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不缺的瞪著戚淺秋。
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在千家的地位算什麼,一個早上,絡繹不絕的直有人拿著聘書、紅紙前來確認。
她壓根不知道千郁樹貼紅條出去徵人的事,他要婚配了嗎?不然簡單的人口哪來需要這麼多幫手?
只要有個動靜,芽兒也總是不厭其煩的來喊她,要她去處理這些完全跟她無關的事務。
「大爺出門前吩咐下來,只要有事,找你就對了。」芽兒的口氣談不上尊敬,只是就事論事。
經過幾日相處,戚淺秋也看得出來她對千郁樹心存情結。
少艾思慕,那樣的心情她能體會,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中會有點酸楚。
好幾天來她在這個家走動,才知道這幢宅子表面平平無奇,可是,後翼延伸出去的闊氣卻是非常驚人。
當然她不知道千郁樹小的時候就愛蓋屋造園,蓋了這處換那處,遇到圍牆敲了再蓋,這些年來,他把錢財全部投資在土地上,可算是家大業大。
不管怎樣,她都沒資格決定要不要留下這些人。
「夫人?」
她露出抱歉的微笑,把手上的名單遞回那個子小小、精神矍爍的胡相手上。
「對不住,勞煩各位跑這一趟,我不是主人,沒辦法拿主意。」
胡相投過來懷疑的眼光,「莫非我帶來的這些人夫人都不滿意?」不會吧,這些人可都是經過千挑百選的哩。
「當然不是。」
他摸著快要禿的腦勺,沒把戚淺秋的話聽進去。
「也對,你們大家多少拿點看家本領出來顯示給夫人瞧瞧,她要是瞧了你們的本領,大家就可以留下來了。」
「夫人,」有個斯文的漢子站了出來,「我曾家三代都在千爺的府上當過差,到了我這代,沒有理由不繼承家業。請夫人收下我吧,我讓你見見我們曾家七口家眷,請你留下我們,我願意作牛作馬。」他講得義薄雲天,咚咚的跑出去,再進來,後面跟著棕子似的一串人,其中婦人裝扮的女子還挺著肚子。
曾經繁華一時的宅子,卻在千郁樹的妻子及上一輩的老人去世後,解散了。
人魚貫進來,一字排開的跪下。
「別跪、別跪。」怎麼可以見人就跪!戚淺秋急著喊。
接下來的人,或多或少都跟千家的祖宗有所淵源,也有那種一表三千里的非要攀上一點關係的遠遠遠親戚。
千家人的好處,只有曾在這宅子幫過傭的人才知曉。
知道以前的主人需要他們,大伙遠迢迢的攜家帶眷回來了。
是回家呢!
「你就留下他們吧,這些已經散去的老僕役後代也算有心,他們想回來,你就作個順水人情,何況這個宅子的人將來只會多,不會少,留他們下來有用處的。」
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焦天恩踏入屋內,笑嘻嘻的提出他的看法。
這個千郁樹也絕,悶聲不吭的把家中的大權無形中轉移,真要明說,她這位美麗俏寡婦怕是抱病,也早早為了避嫌逃回隔壁的破屋去了。
那傢伙保密保得還真周到,要不是他拉著石頭那個大個子來突襲檢查,還不知道千兄在家中窩藏了這麼個傾國絕色。
石頭簡單介紹了下焦天恩,戚淺秋點了下頭致意,對於焦天恩的話,微微蹙起優雅的眉,說不出來有什麼地方覺得怪異,她只能叫自己別多想,就當為借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盡點心力幫個忙吧。
「嗯,那就留下來吧。」
全部被錄用的僕役歡天喜地的下去了。
「小娘子果然善解人意。」
「是我僭越了。」
「有個人恐怕還巴不得你管得越多越好呢。」
「不在其位不謀其事。」
軟膩的聲音,靦腆的微笑,焦天恩看得失魂落魄。
「小娘子娘家何處?」他忍不住攀談。
她談吐有禮,措詞優雅,絕不是一般村姑,雖然素衣布裙,仍然掩蓋不住她本來的風華。
「我已無娘家。」過去,沒什麼值得好說的。
「你這花花公子,別打我妹子的歪主意,問東問西你想打探什麼?」
石頭響亮的嗓門打斷了焦天恩的試探。
「妹妹?」焦天恩怪叫,「你娘要能生出這麼嬌嫩的花兒來,我的頭剁給你!」壞竹出好筍是勉強說得通,但石頭怎麼也迸不出一朵花來。
石頭熊似的手掌一抓,也不管人家焦公子的衣裳是用多少銀兩堆砌出來的。
「我盯著你就沒錯,反正你別靠近我妹子一步。」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這麼不信任我焦天恩的人格!」他嚷嚷叫道。
「你還有人格這種東西嗎?」
石頭揪著他衣領走遠了,聲音仍然隆隆響。
一天下來訪客川流不息,留下的拜帖跟禮物,堆得像小山高。
ぼぼぼ
不是好點了嗎?怎麼又咳,胸口裡面像是積了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咳也不見得咳得出來,戚淡秋怕嚇壞了人,只好又躲回房間。
僕人們見她咳得厲害,什麼都不敢讓她分擔,也趕緊要她回房。
芽兒進來過又出去,合上門的力氣很大。她在這裡是不受歡迎的吧?蕾兒呢?
一天半日沒見著她,她會想她這娘嗎?
捧著暖熱的茶杯,杯子裡是濃厚的烏龍。
「怎麼給你喝這個?」一隻長長的胳臂取走了她用來取暖的杯子,一口喝盡。「濃茶不適合生病的人。」
「你回來了。」
是她想得太出神嗎?一點都沒有聽見他進屋裡來的腳步聲。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不合禮教啊。
「我聽管事說你又不舒服了。」
也不過幾聲咳嗽,連管事都知道了。
他一到家胡相就先同他報告這事,果然還在房門外頭,就聽見她隱忍的咳嗽聲。
「只是幾聲咳,把痰咳出來就沒事了。」
「藥有按時吃嗎?」
她纖細的肩膀像是一壓就會斷,不忍她久站,他拉出一張椅子按著她坐下。
「大夫交代的藥已吃過四帖,我想過兩天就沒事了。」
他濃黑的眼睛為什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這讓她覺得困窘。
「藥,很苦嗎?我會交代芽兒以後給你多泡些潤喉的飲品。」
他怎麼問這個,藥有甜的嗎?
「往後吃過藥就含些這個。」千部樹從懷裡拿出個錦囊袋遞給她。錦囊袋裡裝的是仙渣甘草,去苦味,平常多吃還能生津解渴。
「別再為我破費了。」她接過來。
她在這裡吃穿用度全都看他,他待她已經夠好了。
「那不算什麼。」
是距離太近的關係嗎?不知道為什麼他渾厚的嗓音聽進她耳中,像綿綿的蠱惑,使她有種錯覺,如同情人的耳邊細語。
「我……我……去把窗子打開。」她快要暈眩了,一定要找些什麼事情來分散自己變得奇怪的注意力。
「你緊張什麼?」
她力圖鎮靜,「我是想……把窗子打開,空氣比較好。」
他的眼光存疑。「你好像忘記自己得的是風寒,不能吹風吧。」
他若有似無的接近令她精神更為緊繃,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要是傳了出去,別人要怎麼想?
「一起出去用飯吧,孩子們已經在外頭等了。」
她很緊張,是他給的壓力嗎?她仍然放不開自己被教條緊緊拘束捆綁的心是嗎?那麼,他就不能再用溫吞吞的方式要她的心了,這樣耗下去怕是一輩子都只能遠遠觀看,觸摸不到。
「哦,好。」
她怔怔的起身。
他的臉色沉了,是她言詞上有所錯誤嗎?
心不在焉的想著,因為緊張而緊繃的雙腿卻在離開凳子的同時失去了力氣,眼看就要摔得難看——
千郁樹大手一伸,在千鈞一髮之際抓著她的腰,使她免於落難。
她的牙齒開始不聽話的打起架來,喀喀喀……
他把她拉入懷裡,大掌的熱力馬上傳到她的四肢。
「就是這樣不小心!」他的口氣很不好,動作卻是如斯輕柔,怕一個力道太大,傷了懷中柔軟細緻的骨架。
他的氣息縈繞在她鼻尖,心跳的狂顛,幾乎要止不住。
「我差點忘了事,」她從袖底撈出一張紙,手抖得厲害。「這是今天來客的名冊,還有禮物清單,你收著,好讓人回禮或定下回拜的日期。」
千郁樹被她突然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慢慢的鬆開她。
接下來戚淺秋慢條斯理、一字一字的將今天來訪的客人說了明白,怕他因為人多而混淆,還把對方的特徵說個明白,直到聲音不再抖動,恢復平常的語調。
她居然把她的蘭心惠質用在這裡——千郁樹支著頭,突然發笑。
他的笑看在她眼中,無比怪異。
他為什麼笑?憑良心說,他笑起來真好看,所有堅硬的線條都放鬆了,讓人生起想去撫摸的慾望。
一瞬間,她吃驚了。
她怎麼對男人還有這種不可饒恕的慾望?
這是罪不可赦的!
「你幫我寫回帖,就說我他日有空再登門拜訪去。」
「我的字丑。」
她果然識字,還能寫回帖。
普通人家的女兒不僅沒有識字的機會,就算千金小姐能識字,讀的也是女誡、婦德之類的書籍,要修封對仗工整的文書都有問題,逞論需要文采的書帖了。
「字丑不要緊,慢慢練就行了。」他撩起青布袍,「走吧,他們一定等得肚子餓死了。」
「哦,好。」
他沒有直接走出去,腳還跨在門檻上,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對她說:「你其實不用這樣,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對你作出逾矩的動作來的。」
先安她的心吧。
咦?
說完,千郁樹不看她的反應就離開了。
戚淺秋手扳著桌沿,沒有鬆口氣的感覺,拂上心頭的,是難以言喻的失落……
ぼぼぼ
餐桌上,戚淺秋看見了蕾兒,這才心虛的發現自己在這裡的大半時光,牽掛的不是她,是另外一個人。
她的心似乎從嚴寒隆冬裡甦醒過來,緩緩有了生機。
蕾兒梳洗得乾淨漂亮,兩條辮子油亮光滑,蝴蝶珠花有致的棲在她的辮子上,色彩斑斕,蝴蝶狀的肚兜、蝶繡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翩翩的小峽蝶。她看見了娘就粘住,不肯從她身上下來了。
「娘娘……」
她像小狗似的嗅著娘親身上的味道,磨來蹭去,沒完沒了。
「蕾兒,過來!」
千郁樹不喜歡蕾兒這樣,她娘的身體還沒好透,看她吃力的捧著胖娃,他心裡就不舒坦。
「好。」她乖順的沒鬧半點彆扭,就從戚淺秋身上爬下來。
「你怎麼這樣對孩子說話?」她有些吃驚於蕾兒對他的聽話。
「她不是乖乖過來了?」
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再好不過了。
蕾兒咚咚的跑到千郁樹身上,對她來說,從娘身上換到「爹」身上,差別在於從小搖椅換到另一張更大的搖椅。
呵,當然是大搖椅舒服咩。
對薩兒來說,他倒寧願坐在香香的大娘身邊,沒有那個胖奶娃來同他搶,是再好不過了。
他吃他的,偶爾還會貼心的幫戚淺秋布菜。
好快樂的一餐飯。
新來的廚子為了討好主人的肚腸,大展身手的辦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煎烤、煮、炸,吉祥的桌巾上有適合小孩、大人口味的菜餚,一式十二樣的菜色,美不勝收。
「大爺,附近村落的大小地主都在門外想見你。」矮小的胡相並不是很願意進來打擾這一家人用膳。
別說郎才女貌登對得很,壁玉般的兩個孩子乖巧又懂事,這樣的天倫樂,他真有榮幸同在一個屋簷下。
「這些人不知道現在是用膳時間嗎?」被人打擾了,千郁樹的不悅表現得很明顯。
可想而知這些人是故意挑用膳時間來的。
「我避一下好了。」
戚淺秋知道這附近的人對她沒有半點好感。
「不,你留下。」
「我不……」她留下只會自取其辱。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一點都不會。
囚為他眼中太過強烈的確定,戚淺秋雖然不安,還是依言留下。
千郁樹立刻叫人撤下飯桌。
紅木材方圓百里內大大小小的村鎮幾乎都是農地,農民也多是佃農,土地的所有者都是官府或是貴族,只有零星的土地是祖產或是小康家族所有。
千郁樹很想知道這些人以地主身份闖入他家目的為何?
少有交集的村長,一把年紀的耆老,附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齊了。
這些喜歡端架子的老頭會連袂出現,大好、大壞都有可能,他倒是很想看看這些人要來說什麼話。
他們看見了戚淺秋,眼中的驚艷和鄙視強烈得叫人無法忽視。
大家面面相覷,也不見千郁樹招呼或者奉茶什麼的。
戚淺秋見狀,低聲吩咐了一旁的胡相,沏茶來招待客人。
胡相臉上帶著怪異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不過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讓婢女送來了茶水。
「咳。」為了引起千郁樹的注意,屬於千家不知道什麼輩分的長老硬著頭皮,欲起身講話。
「別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廢話,你們來做什麼,直說就好。」千郁樹簡直是不客氣的。
戚淺秋訝異他的無情。
「我說世侄啊,」老臉被搶白得有些掛不住了。「你要我們直說,我也不拐彎抹角,我們呢是出自一片關心,這些年你忙於工作,總是不在家,我們想表示關心也無從關心起,現在崢嶸了,聽說你想回鄉落地生根,還要促進地方上的繁榮,讓我們這些老人在有生之年能見到地方進步,你真是我們紅木村的光榮。」
眼看千郁樹沒有反應,套好似的村長接下話,「世侄啊,這些年呢,你一個男人帶著小孩也夠辛苦的了,如今孩子大了,應該考慮續絃,娶個賢良淑德的女人來持家,我那三女恰恰配得上你的年紀,我也不貪聘金俗禮,只要……」
「咳,村長,你離題了!」族中長老聽村長說著說著竟為自己女兒說起媒來,連忙打岔。
大家明明說好是為了錢事,他居然壞了遊戲。
「我為我女兒的幸福說話沒錯啊!」誰叫這些老不死的家中沒有待字閨中的女兒,怨不得他存私心。
「你那三女一臉麻子,早就過了及笈年紀,我聽說她早就有相好的男人了,你想嫁掉她也要看看人家賢侄要不要呢。」
「你這個爛老頭,我要告你破壞我閨女名譽!」村長火大了。
「去告啊,別忘了縣衙的捕快也是我的人。」如觀井之蛙的人以為握在手中微薄的權力就能夠掌控一切。
「只要我有了錢,就算要買個縣官作也不成問題!」
內哄鬥得火熱,千郁樹不在乎他們鬥得兩敗俱傷,但是,他可沒時間聽他們囉嗦。
看見千郁樹要走人的動作,村長跟長老互瞪一眼後斂鼓熄火。
山水有相逢,先撇下恩怨,巴結金主要緊。
「對不起,我們還是來說正題。」
「我聽說最近收購土地的人是你派出來的,希望你多多照顧同是一個家族的人,人不親上親,價錢方面大家好商量。」說穿了,大家都想把地賣了,上京城享福去。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我又變成家族的人了。」千郁樹眼中閃過一抹痛楚。
「你別記掛以前的事情,我們都是公事公辦。」
「好一句公事公辦,好個剛正不阿。」他語帶嘲諷。
村長跟長老們不禁老臉飛紅,「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何況薩兒他娘的墳我們後來也答應給遷入祖墳地,你何必記仇。」
說起來倒是他小心眼了?千郁樹冷笑,卻在對上戚淺秋不解的眼光時,稍稍軟化了些。
「陳年舊事不用再說了。」
「還是世侄開闊,陳年舊事,女人如衣服,只要有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就算沒名沒分,倒貼的女人眼前就有了呢!」睇了眼端坐著的戚淺秋,她的美麗在邪惡之徒的眼中,成了無可赦的罪惡。
又被指名,戚淺秋縮進了椅子裡,緊握住扶手的指節越來越白,洩漏出她無言的憤怒。
千郁樹是他們眼中的金主,得罪不起,就拿她一個弱女子當代罪羔羊,這些人什麼長輩,簡直是無恥之徒。
不知死活的人還滔滔不絕,以辱沒其名的道德口誅著她。
「我說世侄啊,我知道你對我們的偏見都是因為這個寡婦,可你要想想,以前多少君王因為禍水滅國,娶妻娶德,你不要被她的美貌給蒙蔽了,寡婦剋夫,比什麼都毒!」
「原來你們對所有的孤兒寡母都是這麼照顧的。」千郁樹似有所指。
戚淺秋詫異的聽出他話裡的恨意。
他的弦外之音聽在一群自私鬼的耳中沒有特別的感覺,他們打哈哈的隨著千都樹的冷笑發笑,以為往日的罪惡風過不留痕跡。
「你們可以走了。」尊敬他們仍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千郁樹客氣的請出門,但是他會吩咐僕役,要這些人從此在千家門前絕跡。
「我們的正事還沒談到……」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哦,居然還有正事?
幾個仗恃著身份的老人也約莫看出千郁樹壓根不甩他們,知道再蘑菇下去可能付不了什麼好,趕緊道出來意。
「最近這方圓七、八十里的土地被世侄炒得火熱,你知道我們手上也有幾塊薄田,我們年紀大了,租給佃農一年收不了多少田租,稅收又貴,想說世侄不如一併收了如何啊?」
「我該出多少價錢都按照官府公告的地價,你們要賣就賣,想留著當墓地我也不反對。」幾塊零零落落、貧瘠的田,也想來分一杯羹。
「價錢方面不能稍微調整一下嗎?畢竟我們都是同族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起碼看一下祖宗的臉。」
他們來可不是為了要爭執無謂的道理,錢才是重點。
「祖宗?」想不到這些人為了牟利,一向引以為傲的無聊自尊都可以不要;這些人恐怕死後都會無恥的厚著臉皮去見祖宗。可憐的祖宗!
「你們叫人厭煩!」他連最基本的敷衍也不願意施捨了。
本來想說簡老賣老可以貪點便宜,不料千郁樹不只不買帳,簡直不把他們放在眼中,長老們臉皮一青,全部變了臉。
「胡管事,送客!」下逐客令了。
胡相肅著臉,作出送客手勢。
「哼,給臉不要臉!」
「都是你當年把話說絕,把事做絕。」
「現在埋怨我有個屁用!」
抱怨連連,眾人出了千家大門。
後腳跟還差一咪咪,胡相不留情的砰地關上大門。
他很早就想這麼做了,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老傢伙!
嘻,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