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憑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和高超的技能,輕而易舉便尋到這外表看來一點也不起眼,裡頭卻建構得固若金湯的金庫。
大門外果然加上兩道古銅打造的鎖頭,幸好她底子專精,區區兩道關卡還難不倒她。
順利進得金庫後,她很快的就把目標鎖定在左側牆上一幅吳道子的字畫。
准!她的直覺真是越來越重了。撂開字畫,果見一個四方見長的鏤痕,這裡頭肯定藏了價值連城的寶物,
可,要用什麼方法打開它呢?
苦思之際,耳畔突然揚起低沉的男人聲音,「小心點,那恐怕是一道陷阱。」
「你是誰?」玉玲瓏大驚失色,忙回眸張望,只見眼前有張帶著盈盈笑臉,十分動人心弦的俊臉。
「玉玲瓏?」他用充滿挑逗的嗓音喚道,「原來你不是長得很漂亮嘛。」
「你,」她認出來了,這傢伙就是飛天寨的寨王殷之昊。「你在這裡做什麼?」
「你以為只有你會開鎖盜寶?」門外忽起一陣騷動。「有人來了。」殷之昊機警地拉著她一起躍向旁邊的木箱中,接著迅速闔起木箱的門,只留一條小縫。
這是……棺材!?玉玲瓏仔細一瞧,臉幾乎要綠了,被一個和自己結下樑子的男人關在棺材中,可不太妙呀!李老頭也真是的,幹嘛沒事在金庫裡擺個棺材?
「不介意我在上面吧?」換個方位,逃跑比較快一點。
「無所謂,上下我都喜歡。」殷之昊色迷迷的笑臉滿是曖昧。
她費了好大的勁,極艱難地從下面翻身上來,一道燈火適時由外頭照射進來,她本能地趴下,直接伏在殷之昊的胸膛上。
「沒想到你熱情如火。」是她自己要趴下來,可不能怪他順理成章的將兩臂環到她的小蠻腰上。
「請你安份一點。」玉玲瓏挺直身子,見屋外的人仍在來回的巡邏,一時半刻是走不了的,偏偏這討厭鬼趕來湊熱鬧,害她困守在一口棺材中,望著滿室的財寶興歎。
「我是很安份呀,不過,你這樣跨趴在我身上,讓我很難不分心耶。」
她的姿勢的確有欠優雅,但是外面人來人往眼線眾多,她根本動也動不了。
「再忍耐一下,等人走了我就放你自由。」得了便宜還賣乖,標準的壞男人!
慢著,棺蓋上這個鎖孔有什麼作用?
「外面的人都走了,可以讓我起來舒展筋骨了吧?」殷之昊伸出食指,戳戳她擠壓在他口鼻間的胸脯。
「等一下。」玉玲瓏把上身再放低一點,以便瞧清那個鎖孔裡是否藏著什麼蹊蹺。
這樣一來殷之昊可就爽呆了,整張臉幾乎全部被迫埋進她豐盈高聳的雙峰中,盡情地汲取女性專屬的芳香。
「奇怪,我的萬能鑰匙怎麼打不開?」玉玲瓏卯足勁的試了又試,還是沒用。
「因為這個鎖是難得的金鋼鎖,一般的鑰匙當然打不開。」殷之昊越聞越過癮,雙手也開始不老實地到處遊走。
「這下之意,鑰匙在你身上?」玉玲瓏喝一聲打掉他攀到她小腹上的魔掌後,又把全副的精神擺在那份財寶上,無暇起身。
「當然。」殷之昊一勁噙著壞死了的笑臉,故作神秘地朝她擠眉弄眼。
「在哪?」等不及他自動拿出來,玉玲瓏乾脆自己動手搜他的身。
「不對、不對,往下一點……再偏左一點……靠中央地帶,對對對,就是那兒。」
「這裡?這不是……」可惡!竟敢戲弄她,火大的掄起拳頭,相準他的右臉揮過去,卻教他接個正著。
「我讓你免費騷擾了半天,不給點獎賞,反而動粗?家教真差。」
「你說什麼?」要不是顧忌著外頭一大票走來走去到處巡視的李家護院,她現在就奉送這個色魔一頓老拳。「把鑰匙拿出來,否則我一掌捏斷你的命根子。」為了錢財,她可以不擇手段,只求達到目的。
殷之昊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女賊居然用這麼不入流兼不人道的手法恫喝他?
「好吧、好吧,給就給。」殷之昊抓起她的右腳,從她踩住的衣袋中取出一隻非常袖珍的銅製鑰匙。「拿去。」
「算你識相。」玉玲瓏得意地抿唇一笑,將那鑰匙插入棺蓋上的鎖孔。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麼做。」殷之昊悠哉地睇著她淺淺揚起唇畔。
「為什麼?」話才問完,金庫裡突然鈴聲大作。「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你觸動了機關而已。」
「你故意害我?」玉玲瓏聽見一大群混亂的腳步聲正往這兒奔來,不禁嚇得花容失色,慌急的推開棺蓋跳出棺材,操出短刀指著殷之昊。
「不這樣我怎麼知道你的本事有多高?能不能成為我合作的對象?」他泰然依舊,安穩閉眼假寐。
玉玲瓏氣得猛推那棺蓋一下,誰知棺蓋霎時緊密的闔上,從外表看來,像是從來不曾讓人觸碰過一樣,她驚訝之餘,赫然警覺門外的護院們已逼近,忙縱身一躍的飛至頭頂上方的懸樑躲藏。
進來的是五名攜著武器的彪形大漢,他們仔細的查看每一個角落,正苦思不得其解時,窗旁忽然響起貓叫聲。
「原來是你在搗蛋。」其中一名大漢彎身抱起花白色的貓兒,五個人便魚貫的走出金庫,重新上鎖。
護院們前腳一走,玉玲瓏立刻縱回地面,一手握刀,一手惱怒地用力掀開棺蓋,準備殺他個措手不及……嗄!?
「沒人!?怎麼會?他人呢?」
「妳找我啊?」殷之昊的上半身,倏地自上空蕩了下來,兩隻賊兮兮的黑瞳正好和她對上,教她肅然冷凜。
這臭男人的確有點能耐,露出的這幾手,都不是一般江湖中人輕易辦得到的。玉玲瓏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你和李老頭有勾結嗎?要不然怎麼會對他家的金庫瞭如指掌?」哼,看他就是一臉壞人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管得著嗎?」殷之昊始終一副漫不經心的嘲弄神色。
「我是管不著,但也請你別在這兒礙手礙腳。」奇珍異寶沒偷到,拿幾錠銀子、字畫、古董器皿充數,才算沒白來這一趟。此地不宜久留,荷包塞滿就趕快閃人。
殷之昊見她風捲殘雲地把一隻舊布袋裝得滿脹,還拚命拿著東西往裡頭塞,遂忍下住問:「請教一下,你有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偷的?」
「當然有嘍,我是盜可盜非常盜,不值錢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去偷。」
這不是廢話嗎?
「既然你這麼愛錢,咱們來合作大幹一票如何?」
「抱歉,我一向習慣單獨作業,而且我也不能忍受故意整我的惡棍。」玉玲瓏杏眼圓睜,恨恨地拋給他兩個白眼珠子。
「江湖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除非你對數以萬計的黃金毫不心動,否則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對付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其所好。
果然,一聽到黃金,她的眼睛就發亮。天生的壞胚子。
「願聞其詳。」先聽聽看油水多不多,再討論其它細節。基本上,她這個人是很隨和也很隨緣的,只要有利可圖,什麼話都好說。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咱們先出去找家客棧,邊吃邊聊。」
「好。」問題是他們要怎麼出去?
大門已經被那些護院從外頭鎖上,唯一的窗子又小得只夠一隻貓兒出入,不要說她手上揣了一大袋寶物,就連他們兩人要從這兒遁逃都非常困難。
「那我先到鎮上的『鳳來居』等你。」殷之昊身形一晃,居然就在她眼前輕而易舉地躍窗而出。
「喂,你等等我,喂!」王八蛋,竟說走就走,「你幫幫我呀。」
「把東西放下,身體打橫你就可以出得來了。」他站在窗外,兩手交抱在胸前做壁上觀。
「不行,我辛苦大半夜,豈可空手而返,再怎麼樣也該帶幾件寶物回去當紀念品。」她心想,應該只要拿出幾幅字畫就可以減少很多空間,怎知這樣仍是行不通。
「快點,別再蘑菇,那些巡邏的人每隔半刻鐘就會經過這裡一次,屆時被捉了,我可不救你。」他長眼睛沒見過這麼視錢如命的女人。
「哈,有了。」玉玲瓏突地靈機一動,把布袋裡的物品一件一件取出來,「你接住了。」然後,一一從窗子往外丟給殷之昊。「接好哦,弄壞了我要你賠。」
「什麼?」死小偷,竟敢逼他當共犯!非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不可。「袋子也丟出來吧,不然我把東西堆哪兒?」
「也對。」
殷之昊一接過袋子,立即把所有的「贓物」放進去,等到接獲最後一件時,便道:「謝啦,這些戰利品就當是我找你合作的酬金吧,咱們鳳來居見。」
「慢著!」玉玲瓏兩腳堪堪沾地,他早已走得不見鬼影。「黑吃黑?」這招見不得人的招數,是她的法寶,幾時被他偷學去了?
「總管,那邊好像有聲響,過去瞧瞧。」
糟糕,那群討厭鬼又來了!事不宜遲,先逃為要,橫豎她很會記恨,這筆老鼠冤,她早晚會討回來。
***
鳳來居位於東安市集的正中央,是此地最大也最豪華的一家客棧。
現在時近午夜,裡頭依然熱鬧滾滾,喝酒划拳之聲不絕於耳。
玉玲瓏立在花廳上往四下一瞅,旋即見到二樓噙著邪笑的殷之昊跟她作手勢,要她直接上樓。
真要上去嗎?跟這類無恥人種合作,無非是與虎謀皮,危險得很。但,話又說回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寶山焉能大撈一筆?
也罷,鳥為食亡,人為財死,不信這烏龜王八蛋會陰險狡猾過她,更何況她剛剛吃的暗虧,也該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殷之昊向店家要了一間位於二樓底的上房,只比她早一兩步到達而已,竟已叫來了一整桌的酒菜,在那兒悠哉悠哉的享受。
「我的東西呢?」玉玲瓏一坐下來,就老實不客氣的抓了一隻雞腿大嚼大咬起來。
「賣了。」殷之昊回答得臉不紅氣不喘,自顧自地自斟自飲,神情不亦樂乎。
「錢呢?」依江湖規矩三七拆,她至少該得七成。
「花了。」此話一出,立即遭到玉玲瓏擲過來的雞骨頭,接著是碗盤湯匙和竹筷齊飛。
「把錢給我吐出來,否則我讓你屍骨無存。」她話聲還沒落,拳腳已出。
「喂,有話好好商量嘛,非要動粗不可嗎?」殷之昊見招拆招,以他精湛的武學,應付她的花拳繡腿根本是游刃有餘。
「廢話少說,今天你不把錢還來,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她的武功雖不怎麼樣,但破壞的本事倒不小,才眨眼的工夫,已將整個房間弄得杯盤狼藉,凌亂不堪。
殷之昊擔心再讓她撒潑下去,會驚動旁人,不小心洩露兩人盜匪的真實身份,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只好動手點住她的穴道,教她安靜一會兒。
「你——耍詐?」玉玲瓏氣急敗壞地咬牙切齒,「是男子漢大丈夫就別來這小人招數。」
「要當小人,你是此行中的開山始祖,誰比得過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最恰當不過了,是男子漢又怎樣,能光宗耀祖、養家活口嗎?
「你……你不是要跟我合作,既然要合作,就該以誠相待呀。」她掙扎得滿面通紅,卻是一點也使不上力,別說解開穴道,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喘促。
識時務為大盜之基本守則第一條——先忍住氣,才不會亂大謀。她深深地緩一口氣上來,面上的笑容果然顯得和藹可親多了。
殷之昊冷冷地瞟向她,使她本來勉強擠出來的笑臉,已經不復在。
「你保證不亂丟東西,亂打人?」
「我以我玉家祖宗八代的信譽保證。」「玉」這個姓是她自己取的,別說八代了,十代、二十代也可以拿出來當賭籌壓。
「好,我就再信妳一次。」
豈料,他的手掌才點上她的穴道,經脈一通,她劈頭就是一拳,打得殷之昊勃然大怒,怒火沖天。
「臭丫頭,休想我再便宜你。」殷之昊倏地朝她的前胸、後背和肩膀齊攻而上,只見他手揚掌落,沒兩下子已把她打得趴在地上喘大氣。
「好男不與女鬥。你峙強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怕天下人嘲笑?」玉玲瓏好勇鬥狠成性,趁殷之昊一個不留神,揮起胳臂往他小腿肚猛地又是一擊。
「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殷之昊這會兒不再手下留情了。
「好了,好了,求求你,別再打了,我真的是不……行……了。」身子陡地放軟,她昏過去了。
「喂,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是九命貓女,這樣就昏倒,未免有損你的鼎鼎大名。」殷之昊粗魯地拍了她兩邊的面頰,再把她摔到床榻上,探探她微弱的鼻息和脈搏,證實她真的已經痛得不省人事,這才感到有些心悸。對個女孩兒家下這等狠勁,是有那麼點過火,但,這也不能怪他,是她自討苦吃嘛。
可,這下怎麼跟她談合作尋找金鎖的事呢?
「喂,臭婆娘,昏夠了吧?醒醒,快醒醒,咱們還有正事要談呢。」絲毫動靜也無。沒轍了,只好勉為其難的幫她打通血脈,讓她別死在這兒。
殷之昊擺正她的身子骨,運足了真氣,從她背部緩緩貫穿而入。
坐在軟墊上的玉玲瓏驀地睜開眼,先是一楞,隨即詭笑著,待殷之昊正要收勢之際,忽地轉身,當胸賞了他一記五爪陰功。
「你,恩將仇報?」世上居然有這麼壞的女人!殷之昊撫著胸口,只覺血脈急速逆行,所幸他功力深厚,方能以真氣將血脈導正,瞬間恢復如常。
「嘿嘿嘿!」玉玲瓏拍拍手,得意洋洋地啐道:「這叫最毒婦人心,你怕了吧?」
「哦,原來如此。」他故作恍然大悟,「那麼你一定也聽過何謂無毒不丈夫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住她的麻穴和啞穴,讓她徹底變成一隻待宰的羔羊。
玉玲瓏張著大眼和小口,怔楞且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啥話也說不出口。
「不必跟我來這套,我的同情心已經丟到荒山喂野狗去了。」到樓下跟掌櫃的要了長條的麻繩,將她五花大綁後,扛到肩上。「像你這麼歹毒的女人,原本該三十六刀,七十二塊,把你剁成肉泥,方能洩我心頭之怒。不過,念在你尚有利用的價值,我就暫且留你一條小命。」
***
飛天寨後山,一處臨滴水崖的石砌房內。
玉玲瓏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睜開眼只見四處都掛滿了各種野獸的頭顱標本,地上則鋪著各式獸皮,連她身上蓋的也是一張混色的羊毛毯子。
沿著牆壁望過去,正前方懸著兩把長劍,劍身雕刻精良,左右耳的制工也極精細,劍柄下垂著黃色長穗和一隻半圓形的玉墜子。不必打開劍鞘,也猜得出這是兩把難得一見的寶劍。
屋內左邊堆放著亂七八糟的書籍,大概是武功秘笈之類的書,而右邊則是……
「地形觀察夠了沒?」殷之昊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頭髮卻依舊凌亂地垂在肩後,只用一條皮製的帶子隨意地束起,手中拎著一隻金黃色香噴噴的烤雞,大搖大擺地從斜側的石門走進來。「看準了哪幾件寶物是值錢的,好下手偷個精光?」
「哼!」玉玲瓏打鼻孔裡噴出一口氣,偏過頭,不願用正眼瞧他。
「挺有骨氣的嘛。」他踱到床邊,伸手解開她的啞穴。「再餓你三天三夜,不信你不求饒。」說完一屁股坐上床榻,一腳踩在床沿上,亂沒吃相地啃起一大塊肉,咬得滋滋作響。
玉玲瓏氣不過他,索性把眼睛閉起來假寐。
忽地,一陣熱氣混著肉香在她鼻翼間繚繞,久久不去。睜眼一瞧,他邪惡的笑臉就近在咫尺。
「我餓了。」她理直氣壯的說。
「關我什麼事?」見她猛吞口水的饞相,他就越發得意,吃得越沒氣質。
「給我東西吃。」她的口氣非常差。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他倏地斂起笑臉,黑瞳綻出駭人的光芒。
「你打算餓死我?」
「有何不可?這世上宵小之輩已經太多了,用不著讓你繼續活著作奸犯科。」他撕下一片雞腿肉,故意從她鼻下緩緩掠過,再得意洋洋地放入自己口中,藉以折磨她。
玉玲瓏幾時受過這種鳥氣,當下咬牙切齒罵道:「你這臭婊子養的狗兒子!你……」
「啪!」火辣的一聲迅如電掣,殷之昊的巴掌喝阻她的惡言穢語。
「你……打我?」這巴掌力道之強,痛得她眼淚撲簌簌地流個不停。
「你娘沒教你不可以用髒話亂罵人?」雖然她哭泣的樣子楚楚動人,但,他今晚下定決心,要以惡制惡,免得再上這壞女人的當;況且,美麗的女人他看多了,憑她這副凶巴巴的模樣,還沒令他產生憐香惜玉之情,就已迫不及待要退避三舍了。
「廢話,我這就是跟我娘學的,要是讓你遇上我娘,包準罵得你狗血淋頭!」她娘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揚州最資深的鴇母,誰沒聽她扯開喉嚨破口訓人,就表示江湖閱歷太淺,混得不夠徹底。
「有其母必有其女。」儘管殷之昊出身也不高貴,但卻打從心裡瞧不起她。「這麼髒的嘴巴,不餓你幾餐,怎麼讓你除惡盡淨。」
「好嘛,我不罵你就是了。」她是真的餓慘了,算算,她已一整天滴水未進。
「識時務者為俊傑?」轉得可真快,可惜他大爺已鐵了心。「很好,讓我看看你悔改的決心有多堅定。」
殷之昊把烤雞放下,彎身將她抱起,轉身來到床榻所在的左後邊,那裡竟有一個盛滿水的大水池,他老兄二話不說,用力把她丟到水裡,霎時水花四濺,一股沁心的寒意直貫她全身。
「洗完澡後,就先穿我的衣服吧,一套二兩錢,我會跟你算清楚的。」撂完話,兀自走出臥房,還不忘帶走那只令人垂涎的烤雞。
玉玲瓏望著他的背影,猶自苦惱穴道未解,怎麼有辦法洗澡?卻驚覺四肢不知何時已能自由伸展。死盜匪的武功,的確不容小覷。
這池水雖冷,倒也十分清澈,才泡一下下,剛入池時的不適應已全然消失,進而能優遊其間。
不知道殷之昊那賊子會不會乘機進來輕薄她?玉玲瓏謹慎地瞟向門口,良久不見任何動靜,才緩緩除去身上的衣物,從頭至尾洗了個通體舒暢。
殷之昊留了件玉牙色的長袍子掛在書櫃旁,她再三確定沒有人躲在暗處偷窺之後,才躡足走過去,這時,她忽然瞥見書櫃上放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和一包白色粉末,她伸出食指沾了一點拿到鼻間嗅一下,不禁大喜,馬上將兩者全部取下來。
「洗好啦?」
這如同鬼魅的聲音驀地響起,害她凜然一驚。
該死!「你娘沒教你,進房間之前應該先敲門嗎?」她用最快的速度把長袍子套上、繫好,再把偷來的兩樣東西藏進袖底。
「這是我的房間,為什麼要敲門?」他強辭奪理,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幸虧他沒把她放在眼底,才沒發現她做了什麼好事。
玉玲瓏注意到他手上多了一隻烤好的羊腿,和一大壺八成是羊奶之類的東西。
「給我的?」她盯著那肥嫩得幾乎要冒出油來的羊腿,饑饞地問。
「不是。」他睇著出浴後,素淨而淡雅不染絲毫煙塵的她,壞笑道:「答應我三個條件,這些就統統賞給你。」也許被偷襲怕了,他說話不但變得小心翼翼,且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
玉玲瓏不置可否地瞪著他,等著他往下說。
「第一,不再出手亂打人;第二,乖乖交出那日從我手中污走的寶物。第三,跟我合作幹一票,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份重重的謝禮。」
「好。」她連考慮都沒考慮便答應。
「這麼爽快?」
「在人手掌心不得不低頭,我的身段一向軟得很,沒有原則就是我的原則。」玉玲瓏伸出手,欲接過他手中的吃食,殷之昊卻狡猾地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怎麼?」
她急切的神色,反而引起他的狐疑。
「我在你眼中看不到真誠。」多望幾眼,她的美麗就像璞玉中潛藏的寶石,逐一耀然而出,徐徐綻其光華。若非那雙慧黠卻不時透出頑劣本性的大眼,予人真為難辨的撲朔感,他實在很想這麼相信她。
「我為什麼要有真誠?別忘了我是個小偷,小偷最不需要的就是真誠這種東西,簡直浪費天份。」玉玲瓏朝他欺近,抬頭眼睜睜地仰望他的鼻眼,「江湖兒女,憑的不就是一諾千金?除非你別有所圖。」
「勾引我?」一束馨香自她領口沁出,裊裊地飄向他的鼻翼。
玉玲瓏一笑,「我有那個能耐嗎?」趁他一個閃神,她搶到那只可口誘人的羊腿,立刻放到嘴邊咬下一大口。
殷之昊一動也不動,兩眼只是啾著她,看著她粗魯有餘,毫無淑女風範的吃相。
玉玲瓏抓著羊腿躲到床邊角落,如餓狼般的大口大口啃嚼。
「慢慢吃,又沒人跟你搶。」見她狼吞虎嚥,大概是真的餓壞了,殷之昊有些不忍地把羊奶遞給她,讓她潤潤喉,免得噎死。
不到片刻的光景,她已吃完了半隻羊腿,肚子也飽了,這才停歇下來喘口氣。
「喏。」殷之昊挨近她身旁,遞一條手帕給她,「乾淨的。」見她接過手帕往唇畔一抹後,他又道:「除了偶爾擤擤鼻涕之外。」
「你……真噁心!」一把將手帕摜在地上,她升了三丈的怒火全數寫在臉上。
「什麼樣的東西給什麼樣的人用。」殷之昊嘻皮笑臉,凝向她慍怒後自然泛紅的兩頰,風流成性的他,忍不住「癮頭」大發,以指頭勾向她光滑的下巴。
玉玲瓏立刻轉開臉,冷冷道:「你不是要跟我談合作的事嗎?」
「不急,我們可以先談點別的。」他越挪越近,幾乎要欺上她的身。
「離我遠一點。」臭男人,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為什麼?」殷之昊蠻橫地環向她盈盈一握的蠻腰,嘴巴附在她耳邊呵氣。「難道你還自認是三貞九烈的女人?」
「廢話,我是小偷又不是妓女,誰像你,賊寇和嫖客混成一氣,既卑鄙又下流。」打掉他企圖解開她盤扣的手,柔荑反而讓他抓在掌心抽拔不出。
「言下之意,妳比我高尚?」他調情的技術純熟,須臾已探入她的領口。
「住手!」玉玲瓏怒不可遏,雙掌齊發,和他扭打起來,一個重心不穩,跌向後面的獸皮毯子上,殷之昊乘機欺上去,一時纏鬥得難分難解。
她眼見雙手難敵他孔武有力的鐵臂,乾脆連腳也一併用上,那長袍子下修長的兩腿經一番掙扎踢弄後,已毫無遮掩地裸裎在外。
殷之昊右手不經意地觸及她柔細如錦的肌膚,心口陡地一顫,更加深他熾烈的渴望。
長袍子內原是了無一物,他五指游移之處,儘是誘人的無邊春色。
玉玲瓏苦思無計得以遏止他,覷了個機會,偷偷將那匕首握在手心,一舉刺向他的胸口。
可惜,準頭太差,刺在他的肩上。
瞬間,殷紅的鮮血滑流而下,端地教人怵目驚心。
殷之昊只淡漠地橫了一眼顯然不輕的傷口後,便如狂獸般的獸性大發,突然撕開她的長袍子,直搗女人最幽秘的禁地……
玉玲瓏作夢也想不到她生命中最美、最極力保護的一段韶光,居然就這樣輕易地毀在一個江洋大盜手裡!?
老天,她只覺眼前一片昏暗,小腹下的疼楚伴隨著驚心動魄的顛覆,使她的生命彷彿在這一剎那間流失殆盡,沒有纏綿,沒有激情,更沒所謂的欲死欲仙,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憤恨和羞辱。
她不會饒他!
悄悄地把那包藥粉從袖底落至腕際,準備在他色迷心竅之際,撒他個措手不及。
「好女孩。」他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滑下她的身子,仍愛戀的摟她入懷,在她白晰的頸邊不捨地廝磨著,「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嗯?」
聽到這句猶似宣告擄獲戰利品般的問話,更是令她怒火沖天,惡向膽邊生。
「沒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將會是最後一個。」指甲戳破包著白色粉末的薄紙,陡地朝他臉上揮灑過去。
「啊!」殷之昊厲聲驚吼。「那是含有劇毒的『銀雪奪魂散』,你知不知道!?」
「廢話,不知道怎麼拿來對付你。」她武功雖不怎麼樣,但江湖閱歷可是豐富極了,尤其是關於暗器、毒藥之類見不得光的東西,她更是瞭若指掌。「慢慢在這裡等死吧,一切只能怪你風流無恥。」
玉玲瓏無視於他痛苦的搗住臉面,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件長袍子穿上,臨出門時心念一轉,覺得就這樣離去似乎太吃虧了,於是回頭到木架子上把一干值錢的器皿、古董統統用布包起來,扛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