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明朝,大陸 >> 啟曰無衣?與子同袍,與子同澤,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芙蓉軍師作者:鏡水 | 收藏本站
芙蓉軍師 第七章 作者:鏡水
    簡直太荒唐!

    饒是她帶軍數年,也不曾見過將鎮守前線的主帥調往他處進行支援。

    這兵部想剷除他們倆,所用的手段也實在太陰險了!

    「你記住,」軍帳裡,即將出發的上官紫對著湛露低聲交代:「最多八日,我就會回來,小心吳公公,別讓他有機可乘。」

    他不用官階命令,是由於這擔憂是出於私人心情。

    為達目的,那些人會不惜使用各種手段,他最是清楚。湛露雖天資靈敏、心思細巧,但那也只限於兵法軍事,這些黑暗政場的卑劣手段,她卻不曾接觸。

    加之她的女兒身……實在太危險了。

    「我很生氣。」湛露看著他,緊緊握住拳頭,「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她已經把功勞全讓給別人了,這樣還不夠嗎?

    為何他們享受所有,卻還要狠狠倒打他們一耙?當年的遼東民變,她並沒有做錯!錯的是陳河,她已經用最溫和最少傷害的方法解決,他們怎能是非不分呢?

    她像個孩子似,明白地說出自己的憤怒,這令他扯緊的眉頭微鬆。

    「再生氣,也已改變不了事實。」他必須去,而且不得有所推托,否則只有讓他們更加有藉口、微詞罷了。

    思及多年前的一場小恩怨,竟導致今日這般大禍,她難過道:

    「對不住,上官,若非是我,也不——」

    「不。」他打斷她的道歉,同意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你沒開口,我也會選擇和你相同的方式。」

    「啊。」她懇切凝眸,心中充滿難以名狀的感情。半晌,也笑了,「原來我們倆在那麼久以前就心意相通了啊!」用著同袍的語調,她得意地努嘴。

    聞言,他淡淡斂眸,手微抬,在她的輪廓旁輕撫。

    那長指的觸撫,令她呆住,僅是一瞬間,她就被攬進他溫熱的懷中。

    「咦、啊?」倚靠在他肩上,她瞪大了眼。

    這實在讓她太過震驚了!他從來就不是那麼熱情之人啊。

    被他抱在懷裡,那穩重的呼息、寬闊的胸膛、能包容天地的襟懷,給予她無限的心動和眷戀。

    忍不住小小地回擁,她的手竟輕輕發顫。

    「等我回來。」他在她耳邊低沉說道。

    然後,放開她,揮開帳幕,帶領五千軍隊遠去。

    「我會的。」她目送他,直至揚起的沙塵平息久久。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處理各種棘手狀況,並且等到他歸來。

    但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出差錯就可以避免落人話柄、免除麻煩,卻未料吳公公的伎倆齷齪,將目標放在她的士兵身上。

    「湛參贊,你看看這些東西哪!」

    平靜無波地過了五日,吳公公忽帶著十數名新兵找上湛露,道:

    「這是這些士兵賭博的器具和銀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敵當前,軍營裡是不容許有這些玩意兒出現的吧?」官軍駐守邊疆,找些樂子在所難免,將領通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軍況緊急的時候,卻嚴禁軍紀散漫。

    湛露看著那些已經被嚴刑拷打的年輕新兵,鼻青臉腫,遍體鱗傷,還似囚犯般被鐐銬鐵鏈……他們有的甚至不滿十五歲!

    她忍住怒意,緊聲道:

    「你怎能私自用刑?」

    訓練時她再三叮囑,她不相信自己的士兵會做出如此放肆之事。姑且不論過程為何,擅用私刑怎麼也說不過去!

    「士兵們不知好歹,觸犯軍法,當然是要教訓了。」橫豎他們的功用只是挖溝,抓幾個玩玩也無傷大雅。吳公公冷冷譏刺:「這批新士兵是你負責的吧?既然他們出了紕漏,身為長官的湛參贊,是否也該……」他故意留住話尾,讓湛露難堪。

    「你!」她必須用盡力氣捏著雙掌才能克制自己。

    「若你不認帳,那也行。」吳公公嘿嘿笑道:「不過,我可不知明兒個又會有多少士兵遭殃了。」擺明在整人,吃定湛露沒膽量和他槓上。

    再怎麼說,他是兵部的人,若是他一個不高興,或許就不再是將帥調往別處勞途征戰這麼簡單而已。

    湛露的確是萬萬不能和他爭執。軍心才穩定,主帥卻不在,一旦內訌,後果不堪設想,為了整個軍隊著想,她絕不可以這麼做。

    見她默然不語,吳公公得逞地低笑。

    「為了一整軍中風氣,處罰定要加重,殺雞儆猴,以告眾人。」輕輕擊掌,「來人啊,將湛參贊帶到操練場,吊在木桿上一日夜,警惕眾軍!」

    「參贊……」有些受她照顧的新兵看不過去,欲上前阻擾。

    「別。」湛露以眼神示意他們勿動,任憑吳公公的手下將她捆綁帶走。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絕接受就表示抗命,只會正中兵部下懷,吳公公意圖打擊她以便創造事實入罪,只要她能忍過就沒事,只要她能忍過……

    「啊——」

    被粗魯狠絞地高高拉起時,胸腹的粗糙麻繩收縮她整個人的重量,令她頓時氣血翻湧。她死命緊咬牙關,不肯露出懦弱的表情。

    吳公公昂首,收攏裘毛襟口,傲睨她的身軀在木桿頂上搖晃。

    「真冷哪……」時節已入深秋,這等氣候,黃河都要結冰了,只需一日夜,這湛露不冷死也半條命了!「找人好好看守。」漠然下令,他移步離開。

    寒風砭骨,天地乾燥,湛露不到一個時辰即冷汗涔涔,濕透衣裳。

    陌生的軍官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兩肋插刀的交情,為求別沾惹這私怨鬥爭,多半選擇明哲保身,默不吭聲。

    跟過湛露的幾名副將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她瘦小的軀體隨著冽風輕蕩。

    半日過去,湛露的衣衫幾度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她面上廣泛潮紅,已經冷得神智不清。

    儘管有人不忍,礙於吳公公的人手看管,也無法幫上什麼忙。

    天微曦,不遠處傳來消息。

    「回來啦!回來啦!將軍回來了!」

    回來了……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啊!

    湛露吊在高處,費力地抬起眼,隱隱約約見得黃沙飛揚,卻來不及看清上官紫的臉龐,便頹然昏厥過去。

    ※※※

    「這是怎麼一回事?!」

    完成任務歸營所見到的景象幾乎令上官紫震怒!

    數日前還俏生生的湛露,如今卻被高吊於操練場正中央,雙目緊閉,面無人色!

    校尉連忙解釋:「因為湛參贊違反軍紀,所以吳公公就……」

    吳公公?上官紫眼眸倏地冰寒,那恐怖的嚴厲嚇得校尉險些跪地。

    「參贊吊此多久了?」他冷聲問道,令人聽不出心思。

    「一日夜……還、還有兩個時辰才能放下來。」校尉說道。縱使心中懷疑不和的兩人怎會彼此掛念關心,但也沒膽多嘴。

    上官紫聞言,沉怒上前。

    那些吳公公的手下,見他肅殺逼近,下免感覺觳觫,只能戰兢阻擋道:

    「上、上官將軍,您——」

    「滾開。」他雖無大聲斥暍,但語調卻極之霏霜嚴峻,讓人打從心底不寒而慄。

    氣勢完全被壓倒鎮嚇,幾個人給懾息在當場,毛骨悚然,不敢再造次。

    上官紫走近吊著湛露的長桿,抽出掛在腰間的隨身刀器,帶有紫紅色的銀光猶自閃爍,旁人以為他欲抗令救湛露,卻只聽鏘地一聲清響,他將絳紫刀直直插入地面,沒再動作,就這樣卓立在吊著湛露的木桿底下。

    不僅吳公公的手下一頭霧水,連其他人也不解上官紫何意。

    「將軍,要不要下官幫您……」校尉上前,欲解開木桿上頭的繩子。

    「別動。」上官紫冷睇著吳公公的營帳,啟唇吐出低語:「不然湛參贊的苦心將盡數白費。」

    「咦?」校尉收手,看著上官紫。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說若是此時將參贊救下,那麼……吳公公不會善罷干休嗎?

    校尉心下倏凜,經由上官紫提醒才察覺湛露的忍耐,或許包含了太多深思的意義。倒退回到軍帳,他能做的也只有別給那兩人添麻煩。

    冷流刮得教人額面生疼,吳公公的人手看上官紫動也不動,倒是免去麻煩,索性不加理會,自顧自地回到帳裡以暖爐取暖。

    冽風逐漸隨著不穩的天氣而疾遽猛烈,上官紫厚重的披風被吹得咧咧作響,卻無法撼搖他半厘半分。他只是直挺挺地,猶如在鎮壓守護著昏迷的湛露,矗立在飛旋的風沙走石當中。

    校尉冷雖冷,但還是搓手顧瞧著,待得兩個時辰一到,他立刻很盡責地喊:

    「將軍,兩個時辰已——」

    「過」字尚未出口,狂風大作,就見上官紫霍地拔起地面上的絳紫刀,側手猛力朝粗厚木桿一揮——

    剎那,只聽聲響震耳,黃沙漫天,厚重塵霧爆起,吊綁著湛露的粗繩咻地飛錯斷裂,幾尺長的棍桿也跟著應聲倒下。

    木桿壯實,若非內勁十足,是沒有可能一砍就斷的。

    這手絕俊功夫讓校尉驚得呆了,然後看到他們傳聞不和很久很久的大將軍橫抱著湛軍師,朝著帥帳的方向走去。

    上官紫一回自己帳內,立即喚士兵備熱水,下令沒有他的傳喚不得進入。

    他很快地將湛露身上的繩子扯落,觸到她高熱的體溫,他更是毫不遲疑地解開她已濕透的襟口。

    「上……上、上宮……」湛露困難地喘息,半昏半醒。

    「是我。」他很快地褪去她的外衣,睇見上頭有斑斑血漬,眼神更為冷怒。欲扯開她內衫時卻遭她躲避。

    她必須費盡力氣才能抬起手臂抓好自己的衣服,氣弱游絲地道:

    「上官……我……」她搖著頭,艱困地維持清晰神智。

    她不希望這樣坦白。她要親口告訴他,而不是以這樣匆忙、倉卒和粗糙的方式,強迫他必須接受她。

    想要爬開,卻因為身體太過疼痛而無法如願,甚至開始嘔吐。

    一隻有力的手臂橫擋在她面前,阻斷她的猶豫和不安。上官紫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道著:

    「讓我替你療傷,露兒。」

    簡單的稱呼改變,甚至不需思考明說,在瞬間就讓她穿心明白。

    緩慢地閉上眼,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或許是終於放落,或許是太過委屈,或許是無法再逞強,其實連她也不懂自己為何哭泣,複雜的感觸溢滿她心口,高熱的體溫燒得她只是抽泣。

    「對不起……對不起……」混沌的腦子裡厘不清自己該如何,又能說些什麼,只是因為自己長久以來的欺瞞而一直道歉,「……對不……起……」

    純粹出於一種信賴,她任由上官紫將她輕輕拉回,不再抗拒。

    顧不得避嫌,上官紫把她的底衣脫去,能夠明顯證實她是姑娘的胸脯纏著布條,胸腹處白皙的皮膚因為捆綁而嚴重瘀血,更甚者破皮造成交織傷痕。

    他心頭抽緊!

    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他拿著浸過熱水的布巾清理傷處,並用傷藥替她治療。

    「其實我……我是……是個……孤兒……」茫然恍惚中,她似是暈眩囈語,卻又像在說給他聽,「……我沒有親生爹娘……七歲之前……我……一直在廟口討乞……是義父母把我撿了回去……他們……待我……極……好……」

    上官紫溫熱的長指讓她劇烈顫抖,她的知覺已然麻木,但身體卻依舊存有反應。粗喘口氣,又輕聲道:

    「我不……知道……為何……我的親生爹娘……不要……我……是不是我不……不好……我好冷、好……餓……沒有人、沒有……人……我的養父母……他們……告訴……我……我是個特別的存在……他們笑著……對我……這樣說……所以我知道……我……我找尋自己的價值……我想讓他們為傲……所以我……所以……我……我證明自己有用……而不是……可以隨意丟棄啊……」

    她的聲音好小,好虛弱,字句支離破碎,語無倫次,毫無重點,臉埋在他寬厚的肩頭,極為傷心地哭著。

    她的模樣和言語讓人甚是心疼,上官紫思緒強烈地震盪著。

    「別說了。」將她傷口包紮好,一個停頓,從背部探手解開她胸脯的布條。

    「我喜愛……爹娘……他們雖沒生我……但卻待我極好……我想讓他們看……看……看看我的確是……有用的……有用的……我是……有用的……」她昏昏沉沉,只是重複著這幾句話。「上官……上……官……我不是……存心騙你的……上官……」彷彿那是唯一,最後喃念起他的名。

    他將她僅存遮蔽軀體的布條拿開,她已然昏倒在他頸肩,光裸的背部展現在他面前,只消他垂下眼眸,她隱藏許久的美好女體就不再是她自己的秘密。

    上官紫額前不覺薄汗滿佈,喉頭滾動著,深吸一口氣,很快地替她擦乾汗濕的軀體。拿過自己質地較為柔軟的衣衫替她穿上,然後把她平放於榻上。

    他俐落地升起小火爐,鋪蓋數條毛毯棉被讓她僵冷的身子回暖。望著她已經裂傷的嘴唇,他拿過一旁的茶杯,又是一陣輕怔。

    長歎一聲,他昂首飲入,而後俯下臉,將口中的茶水徐徐過渡給她。

    她原先嗆咳數聲,才順利接受。直到她的唇恢復濕潤,他才停止餵水。

    用指尖抹去她嘴角的水痕,她蠟白的臉色讓他冷眸嚴緊暗沉。喉間一抽,倏地起身出帳,喚道:

    「校尉!」

    「是!」本來就在不遠處晃來晃去的校尉連忙上前抱拳。

    「傳令下去,今晚夜襲敵軍。」語調淡漠,神情卻深不可測。

    校尉以為他在說笑,才從漠北回來的不是嗎?怎麼這麼快又要夜襲韃靼?但在他凜厲酷刻的注視下,校尉也只能硬著頭皮答:

    「遵命!」

    ※※※

    那夜,上官紫率領湛露負責操練的一萬五精兵,以銳風之姿夜襲韃靼部,順利奪取他們的糧草帶回軍營。韃靼遭受襲擊,不再遲疑觀望、坐以待斃,強大且激烈的憤怒讓他們傾巢而出!

    當數天後湛露清醒時,聽到的就是這個消息。

    「湛參贊,你還是躺下歇著吧?」士兵看在將軍帳中昏睡數日的湛露雖然穿戴整齊的出現,卻連走都走不穩,趕緊勸道。

    將軍親自照顧參贊幾日夜,且不准他人接近插手的事實,早已打破他們倆敵對的傳言,士兵只怕等將軍回來若是沒見湛參贊乖乖歇著,慘的會是他們。

    遠方戰鼓喧天,烽火即起,要她如何再寢眠?「上官將軍……上官將軍呢?」她氣弱地開口問道。

    「將軍已經率兵去迎戰韃靼了。」士兵回答,機伶地搬過張凳子讓她坐下。

    「多少兵力?」她咳了幾聲,體溫仍是過高。

    「一萬五。」士兵其實不僅納悶,更有不安,紮營的兵力有五萬之多,但上官將軍卻只精選萬來有經驗的士兵赴戰,是胸有成竹還是無計可施,只能作困獸之鬥?

    湛露聞言,卻是放心地微微一笑。

    「地圖……拿地圖來。」她指示道。

    幾個士兵互望一眼,心中想的皆是這個參贊當真是鞠躬盡瘁,就算遭人陷害,卻仍心繫戰事。

    很快地,將軍事地圖攤開在她面前,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

    「參贊,為何你要咱們去挖溝?」他們這些新兵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

    她輕聲道:

    「一開始,掘溝只是造成妨礙,是在擾亂韃靼注意,他們算計著我們的用意,而忽略防守,這就方便我軍由後方奪取糧草。」她指著圖中某點,極輕緩地道:「今年初,河套地區嚴重水患,秋後卻又開始乾早……如此不利的氣候,於此遊牧的韃靼想必沒有多少糧草。」孫子兵法日: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鍾:萁桿一石,當吾二十石。兩軍對戰,取其敵方糧草一鐘,有比擬從己方運送糧草二十鐘的功效。

    她和上官紫想法齊致,知兵部刻意刁難就絕不會給予後援,既然己軍沒有軍糧,那麼就從敵軍取,既可增加自己所需,更可削落敵人必要,一石二鳥。

    「喔!」士兵們看著那地圖,實在瞧不出端倪。「原來咱們挖的溝還滿有用的嘛!」興奮地擊掌。

    吳公公還說他們這些新兵無能呢!

    「不止。你們可以說是最大功臣之一。」湛露露出鼓勵的神色,聲量雖小,講得也慢,但卻十分認真,「韃靼糧草被奪,必定察覺那些溝渠只是騙計,他們會急、會怒,因為沒有糧食,所以會很快地出兵。」

    士兵聽至此,心下皆是一驚!原來韃靼的行動全讓己方掌握,是將軍和參贊設好的陷阱!

    彷彿遼闊戰線盡收此張薄薄地圖,能夠透徹觀之全景的湛露垂眼,輕慢洩語,扭轉乾坤:

    「但,溝渠不僅僅是騙計,卻也是作戰重點,只要在土溝裡倒油,然後將他們引到範圍內點火,那麼,配合今日風勢,敵軍被火線分隔開來,敵方陣勢就徹底瓦解。」因此,她花時間訓練兵卒們培養默契,作戰速度提高,分組攻擊,準確聽命。這個戰法不需龐大人數,得點選精兵為佳,只消拿下他們首領,己軍就可得勝。

    韃靼部想都不會想到,本來他們對敵手掘溝的行動警戒不已,不料糧草被奪之時,才發現那些只是轉移目標的障眼法;而當他們輕敵又氣又急而失去戒心攻打時,才以為沒用的幾條淺淺土溝卻在最後關頭讓人陣腳大亂。

    她提筆在圖上畫個井宇,道:

    「因為溝渠成井字狀,四方包圍,所以,我稱之為『九宮陣』。」這是她於棋局裡聯想延伸領悟的靈機戰術。

    好……好精采!

    這樣厲害的人物,通常只在茶館裡聽說書人說過,就像……就像什麼什麼諸葛軍師嘛!士兵咽口口水,好生敬服!

    但還是有人不放心地問道:「引誘他們?能夠做到如此準確嗎?」

    她側首一笑,臉色稍稍紅潤了些。

    「我從來就不會懷疑上官將軍的作戰能力。」這個計策雖奇巧,但卻不容易執行,稍有差池,可能也會導致己軍失陷火場。

    她就算再有絕妙的謀略,沒有出色的主帥仍是白費。

    然而,她絕對相信上官紫在戰場中優異卓絕的調度和控制本領。

    啊!原來他們這些沒名小兵還立了大功呢!

    在得知韃靼中計後鳥散魚潰,己方氣勢如虹,趁此一舉擊破,旗幟壯揚,浩浩蕩蕩地凱旋歸來時,這些新進的士兵們同時也擁有無數的勇氣和自信!

    湛露佇立在歡聲雷動的人群中,尋找著那抹身影。

    「咳,咳咳……」她掩嘴輕咳,嬌小的個子幾乎遭眾軍埋沒。

    「咦?湛參贊?你沒事吧?」旁邊幾名士兵瞅她如此虛弱,關心問道。

    「不……」她輕喘口氣,不穩的身子在推擠碰撞中微微晃動。

    士兵們還來不及救援,就見一隻手臂從中攔截,讓湛露落入某個胸懷。

    那令人安心的存在感鋪天蓋地包圍籠罩,精壯溫熱的軀體貼在她的後背,她渴望又熟悉的男子氣息,奪去她所有呼吸。

    「……我回來了。」如綢緞的低穩男嗓就在她身後。

    心口猛烈地激震昂揚,湛露無法忍耐,反過身伸手緊緊地抱著男人的頸項。

    「上官!」她動情一喚,雙目泛濕。

    上官紫眉目溫雅,殘留沙場的廝殺化為虛無。顧忌她身上帶傷,動作輕柔地摟住她的背骨。

    「你的確很有用處,你的雙親會以你為傲,湛參贊。」這世間,也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和他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的軍師了。

    他用著主帥的口吻,給予她無法動搖的肯定。

    這個男人……這個勝利……是他特別帶回給她的!她無法置信他竟這般用心,悲欣泣笑,深深地埋進他的寬肩。

    「……謝謝……謝謝你。」她用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

    「將軍和參贊好厲害啊!」有人興奮地大吼。

    眾士兵見狀,也歡騰地互相和袍澤擁抱高呼!對兩人更是推崇愛戴到極點。在出發前,這次的作戰,沒人認為會有勝算,如此出乎意外的勝利戰果,反而更令戰兵對領導者造成極大的支持擁護。

    上官紫和湛露望著不遠處冷眼旁觀的吳公公,心裡雪亮。

    一切,並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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