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汐抬頭望了望天色,這裡竟然已是大雪紛飛。漫天飛雪,彷彿另外換了個世界似的。
走到那白色堡壘之前,林墨汐揚聲道:「請通報衛門主,林墨汐請見。」
衛青漣盯著這個緩緩移步而來的青衣男子。他的發上,肩上都落滿了雪花,長眉入鬢,唇角含笑,映了白雪的光,整個人如同從畫裡走出來似的。
雪峰映在他身後,夕陽金暉燦爛,如同畫中仙人。
「衛門主。」
衛青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最後說了一句:「寒軒。」
林墨汐笑:「衛門主原來還記得我爹。」
衛青漣微歎一聲道:「誰能會忘,怎麼會忘了林寒軒。」
林墨汐笑道:「自然,我爹可也算是死在衛門主手中的。」
有侍僮送上茶來,衛青漣伸手道:「請用茶。這乃是雪水化成的茶,仙劍不妨品嚐一下。」
林墨汐低頭看手中的茶,冰冽碧綠。道:「太冰太冷,墨汐不敢用。」
「不敢喝?」
林墨汐道:「不喜。」
衛青漣歎了口氣,悠悠道:「倒是跟寒軒一模一樣啊……」話鋒一轉,笑道:「上次在仙劍門後山,與仙劍相談甚歡,只是有些事情還未定奪。今日林仙劍不辭千里,請來我霽雪門,可還是為了此事?」
林墨汐擱下茶杯,起身走到廳堂之前。夕陽映著雪峰,燦然生輝,也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色。
「那雪峰之上,可有雪蓮?」
衛青漣怔住,不明他何以有此一問。「有。且是極品雪蓮。仙劍也對此有興趣?」
林墨汐笑著搖頭,道:「我想的,卻是仙劍門山上的另外一般寶物。」
衛青漣陡然變色,林墨汐很滿意地看到他面色的變化,笑著走近了幾步,道:「事隔二十餘年,看來衛門主對此事依然是記憶猶新啊。」
衛青漣背過身去,望著牆上一幅山水圖。只聽林墨汐又繼續說了下去:「昔日我父親本可接任掌門,他卻戀上凝碧宮鳳桐,兩人私逃不說,還盜了仙劍門至寶,嫁禍於衛門主。衛門主何等人物,怎能讓人如此耍弄,便集合了霽雪門與仙劍門之力,致我父母於死地。」
衛青漣沉默許久,一字字道:「林寒軒監守自盜,仙劍門自當清理門戶。他死在仙劍門人手下,乃是罪有應得。鳳桐本是凝碧宮妖女,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
林墨汐變了臉色,道:「衛門主,請莫辱及在下的生身父母。」
衛青漣道:「我為一派之主,並無意要辱及令尊令堂。想當年我跟寒軒雖然在江湖上同以劍術著稱,為那第一劍的名號爭鬥甚烈,但私底下也是惺惺相惜,相談甚歡。我做夢也不曾想到,嫁禍自己的,竟然是自己引為知己的人,著實令人寒心。若非我當年見機得快,死在仙劍門手下的人就是我。」
林墨汐不語,半日道:「時過境遷,今日在下前來,倒也無意與衛門主翻這些舊帳。」
衛青漣搖頭道:「你眼中有恨意,寒軒鳳桐雖非我親手所殺,總歸是有我的干係,你怎可能不恨我入骨?」
林墨汐笑道:「恨歸恨,不過,當今武林之上,也唯有衛門主,才有資格打那寶物的主意。」
「你自己呢?」
林墨汐眼中怨毒,一閃而過。「僅憑你一人,或者我一人,都不是鳳三的對手,也不足以與凝碧宮對抗。我在凝碧宮三年,對其中實力情況,已相當瞭解。想當年七大門派聯手誅鳳,依然無果。不過今日……的我,不同了。」
衛青漣道:「你就肯將那寶物讓給我?」
林墨汐笑道:「我對那些物事沒興趣。我要的,只是——誅鳳!洗我三年來的恥辱,重歸江湖,重回仙劍門。」
衛青漣又轉了頭,這時落日已沒入雪峰之後,但積雪的反光依然耀得人眼花。衛青漣眨了眨眼睛,道:「好,那仙劍就請暫住我霽雪門,我們再從長計議。」
林墨汐一笑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
別岸扁舟三兩隻。葭葦蕭蕭風淅淅。沙汀宿雁破煙飛,溪橋殘月和霜白。漸漸分曙色。路遙川遠多行役。往來人,只輪雙槳,儘是利名客。
一望鄉關煙水隔。轉覺歸心生羽翼。愁雲恨雨兩牽縈,新春殘臘相催。歲華都瞬息。浪萍風梗誠何益。歸去來,玉樓深處,有個人相憶。
這是一筆清雋到骨子裡的字。寫字的人來回看了兩遍,順手一團,扔在地上,地上滿是草草扔下紙團。
一旁小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公子,門主走後你就這樣子。其實門主他……不值得的。」
鳳致回頭看他,「小緒,墨汐他對你不好麼?」
小緒低了頭,「不,門主對我是極好的。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記得給我留上一份兒,晚上還記得給我蓋被子,就像我親生哥哥一樣。」
「那為何你要如此說他?」
「因為……」小緒咬住嘴唇,「門主他總是折磨公子。我雖然不知道緣由,可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有時候門主說些話,是故意為了讓公子傷心。公子這麼喜歡門主,對他這麼好,他卻……」他眼睛紅紅的,淚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鳳致笑笑,轉頭又開始寫那幅字,「這不能怪墨汐,其實沒什麼好傷心的,只是他不喜歡我罷了。他對自己喜歡的人,倒是極好的,怪只怪,我沒有這等福氣。」
「可是公子人這麼好。」
「我對人好麼?」鳳致又團起一張寫好的字,「其實,我是對不起墨汐的,是我害了他……」
他話還沒說完,小緒已經哭起來,抽抽噎噎的拉住他的袖子,「不,公子……是最好的。對小緒……好,也沒有為難小緒的師兄,對門主……更是好……公子,你這麼說,讓……小緒傷心,小緒喜歡留在公子……身邊。」
鳳致只好放下手裡的筆,拿起手巾為他擦眼淚,卻被小緒奪過去,在臉上亂揉一氣。
引得鳳致好笑的看他,故意板起臉說,「小緒,你是男孩子,怎麼這麼愛哭?記得麼?這已經是我第十七條毀在你手上的手巾了。」
擦完眼淚鼻涕,小緒朝他做了個鬼臉,正要說話,門外傳來通報聲,「公子,蕭總管求見。」
鳳致來到正廳坐回椅子上,朝小緒使了個眼色。
小緒連忙把手巾塞到袖子裡,出了內室門,立在鳳致身邊,卻在跨門檻時絆了一跤,帶出幾團紙。
鳳致皺眉卻未說話,只對門外道:「蕭總管,進來吧。」
蕭離走進來,行動悄無聲息,眼角瞟了一下屋子角落裡的紙團,從懷中摸出一張帖子,默默向鳳致遞上。
鳳致接過,展開一看,一面上有幾行燙金小字——二月初八,蜀山清音,誅鳳奪月,天下太平。這幾行字寫得遒勁,卻夾著幾分鬱鬱之氣,鳳致認得,正是林墨汐的字跡。
另一面卻是一幅拓片,上寫著——凝碧有花,寒月芙蕖,日落而開,月升而謝,轉瞬已逝,廿年一期。八月十五,玉兔皎皎,月下獨酌,邀君共飲,對影成雙,花前醉臥,浣杯煮酒,為待君至。落名卻是「阿致」。字體清雋,分毫不差。
鳳致合上那帖子,良久才道:「這不是我寫的。」
蕭離點點頭,「我想也不是。公子雖可能邀過林仙劍賞月,也定不會去看寒月芙蕖,因為……凝碧宮根本就沒有這樣東西。」
鳳致閉了雙目,靠在椅背上,「江湖上如何說?」
蕭離看了他一眼,慢慢吐出四個字,「誅鳳奪月。」
一旁小緒「啊」的一聲,摀住了自己的嘴。
鳳致仍是閉著眼睛,「要殺我,奪寒月芙蕖麼?」
蕭離垂眼道:「恐怕七大門派這次是要連帶對凝碧宮一起下手。」
「你把舒朗他們幾個叫到臨湖水榭去吧。」
蕭離退下,鳳致張開眼睛,指著那幾個紙團對對小緒道:「去拿過來給我。」
小緒揀了起來,紅著眼眶遞過來。
鳳致把那揉皺的紙慢慢展開,上面正是林墨汐帶走的那些字,他又拿起那帖子上拓出的信,字跡之間兩相對照。
「我本以為你至少是,有一點點念著我的,」他說出的字字都是歎息,句句都是傷心,「可如今……你說要我信你,我該如何信呢?還是連你自己,也已經分不清了。」
***
鳳致乘著空水湖上小舟向臨湖水榭駛去。
湖面上風正大,吹得碧波粼粼,白浪滔滔,遠處山黛妖嬈,殘陽似血,竟不是吉兆。
鳳致立在船頭,廣袖飄飄,以臨風之姿,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哀傷。
人還未到水榭,舒朗、蕭離幾個已經迎了出來,鳳致卻未使輕功,只是等船靠了岸,才一步步走下船來。等坐到正廳上,各人都落了座,他抬眼一掃,幾個舵主都來了。
鳳致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擱下了茶杯,「今日之事,你們大約也都知道了,眼下可有計較?」
他還未開口,舒朗已是迫不及待的要說話,如今聽了這話,就搶先道:「說到底是林墨汐此人太壞,竟然想出這招毒計,誣蔑寒月芙蕖就在凝碧宮,引得眾人奪寶,還要殺公子。公子有哪裡對不起他,看他一幅清高的樣子,其實……」
話還未說完,其他幾個舵主中已經有人在扯他的衣袖,他這在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梗了梗脖子把後面半截嚥了下去。
鳳致沉吟片刻,再問,「你們其他幾個舵主呢,都是怎麼想的?」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站了出來。
鳳致一看,正是被林墨汐誅殺的胡靈鏡之子胡千岳,這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一年半才接了洛陽分舵舵主的位置,卻已經是做得有聲有色了。
鳳致眸光一閃,「你怎麼說?」
胡千岳上前一步,「公子容稟,林墨汐這計劃其實並算不得高明,計劃也甚是簡單,但他高就高在利用了人心中的貪慾。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種事情,江湖上一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再加上十幾年前的舊事,寒月芙蕖在江湖上聲名大噪,所有人對它都是趨之若騖,卻又遍尋不著。鳳二姑姑和林寒軒死後,寒月芙蕖下落不明,本來就有人懷疑此物在凝碧宮,如今這事更是坐實了他們的想法,如今我們是無需辯解,辯解也無用了。」
他朝鳳致看看,想觀察他的反應;鳳致卻是面沉如水,只道:「你接著說。」
胡千岳只能再說下去,「如今林墨汐聯合上了七大門派,來勢洶洶,又有三年前碧山圍攻之勢。為今之計,我們卻不能像三年前那樣坐以待斃了,不如也去參加蜀山清音之會。據說那寒月芙蕖還在蜀山,若能尋得,自然可以免了這場禍事;若是不能,也可以探聽他們的情況,回來後再從長計議。」
鳳致看向蕭離,「蕭總管?」
蕭離躬身道:「凝碧宮是我們唯一棲身之所,我們托身在此,自然聽公子安排。」
鳳致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他站起身來踱了兩步,站定,道:「我打算去蜀山清音一行,但不帶凝碧宮門下弟子。林墨汐是我帶來的,此事因我而起,不能連累他人。我走後由胡千岳暫代我之位,若蜀山之行有失,便由你繼任宮主。」後面一句卻是對胡千岳說的,「千岳,你若有不懂的地方,要多徵詢蕭總管的意思。你父親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多想,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胡千岳長大了嘴巴,任他聰明伶俐,一時也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又聽鳳致說到他父親,淚珠就滾滾的落了下來。
不錯,他曾因為這件事暗暗恨過鳳致,可一見到這個人,卻怎麼也恨不起來了。聽他說一句一定會給自己交代,心中也不知怎麼的就安了心,連話也不會說了,只能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一個頭。
他還在糊塗,其他幾個舵主卻聽清楚了。
舒朗已經搶先一步跪了下去,「公子,你臨走傳位,孤身前往,這……這是要……」
鳳致衝他們笑了笑,「你們不要多想,其實我只是有些累了。凝碧宮的位子我也已經坐了不短的時間,想來,也已經不適合我再坐下去。其實你們有爭雄之心,本是好的,奈何我卻沒有這樣的大志,換個人來,也許更好。」轉頭看了蕭離和胡千岳,「千岳年紀還小,卻是可造之才,不瞞你們,我退意早萌,這幾年都在暗暗注意他,所以今日這番話雖然突然,卻不是我信口開河。如此說,你們明白了麼?」
又問蕭離道:「蕭總管,你意下如何?」
蕭離垂目答道:「蕭離等,誓死效忠凝碧宮之主。」
鳳致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便好。」又看其他幾人還要說話,就道:「你們帶著千岳先下去吧,舒朗留下。」
他向來言出如山,無人敢違抗,值得依次退了出去。
舒朗伏在他腳下,不願起來。
鳳致皺眉道:「舒舵主,你如此模樣,讓我如何安心將大事相托。」
舒朗聞言一驚,抬起了頭。
鳳致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薄薄冊子,放進他手中,低聲道:「這是《寒湘劍法》,你拿去好好研習,不出兩年,便可與蕭離比肩。」
舒朗仍是怔怔的。
鳳致把他拉起來,臉上滿是凝重之色,「我一走,如今凝碧宮中就沒有了能抑制蕭離之人。千岳如今還年幼,一切就只能靠你了。小朗,你是我最信任之人,我只能將此事教托給你了。」
舒朗手一顫,摩挲著那本《寒湘劍法》,重重點了點頭。
等他退下去,鳳致招來守衛,「把蕭總管追回來。」
那侍衛點點頭,連忙乘了小舟掛帆離去,不一會兒,蕭離已經被追了回來。他仍是恭恭敬敬的進了屋,來到鳳致身邊問道:「公子又招我回來,是為了何事?」
「這事情來得太急,很多事情來不及囑托。」鳳致停頓片刻,「你可還記得胡靈鏡的那回事?」
蕭離頷首稱是。
「我這段時間一直未向眾人提起千岳,其實就是為了他父親。讓墨汐殺他父親,也不僅僅是因為胡靈鏡自身的惡行。」鳳致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眸中神色,「我不能讓凝碧宮下任的宮主,有一個有污點的父親。不能讓他像我一樣,因為上一輩的事情,而在年幼時遭人挾制。蕭總管,你可明白?」
蕭離的頭垂得更低了。
鳳致繼續道:「你找個機會,旁敲側擊的告訴千岳他父親的所作所為,若那時他放棄為父親報仇,則一切照舊;若他還是想著這回事……那此人心胸則太窄,不足以托付凝碧宮上下幾萬人的性命。你便扶了舒朗繼任。不過他行動向來魯莽,大部分的事情就要靠你照顧周全了。」
他拍了拍蕭離的肩膀,「凝碧宮是你們避難之所,你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安然無恙。該如何做,你自己也清楚吧。」
蕭離抬首看了看鳳致。
他蒼白的臉被夕陽暈得紅潤,聲調凝重,「從此,凝碧宮就靠你們了。」
***
宿雨初霽,煙吞丹嶂,霧吐青巒。
鳳致極目四望,心中感慨,料不到自己卻會是在這般心情,這般處境之中,再來蜀山。抬首望去,霧氣蒸籠,群峰朦朧,石筍煙嵐,如淡墨染就。
山在虛無縹緲間,其間是否多仙人?
左右古松成林,露滴松梢,虯枝成林,如蒼龍出海。鳳致無心觀景,只是癡癡而立,直望著清音閣上,白水黑水分流而下雙擊水心黑石,那朱紅亭閣凌空於其上。
煙霧迷茫中,彷彿有青衣男子端坐於亭中。朱紅欄杆,如煙青衣,雙橋清音,如琴瑟錚鳴,清悅如珠。時而如琴聲轉急,如潮起潮落。
鳳致眨了眨眼睛。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唯有月落半天,霜清露泠。
只聽松林沙沙作響,卻不只是風動之聲,還是衣袂飄動之聲。那個修長人影,就那樣子淡淡然地立在古松之間了。
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如玉晶瑩,雙眸黑如點漆。
兩人就這般對望著,耳邊只聞得松濤聲響,清音如潮。
「深夜月下,雙橋清音之妙境尤絕。「
林墨汐終於笑了,這一笑卻讓鳳致有些許失望,剛才他眼中那抹無法掩飾的驚喜,又被這抹熟悉的笑容所淹滅。他笑得很美,極美,是可以讓人心動的美,也是讓人捉摸不定的美。
「決戰在明日日出,阿致,你早到了。」
鳳致凝視他,那眼神彷彿永遠都不願意移開似的。「我想看看曾跟你一起同游之處。」
林墨汐的聲音,在松濤聲中,飄飄蕩蕩,有點疑真疑幻:「你就真那麼想我?」
鳳致歎道:「是,尤其是在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再想你的時候。」
濃雲遮住了明月,林墨汐的臉,在松影之下,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是你自己選擇不想我的。你要保住你的凝碧宮,你在凝碧宮的地位,聲名,臉面。所以……既然如此,最初又何苦要把我帶到凝碧宮。」
「……墨汐,我們是否可以不再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說過太多次了。」
林墨汐從樹影裡走出,一步步地走到鳳致眼前,抬起頭,與他對視。
他的容顏如明月,雙眸如星子。
「是,所以,不說了。」
鳳致澀然道:「於是你便做了那般傻事。」
林墨汐不答,抬頭望了望天色。「離日出還遠。我渴了,我想喝茶。我不喜歡霽雪門的茶,也不喜歡那裡的雪水。」拉了鳳致衣袖,道:「走吧,一道去。」
鳳致奇道:「去哪裡?」
林墨汐笑了,如雲開霧散。「有好茶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