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早上大少爺發了瘋似的跑出去之後就不知所蹤,他連忙差了府裡的家丁出去找,可是找遍了全京城也找不著,差點急死他。他真怕大少爺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因為最近大少爺的性情變得暴躁易怒,原本是以為腳傷的關係,可是他的腳好了之後,脾氣不但沒變好,反而愈來愈糟。
回府後,他又到英雄居去看看大少爺回來沒,才發現連華山姑娘也不見,這下子可真急死他了,華山姑娘和大少爺該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否則華山姑娘怎麼可能會丟下她最愛的小猴兒,不聲不響的離開?
他連忙又奔出去大街小巷的找,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可是還是找不到,最後只好回來等。但等到夜過天也亮了,人還是沒回來,急得他差點派人將出遠門的老爺和兩位少爺找回來。
不過,幸好現在他們平安回來了,否則,他這把老骨頭不散了才怪!
「鍾伯,讓你擔心了。」古承天不好意思地道歉。這段日子以來因為他反常的情緒,搞得府中上上下下不得安寧,家僕看到他無不立刻避得遠遠的,為此,他真的感到過意不去。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鍾伯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咦?這位姑娘是……」他一雙老眼精明的審視著翟姬,瞧這姑娘一身殺氣,必定不是什麼好人,老爺不在,他萬事得小心點,千萬不能讓唐門出任何差錯。
「鍾伯,她叫翟姬,是我們的朋友,這一次她也和我們一起去救蝶兒。」霍劭騏一臉笑意的替他介紹。
翟姬雖然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錯事,但她也是迫於無奈,如今藏元魯達一死,她已是自由身,只要她不再繼續為非作歹,那她就是他的朋友;況且能與如此漂亮的姑娘結交,是他無上的光榮,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壞人。
「你……」翟姬眼眶發熱,感激地看著他,這輩子他是第一個當她是朋友的。
霍劭騏瞭解地衝著她一笑。
「原來如此,真是謝謝你了。」鍾伯真誠的道謝,只要是大少爺的朋友,不管她是什麼人,他一樣會尊重她的。
「咱們別在這兒聊了。」霍劭騏關心的說著,「古兄,你受了傷,得好好的休息。還有,蝶兒,你多日沒進食,再加上這麼一鬧,身體虛弱得緊,暫時別跟我回安平王府了,你就留在這兒把身子善好後,我再來接你。」
「蝶兒不會跟你走的。」古承天佔有地緊緊攬住蝶兒的纖腰,他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她!
「別忘了,是你把她『送』給我的,正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三日後我會親自用八人大花轎來接她。」古承天出爾反爾的舉止把霍劭騏給惹火了。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把蝶兒帶走,否則這個無情的人下一刻若翻臉,還不知會把蝶兒送給他的哪個師弟,與其這樣,他寧願把蝶兒藏在安平王府裡。
「你也別忘了,是你把她弄丟,而是我把她救回來的。」古承天冷冷的提醒他。
「救她,我也有份。」霍劭騏不服氣的嚷著。
「不知是誰中途跑掉了還敢說。」古承天臉色冷沉地諷道。
「你——我才不是跑掉!」霍劭騏聞言又羞又氣的,「總歸一句話,三日後我會來接她。」
「那我也是一句話,蝶兒是我的,永遠是我的,我絕不會將她讓給任何人的。」
「你說的全都是真的?」蝶兒屏氣凝神地問道,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古承天無限深情地點頭保證,「嗯,我不能沒有你,我再也不會傻得將你往別人懷裡送了。」
「萬歲!」蝶兒開心的跳了起來,對著他又親又抱的,衝動之下,她還重重的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喔。」
所有人皆瞪大眼,無法置信地瞧著。她竟敢吻冷硬如石頭的古承天,而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古承天竟也任她吻?真是奇了!
霍劭騏看此情形,明白自己再怎麼爭取也沒用了,他知道蝶兒是不可能離開古承天的,現在他只希望古承天能更珍惜她,別再讓她哭了。
興奮過後,看著古承天陰鬱的臉色,蝶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連忙摀住嘴大退三步,怯生生地等著他開罵,誰教她不知檢點「主動」吻了他。
雖然他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但那不表示他允許她主動吻他。
「過來!」方纔她在眾人面前主動吻了他,而且還說了他日盼夜盼的那三個字,他理應高興的,可瞧她開心的樣子,他懷疑她的表示是感謝而不是愛。
「你要罵就罵,不必動粗。」有了以前的經驗,蝶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她才不會笨得再走過去讓他打。況且,她已有被罵的心理準備了,讓他罵兩句無謂的,就算他用的字眼有多難聽,她相信她一定能挺得住的。
「你們的私事自己慢慢去解決吧,我和翟姬要先走了。不過,要是讓我知道你又欺負蝶兒,我一定、鐵定、絕對會帶著她遠走高飛的,這一次我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霍劭騏知趣地不再打擾,但在離開之前,他還不忘對古承天威脅加警告。
「走吧。」古承天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因為他這一輩子絕不可能讓霍劭騏有機會帶走蝶兒。
「你們聊吧,但別聊太久,你的傷撐不住的。」鍾伯扶他坐在石階上,識相地讓一群關心他們的僕人離開,貼心地將這片小天地留給他們。
等所有人都離開,古承天才又繼續方纔的話題,因為這對他很重要。
「過來,我有話問你。」雖然受了內傷,聲音不似以往宏亮,但他話語裡全是不容反對的霸氣。
「這樣也能問,不一定要過去。」蝶兒拗上脾氣的站在原地,眼神戒備地盯著他。
「蝶兒。」這聲呼喚半是乞求,半是命令的,負傷的古承天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好吧,看你傷成這樣,相信也不能對我怎樣。」蝶兒乖乖地靠著他坐下。
「你剛才說愛我是真心的嗎?」他握著她的手,期待她的答案,全身也因緊張而繃得死緊。
蝶兒理所當然地點頭。
「那你是愛我多一些還是吱吱?」他又問,這很重要,而且非常、非常地重要!
老天,有誰會想到一代梟雄古承天竟跟隻猴子在搶愛人?
「你多了一些。」蝶兒漾著笑,毫不考慮地回答。
「真的嗎?」霎時,一波波的狂喜湧進心扉,他顧不得光天化日之下會不會有人經過,熱切地覆上她柔軟甜美的唇,輾轉吸吮、唇舌糾纏著。
「阿天……你是真心的嗎?」蝶兒無力地推拒著,微微嬌喘,她撫著紅腫的唇,滿面是嬌羞的紅,忐忑不安地問。
「蝶兒,我愛你愛得心都疼了,你知道嗎?」古承天離不開她,鼻尖抵著她,在她唇畔輕輕地說著。
「那你為什麼要將我送給別人?」
「因為我聽說翟姬要殺我,我怕她會抓你當人質威脅我,所以我才讓霍劭騏將你帶走,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幸好,你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否則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他邊說邊吻著她的唇。
「你真傻,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要陪在你身邊寸步不離的。我還以為你因為恨我,恨到讓你使出各種手段來折磨我呢。」蝶兒委屈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段日子,她在上一代的仇恨中受盡折磨身心皆疲,幸好,如今雨過天青,否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撐下去。
「再也不會了,我答應你,不管將來如何,我都會守著你。」他捧著她精緻的小臉,滿是歉意。
蝶兒噙著淚,開心地點頭。
「嫁給我,好嗎?」他的唇來到她的鼻尖、眼角,然後挑逗地吻著她的嘴角。
蝶兒神魂已失,無法做任何回答,她雙手虛軟無力地攀在他的頸間,明眸緊閉,紅唇微啟著,誘人的呻吟輕輕地從喉嚨逸出。
古承天懲罰地啃咬她誘人的喉頭,誰教她的悶哼聲引得他全身酥疼不已,恨不得要了她。
「我……」
「嗯——哼!」不速之客總是在最緊要關頭出現,而這一類人見人厭的人,又被歸類為「程咬金」。
唐劍宇不得不打斷這對正在親熱的小兩口,他實在很不想打擾他們,但他又餓又累的,想盡快吃頓好的,再睡頓飽的,而他們霸佔著的地方正好是要入廳的唯一道路,所以他只好大哼兩聲,提醒他們有路人要過,先讓讓再吻吧。
兩個吻得難捨難分的人,只是抬頭看了唐劍宇一眼,又繼續吻他們的,沒打算停止這僅屬於彼此間的親密接觸。
「古承天?!」看清楚眼前熱情男子的真面目,唐劍宇驚訝得整個下巴差點掉下。
天!這比公雞長牛角還稀奇!從不近女色的古承天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女人吻了起來?
他是該當作沒看見靜靜的走過,還是該敲鑼打鼓叫人來看,好挫挫古承天自以為是的男性自尊?
不過,想他唐劍宇會那麼好心的放過他們嗎?當然不了!
嘿嘿!他露出一抹詭譎的微笑,然後——
「快來看!」他揚聲朝裡頭大喊,然後幸災樂禍的等著,但許久之後還是不見半個人影。奇怪,府裡的人全上哪兒去了?
剛回來的他當然不知道鍾伯早就要其他人不准靠近這片花園。
古承天收起熱辣的吻,在蝶兒粉頰上細細碎碎地輕啄著。
「吵死了!」他不悅的啐罵著,仍沒停下甜美的品嚐。
「看看我!」沒人理的唐劍宇不服氣地又一次叫道。
誰知古承天仍不為所動地捧著心上人的臉吻著,只有蝶兒聽話的抬頭看看來人。
「好心人!」一認出是前些日子贈銀子讓她購置衣裳的男子,蝶兒就開心不已,她推開古承天,熱切地拉著唐劍宇的手,「怎麼是你?」
古承天立刻拉回她的手,佔有慾十足地將她攬至身旁,離唐劍宇離得遠遠的,他不准她靠近任何男人!
「他就是那個『好心人』?」古承天一臉鐵青地再確定一次,畢竟眼前這個人是他二十年的兄弟,他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蝶兒臉笑容,喜孜孜地點頭,「嗯,就是他。」
毫無預警地,古承天一拳向唐劍宇揮去,幸好唐劍宇躲得快,否則俊美的下巴鐵定留下難看的淤青。
「你幹什麼?」唐劍宇不解的問,身形一轉,躲開他又一拳的攻擊。
「阿天,住手,你身上的傷……」蝶兒急急地拉住他,她不明白他為何要打幫助她的好心人?
「讓我揍這個混蛋,他竟然喪心病狂的把你騙去青樓!」古承天兩眼噴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揮拳。
「我?」唐劍宇一臉無辜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是他!」蝶兒死命的拉住他,千萬不能讓他傷了好心人一根寒毛。
「別替他說話!」他掄著拳頭,又送了一拳過去。
「古承天!你再亂來,我發誓再也不理你了!」蝶兒雙手叉腰,一跺腳,兩腮氣得紅紅的。
古承天揮出去的拳頭,因她一句小小的恐嚇而停在半空中,他最怕蝶兒不理他,所以縱使他有著沖天的怒氣也只好暫時壓下。
等著,這筆帳私下再跟你算!古承天用暴怒的眼神瞪著他。
唐劍宇不怒反笑,而且是笑得非常的賊,因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古承天終於有弱點落在他手上了,原來他怕這個嬌美的姑娘不理他。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不過他也只敢在心裡暗笑著,反正這弱點夠他用來威脅、利用一輩子了。
「他是給我銀子讓我買衣裳的那個好心人,不是帶我到臥香閣的那個啦。」
「你確定?」古承天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打錯人,因為一承認也就表示他得道歉,而他一向不做這種事。
「道歉吧。」唐劍宇不但沒因他的衝動而生氣,反而笑得非常開心。在一天之內,能夠見到古承天這麼多不尋常的表現,哪怕讓人用刀子架著他也甘願啦!
古承天高傲的撇開頭,不想理他。
「你得道歉。」蝶兒盯著他正經八百的說。
「沒必要……」瞥見她臉上的慍色,他只好乖乖就範,「對不起。」
「什麼?我沒聽見。」唐劍宇掏掏耳朵,標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
「少得寸進尺。」古承天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摟著蝶兒轉身就走。
「喜歡你的女人,就別再讓她裹著幾條碎布在街上亂晃,否則,像我這種大飽眼福又能坐懷不亂的人已經絕跡了。」唐劍宇不怕死的朝著他的背影叫道,只見古承天的背脊一僵,再看到美人雙眼一瞪,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沒戲可看!
唐劍宇眉開眼笑地尾隨在後,他相信再過不久,唐門就要辦喜事了。
休息了大半個月,古承天的傷終於好得差不多了。
這期間蝶兒總是陪在他身邊細心地照顧著他,而這英雄居也很少會有人來打擾,所以他們能夠隨心所欲地做著彼此愛做的事,不必擔心會有任何程咬金突然殺出。
「考慮好要嫁給我了嗎?」古承天半靠在床上,愛不釋手地玩著蝶兒柔順閃亮的髮絲。
這個話題他天天都會問上幾次,而她除了第一次曾回答要考慮看看後再也沒有答案了。
蝶兒低垂眼睫,無意識地撫著吱吱柔順的毛,她仍如往常般低著頭不回答,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的為難。
所有的誤會終於冰釋,姥姥也洗去了冤屈,這段日子她過得好快樂、好快樂,可是現實的問題她還是無法不去面對。
她是很愛他也很想嫁給他,但是她怎能忘了姥姥預言中的夫君,雖然她曾想過要利用天書將既定的事實改掉,可是這麼一來,天體運轉就會亂了章法,她絕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成了千古罪人,所以,只有乖乖回谷等待,即使她的人和心早已給了古承天。
「怎麼,還在考慮呀?」古承天拚命勸自己有耐性一點,千萬別太急躁,但蝶兒老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教他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穩,每天一顆心老是在半空中晃呀晃的,一點安全感也沒有,無論如何,他今天得要出個答案不可。
蝶兒滿心歉疚,只能點頭。
「我們能不能暫時不要討論這個問題,老爺爺的事都還沒解決呢。」雖然這個爛借口已經用了好多次,卻是她唯一能用來推阻的借口。
「劍宇已經把藏元魯達厚葬了,還將他的財產做了一個總整理,好將它們移交給你,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劍宇已經替你辦好了,你大可不必擔心。」古承天邊說邊觀察她的表情,但她臉上仍是一副憂愁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即將得到千萬財富的喜悅。
「那我總得替老爺爺守孝三年呀。」她繼續找借口搪塞。
「你們無血緣關係,不需要這麼做。」愈說他臉色就會愈沉。
「可是……」蝶兒慌亂地撥著吱吱的細毛,不知該如何再辦下去。
「蝶兒,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終於,他還是問出了盤據在心頭多時的疑問。之前不敢問,是怕得到另一種答案,畢竟他曾深深的傷害地,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面對事實。
「不是!」她急急否認。
「如果你真心想嫁給我,那你就會有辦法克服一切難題,可是從你的表情我看到了為難……」古承天失望、難過的眼神直望進她深不見底的黑潭中,試著想讀出一點訊息,但那潭中除了漸漸凝結的水氣外,什麼也沒有。
「阿天……」蝶兒鼻子一酸,整個人撲進他的懷裡。
他無奈地歎口氣,在她額際落下一吻,「算了,反正這事也不急。不管你要到何時才肯點頭答應,我都會一直等下去,記住,我的愛絕不會因為你不嫁給我而變質。」
他溫柔的摟著她,試著淡化胸口那股濃濃的失望,飽含體諒與容忍的傾訴他對她的愛。
蝶兒眼眶熱,再也顧不了什麼預言,未來的事既然已經被預定好,改不改都已無所謂了,她只想把握眼前,誠實面對心裡的聲音,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我要嫁給你,我馬上就要嫁給你,我不要當別人的妻子,我只要當你的,嗚……」她把小臉埋在他寬大的懷裡,激動的直嚷著。
「我不要你有任何委屈或是勉強,我只想要你快樂。」
「不,我愛你,生命滿滿都是你,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離開空幽谷,我原以為有吱吱陪著我就夠了,可是……可是……阿天,不要讓我離開你,求你……」蝶兒淚眼汪汪,稚氣地要他的承諾,因為她真的很怕命運會拆離他們。
「不會的,放心吧,任何人也不可能將我們分開。」他吻去她爬滿臉的淚水,用他的生命保證著。
蝶兒沒有抬頭,只是將臉貼得更緊,靜靜地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彷彿那一聲聲的鼓動聲能撫去她的極度不安。
她心裡清楚得很,就算阿天給了她一個如山般穩靠的承諾也抗衡不了命運的無情。
唉!明日會如何明日再說吧,此刻她只想窩在他安全溫暖的懷中好好的休息,希望一覺醒來她就是阿天的新娘了。
隔天——
震天價響的咆哮怒吼,差點震垮了唐門。
古承天狂怒的臉色已不能用「鐵青」兩字來形容,此時的他宛若急驟而至的狂風暴雨,挾著滔天怒氣席捲而來。
「華山蝶!」他手中緊捏著一張紙,怒火翻騰地仰天狂嘯。
他怎麼也想到不到,昨夜還依偎在懷中傾訴愛語的她,一早醒來就不見人影,只留了張紙條,什麼也不願意多寫就只寫了「對不起」這三個字。
這是什麼意思?玩他?耍他?
他不會讓她得逞的,他要把地抓回來,重重、狠狠地打地一頓屁股。
這個小叛賊,沒地方可去的,他要上空幽谷把她揪回來,然後再用手臂粗的鐵鏈將她鎖在他的床上,讓她一生一世都離不開他。
他跳上馬,急急趕往空幽谷。蝶兒騎了他那匹可一日千里的汗血寶駒,若不趕快,等她進了空幽谷就難找了。
古承天馬不停蹄地連趕數日,才終於到達兩個多月前曾是出口的地方,但一眼望去,除了山壁還是山壁,他心裡充滿失望與憤怒,重重地一掌打過去,但山壁仍穩穩地連動也沒動,一陣風吹過,遍地野草跟著左搖右擺,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挫敗地坐下,手探向腰間拿出蝶兒那張無情的留言,忽然,一抹亮藍掉出攫住他的視線。
這不是蝶兒的錦囊嗎?他不是還她了,怎麼還會在他身上?
他百思不解地拆開它,然後,難以言喻的喜悅流刷過他全身,為消沉的他注入一股振奮。
他興奮地躍上馬背,有力的雙腿一夾,鞭策著坐騎往當初他落谷的山崖疾馳而去。
不一會兒,他來到了山崖邊,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座山谷,將剛剛才找來的樹籐往谷底一拋,樹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猶如他揚起的唇角。
他慢慢地順著樹籐一寸一寸地往下攀爬。
華山蝶,我來了,你可要小心接招了!
蝶兒小嘴張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著半空中晃動的人影。
他……他是誰?蝶兒連忙摀住眼睛看也不敢看。她好怕這個從天而降的人就是她的夫君,她誰都不要,只要阿天呀……
那日,她靠在古承天的懷裡睡了一夜,半夢半醒間姥姥隱隱地出現,嘴裡還不斷地重複著「夫從天降」,彷彿是在提醒她千萬別忘了預言之事,逼得她不得不離開深愛的阿天。
離開阿天,天知道她心裡有多苦、有多不捨呀,可是她又能如何?妄想改變天意的後果,是一連串無辜的人受害,她不能這麼自私的,所以一切的痛苦她只好和著眼淚往肚裡吞。
她低頭拉著莫名興奮的吱吱,噙著淚,認命地等待著上天派給她的夫君。
一旁的吱吱還是興奮的不停叫著,她扯扯它,要它不要太過分,會把來人嚇著的。
「怎麼,是知錯認錯?還是不屑瞧我?」強壓下喜悅又得裝出十足震怒的聲音,聽起來彆扭極了。
熟悉的聲音令她渾身一震,震掉了心裡的苦悶,震開了頂上的一片烏雲,她緊張地瞪著地上兩個交疊的影子,然後慢慢地抬起眼……
她無法置信地瞠大眼,映入雙瞳中的人影神奇地將她連日來的憔悴與不安掃蕩一空,她黯然的眼底因閃著淚光而分外晶亮,她奮力地奔向前,用盡全力將古承天緊緊的抱住,一絲空隙也不留。
古承天雙手握拳貼在身側,克制住想擁她人懷的衝動,譏諷道:「不是不要我了,幹嘛又緊摟著我不放?」
蝶兒咬著下唇,一顆小腦袋埋在他懷裡拚命搖晃著。
「說!」他執起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
一對上他燃著熊熊火焰的黑眸,蝶兒心虛的垂下眼睫,是她對不起他在先,她無話可說。
「心虛了?說話!」古承天霸道地命令著,他要蝶兒給他一個完整的解釋,否則就算強行把她帶回唐門,難保她不會再偷跑。
「對……對不起。」豆大的淚珠再也不受控制地紛紛滴落,她哽咽得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我不要聽這個!」又是一記大吼,他的耐性已至極限。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可是我以為命運不讓我愛你,但是天意又讓我愛你,我……我……」她聲淚俱下,說得語無倫次,他也聽得一頭霧水。
「說清楚!」古承天怒瞪著她。
蝶兒抽抽搭搭地說著:「姥姥預言我未來的夫君將從天而降,還要我把那三個錦囊交給他,可是我在谷中一直沒等著。後來我出了谷,我暗自希望你能是我未來的夫婿,但是……但是那天我又夢見姥姥,她要我回空幽谷等……我不要別人做我的丈夫,如果那個人真的出現,我可能會先殺了他然後再自殺,我只要當你的妻子,別人我統統不要!」「傻蝶兒。」她的傻氣令他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哭笑不得地輕啄她的唇,心中所有疑惑頓時解開。「你一直在繞圈子,也不想想第一次我是如何入谷的,唉!這種代價還真是慘痛呀。」
蝶兒聞言終於恍悟,原來阿天就是……
她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躲在他寬厚的胸膛裡撒嬌道:「我怎麼會知道?我一直以為我的丈夫會像神般莊嚴而降,可是你卻摔得神智不清,甚至動彈不得,而且剛才爬下來的姿勢又狼狽極了,所以我根本聯想不起來嘛。」
「還敢說!明明說好不離開我的,卻趁我睡著時偷溜,真是小人,要不是錦囊指引我,我恐怕就要失去你了。」憶及這些天,他為了尋她而過著非人的生活他就一肚火。
「是第三個錦囊嗎?上面寫些什麼?」那個藍色的錦囊是她在離去之前,塞在他衣服裡讓他留做紀念的,沒想到卻成了牽引彼此再聚的線,她不禁要感激姥姥的神機妙算。
「真命天子,從天而降。」絕望時,就是這幾個字令他生機重現。
「喔……什麼?」蝶兒瞪大雙眼氣得跳腳,「姥姥分明是在耍我,我都已經在你身邊了,她還要我回空幽谷,害我們兜了一大圈,氣死我了!」
「我相信姥姥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想讓你瞭解誰才是你真正的夫婿,她不想你永遠活在內疚與不安裡。」他感慨地歎了一口氣,有蝶兒這樣傻氣的後輩,真是難為了華心漓姥的用心良苦。
「對不起,原來我真的很傻。」蝶兒一陣唏吁,幸好姥姥保佑,否則她將錯過這輩子唯一的真愛。
「別以為你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就會輕饒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打。」古承天佯裝生氣地睨著她。
「你生氣了?那……我用吻來還好嗎?」她嬌笑地問。
「樂意之至,我的傻蝶兒。」話落,他的唇佔有地攫住她的香甜,深情地吻著,然後滑下她細長的頸子,並在頸間留下愛的印記,霸氣的宣示著她的歸屬權。
華山蝶,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永遠遠都只能屬於他!
執著堅定的誓言直達天庭,編造人間情愛的月老滿意的撫著髯髯白鬚。
呼!這對天造地設的有情人在面臨許許多多的考驗之後終於能長廂廝守了,也不枉費他的一番苦心。
不過,這對是安然的通過考驗了,但是下一對呢——
月老皺著眉頭煩惱的看著桌上那一對小小人偶,愈看愈是頭痛,真不知該如何替他們擬出一條最完美的情路,看來這一對還是真是棘手呀,他真想將他們收在姻緣袋中永遠不現世,但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過的。
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去好好的補個眠,睡飽了才有精神去想下一步該如何做。
他打了一個大呵欠,收好姻緣袋準備離去,但他在離去之前!仍不忘用拂塵一揮,撒下點點祝福的晶光,祝福這對苦盡甘來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