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諼這幾天等不到一通道歉的電話,連他的人影也沒瞧見,而且還聽見同學之間細碎的耳語,說鄒徑和一個女同學公開出入。
這奇恥大辱快把她逼瘋了,再也受不了同學嘲諷的眼神,她需要傾洩滿腔怒火。於是——逛街買東西、品嚐各式食物珍味,便成了她發洩的管道。
接近午後一點,她已經走得兩腿發軟,看到一家牛排館後就毫不考慮的走進去。
都已經這個時間了,牛排館內還是人滿為患,她有股想掉頭離去的衝動,但實在走不動了,侍者也上來招呼,於是她撇撇嘴和侍者走進一個兩人座位的桌子。
孰料,連餐都還沒點,就有個男人在她對面坐下。
明明是她先到的,他憑什麼沒得到她的允許就大剌剌地坐下來?
「喂,起來,這是我先訂的位子。」她朝戴著帽子,始終低頭看菜單的男人喝道。
男人緩緩抬頭,向侍者點一份牛小排,渾厚沉穩的嗓音煞是好聽。
「你沒聽見嗎?這是我的位子!」牧諼氣白了臉,因為男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不管旁人的側目,想爭取獨自用餐的權利。
當男人轉頭正視她,她詫異不已,是他!那個陪她看電影的陌生男子。
「又是你!你可真會撿便宜。」牧諼不悅地瞪著他。
刃「如果仍有空位,我不會挑這裡坐。」他用手指推高帽子,讓俊逸約五官明顯的露出來。
她咬牙切齒的傾身向前,「我可是一點也不歡迎你。」
「生氣易老,你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生悶氣會得內傷。」
本來沒有表情的俊臉,忽而揚起一絲淺笑,饒富興味地揪著她發亮的眸子。
「你快點菜吧,服務生等很久了。」
「你!」她強壓住怒氣,凶神惡煞地轉向無辜的侍者。「安排其他位子給這位先生。」
侍者為難地看了看他,才吞吐地說!「可是……可是沒位子了……」
「沒位子是他的事,沒道理要我犧牲啊!」
「小姐,我……」侍者一臉悲苦。
戴帽的男人出聲化解侍者約為難,「給她四分熱的牛排。」
「是。」侍者明顯鬆了口氣地點點頭。
「喂,你說什麼?四分熟我可不敢吃。」牧諼大聲抗議。
「那你吃幾分熟?」他好心情的問。
「七分。」她直接回答。
「好,就七分熟。」他轉向侍者確定,侍者立刻轉身離開。
待侍者離開,牧諼才恍然覺得被設計了。
「你——」她正想開罵,他舉起手輕覆在她唇上,令她愕然。
「若是不喜歡有人陪你吃飯,你可以當我不存在。石頭、隱形人隨你想像,我不開口惹你生氣,你也別罵人。」
她架開他無禮的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嘴,支著下領無聊地等待上菜。
緒方薩七貼靠著舒服的椅背,雙手環胸打量她安靜時的風姿。
真的很美,脾氣若能收斂些,她會是個很棒的模特兒。
牧諼這名字在瓦夏太響亮了,他七個月前到瓦夏應徵當日文老師時,上班璃一天就聽見男同學熱烈的談論著這名校花,現在他終於能印證那些男同學的形容了,她是真的美。
她一定不認識他,一個在學校被女同學極度擁護、崇拜的老師。同樣身為女同學的她竟然不認識他,想起來還真有點莫名的失落呢!緒方薩七淡淡她笑著。
牧諼身子漸漸發熱,那兩道探索的目光,始終末離開她半秒,那種被直接觀察的滋味,教她又火又羞。
這個男人必定心存不軌,說什麼巧合,也許是故意找機會碰面,然後一步步引她掉入他所殼的陷阱裡,到時候她就是刀口上的肉,由人宰割了。
心一駕,她怒瞪著他,而他只是文風不動地回視她。
「說,你是不是——」
「噓!」他用手勢示意她閉嘴。
「噓什麼,我——」
「噓!」他手指指向一個地方,她順著看去,只見一名強裸中的嬰兒正睡得甜甜。
但是不說就不痛快,她只好傾身向前,壓低音量。「說,你存心跟著我,是不是?」
「跟著你有什麼好處?」他十分的配合,也傾身向前,直勾勾地望進她如墨的黑撞。
她有點羞怯,這麼近地和個男人說話是前所末有的事w「你認識我,對不對?」
他領首承認了。
「你知道瓦夏的校長是我舅舅,所以想劫財!」她氣憤地低嚷。
「你不說,我倒忘了。」他淺笑,也許生氣勃勃的天使臉孔,也是作畫的好素材。
他笑得很自在,她氣得齜牙咧嘴,「你倒是很爽快的承認了,我勸你少動我的歪腦筋,要不你曾往這個社會失去地位,我舅舅是有這個能耐的。」
「我是沒什麼錢,但還窮得有志氣,別小看我。」
冷不防地,一隻手指輕點她的俏鼻,她一縮,愕窘地瞪他。
他老是有意無意的觸碰她,弄得她尷尬不已,真是……小人!
「我是有男朋友的,別亂碰我,劫財不成想劫色,你真的好卑鄙!」她回身坐好,與他拉開距離。
「你怎麼老是把我想成壞蛋?不過你的『前任男友』還要隨時等你召喚,對他大不公平了吧?」
「什麼前任男友,我——」
「小聲點。」
她尷尬地看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著實後悔選錯了地方用餐,還遇錯了人。
「再過不久你就會知道,我絕對會讓鄒徑回頭,對我還伏伏貼貼的。」
「你的控制欲太強了。」他搖搖頭,一臉可惜。好好的女孩子,怎麼不溫柔一點呢?男人最喜歡貼心、知心的女人,而不是趾氣高昂的女強人。
「女人不是弱者。」她睨了他一眼。
他淡然一笑,但眼是冷的。瞥到地上大大小小的袋子,他忍不住好奇問:「這全是你買的?」
「還不只這些,待會休息夠了還要買。」
「你真奢侈。」
「輪不到你管。」她揚了揚下巴,這時候侍者送上牛排,她露出了笑臉,拿起刀叉,她忍不住再虧他幾句,卻又看到他炯炯如火的眼神。
「吃吧。」見她又想要生氣,他不疾不徐的打斷她。
剛才地那一笑,可以稱得上傾城傾國之姿,然而她從不懂得如何展現她的美。
「我也懶得和你吵架。」噘嘴睨了他一眼,她安靜地吃著牛排。
用餐期間,他總是會不時停下來看著她,那種生吞活剝的目光,使牧諼感覺快窒息了。沒錯,她是遇多了這種欣賞的眼神,就算幾十個男人同時盯著她瞧,她也從未這麼手足無措過,可是他的眼神透露出太多的霸道、狂野,惹得她……渾身像觸了電似的。
吃完後,她終於鬆了口氣,總算能脫離這個男人的視線了。
她想起身付帳,不料他卻搶先一步,還幫她一塊付了。
走出牛排館後,她追著他問:「裝闊啊?」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她腿起眼,「原來別有居心。好,說吧!」
「幫我挑一份生日禮物。」
她挑高細眉,「什麼時候?誰生日?」
「後天,一個朋友。」
「後天!?」這下子她更驚訝了。「這麼巧,我也是後天生日。」
「你幫不幫?」
她考慮了一會,「好吧,這種緣分也不容易,就幫你一次。」
牧講帶著他到處亂逛,不像在為他的朋友打理生日禮物,倒像是在為自己找樂子消遣。
緒方薩七已逛得頭暈目眩,她卻仍是精神奕奕的往下一家精品店邁進,他開始佩服起女人的毅力。
「她的身材如何?」一邊挑著衣服,牧講一邊詢問。
「與你差不多,比你矮一兩公分,但胸部比你偉大。」最後那一句他笑得很邪惡,惹得她回胖怒視。
忽地一個念頭乍現,她的眼底閃過惡作劇光芒,特別在內衣櫃上挑了一件三十四D的紫色蕾絲胸罩。
「她一定會喜歡。」她笑得老奸巨滑。
「這……送貼身內衣似有不妥。」他啼笑皆非地還給櫃檯小姐。
「不,送內衣比較親密吭!女孩子肯定愛不釋手。這樣好了,我幫你出錢。」她掏出腰包,取出金卡。
「算了,去別間看看。」他連忙拉著她走出去。
她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出來。「你太沒眼光了,那件內衣可不便宜,款示又新潮,我超愛那件內衣的。不過……你那慘白驚惶的臉,更是教人難忘。」
看她笑彎了腰,他無奈地說:「想找你幫忙,你卻幫倒忙了,耗費那麼多時間,卻沒看得上眼的。」
「好啦,我這就幫你挑一件好禮物。」她看到一家玩偶專賣店,純稚的笑了,並朝它走過去。
最後,她挑了一個皮卡丘的布偶。
「她的年紀多大?」已經買下來了,現在才問實在有點遲。
「跟你同年。」他抱著大布偶引來許多人的驚訝目光,他毫不在乎那些打量的眼神,兀自緊抱布偶。
「不會吧?」她有點錯愕。「該不會是瓦夏的學生吧?」
他淡然地瞥她一眼,說道:「我要走了。」
「你還沒回答我。」
「你也回家吧,別一個人亂逛。」他有些擔憂的叮嚀幾句,她的鋒頭太健,走到哪裡都有人覬覦。
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嗶,你叫什麼?」她高喊著。
他步伐頓了頓,回頭篤定的笑了:「會再見面的。」
***
從早上開始,就有許多男同學爭相送上生日禮物,可是這些禮物並沒有讓牧諼開心,反而每收一件,倘臉就更黑。
鄒徑到底想賭氣到什麼時侯!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他最後求和的機會,他還在猶豫什麼?莫非同學間傳言他另有新歡是事實?
不—她不容許這種事生。
「牧諼真的被鄒徑給甩了。」一下課,就有女同學互相交流八卦。
她要不是身為校長的甥女,鄒徑不會給她留面子,直截了當的拒絕交往。」
「鄒徑很有個性,老早就受不了她了。」
「那個第三者好像叫什麼來著……對了,史映如。」
「如果牧諼知道史映如樣樣不如她,可是鄒徑卻選擇史映如,肯定會氣炸。」
牧諼坐在偏僻角落,和愛嚼舌根的同學隔著許多張桌椅,但那些八卦內容仍隱約聽得見。
她殺氣騰騰地拍桌站起,本來談得興致高昂的同學們聞聲全都襟若寒蟬,心虛地覷著她。
牧譯狠狠地掃了那些多嘴的同學一眼,正想離開教室,忽然有位女同學拿了一分長方形包裝的禮盒給她。
「你……」牧諼錯愕地接過來,奇了,竟有女同學送她禮。
「不是我送的。」女同學連忙否認,「我在教室門口發現的,不知道是誰這麼神秘。」說完又好奇的看了禮物一眼,才轉身走開。
包裝紙是富有歐洲風格的圖樣,看起來十分精緻獨特。
牧譯找不到屬名,心歎通直跳,喃語:「也許是他。」
小心翼翼地拆開禮物,心想這或許是鄒徑的浪漫貼心禮。
待打開後,她的杏眼忽地張大,那禮物竟是一套內衣褲,而且還面熟得很。
「三十四D!?」她膛目低喃,不敢讓同學看笑話,然後她找到一張心型小卡。
「一笑百媚生,緒方薩七。」她狐疑地念著,越想越不對勁。
緒方薩七!?她從未跟他有過交集,他如何知道她的生日?是她牧諼的名號太響亮,所以地想巴結她,好在瓦夏好好生存下去?
牧諼氣得幾乎是想捲起袖子去找同學眼中的偶像老師、她眼中的變態老師算帳。
見同學頻頻投來的好奇眼光,她急忙倉促地將禮物收起。
也許她該先去找緒方薩七,再去找史映如談判。
於是,她先到辦公室找人,從其他老師口中探知,緒方薩七基本上是個獨行俠,和老師們很少攀談。
然後有位老師指點她去美術社,有八成把握他會在那裡。
聽到美術社的名字她有些不情願,記得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的向施令霓說絕對不多看它一眼。
她遲疑的走進美術社,迎面而來的施令霓錯愕住了,牧諼忍住想逃的衝動,把禮物藏於身後,用驕傲、得意來偽裝她的心虛。
「牧諼,你來幹什麼?」施令霓改變主意了,她一點也不歡迎這只驕傲的孔雀來破壞美術社的清譽,要經費、要資助,可以辦個義賣會,就不信湊不出錢來。
「用不著你管。」她走進美術社內,立刻被幾幅畫吸引。
施令霓氣不過她的嬌氣,連忙擋住她的視線。
「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
她窘迫地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說:「你以為我想來嗎?是『你的』緒方老師約我來的,給方老師都親口約我了,我能不來嗎?」
「老師才不會約你呢!」施令霓氣得直踝腳,壓根不相信這種荒謬的事。
「你錯了。」看到施令霓氣得吹鬍子瞪眼,她樂得尋找緒方薩七的身影。
「緒方老師,你在哪……」嬌嫩甜音未完,一個坐在畫架前的背影躍入她的眼,夕陽照進窗口投影在那寬闊的背上,有點孤傲,彷彿遺世獨立在他的世界裡。
一股好奇心驅使她往前走,但施令霓叉上前擋住她。
「老師正在作畫,你別打擾他。」
牧諼看了她一眼,竟然有股激賞油然而生:這學校有幾個人敢這麼對她牧諼說話?連訓導主任都得讓她三分。
「我是來赴約的,豈是打擾?」
施令霓眼看牧諼氣焰高張得無法無天,她只好轉向緒方薩七求助。
「緒方老師,牧諼她——」
「今霓,你先離開。」緒方薩七沒有回頭,僅是淡淡的說。
「可是她——」
「是我約它的。」他又不疾不徐地打斷她,然後用炭筆測量前方的靜物。
牧諼露出「你看吧」的笑容,突然覺得這位緒方薩七挺上通的,不像是其他老師口中所說的獨行俠。
施令霓猶在原地氣了一會,才悻悻然地離開美術社。
牧諼靜靜地接近他,站在他後方看他作畫。一個美術老師,竟還在畫最基本的靜物晝,讓她有點訝異。
不過,那即將完成的素描,線條十分豐富,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覺得被吸引了。
片刻,她皺著眉將禮物丟到桌上。
「尊重一點我明你一聲緒方老師,不過你的行徑在我眼底,不過是個變態的普通人。請你解釋一下送這份禮物的居心何在。」她興師問罪的態度可一點也不含糊,她甚至沒將他當一名老師。
緒方薩七徐徐收筆,放下炭筆後回頭,眼中還殘餘方才作畫的寧靜恬淡,但在看到她驚訝得闔不隴嘴的模樣時,唇角不禁流露出笑意。
「你——你——」牧諼瞪大了眼,注視眼前似笑非笑的俊朗臉孔。
「我說過了,我們會再見面。」
牧諼征愣地桿在原地不知多久,久到他已經打開伯朗咖啡,仰頭暢飲。
「難怪…難怪那套內衣會這麼面善,那是——」
「是你超愛的內衣款式,新潮又不便宜,當你的生日禮物再恰當不過了。
就當是……你陪我買朋友禮物的謝禮。」緒方薩七笑倪著她,那張俏麗的臉條地紅了,但不像是害羞的紅潮,倒像是被倒了會錢的面紅耳赤。
「你這麼做會惹來多少誤解,你可想過?」她幾乎想指著他的鼻頭問,但那高大和帶嘲的目光,卻叫她的手硬生生的收回,他不威嚴,卻有股說不出來的霸氣。
「有誰敢誤解瓦夏的掌上明珠?」他好笑地看著她,搖晃手上的咖啡。
「在我面前當然不敢,但誰知道在背後他們會怎麼想?」幸好沒讓人發現這份怪異的禮物,要不,她的臉往哪裡擱?
他搓著下巴思索,「嗯……你說得很有道理。」
「當然。」
「有沒有人發現?」
「沒有。」她沒好氣的說。
「那就沒事了。」把咖啡一口飲盡,將空罐扔進垃圾筒後,他帥氣地往褲側擦手,拿起紫色蕾絲、觸感柔細的內衣,目測她的胸圍。
他灼熱的視線毫不避諱的落在她胸前,令她心慌又氣惱地環抱住胸。
「不要看了,你……你根本沒資格為人師表!」她紅著臉斥責。
緒方薩七沒將她的話聽進去,歎口氣搖頭。
「我怎麼會把你的話當真買下三十四D?那和事實一點也不符合,我看還是拿去退換,換三十二B才對。」他立刻將內衣折放好,兀自決定拿回丟更換。
「你小看我了!」牧謗放開胸前的手,抬頭挺胸,然後一把搶過禮物。
「不必換了。」
「別逞強,牧同學。」他眼裡淨是戲謹,表面卻一副善良的勸慰。
「真搞不懂舅舅怎麼會聘用你這種老師,邪惡!」她對著他扮個鬼臉,氣哼一聲,走出美術社。
「邪惡?」他指著自己哭笑不得,沒有人這樣形容過他,史映如只會帶著哀愁說,你太難以捉摸,兩人身份造成很大的壓力而已。
他眼一黯,再也無心作畫了。
一邊收拾著畫具,腦中紛亂地飛逝和史映如相遇的情形。
他在離開祖國日本後到台灣謀生,除了老是有人想找他當廣告明星外,工作一直不太順利。某天他不知道走什麼運,竟無端端地被一輛轎車誤撞,那個駕駛者還是個清秀的年輕女子,然後年輕女子不知所措,他只好在受傷之際叫她去明救護車,看到她點頭之後,他才敢「安心」的昏倒。
他的傷不嚴重,只是輕微的腦震盪和擦傷,他十分慶幸她車速不快,要不早就一命歸西了。
撞到他的女子就是史映如,那是她剛拿到駕照第二次上路。
在他受傷的那段期間,她幾乎天天往他的公寓跑,送魚湯雞湯什麼的,並且建議他到瓦夏擔任日文教師。
她先是害他受傷,但後來卻成了他的恩人,時間一久,兩人的好感也日益增加,自然而然地就交往了,沒有轟轟烈烈的火花,但教人安心。
可是瞞著校方私下交往的壓力,最近一直衝擊著他們的感情,史映如對兩人偷偷摸摸的交往,甚至連在學校見面都只能生疏的點頭,她不能叫他名字,只能稱呼他為緒方老師,這麼深的隔閡教她愈來愈不安心,對他的感情亦開始游離。
緒方薩七燃起煙,注視窗外的黃昏餘暉。
他喜歡史映如溫婉可人;喜歡她照顧他時的無微不至;喜歡她體貼入微的心思,她有許多現代女子所沒有的柔情,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他會喜歡這樣懂事的女人,一直都知道。
在她畢業之前,他們只能隱瞞師生戀的不倫戀情,卻萬萬沒想到她受不了這層疏離的關係而對他提出分手。
他走到一旁的置物櫃,取出可愛的皮卡丘布偶。
他應該要把它送出去了,捻熄香煙,他突兀地抱著皮卡丘,穿梭在人群逐漸稀少的校園。
***
「這是怎麼回事?」牧諼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怒問。
她忍受別人異樣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地來至大樓,她要找情敵說清楚,鄒徑可是她牧諼的人,不是她史映如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鄒徑不送禮、不道賀,她為他找了個好借口,是男人的自尊讓他拉不下臉道歉,她瞭解鄒徑的傲氣,只是在她面前隱藏得很好而已。
可是她再怎麼也想不到會看到鄒徑和史映如深情的凝望,那兩片飢渴的唇幾乎要貼上去,鄒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她的心。
「諼諼!?」鄒徑錯愕地睜大眼,一手仍樓著史映如的織腰。
史映如驚惶失措地退開他的掌握,帶著歉意低垂下頭,她不敢看牧諼,那會令她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是鄒徑和牧諼之間趁虛而入的第三者。
牧諼怨恨地揪著鄒徑半晌,才狠狠地調向慌亂無助的史映如,她那可憐的模樣,叫牧諼的火氣更為熾烈。
「別怕。」鄒徑輕哄著,緊握住史映如冰涼的小手。
這個體貼的心舉動,徹底的惹毛了牧諼。
「鄒徑,你放手!」她上前推開鄒徑,卻不能移動他分毫。「我才是你的女朋友,當著我的面和別的女人親熱,你眼裡還有沒有我的存在!」
鄒徑眠緊唇線,看向她時,眼是冷漠的,和追求她時的熱切光采,有著天差地別。
「我要分手。」他無情的冷語,往她的頭上兜下。
牧諼連續吐納數次,仍不敢相信他說的話,這是他第二次用這麼冷的語氣提出分手。
「你為了這個女人要和我分手?」她的手指顫抖地指著史映如,臉色青白交錯。
「我瞭解你無法接受這事實,因為你的自尊心太高,你不是捨不得我,而是不甘心被甩。」他深吸了口氣,再次握緊史映如的手。「我會成全愛面子的你,就當……是你提出分手,是你先不要我的。」
這些話竟是從鄒徑口中說出來的,他也是愛面子的人,也是高傲的人,但他這麼委曲求全,竟是為了一個女人。
她不得不重新打量史映如。
她約莫一六三,身段玲瓏有致,不過那張愧疚的臉,再怎麼看都覺得不夠美麗:眼睛大小適中,鼻子不夠挺,稱得上美的大概只有那張嫣紅小嘴,她只是個勉強稱得上清秀的女子而已。
「為了這個醜丫頭,你寧可放棄我?」她對史映如的鄙視絲毫不隱藏。
鄒徑深情地凝望史映如,溫柔的道:「她的好不在容貌上,在於她如天使般的善心,對我來說,她像天仙一般的美麗,我在乎的不是她的外表,是她的靈魂。」
史映如聞言,身子如電流竄過般,滿是震驚、喜悅和說不出的感動。他很明顯的讓她瞭解他的感覺,不必任由她去猜,這麼坦率的相處方式,一直是她的渴望。
她和緒方薩七之間的感情總是模糊的,她捉不住他的想法,曾經問過他對這段情的心態,卻老是沒有確實的答案安定她的心。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去問,連猜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覺得好累。
這份感情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模糊的,她和緒方薩七沒有正式說要交往,只是一份默契罷了。她對這場談得既辛苦又模糊的師生戀已經失望了,不再存有希冀,地想要的是份沒負擔、能光明正大告訴大家的戀情。
牧諼一臉詫異,這麼肉麻的話他也說得出口?當初他怎麼從未如此稱讚過她?
「你究竟用什麼邪術控制鄒徑,你在他身上施了什麼邪術!」牧諼這時心亂如麻,認定鄒徑會變心全是史映如搞得鬼。
史映如的領口一緊,被迫看進牧諼殺氣騰騰的眼裡。
「我沒有……」
「你瘋了,放開她!」鄒徑大驚,他知道只要是牧諼得不到的東西,她寧可玉石俱焚。
他奮力扳開牧諼侵犯的手,但沒想到她的力氣武大,那表示她已經陷入狂亂,他不再憐香惜玉,狠狠地推開她。
牧諼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蛟,美眸震駭地望著鄒徑狠心的臉。
這個男人……分手是說真的!?
「你有沒有怎麼樣?」鄒徑憂心忡忡地問著史映如。
「我沒事。」史映如對他笑了笑。
牧諼很快爬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揚起手,準備給那張笑臉一巴掌。
但她的手在落下時被阻止了,被一個他們三人以外的男人阻止了。
她回頭,見到緒方薩七陰沉難懂的臉。
「解決事情光靠蠻力是不行的,靠蠻力,只會使你失去更多。」緒方薩七沉聲說,放開她顫抖的手。
「薩七……」史映如羞愧地看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他的臉了。
「你們很熟?」牧諼看了一眼皮卡丘,有點明白了。
鄒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原來史映如一直不敢跨越第一步的阻礙就是緒方薩七。
緒方薩七冷瞥鄒徑一眼,把皮卡丘送給史映如。
「生日快樂。」
她抬起頭婆婆淚眼,有許多的壓力和委屈便在喉嚨,卻不知道怎麼對他說。
「我怎麼這麼不幸,和你同一天出生。」牧諼一開口便沒好話。
「映如並沒有惹你,你別口出惡言。」鄒徑義正辭嚴的警告。
「她搶我的男朋友,你還期望我對她多客氣?」
「她始終沒有接受我的追求,是我一廂情願,對你,純臼且丫I甭美揖尷髧`!?鄒徑很殘忍地說。
「鄒徑,請你睜眼看清楚,史映如和緒方薩七才是一對,你沒有介入的餘地。」
鄒徑眠緊唇線,眼神堅毅不變。
「緒方老師,映如已經答應晚上要和我一塊慶祝,我和你的競爭是公平的,我不會放棄她。」
緒方薩七淡淡的說:「你動作真快。」
「能不快嗎?老師比我還早發現這塊瑰寶,我若不加緊腳步,怕是沒機會了。」
牧諼看他們兩人你一語、我一句的,卻始終沒有火爆味道,那麼君子的戰爭,竟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而不是她。
「你們怎麼了?搶一個女人還保持什麼風度?虛偽的男人!」
牧諼的話竟引不起現場三人的反應,他們全部不發一語。
「緒方薩七,別忘了這是我舅舅的學校,他不容許師生戀!」牧諼大聲的喊。
緒方薩七沉著臉轉看她,她十分滿意地惡意笑著,終於有人理她了。
「這種不倫戀情若傳出去,會有人遭殃的,你可以再往其他學校發展,但史映如要怎麼在瓦夏待下去?她不被同學和父母唾罵才怪!」那張天使的臉孔像被惡度附身,笑得很掙濘狡滑。
「牧諼!你別亂來。」緒方薩七瞪眼斥道。
史映如一臉慘白,扶著鄒徑的手。
「嘴巴是我的,你有本事就叫我別說。」牧諼抬起下巴,轉向史映知道:「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惹毛我,你可以盡量想像自己的下場。」
「你……我會全力保護映如,不讓你有機可乘。」鄒徑信誓旦旦的說。
「好啊,你和緒方薩七可要日夜提防哦,最好是兩個都搬到她家去,免得有個萬一。」牧諼冷笑地建議。
緒方薩七實在不敢相信這是她,本以為她只是任性點、被寵壞的千金小姐,怎料得到她是這麼惡毒的女人。
牧諼掃了三個人一眼,緩緩地吸一口氣,視線最後停在緒方薩七的臉上,惡意對他笑著。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隨時準備捲鋪蓋走路。」
說完,她踩著報復的輕快步伐離開。
「她真的會說出做到的。」鄒徑冷汗泌出額頭。
「薩七,你……」史映如最擔心的是他的工作。
「沒關係,工作不是問題,只怕她會想出可怕的方法對付你,你凡事得小心。」緒方薩七瞥見她依賴地勾著鄒徑的胳臂,心有點涼了。「鄒徑,用你覺得最好的方式保護她,無論到時候我在或不在。」
「嗯。」鄒徑握住史映如冰冷的小手點頭。「我爸認識幾個學校的校長或主任,若需要推薦,或許能幫上一點小忙。」
緒方薩七淡然一笑,深深地看了史映如一眼,轉身離去。
***
晚上十點,緒方薩七在浴室沖澡,關了水龍頭才聽見電話聲,只好圍條毛巾就出來接電話,當話筒傳來蒼老的聲音,他渾身一震。
苑講皇潛鶉耍蝞k呦牡男3ゅ盛m悄鄰問筆笨炭坦以謐轂叩木司恕?
他深吸了口氣,露出自嘲的笑,沒想到有一天會是以不倫戀情曝光被趕出瓦夏。
牧諼真的很狠,他可以想像那張天使的臉蛋正漾著惡度般的笑。
「校長,十點多了,有事嗎?」他坐在竹椅上,貼著椅背,悠閒地蹺起一一郎腿,反正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要走也要走得瀟瀟灑灑。
「有事!很重要的事。」
他挑高眉,轉出對方的口氣有點不尋常:這也難怪了,畢竟瓦夏鬧出師生戀,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什麼事?」他佯裝不知情。
「你……你方不方便來我家一趟?」校長的聲音有點急切。
「有什麼事電話不能說?」要他去校長家,然後再看牧諉冷嘲熱諷的臉?
「請你過來一趙,我在家等你。」校長不等他的回答,逕自掛了電話。
他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一陣不快的情緒悶在胸口。
他回房套件衣服和褲子,拿了摩托車鑰匙,不悅地出門了。
一定是牧諼故意要讓他難堪,要求校長非要他去不可,這麼想有點小人,但他卻不得不這麼想。
不久,他在校長家門口停下來,校長竟心急的在門口等他。
這也太誇張了吧!要辭去一個人需要出門恭迎?
「校長。」
「緒方,快進來。」校長拉著他進門,校長夫人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似的,連忙過來招呼他。
他嗅出事情非常不尋常。
「緒方,聽諼諼的同學說,她一下課就跑去美術社找你,對不對?」校長力持冷靜的間。
「對。」緒方薩七不便多說什麼,他需觀察事情究竟是不是和他的工作有關係。
校長夫人忙不迭又問:「那麼諼諼離開學校之前,你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
「可以這麼說。」
「那……那……」校長夫人眼眶瞬時泛紅,一時竟硬咽地說不出話來。
緒方薩七皺了眉,忍不住問:「怎麼了?」
校長憂心地歎了口氣,「諼諼沒有回家,她失蹤了。」
「什麼!?」他不確定他聽到的,因為牧諼沒有失蹤的理由,她應該要盡早對他們採取報復手段,這時候哪有美國時間失蹤?
「我問過她班上所有的同學,以為是同學要為她慶生,可一間之下才知道她沒去任何同學家裡,只有一位施同學說在美術社看到她,她還說是你約諼諼去的。」校長這時候心亂如麻,沒有深入探討緒方薩七約牧諼的理由。
看校長和校長夫人憂心如焚的樣子,他一時也沒了主意,這和預期的結果差太多了。
「牧諼是來找過我,不過……我並不知道她後來的行蹤。」
「連你都不知道,那諼諼究竟會去哪裡?」校長夫人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件事他們還不敢讓牧諼的父母知道。
「這孩子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天是她生日,我也說過要幫她慶祝的,怎會突然不知去向。」
「問過鄒徑沒有?」他問。
「問過了,鄒徑和朋友出去還沒回來,這小子也真是的,自己的女朋友生日竟去陪別人,荒謬!」校長說起來就生氣。
「會不會是綁架?」校長夫人抬起淚汪汪的眼,驚惶地看著丈夫。
「呃……」校長心一篇。
「不會,要不然歹徒早就打電話聯絡了。」緒方薩七很篤定,然後拍拍校長的肩膀。「牧諼很聰明,不會上歹徒的當,我想她可能在某個地方慶生,不想被打擾。」
「但總該打通電話吧。」
「我去找她。」緒方薩七先要了張她的照片,然後間了幾個她可能去的地方,赫然發現她能去的地方竟那麼少,而且還是人群擾攘的商店或街道,根本沒有半個知心朋友能收留她。
他跨坐上摩托車,朝上次地出現的街道找起,她的心情不好,肯定又花錢買東西洩憤,或者是在哪家高級餐廳大快朵頤,他沒必要擔心這個掘傲任性的大小姐。
牧諼一定會恨好很好的在一個地方玩著。
它是這麼肯定,但事與願違,儘管他鉅細靡遺地找過一家又一家的店,問過一個個服務生,但每個人的答案讓他不再樂觀。
十一點半了,他找得十分疲憊,臉上不時露出倦容。
「真會讓人擔心!」眼中有著擔憂的沉怒。
看看手錶,他駐起眼罵了句日語約三字經,就快到午夜了,她一個蹺家的女孩在外遊蕩,無論她多麼撒潑蠻橫,終究是女孩子,現在正是不良分子最猖狂妄為的時刻,她若真出了什麼事情,他要怎麼向校長交代?
他不再猶豫,騎著摩托車狂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