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近水樓台,日久生情,波折重重 >> 夫子失禮了作者:陽光晴子 | 收藏本站
夫子失禮了 第1章(1) 作者:陽光晴子
    「碧雲深,碧雲深處路難尋……」

    雕樑畫柱的賀府廳堂裡,賀瀠瀠端坐在珍貴的楠木椅上,喃喃低吟起衛立中的元曲,一雙翦水明眸凝望著窗外美景。

    藍天下,幾株高大銀杏挺立,伴著一池的幽深碧綠,其間荷花點點,錦鯉穿池優遊,再加上浮雲倒影,儼然是一幅天地美景,只是美景再動人,對一個哪兒都去不了的人來說,也只像困住人的牢寵而已。

    空氣中突然又飄來一股熟悉的藥味,她不由得輕歎。

    從她有印象開始,這個味道就不曾斷過一日……

    「這碗補藥湯,我端給妳家小姐就行了。」

    說話的是一道劃破寂靜、清脆有力的愉悅嗓音,讓賀瀠瀠原本黯淡的眼眸頓時一亮。

    「可是倪姑娘會打翻啊……」

    「哎呀,都幾百年前的事了,妳記這麼熟幹啥?去!」

    不一會兒,繫著翠綠色髮帶、身著白綠繡裙的倪夏曦就單手端著托盤,健步如飛的奔了進來,笑看著好友。

    粉雕玉琢的賀瀠瀠頭戴真珠髮釵,身著紅背子、月華裙,全身散發著飄逸靈秀的氣質,與她的粗魯率性是南轅北轍。

    倪夏曦先將那碗熱騰騰的補膳藥湯擺到一旁的桌子,再皺皺鼻子,「光聞味道就知道有多苦了,看來,繆霆威再不過來娶親,妳的藥湯准喝不完。」

    賀瀠瀠苦笑著端起藥湯,輕輕吹了吹。

    倪夏曦則率性的在另一張椅子坐下,一手支撐著臉頰,看著與她截然不同的好友。

    她們兩個同年,可她是健康寶寶,好友卻是天生體弱的藥罐子;她一看到書本就打呵欠,愛跟父兄們舞刀弄劍,好友則是冰雪聰明,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傾城之貌在南城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及笄的兩人,在婚事上也呈現出一強一弱的態勢。

    好友是賀老爺的獨生女,賀老爺自喪妻後便沒有再娶,萬貫家財日後全是好友的,所以,儘管她弱不禁風,但人美、有才華,再加上那幾座金山銀礦,上門說媒的可差點沒將賀家大門給擠破。

    但三個月前,一個消息沸沸揚揚的傳了開後,賀家大門從此就變得門可羅雀了。

    據說都是因為北方繆家的緣故。

    遠在北方的繆家城富可敵國,而主事的繆家堡以經商聞名,只要能賺錢,各種生意都接,所以評價兩極,也因為繆家與官方的關係十分密切,一些官方不能做的事,就由繆家負責搞定。

    繆家少堡主因為從小就跟著父兄南來北往,見多識廣,很快在商界嶄露頭角,但也因為出身優渥,有些不可一世、脾氣暴躁,一次南下時偶遇好友,這一見便失了魂,逕自對外宣佈好友是他看中的媳婦,在她十六歲時,一定登門迎娶,還放話要是賀家這個娘家沒有好好照顧好她,或是其它人膽敢打她的主意,休怪他抄家滅族、手下無情……

    真狂妄!倪夏曦邊想,邊看向溫順喝著湯藥的好友,「妳怕嗎?」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這三個月來,倪夏曦問的都是繆霆威的事,好朋友之間自然有默契在。

    「不怕。」絕塵出俗的賀瀠瀠美麗的眸子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慧黠光芒。

    這事有內情,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不與好友分享這個秘密,實在是好友太率性,總藏不住話。

    她微笑的看著好友。」其實,繆少主與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他只知表相,卻不知我就像個半死不活的人,只能供著看,踫也踫不得。」

    聞言,倪夏曦柳眉一豎,「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十幾年來,妳天天一碗雪山人蔘精藥湯補身,一定不會像那名婆婆大夫說的,妳要有信心一點。」

    是嗎?相較於好友的樂觀,賀瀠瀠倒不那麼想。

    她天生體弱,就算生於富貴門,嘗遍多種珍貴藥材,但有」女菩薩」之稱的圓妙大夫已說了,她的身子不僅禁不起生子的過程,若身子調養欠佳,恐怕跟男子圓房都有生命危險。

    「她說的是真是假我並不那麼在乎,只要能留在爹身邊陪伴、盡孝道的日子能多一點就好。」她知道爹有多心疼她。

    「妳在開玩笑吧?」倪夏曦杏眼圓睜的瞪著好友,「妳爹雖然很疼愛妳,可是他現在跟我爹過的日子沒兩樣,都是膽戰心驚啊!我跟妳都是他們巴不得快快丟出去的燙手山芋,多留閨中一天,他們的白頭髮就多一根!」

    唉,這一點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啊!賀瀠瀠實在是有口難言。

    圓妙大夫所說的話令她爹恐慌不已,唯恐一個沒有照顧好她,她便見閻王去了,屆時,脾氣暴烈的繆霆威絕對不會善了,所以這陣子想趁她身子骨不錯、能長途跋涉時,就要先送她前往北方完婚……

    「不過,妳放心啦,妳真要前往北方,我也一定會護送的。」

    賀瀠瀠瞧好友像男子漢般猛拍胸脯,忍俊不住的微微一笑。

    夏曦人如其名,身上有一股溫暖的可親氣質,她毫無心機,直來直往,膽識超人,還有一身好武藝,時常見義勇為,卻也因此常惹事端,再加上請來教學的夫子都留不住,被眾人認為頑劣無才,婚嫁之事也因而乏人問津。

    「好了,別淨提我的事,妳的婚事如何了?」

    倪夏曦立刻雙手合十的求饒,「妳別像我爹娘一樣關注我的終身大事,好不好?妳都不知道,我娘簡直走火入魔了!因為怕我嫁不出去,居然請人裁製一種輕飄飄的繡服,要我穿著去逛大街,看能不能煞到哪家男人,還要辦個拋繡球招親耶!」

    一見好友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賀瀠瀠差點噗哧笑出來,「可我也聽說妳娘會這樣做,是被妳跟妳爹、還有妳八個哥哥們給惹毛的?」

    提到這事,倪夏曦難得現出尷尬之色,粉臉漲紅,「還不是教我的杜夫子教不會我,竟然在我爹跟哥哥們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狀,說我粗手粗腳、天生蠢材、男人婆,然後就被圍毆了。」說完她雙手握拳,笑得好開心。

    賀瀠瀠是哭笑不得,雖然杜夫子是禍從口出,活該被狠狠揍一頓,可是若要認真算,在好友十五年的人生裡,被揍得差點沒吐血身亡,或是被掃地出門,對著武館大門咆哮的夫子應該已有近百名了。

    「這下子,妳是稱心如意了。」

    倪夏曦笑得更燦爛,「是啊,要我乖乖坐著聽課,簡直要我的命!」她在好友眼前轉了一圈,做了類似割喉的動作後又癱坐在椅上,逗得賀瀠瀠笑逐顏開。

    此時,天空開始飄下濛濛細雨。

    只見兩名丫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個手上備了小爐火,一個急著從櫃子裡拿出披肩為自家小姐披上。

    雖然春天的氣候變化無常,一下子出太陽,一下子又涼颼颼,但被如此過份細心的呵護,也實在很辛苦。

    賀瀠瀠面露無奈,看著兩頰透著健康紅暈的好友苦笑。

    驀地,上半身打著赤膊的倪家老五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瞧他滿身汗,就知道他是從武館一路跑過來的。」快點,娘冒火了,因為妳又不見了!」

    「慘了!慘了!我被娘罰要禁足十天耶!」倪夏曦登時臉色大變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她倪夏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她的娘啊!」我走了!走了!」

    她急匆匆的向好友揮揮手就衝向五哥,沒想到五哥卻還傻呼呼的對著賀瀠瀠猛笑,甚至露出白燦燦的牙齒。

    「哥,娘!娘!」她連忙把五哥喊回魂。

    「噢!快!快!」倪老五俊臉一紅,立刻抓著妹子的手一路衝出去。

    賀瀠瀠微微一笑。她實在好羨慕好友啊,有那麼多疼惜她的哥哥。

    「小姐,倪家兄妹都好可愛喔!」兩名丫頭早就笑得前俯後仰了。

    「是啊。」她微笑。少有朋友的她,已經開始期待下一回的見面了。

    濛濛細雨中,倪家兄妹腳不沾塵的奔過熙來攘往的街道,來往的行人或商家、攤販瞧了,莫不搖頭一笑。倪家子女從小到大都是這麼慌慌張張的穿街而過,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啊!

    兄妹倆急急奔回武館,一聽到前院裡傳來打拳的喝聲,兩人很有默契的繞到後面的圍牆飛身翻進--

    「哎喲!」

    腳才站定,兩人的耳朵便同時慘遭暗算,風韻猶存的鄭紅玉一手揪著一人的耳朵,不管子女們唉唉叫疼,她柳眉兒一橫,「牛牽到北京還是牛!臭丫頭!死小孩!」

    「娘,您罵妹妹,怎麼連我也遭殃」倪老五一張俊臉都漲成豬肝色了。

    「從小到大,就你這五哥替她掩護東、掩護西,這丫頭的膽子有一大半都是被你寵出來的!」鄭紅玉這話說得咬牙切齒,手勁也下得狠,讓倪夏曦兄妹兩人痛到都掉淚了。

    終於,發洩完怒火的鄭紅玉放開了涕泗縱橫的兒女,揮揮袖子要老五到前院練拳去,一手就拉著女兒往房裡走。

    倪夏曦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見娘已擰了條毛巾,像擦桌子般的把她的臉胡亂擦一通,「嗯……娘……粗……魯……痛啊!」

    「我粗魯還不是妳害的!」

    說是這麼說,鄭紅玉又開始給愛女好好的描眉畫鬢、塗點脂粉,再要她換上一身絕美華麗的雪紡繡裙,動作一氣呵成。

    好了!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女兒,笑得好滿意。」聽著,待會兒妳給娘去逛大街,行走間只要多想想瀠瀠的溫柔嫻雅、弱不禁風,娘保證妳這身裝扮肯定能為妳這朵黃花找到一個主兒。」

    什麼倪夏曦仰頭一翻白眼,「怎麼又是這事兒,娘就是不死心嗎?噢!」

    鄭紅玉收回敲向女兒額頭的硬拳,「我跟城東的何大娘賭上了,今年再沒將妳嫁出去,老娘我就一路三跪九磕頭的到她家幫傭一年!」

    倪夏曦皺眉撫額的動作一停,「娘,妳幹啥跟自己過不去穩輸的嘛,噢!」

    第二記拳頭又落下。

    倪家人習慣用拳頭說話,而這其實也是倪夏曦乏人問津的眾多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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