覺。
「來,藥已煎好了,快趁熱喝,我喂妳。」
鳳爾霄親自端過燙手的藥碗,徐徐地吹涼藥湯。
「王爺折煞小女子了,」商綠羽怔怔地看著他,蒼白小臉染上一抹紅暈,伸手欲接過碗。「我自己來便行。」
「不行!」他濃眉一挑,堅持地道:「妳身子還虛弱著,不宜妄動,這種小事就讓我來。」
「不過是喝碗藥罷了,能勞動得了幾分氣力?」他對她呵護備至的種種行止,惹得她心底滿溢著說不出的酸甜惆悵滋味。
她不想承受他的情意,更害怕自己會錯認他的情意。
「別跟本王爭。」鳳爾霄舀起一匙子藥湯,送到她唇邊。「來,張口。」
她微窘,大感不安。
「不張口,待會兒本王就用灌的囉!」他假意威脅,眼神卻很溫柔。「灌蛐蛐兒妳瞧見過沒有?」
商綠羽一怔,險些失笑,總算及時咬住下唇。「是,真是嚇人得很,我怕了王爺了。」
「乖。」他滿意地咧嘴一笑,「來,吃藥。待吃完藥之後,我再讓人送些好吃的桂花糕、玫瑰松子糕來讓妳甜甜口。」
「王爺過慮了,」她喝完了整碗藥湯之後,才開口淡然道:「我不是小孩子,不怕苦。」
他眼底閃過憐惜之色。「可本王怕妳吃苦。」
她聞言一震,迅速抬眼,怔怔地望著他。
「呃,我的意思是……」鳳爾霄一張俊臉忽然紅了起來,清了清喉嚨才道:「反正霄王宮裡美味的甜食糕點多得很,妳愛吃多少就吃多少,別跟本王客氣就是了。」
她眼神一黯,自失地蹙起眉心。
是啊,她可不正是錯聽了、誤會了嗎?
「謝王爺。」深吸一口氣,商綠羽的心再次冷硬了起來,口吻淡然無波。
鳳爾霄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是他想太多了還是怎地?怎麼覺得她好像又變得飄忽疏離遙遠了起來?
他抓抓臉頰,悶悶不解。
日頭偏西,天色已近黃昏。
真個是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
苦藥喝完了,甜糕也吃過了,寧馨的好時光也該結束了。
也許,這也是她生命裡最後一個平靜的黃昏了。
商綠羽望著窗外西移的陽光,衝動地開口:「王爺,可以請你帶我出宮看看今日城外的晚霞嗎?」
這是她頭一次向人提出請求,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鳳爾霄一怔,隨即點頭,「當然可以啊!」
看著一張小臉瞬間綻放光彩的她,他不禁深深迷惑了。
不過就是去城外看晚霞這麼簡單的小事,就能夠令她這麼歡喜,她平常究竟過著什麼樣的可怕乏味日子啊?
鳳爾霄雖想不透,但是就衝著她喜歡的份上,他拍了拍胸膛。「甭說今日了,就算妳日日想看,天天要看,我都帶妳去,絕不食言!」
商綠羽怔怔地望著他,眼眶奇異地感到發燙起來。
「只要今天就好。」她壓下心湖裡湧起的感動,低聲道:「謝王爺高義成全。」
「跟我客氣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呃……我們還是朋友吧?」他突然有些擔憂地問。
她望著他,心頭酸甜苦澀齊湧而上,不禁勉強一笑。「是,還是朋友。」
他咧嘴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對了,到現在我還不知妳叫什麼名字,總不能叫妳喂吧?」
「我姓商,」她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溫和,「參商相待的商。」
他毋須知道她的名字,因為過了明晚,她也不再有存在於這世上的理由了。
「真好聽的姓,那什麼名兒?」他深深凝視著她。
「沒有名。」她迎視他熾熱的目光,心頭悸動。「就是小商。」
「小商……」他情不自禁輕輕反覆回味,「妳是小商,那妳往後也別叫我王爺,我就是阿霄。」
「小商與阿霄?」她挑眉,戲謔道:「聽起來像不像兩個在街市上賣菜的小販?」
「是比較像兩個走雞鬥狗、混跡市井的潑皮吧?」他咧嘴回道。
商綠羽及時咬住下唇,忍住了險險逸出的笑意。
「王爺真風趣。」她哼道。
「是阿霄。」他強調。
「是,」她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阿霄』王爺,您真風趣。」
彷若寒霜乍融,她眼底那抹嬌媚之色,令人為之神奪。一瞬間,他竟渾忘了呼吸,忘了心跳──
他明亮的黑眸癡癡地望著她,半晌後才回過神,努力抑下陣陣心猿意馬,清了清喉嚨,道:「那咱們動身吧,我讓人給妳備轎。」
「騎馬好嗎?」她臉上笑意消失,帶著一絲走投無路的急切。
她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可妳身子弱,怎禁得起顛簸?」況且她身上的奇毒尚未解,萬一身子有個什麼閃失……
「我很好。」商綠羽望著他,語氣稍嫌急迫。「可以騎馬嗎?」
本以為她這一生再無緣見到宮外的陽光、呼吸到宮外的氣息,幸虧天可憐見,他的出現帶給她一個再度享受自由時光的最後機會!
所以她不願再蹉跎了。
鳳爾霄注視著她急切的眸光,自然心軟。「好,就騎馬,但是咱們倆必須共乘一騎。」
「我懂得騎馬的。」她瑩然如玉的臉蛋浮起一抹紅暈。
「不成,」他搖著頭,「我不放心。」
「王爺──」
「是阿霄。」他抱臂瞅著她,心意已決。「要嘛就乘轎,否則我帶妳騎馬,二擇一。」
可是兩人共乘一騎,那就表示她得坐在他前頭,背靠著他的胸……商綠羽臉上紅暈漾染得更深了。
不,不行。
她張口欲再爭取,他卻瞥了眼窗外逐漸西斜的日光。
「喏。」他濃眉微揚,「太陽就要下山了。」
意思是再爭論下去,只怕就見不著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麗景了。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只得點點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