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登山望烽火,
黃昏飲馬傍交河。
行人刁斗風沙暗,
公主琵琶幽怨多。
——古從軍軍李頎
清涼寺外一片清涼意,到處都是青翠的顏色。
遊客們來來往往,三五成群,男男女女。
「好美呀!簡直是天仙下凡。」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讚歎的聲音不絕於耳,都是在說她,樓令威聽了笑得很開懷,倒是沒有想太多,「小心點。」他體貼的伸出手讓她依靠著。
「啊!好可惜,原來有了男人。」
他得意的抬高頭,很高興大家把他跟她擺在一起,一種滿足感在他的胸膛漫開——她是他的「妻子」,雖然現在還不完全名副其實,但他相信,再過不了多久,情形就會改變,畢竟他對她是真心的,她遲早有一天會瞭解。
「你好像很高興?」她有點嘲諷的說。她哪裡猜不出他的心思,分明是出門炫耀她這個美妻,讓所有男人嫉妒他,不過,這通常會引來相反的效果,他若是沒想到,就是不在乎。
「當然高興,有你相陪共游,無論到哪裡,我都會很開心。」
「是嗎?」她刻意跟著他笑呵呵的談笑著。
「當然,走吧!我們去寺裡上個香,岳母可好?」他轉頭問走在旁邊的杜十娘。
杜十娘點點頭,「好。」
三個人走進了大殿,他體貼的去拿香點香,讓她們在一旁先行等候。她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目光竟捨不得移開,好奇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這男人看起來很體貼,但能體貼多久呢?男人總是在得到後就置之不理。」
她明白娘親的意思,很想反駁說他或許會不一樣,但是,她沒足夠的信心打包票。「娘,我們去那裡坐坐吧!」拉著母親來到牆角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管引來多少人的注目!只是感興趣的打量起這清涼寺大殿的佈置。
慈祥的菩薩、精緻的雕工、煙火繚繞的焚香、虔誠來往的善男信女……
「請問這位姑娘芳名?」
她抬頭一看,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衣著華麗,手上、脖子上掛滿了俗氣的金飾,一看就知道是個紈褲子弟。呵!麻煩來了吧!
「我已經許人了。」她開門見山的回答,告訴這個男人他是沒指望了。
那男人的臉抽搐了一下,又色迷迷的笑了起來,「無妨,大家認識一下嘛!我先自我介紹,我姓史,名叫仲卿,是兵部尚書史懷德的獨生子。」
她們母女相看一眼,冷冷的說:「你好。」
就只是這樣而已,史仲卿感到相當的不滿,「那你們的名字呢?」
「相逢何必曾相識。」杜十娘很婉轉的告訴他,「公子,我們只是單純的來上香而已。」
「你們這樣很不給我面子喔!我是真心要跟你們交朋友的。」他已經瀕臨變臉的地步。
這個樣子會是像是要交朋友嗎?她們又不是傻子。
不過,若現在翻臉的話,大家都會很難看。
正在尷尬的時候,「香來了。」樓令威高興的拿著一把香走過來,「雲煙、岳母,來,這香給你們。」一點都沒有發覺到她們前頭站了個不速之客。
「令威,你沒看見我嗎?」史仲卿咬牙出聲。
「啊!仲卿,是你。」樓令威訝異的看著史仲卿,「你也來上香?」
「是啊!只准你來,我不能來嗎?聽說你成親了,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天仙般的姑娘吧?不介紹一下嗎?」他酸溜溜的說。
「來,我來為你們介紹,仲卿,這位是我的妻子,白雲煙,這是我岳母。」
她們的眼光交會,心裡同樣想著一件事——麻煩。
只有他,還天真的笑著。
@@@
又是黑夜了。
為了預防起見,她還是在茶裡下了藥,免得他一時興起,認真的跟她求歡成功,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她快速地換上素衣,躲進棉被裡。
咚!咚!咚!
更鼓三敲……他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接著聽到嘎啦聲,門開了,又闔上。
她緊張的在棉被裡握緊拳頭,如果他撲過來,就把他給……可卻聽到他的腳步聲直接往窗旁的躺椅走去,然後一陣窸窣聲,似乎正在脫外衣,之後就一片靜寂。
他真的睡了,真的沒打算碰她?他真的這麼君子?
悄悄地翻過身去看,他真的在那躺椅上睡著了。
但是,他這樣的自制力能持續多久?她可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呢!就這麼疑惑著,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天。
他真的沒碰她,只是極盡討好之能事,帶她去玩,去吃好的料理,買漂亮的衣服給她,甚至真的弄到了那個京城名匠郭升打造的「百花盛開」給她。
「你是怎麼弄到的?」當她打開那裝著「百花盛開」的錦盒時,不禁萬分訝異的問。
「沒什麼。」但他移開臉,無論她怎麼問,他就是不肯說。
不過,雨墨卻偷偷告訴她了,「少夫人,公子為了這首飾去拜託那個大師好幾次,但那個大師死都不肯賣,公子就在他家門前站了兩天……」
她想起他確實有兩天不見人影,難道就是為了幫她弄到這個「百花盛開」嗎?
剎那間,她的心裡滿溢著感動,沒想到他竟然會為她這麼費心、這麼努力,她多想跟他廝守一輩子,讓他認識真正的她。
但是,讓他知道她的真面目後,他還會對她這麼好嗎?
其實,她心裡早有答案——不會的,畢竟,他喜歡的是優雅的「她」呀!
「少夫人,前頭有位夫人說要見你。」雨墨的聲音把她自太虛中拉了回來。
「好的,請她在前廳等。」
那是位中年的婦人,一身的紅衣,滿頭的花簪,看起來像是在花街柳巷專門幫人撮合的「虔婆」。
「樓夫人,你好,我是沈大娘。」那人也不隱瞞來意,直接就說:「像夫人這麼年輕貌美,值得更好的對象不是嗎?不是我嘴巴壞,說你家相公的不是,但是,你家相公現在確實沒有官位,以後也不曉得能不能考上金榜?
「而且,他爹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太守,哪兒得上兵部尚書的官大勢大。不是我說,我要是你,就會想辦法去跟史家公子,到時候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
「但我不是你。」嬌容滿腔的怒火就要迸發。
「你要是擔心擺脫不了你家相公的話,我來幫你!其實,史公子早跟你家相公提起了,只要樓公子肯點頭,不用考什麼科舉,就有一個現成的官位給他。」
什麼?有這種事?
為什麼他不說給她知道?
當然不用說給她知道,女人終究是個「物品」,隨時可以買賣,管女人的心情意見做啥?
「哦!那他怎麼說?」
「他呀!據說他的回答是他會好好想想,所以,我說你要為自己著想呀!」
好好想想?!竟然不是斷然拒絕,這麼說,他真的考慮要把她轉讓?哼!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出去。」她咬牙擠出話來。
「什麼?」那女人有點不敢相信她會這麼無禮。
「我叫你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滾出去。」她陡然站起,手指門外,「不然,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女人嚇了一跳,「姑娘,你別開我玩笑……」
「雨墨,給我拿掃把來。」她扯開喉嚨大叫。
@@@
她氣呼呼的在房間裡面走來走去,滿腦子都是那個「虔婆」講的—據說他的回答是他會好好想想,所以要她為自己著想呀!
她真不敢相信他的回答竟然不是「門都沒有」!果真是個大懦夫,不過,話說回來,這不過是那「虔婆」的片面之詞,她還沒聽到他的說詞。
對!她倒要聽聽看他怎麼說。
很快的,天黑了,月亮爬上天空。
她睜著大眼睛,不安的在黑暗的房間裡坐著,聽著屋外「咚!咚!咚!」的更鼓聲,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他竟然還不回來。難道他真的把她賣了換官位,正在外頭飲酒慶祝嗎?
她的雙拳緊握,要是真是如此,她絕對要整得他生不如死,首先先打一頓……
嘎啦!推門聲響起。
她轉頭望去,是他正倚著門,正在疑惑他為什麼不進來的時候,就見他晃了晃,然後砰一聲,仆倒在地。
「令威?」她驚呼一聲,趕緊跑過去把他扶起來!這一扶,才就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他的臉,「天哪!你的臉……這是怎麼回事?」不但到處瘀青,還腫了起來!兩個眼窩都被打黑了,好好俊秀的一張臉變得像個鬼一樣。
「沒事。」他偏開頭,選擇什麼都不說。
「什麼沒事?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她咬牙斥道,渾然不覺眼角已經有淚水滑落,只顧察看他的傷勢,心疼的發現他全身都有傷,好像傷得不輕,「我、我這就去叫雨墨請大夫來,你等我。」
但他拉住她的手,「不用了,我沒事,回來的路上,已經去看過大夫了。」為了證明,他很快地爬起來,還從懷裡掏出一包藥膏,「瞧,這是大夫給我的。」
真是自動啊!一點也沒讓她這個做「妻子」的忙到。
看著他走到那個躺椅,困難的想要脫下外袍,她趕快走過去,「我來幫忙吧?」
他僵了一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一股怒氣倏地從腳底迅速升了上來,她再也顧不了許多,衝上前,用力扯下他的長袍,「我說要幫,就是要幫。」隨手把長袍一丟,用力把他按在躺椅上,「好好坐著不要動。」賭氣般的拉下他的鞋子、襪子。
他嚇了一跳,呆呆的讓她服務,第一次看到她的脾氣,也是第一次領悟:原來她也會生氣呀!
月光突然一閃,他發覺她哭了,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還是濕熱的,「你哭了?」他好感動。
她動手一抹,抽了一口氣,「我哪有。」
看來他們兩個都很會否認擺在面前的事實,他溫柔的笑了,「別為我擔心,我沒事的,你也會沒事。」
她?她會有什麼事?
想起白天那個「虔婆」說的話,莫非他跟人打成這樣,就是因為……
「你是為了我而被打的嗎?」她不禁屏息問。
他立刻搖頭,「沒有,你別想太多,我、我是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個喝醉的人……」
他愈這樣說,她就愈肯定絕對是為了她,「今天史公子派人來說過了,他要我跟他。」她故意宣佈道,緊跟著聽到黑暗裡他的呼吸聲加重、加急。
「你……你的決定呢?」
「你怎麼不說說你的決定?」她用力的給他瞪過去,「聽說,你若把我送給他,就有大官好做,這樣好的勾當,你做不做?」
「當然不做,我不是那種賣妻求榮的人。」
聽到這樣的答案,她心中所有的氣都消了,「所以你才會被打?」
他歎了一口氣,點點頭,「如果這樣能打消他的意圖,那就很值得了。」
她突然好想好想哭!想到他為她拒絕了那個該死的史公子,為她被打,還被打得這麼醜,她心中再多的算計突然全都消失了。從來沒有人這樣真心的對待她,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慚愧,覺得對不起他,「我……我不值得你這樣。」
「當然值得,你是我的妻子呀!」
妻子?
他把她當妻子,但她把他當凱子、傻子呀!
嬌容淚眼汪汪的握住他的手,嘴唇顫抖的說:「或許你把我送走會比較好。」至少,她可以恨他的無情!恨他的自私。
「就算我被打死,我也不會把你送人,除非……是你自己想去,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如果是,你就會進宮了,對嗎?」
她微微的點頭,能說不是嗎?能說她嫁他的目的本來是為了他的錢嗎?
「更何況,我是你的夫婿,保護你本就是天經地義。」
「如果是皇帝跟你要人呢?」
「除非踩著我的屍體過去。」他信誓旦旦的說。
這一句話徹底瓦解了她的心防,她再也忍受不住地衝動起來。「令威?」輕聲一呼,兩手挽住他的脖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妻子,一直都不是,我從今以後都會改,讓我當你真正的妻子,好不好?」
是的,她要當他的妻子,他是這世上難得的好男人,也是唯一牽動她心弦的男人,除了他,她誰都不要,她想跟他在一起,生生世世。
「今晚?」真正的妻子?難道她想圓房?他訝然低呼,劇烈的快樂感受把身體上的痛楚完全沖掉了。
「你、你不行嗎?今晚?」吸了吸鼻子,對喔!他被打成這樣,一定是痛到不行了。
「哪裡不行,我行的。」為了證明他行,他立刻站起來,攔腰將她抱起往床鋪走去,再也按捺不住的吻上她的嘴唇,天哪!好柔軟,他朝思暮想的雙唇呀!他忘我的需索著,怎麼也無法克制住男人本性。
她昏眩著,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脖子不放,敏銳的感受他炙熱的唇、滑膩的舌鑽進她的嘴間與她的交纏,那種甜蜜、那種親暱是她從來不曾感受過的。腦袋像是被雷電劈到般,轟轟然、昏昏然,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感覺到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手……渾然不覺自己已然被壓倒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被脫光。
他與她的衣物就這樣一件又一件的落地……在黑暗裡,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纏,都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理智一寸寸的退去,兩人都狂亂的探索著彼此的身體。
「我的妻呀……」一聲聲低回的呼喊,在在撼動她的心湖。
「對,我是你的,這輩子都是,不要放開我,永遠都不要放。」她的雙腳繞上他的腰,激烈的把他拉近。
然後才敏銳的感受到他的昂然已抵著她濕潤的入口,懵懵懂懂、似懂非懂,身體的慾望在催促,「令威,快,讓我成為你的。」然後就這樣一輩子不放開她,讓她、永遠無法離開。
聽到這樣的要求,他再也受不了,迅速的沉下臀部。
「啊!」她痛呼一聲,所有的理智就都回來了。
天哪!她在幹什麼?她竟然讓情況演變到這種地步。
「很痛嗎?對不起!我這就出來。」他硬生生的忍住想衝刺的慾望。
「不,不要。」但她的雙手卻還是拉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離開,心中有著莫名的不捨!她還是想讓他擁抱,無論明天要面對什麼,至少她現在是他的妻,「讓我變成你的,徹徹底底的屬於你。」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緩緩的推進,直到深處,深情的吻住她緊咬的雙唇,「雲煙,你好可愛。」
眼淚淌了下來,他叫的雲煙不是她的名呀!
「叫我……嬌兒,那是我的乳名,叫我。」她低聲的要求,緊繃的身體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巨大,心裡掠過一抹罪惡——她又騙了他。
「嬌兒?」他低低的在她耳邊呼喚,一遍又一遍,細細的吻著她的耳、她的臉頰,「嬌兒。」
她心中塞滿了甜蜜的感受,那感覺趕走了身體的痛楚,「令威,繼續吧!我不要緊。」
「真的?不勉強?」他忍耐的汗水滴在她的身上。
他明明忍得很難受,卻還是為了她而忍耐。他的溫柔太令她動心,這輩子,她再也找不到這麼體貼的男人了。
「不勉強,我要變成你的妻子,永遠的妻子。」她只盼望他真有這份真心,那麼,她會不顧一切的爭取與他在一起的機會。
這話像股動力般,催促著他抬起臀部,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一次又一次的加快速度,直到她的感覺不再是痛楚,而是歡樂。
「啊……呀……嗯……令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