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只有用「那個」了。雷默平曾打了二把鑰匙給她,一把是庭院大門的,一把是主屋大門的,就是為了方便她來而遇不上他們的時候用,另外還有二張磁條卡。她幾乎可以確定雷默平是個機械天才;再不然這電控鎖就是別人替他設計的,除了電腦記憶內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可以打開他們家別墅的門。
有錢人家的花樣就是這麼多,麻煩!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認識他們這麼多年,也只有今天需要自己親自開門,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今天都這麼晚回來呢?學姐可能是因為要留在校刊編輯室處理事情,那雷默平呢?
「唔——」
突地,一陣細微的申吟聲捕捉住韓秋水的注意力,她大惑不解地循著聲源找去。
喝!哪裡來的外國男人怎麼坐在雷默平他家門口呢?而且還流著鮮紅的——血「嘿!你受傷了嗎?」韓秋水大步地走向那個人,緊張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那人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迷離而疑惑的光芒。
「你是這家人的朋友嗎?」聽見他說中文,韓秋水寬心不少,伸手去扶他。
「我是來找……雷先生的……」他並沒有拒絕韓秋水的攙扶,有氣無力地任她扶持著進入雷家大宅。
「雷先生你是指哪個雷先生?」
韓秋水打開了主屋大門,熱情狗「修」原本搖著尾巴,要給可愛的小秋一個歡迎之吻的,但在看見另有位不速之客後,迅速轉換成兇惡地狂吠,眼看著就要撲上前了——
「修!修!你冷靜一點!」韓秋水早一步擋在他身前,抓住修的項圈二側,實在不明白這只平時友善愛舔人的大狗狗怎麼突然會歇斯底里了起來。「他不是壞人,是你家主人的客人!乖!回去坐好!」她摸到它的狗鏈,把它鎖在玄關的另一邊。
「汪!汪!」修仍不放棄地汪汪叫著。
「……原來它就是修!」男子突然開口了。
「什麼?」正在楓木櫃前拿醫藥箱的韓秋水聽見他這句話時,有幾分怔忡。
「我知道雷老師家裡養了一隻狗叫修,是頭聖伯納犬,沒想到是這麼盡責的一隻狗。」他停頓了下來,任由韓秋水洗滌、包紮自己的傷口。
「很痛嗎?」韓秋水抬眼看他,輕聲問道。小心翼翼的口吻彷彿是太大聲會讓他感到疼痛似的。
「不!謝謝你。」他發現她有一雙很美很動人的眼睛,明亮下包含著惹人憐愛心疼的憂鬱。
「你是怎麼弄傷的?被樹枝劃到的嗎?還是……」她不大會分辨人家的傷口是怎麼來的,但她有點困惑,不明白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傷口,這實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我來的時候……迷了路……」他有些艱難地說著,他實在不忍心欺騙有著這麼一雙澄澈眼眸的少女,即使他的目的本在此。「碰上了……流氓……」這種話有誰會信?簡直就像連續劇裡的對白似的。
「流氓?真的你報案了沒?」
韓秋水一向是個極容易就相信別人的人,十分單純、直率,就是太會鑽牛角尖了,尤其是在感情方面;有時簡夢涵受不了她爛好人的性格時,總會說她一句,「人家曹操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而你卻是恰恰相反,『寧可天下人負你,不願你負天下人。』你以為你是神呀!什麼委屈都自己扛了?」
以韓秋水一七○以上的身高來看,要讓男人有憐惜的慾望實在是很困難,尤其她的眉宇間時常透著一股防衛性的傲氣,武裝著她自己。
好笑的是,他竟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想保護她的念頭。這實在真的很可笑!
「你和雷老師很熟嗎?」不忍心再開口欺騙她,他只好轉移了話題。「我看你拿東西的模樣似乎對這裡很熟。」
「我之前跟著雷Uncle學琴。」韓秋水原本也想叫雷克唐為雷老師的,但雷克唐說那樣太生疏了,既然她是簡夢涵的朋友,就喊他Uncle就好。「我知道了,你是來找雷Uncle的,對不對?但他人現在在美國耶!」
「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玄關處就響起一陣「興高采烈」的狗叫聲,接著一道輕快動聽的男高音破門而入。
「我親愛的小秋秋!你不用再思念我了,因為我本人已經來給你溫暖了,喔唔!」雷默平才一進入客廳,就立刻發現了非常「刺目」的景象;他把背包往旁邊一扔,雙手抱胸地斜倚在楓木櫃旁,輕忽不當一回事地問著:「家裡有客人呀?」
「誰是你親愛的,少在那裡胡言亂語。」韓秋水一邊替對方上繃帶,一邊給了雷默平一個大白眼,「這位先生是來找雷Uncle的。」
雷默平伸手摘下了墨鏡,露出他美麗動人的眸子,無言地看了那人一眼,忽而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俄國的猶太人嗎?」
那人立刻不著痕跡地全身警戒了起來。
只見雷默平開口改用猶太語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誰?」
男子以不變應萬變,並沒有開口的打算;但韓秋水卻出聲仗義執言了。
「你怎麼那麼沒禮貌?」她質問。
「你聽懂我在問什麼了嗎?」他不慍不火,意興闌珊地哼著,似乎她要回答不回答都無所謂似地。
「沒有!」她很誠實地說:「但聽你的口氣,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她瞪著他。
「我該感動得痛哭流涕了,沒想到小秋秋如此地瞭解我。喔!我好開心——你終於明白我的心意了嗎?」他誇張地撫著胸口,惹人憐愛地用晶瑩的眸子瞅著她。
「你哭死算了!」刻意忽略掉自己心裡的悸動以及不住加快的心跳,韓秋水口氣很壞地回了他一句,索性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看來我的愛人嫌棄我這個電燈泡了,嗚……好傷我的心!」他大聲哀號。
「知道就快點閉嘴——」咦不對!「誰是你的愛人?」
她丟下手中的紗布,再也不能忍受他口無遮攔的言語,要是學姐在這裡怎麼辦?她大步走到他面前,正想狠狠地教訓他一番,卻突然被他攫住手臂,扯向他的胸前,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後迅速放開她,趁她尚未回神之際,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我去接涵涵下課了,等我回來,乖!別太想我!」
「你……」她的臉蛋快速漲成紅色:「下流!混蛋!無恥——」罵到這裡她才想起屋內還有客人,韓秋水懊惱地幾乎想一頭撞牆,以了殘生。
自從認識雷默平之後,她就完全沒什麼淑女形象可言了。
走向玄關的雷默平倏地感到二道非常熟悉且令人心驚的目光,唇畔不由得浮現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開始行動了嗎?真快!
「你怎麼在這裡?剛回來?」簡夢涵特有的西伯利亞低溫竄進屋內,和雷默平撞個正著。
「我正要去接你。」他伸出手要替她分擔手上的負擔。
「沉默送我回來的。」簡夢涵並不是十分情願,彆扭地說著。
「哦?」雷默平只是揚了揚眉毛,賊賊地笑了起來。
「別給我看見你的牙齒!」誰會相信「海天」有名的冰山美人竟然會臉紅
「你可不可以先保持這個模樣一會兒,等我去拿照相機?」雷默平眼兒邪邪、眉兒彎彎,一臉不懷好意的神情。
「如果你不想——」她的表情在看見客廳裡的陌生人後,旋即轉換成一貫的冷淡:「這位是——」顯然,她也沒看過這個人。
言「喔,學姐!他是來找雷Uncle的,可是他遇上了流氓,所以……」韓秋水抓抓頭,不大清楚要怎麼解釋這情況。
情「貴姓大名?」要找雷克唐的是哪些人她大致應該還知道。
小「艾斯?克裡姆。」對方也很冷靜,早有心理準備他們一定會問他的名字。
說「IceCream?」雷默平好笑地揚揚眉毛,哭笑不得的出聲。
獨「有風度一點,這可是人家的名字。」簡夢涵總是那一臉面無表情的優雅和漠然,連語氣也吝給一絲起伏。「既然人家沒錢又沒親戚,收留他是應該的。但我今天要去小秋家和她討論聖誕特刊的題材,你好好照顧『客人』吧!」這回她的口吻中竟有了一點點的興奮
家「哇!沒有美女在旁,教我怎麼睡得著嘛!」雷默平苦哈哈地抱怨著:「我這次真的掉進危機四伏的危險中了……嗚嗚嗚……」
「你不是有修嗎?」簡夢涵真要挖苦人,也是箇中高手。「何況你是男的,難道還怕有人強暴你不成?」
「修又不是美女……」雷默平蹙著眉,喃喃叫屈。
「學姐!你平常都和他睡嗎?」笨!他們不是已經「同居」了嗎?她還這麼問,真是笨!
「只有幾次而已……」當然只是同床共枕而沒有其他的,大多是她想起那個花心父親時,才會去找雷默平尋求溫暖。
「喔……」由學姐口中聽到這話更令韓秋水心裡疼痛難受,明明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卻還是……該放棄了吧!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你這樣說小秋會誤會的。」雷默平微笑道。
「你自己看著辦吧!」簡夢涵是針對那名男子而說的,然後對韓秋水拋下一句:「走了!和二個男人同待在一間房子裡是很危險的。」
「別忘了你以前也和二個男人同待一棟屋子。」雷默平笑著提醒。
「他不是你們!」簡夢涵和他吻別時,低聲丟下句輕柔的恐嚇,把一張紙塞進他手裡:「回來再和你算帳!」
雷默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麼。
「然後我就可以有美女抱著睡覺?」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調調。
「那要看你抱的是誰。」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著,轉身就要和韓秋水步出大門。
「等等,既然雷老師不在,那我還是先離開好了。」那名男子起身走到韓秋水身旁。
韓秋水不作他想地點頭:「也好,那就一起走吧!」
她說完即和那名男子走出大門,簡夢涵看向站在一旁的雷默平,無奈地聳聳肩,隨即也跟著走出門。
雷默平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會玩這種把戲的,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啊!毀了毀了!這下子真的毀了!
隔天一大早,校內新聞報就被大大地貼在川堂的公佈欄內,那還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喔!這最要命的是,她和雷默平那天在車棚接吻的那張照片竟然佔了版面的二分之一!這下子她真的完了!
「我不是說過了,對外國人來說,親吻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嗎」韓秋水亂沒形象地在教室內跳腳咆哮。
她早就說過了嘛!雷默平是萬禍源頭,是惡夢的根源,看看!現在可好了,她倒成了眾矢之的,幾乎全校所有的女生都跑來質問她了,這算什麼跟什麼嘛!
「你要是不喜歡他,怎麼會讓他吻你?」有人理直氣壯地質問。
「這句話麻煩小姐你自己去跟你們的雷風流說!」她恨不得捏死雷默平!
「你不會反抗嗎」有人問了廢話。
「哼!你又不在場,怎麼知道我沒有反抗?」韓秋水不屑外加鄙夷地說著。
「你這根本是強辯!簡夢涵是你好朋友耶!你竟然搶人家的男朋友」有人義正辭嚴的開口,儼然她是簡夢涵請的律師似的。
「那這句話應該是她來對我說,輪不到你!你是她嗎」韓秋水忍無可忍地站起身,她幹嘛要乖乖坐在這裡任她們審問呀!「莫名其妙!根本不關你們的事,你們湊什麼熱鬧?我看你們簡直是在嫉妒,因為你們愛慕他,卻沒有機會和他親近!」
「你……」那名女同學氣憤難抑的伸手想給她一巴掌。
韓秋水眼尖地早她一步離開了現場,往教室門口走去,臨步出教室前,似乎看見了段巧心得意的巧笑。會不會是她眼花了呢?這件事和段巧心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