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成了他的特別助理後,公司裡的謠言更是喧囂不止,說季思荷是他的新歡,還有人說她是他的情婦,什麼樣的傳言都有。
而他根本懶得澄清,隨其它人怎麼說,畢竟她的出現,的確難以解釋。
他是可以將她安插在一般基層職員裡,不過大概是同情心使然,他著實不忍心丟她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再加上她那張顯然會引人犯罪的絕麗容顏,為了公司的效率,他才「勉為其難」將她收為自己的特別助理。
也難怪柯水瑤會一臉納悶,平時一個秘書就能做的工作,沒事找了個特助來分擔她的工作,要不是他說想找個可以帶出門「交際應酬」的特助。只怕一向以工作至上的柯水瑤會跟他遞職呈。
不過,她的學習能力還算快速,只是那張公事化的表情加上一貫性的對答,著實令他感到無趣,她不是音樂老師嗎?
難道她上課都擺著這張臉?
「晚上陪我去吃飯。」他望著她。
「是的。」她再度點頭。
「當我女朋友。」他抬眉,打趣的望著她。
「是的……咦?」什麼?她倏地抬眸,望進一雙戲謔的眼眸。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他起身,一個箭步的欺近她。
什麼?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怎麼公事交代到最後變成這樣了?
看著他頻頻接近,她不由自主的倒退數步,直到身後頂到辦公桌,她才停下腳步。
藍宴禎看著她絕麗的容顏上有著害怕的神情,薄唇一勾,他俯下身,望著她鮮紅的朱唇,這樣的唇不知品嚐起來是何種滋味。
可惜他對自己的下屬一向敬而遠之。
「發什麼呆?快中午了,你沒忘了還有一場飯局吧?」他收起方才曖昧的神情,一臉正經的看著她。
他的轉變未免太大了吧?
心臟差點被嚇到無力,雖然他是她的恩人,但也不能這樣鬧著她玩,一想到他方才親密的舉動,她就感到面紅耳赤。
「我這就去準備。」她匆忙離去。
「別急,小心一點。」他好心的叮囑。
逗著她玩是挺有趣的啦!
不過他知道她時常心不在焉,對這份工作似乎沒什麼熱忱,不過他理她那麼多!
替她還債兼找工作,已經很仁至義盡了,難不成他還要替她開一間音樂教室嗎?
他冷嗤了聲,都怪那個該死的張中朋,沒事帶他去酒店作啥?
為了感謝他,他直接封殺和他所有的合作關係,雖然這麼做似乎有點公報私仇,不過他一點也不覺得內疚。
反正方拓都這麼放心的去登山了,公司他要怎麼搞就怎麼搞,他嘴角微揚,俊臉上有著得意的笑容。
展書蘭手上抱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俏顏上依舊面無表情,商場上的一切她全然不瞭解,但在跟了藍宴禎外出洽公幾次後,她也大概有些概念。
所謂無奸不成商,這些人表面上看來相安無事,暗地裡卻又拚命扯對方後腿,更想從中分得一杯羹。
對於商場的生存模式,她相當不以為然,偏偏她卻不得不去學習。
為了償還他的恩情,對於他的安排,她都全然接受,就連她住進那間套房裡也是,更包括這份她全然不熟悉的工作。
如果可以,她多麼想重拾教師身份,專心的投入她的音樂工作,可惜這一切都回不來了。
「你心情不好?」看她一臉憂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苛刻員工。
「沒有,我很好。」她揚起笑容,故作無事。
「別騙我,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秘密?」他不以為然道。
聞言,她羞紅了臉,雖然知道他沒什麼意思,不過若讓外人聽去,還以為他們有什麼特殊關係呢!
「我只是對未來感到有點茫然。」她輕哺。
「有什麼好煩惱的?」他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一派瀟灑的笑道。
一直知道他很英俊,不過當他臉上揚起那種充滿自信的笑容時,她總會看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過神來。
天啊!她怎能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呢?再怎麼說她都是個出身良好的淑女啊!
斂下心神,她換上冷靜的神情,刻意隱瞞內心的慌亂。
「藍總裁,如果可以,我想回家看一看。」
他莫測高深的瞥了她一眼,當初是誰說展書蘭已經死了,不要回家去的?
所以說女人麻煩就是麻煩,只有在床上時才會安份一點,若讓她們嘗到甜頭,她們就會開始無法無天了。
「你要上哪去都不用跟我報備,我說過我救你只是純粹想幫忙,你的自由可沒被我買斷。」他挑眉。
「謝謝你相信我。」她笑道。
「我可沒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傅政文是一夥的?」他冷哼。
被他犀利的言詞所刺傷,她抿著唇,不讓眼眶凝聚的淚水落下,她要堅強,她已經不再是父母呵護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了。
再說藍宴禎的確沒有任何義務相信她的說詞,他肯幫忙她,她就應該心存感激了,還希冀什麼?
只是他的話仍是讓她感到心痛,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為什麼會讓她感到心如刀割?
發現她低頭不語,他輕咳了聲,好吧!他承認他說話太直接了點,明明心裡想得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穿上外套,邁開步伐,往門外走去。
「時間不早了,該出發了。」他睨向她。
「是。」她語氣有點悶。
沒好氣的翻翻白眼,雖然他看來一副玩世不恭,風流倜儻的樣子,天知道他對哄女人最沒轍了,之前取笑方拓不會追女人,其實他也沒好到哪兒去。
通常都是女人來討好他,鮮少有他要主動去討好的女人。
而她卻成了那個特例!
大概是那張臉搞得他心神不寧,就說他對美女一向沒轍,偏偏這個展書蘭長得又一副傾國傾城,嬌弱無依的模樣,很難不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他輕歎了口氣,決定打破僵局。
「我沒有不相信你。」他不自在的解釋。
她抬眸,那雙盈盈大眼閃著淚光,看來格外惹人心憐,他低咒了聲,這女人是存心引發他的罪惡感嗎?
「我相信你就是展書蘭,所以你不要難過了。」
看他一臉不自在,她知道他在安慰她,梨花帶雨的容顏,此時也揚起一抹笑靨,甜甜的笑臉上泛著淺淺的酒渦,他別過臉,刻意避開她的笑容。
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沒事笑得那麼引入犯罪做啥?
「總裁,你真的是好人。」她真誠的說。
「我知道我是好人,你不用一直強調。」說得他都不好意思起來了。
「這麼說來,你願意陪我回展家嗎?」她打鐵趁熱的問。
聞言,藍宴禎倏地垮下一張俊容,她剛說什麼?
要他陪她回展家?為什麼他又成了個免費司機啦?這女人未免利用他利用得很徹底!他嚴重懷疑,她根本是方拓和夏允徹派來惡整他的人。
「你不會自己搭車去嗎?」他沉下臉。
「我不敢一個人回去。」她囁嚅道。
「你要用什麼理由回去?」他揚眉。
「以展書蘭朋友的身份。」她睜著一雙水眸凝視他。
「你回去作什麼?」既不能以展書蘭的身份回去,那她回去是回心酸的嗎?
她擰著眉,一張我見猶憐的壟麗面容上有著淡淡的憂傷,人家說西施捧心,大概就是這副模樣了,而他居然還感到一陣心疼,何謂紅顏禍水,他可真是見識到了。
女禍、女禍,看來他今年鐵定犯桃花,沒事還讓他撿了一個超大的桃花回來,現在是落地生根,斬也斬不斷了,他除了繼續灌溉,也沒別的辦法可行。
「我只想看看我的家人,或許我不能以展書蘭的身份和他們相認,但至少我還可
以和他們面對面聊天。」她苦笑。
為人子女的心情他能體會,雖然他跟他父母一向沒什麼交流,不過那種痛失家人的痛苦,他倒是體會過,想到他那個無緣的妹妹,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好吧!等會飯局一結束,我陪你回展家。」
「真的嗎?」她原本黯淡無光的水眸,此時顯得光彩奪目。
望著她出色的容顏呆愣了半晌,他微斂心神,該死的,最近一直看著這張臉是看到中毒不成?
美女他又不是沒見過,也沒像這次一樣頻發呆個沒完,幸好展書蘭沒注意到他的失常,否則豈不讓她笑話?
「當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他故做鎮定道。
「總裁,我真是太感謝你了!」她興奮的拉住他的手。
「我說過不用一直跟我道謝。」他攬眉,對她的見外感到不悅。
「可是我除了說謝謝,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道謝。」她一臉感激的說。
「遇到你,我也認栽了,反正我也沒有妹妹,就乾脆收你當乾妹吧!」他隨口說道。
只見展書蘭一臉詫異的睜著水眸,他說什麼?要收她當乾妹嗎?
一想到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她不禁喜上眉梢,甜美的臉蛋上泛起一朵笑靨。
「真的可以嗎?」她一臉認真。
他錯愕的呆立在原地,很顯然她當真了,看她一臉雀躍,他不知如何開口跟她說明方才只是玩笑話,不過反正他老妹早在十年前就上天國了,或許多個妹妹也不錯。
「嗯。」再讓她感動下去,飯局也不用去了。
「總裁,謝謝你!」她緊握著他的手,一臉感激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很感動,但也不急於一時,我們還有一場飯局要趕呢!」他乾笑兩聲,抽回被她緊握的手。
發覺自己失常的舉止,她羞窘的微低螓首,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從沒對男人這麼主動過,她是被沖昏了頭嗎?
「抱歉,我失態了。」她低喃。
「無妨,我可以諒解。」他淡然一笑。
眼尾瞄到他俊帥的笑臉,她不禁感到一陣心慌,越和他相處,越覺得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幸好她遇上了他,否則這未來的人生,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渡過。
「那私下,我可以叫你哥嗎?」她怯怯的問。
「叫哥倒不必,叫我名字吧!」對於多了一個妹妹,他還真不習慣。
「那麼,我叫你宴禎哥吧!」她輕笑。
「隨你。」對於稱謂,他沒那麼計較。
「謝謝你,宴禎哥。」她柔柔的嗓音聽來格外悅耳。
再跟她相處下去,正事都不必做了,客套有禮是一回事,但真被人謝來謝去,久了也是很煩的,他箭步一跨,身形極快的走出辦公室,展書蘭快步的跟上,臉上仍是不自覺的掛著迷人的笑容。
她有家人了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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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展書蘭的家。
藍宴禎看著眼前這棟佔地百坪的歐式建築,俊眉一抬,眼底儘是訝異,沒想到展書蘭居然也是個富家千金呢!
平時對藝文界涉獵不深,但他多少也聽聞展行恩的大名。
那個名聞遐邇的音樂家,其妻鍾月恰,也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兩人育有一子一女,據他所知,展行恩將一對兒女送往維也納音樂學校進修,直至不久前,才自維也納返台。
當然展書蘭過世的消息也傳遍了整個藝文界,其追思儀式將隆重的舉行,看著佈置莊嚴典雅的靈堂,展書蘭不禁感到一陣鼻酸,靈堂上那張熟悉的面容,更讓她感到無奈。
自己參加自己的葬禮,可不是一件常有的事,她自嘲的揚起唇角,看著身旁熟識的親朋好友們,心裡蒙上淡淡的陰影。
一雙溫暖的大掌包覆著她的手,她訝然的抬眸,望進一雙炯然有神的瞳眸裡,藍宴禎給了她一抹安定的笑容。
他當然知道她複雜的心情,看靈堂上那張甜美可人的容顏,和眼前的季思荷,儼然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展書蘭美中帶柔,全身散發出一種高貴的氣質,而眼前的季思荷,則是美艷動人,那雙桃花眼似會勾人。
不過在她將一頭金黃色長鬈發染黑燙直後,彷若洗盡鉛華,渾身更帶著一股神秘氣質。
兩個截然不同的軀體,卻擁有相同的靈魂,老天爺還真是會開玩笑,那兩個勾魂使者眼睛是瞎了嗎?
這樣隨隨便便替她還魂,怎麼也沒想到還魂的後果?現在的地獄使者都這麼打混摸魚嗎?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書蘭小姐的朋友嗎?」一名管家走了過來。
望著看顧她長大的林管家,展書蘭不禁悲從中來,一雙盈盈大眼中泛著淚光,她摀住唇,害怕自己會痛哭失聲,藍宴禎見狀,一手攬住她的細腰,俊臉上泛著一絲淡笑。
「是的,我們來替她上香。」他開口。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還專程來替書蘭小姐上香。」林嫂笑了笑,替他們點了兩柱香。
「書蘭,別哭了,你這樣會嚇壞人的。」他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喃。
拭去淚水,她接過林嫂遞來的香,泛紅的眼眶在看到自己的靈堂時,更是有長江氾濫的趨勢,迅速的上完香後,她低低嚶泣。
一旁的藍宴禎則是暗歎著氣,自己說要來,結果上完香後又哭得亂七八糟,明明她就沒死,不是嗎?
「你是藍宴禎?」一道醇厚的嗓音傳來。
聞聲回頭,展行恩斯文的俊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訝,雖簽商業界和藝文界一向八竿子打不著。
但拓展科技曾經有贊助他們的世界巡迴演出,說到底還是有著合作關係,他自然有聽聞藍宴禎的大名。
「你是展行恩先生吧?」那雙和展書蘭相似的眸子,他一眼就認出來。
「沒想到你會來替小女上香。」他莞爾。
「因為思荷和書蘭是朋友,我陪她來的。」他望向身旁的展書蘭。
展行恩俊目一掃,看向一旁的季思荷,這女子美艷動人,那雙澄澈有神的瞳眸,居然和書蘭有幾分相似。
他微蹙著眉,一望進這雙相似的眸子,他就不自覺的想到書蘭,他那個苦命的女兒。
眼眶微微泛紅,他忍住淚意,嘴角仍是微揚,他答應過女兒不能哭,要笑著送她最後一程,在她還沒下葬前,他不會流一滴淚。
「你是書蘭的朋友?我沒見過你呢!」他笑道。
「展伯伯好,我是書蘭的國中同學季思荷,沒想到書蘭居然這麼早就離開了,我感到很遺憾。」她哽咽道。
「雖然她的生命很短暫,但我相信她活得很精彩。」他仰望天空。
「我想她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您們難過。」她看著強忍著淚意的父親,多麼想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可惜她不能。
「是啊!那孩子善良,就連病魔在折磨她時,她還會反過來安慰我們,這麼好的孩子,老天爺居然這麼輕易就讓她走了……」他深吸了口氣。
「行恩,蘭兒會笑你的。」鍾月怡緩緩走了過來。
看著瞬間衰老許多的母親,展書蘭緊咬下唇,心裡強烈的苦痛令她只想逃離,她多想抱著父母跟他們說她沒有死,她活得好好的,可是他們一定不會相信,畢竟展書蘭的屍體,老早已然封死在棺材裡了。
「抱歉,我失態了,明天是小女的公祭,如果你們有空,再過來參加吧!」他苦笑。
「我會來的!」她激動的開口。
展行恩怔仲的望著她,那口氣,那眼神,和書蘭竟有幾分相像!他恍神的凝視著她,直到鍾月怡輕拍了他,他才回過神來。
「書蘭有你這個好朋友,我相信她會很感動。」
「展先生,我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明天的公祭我們會準時參與的。」藍宴禎適時的開口。
「那就先失陪了。」兩夫妻行禮後離開。
展書蘭望著父母離去的身影,再看了看靈堂上自己的照片,她死了是不爭的事實,那麼她到底在堅持什麼?現在的她是季思荷,不再是展書蘭了,有關展書蘭的一切,她應該徹底的拋卻。
從今天起,她就叫季思荷,一個新身份。
「宴禎哥,明天公祭過後,就別叫我書蘭了。」她凝視著他。
「你想開了?」挑眉,他淡問。
「我不能永遠沉溺於過去,屬於展書蘭的一切,應該隨著她肉體的治失而消失,而我要代替季思荷活下去。」她堅定道。
「這麼說來,以後我要叫你季思荷囉?」這樣是簡單多了。
「嗯!」她點頭。
「好吧!季思荷,請多指教。」他笑了笑,伸出手。
看著那雙厚實溫暖的大掌,她漾起笑容,伸出自己細白的手掌,緊緊握住他的,手心傳來的溫暖,更溫暖了她冰冷的心。
她會活得快樂的,會活得沒有遺憾,從此時此刻開始,她不但要以季思荷的身份活下去,更要替展書蘭未完成的人生旅程一起過下去。
沒有時間哀傷,更沒有時間感歎,當她選擇還魂的那時起,她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我們走吧!」她邁開步伐。
「現在的你,很美。」他望著她精神奕奕的面容。
「沒聽過有自信的女人最美嗎?」她回以一笑。
「這,我突然覺得你還是裝回小可憐那張臉比較可愛一點。」他笑道。
「你喜歡苦瓜臉的我嗎?」她挑高眉,凝視著他。
察覺她的認真,他朗聲大笑,揉揉她的秀髮,苦瓜臉的她當然有一份我見猶憐的美感,不過還是笑容適合她。
「你適合笑容,悲傷,不適合你。」他中肯的說。
「謝謝!我要告別悲傷,從此向快樂看齊。」她在心裡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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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告別式結束之後,季思荷深吸了口氣,望著靈車往火葬場的方向離去,她知道她跟展家的聯繫完全結束,看著一干昔日好友垂著淚,哀戚的送她最後一程,她唇角輕揚,在心裡和這些朋友們道謝。
自此之後,展書蘭這個人將從她的人生中徹底消失,而她所愛好的音樂,她也不再有所堅持,決定好好過她的人生。
藍宴禎一身黑色西裝,神采飛揚的和家屬們致意,俊雅的面容上始終帶著抹溫和的笑容,她凝視著他,一直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他會是她生命中的貴人。
她以為他待人接物都很圓融,甚至是一個大好人,不過從業界及外人對他的評語看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看似隨和,實則精明,那雙睿智的眼眸中,總會帶著抹淡淡的疏離感,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見識過兩個截然不同的他。
那樣陌生的他,總會教她感到害怕,幸好他對她並不是那樣。
究竟哪一個他才是真正的他呢?
她不知道,但只要在他身旁,她所有的不安感都會消失,望著他的俊容出神,藍宴禎回眸對上她的眼光,直覺的朝她露出笑容,她猛然一驚,忙不迭的低下頭,迴避他的目光。
心脫序的狂跳著,她撫著胸口,最近這個情況似乎越來越頻繁了,和以往心臟病發時的症狀有點相似,但又不那麼相似,因為她沒有感到心痛,有的只是羞澀。
藍宴禎挑眉看著她異常的舉止,明明他就朝她笑,她為什麼低下頭去?
緩緩的走到她跟前,她望著地上那雙明亮的黑色皮鞋,頭垂得更低了,俏臉感到些許燥熱,讓她不敢對上他的眼。
「你在這罰站?」她有做錯事嗎?
「罰站?沒……沒有啊!」抬眸,她忙不迭的搖頭。
「那你怎麼一臉作錯事的模樣?」他調侃的湊近她。
驚覺他的靠近,她的臉頰驀地刷紅,他……他為什麼靠她這麼近?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她這才敢抬頭對上他。
「我只是有點感傷。」隨口找了個理由。
「感傷?」他低喃。
「是了,參加自己的告別式,的確很值得感傷。」
幸好他採信她的說詞,鬆了一口氣,她有些懊惱自己的反應,最近她老是這樣,莫非季思荷的身體有什麼毛病?
思及此,她輕蹙著眉,好不容易重生,她可不希望擁有一具不健康的身體。
「宴禎哥,告別式結束了,我們要離開了嗎?」她問道。
「是該離開了,你會難過嗎?」他看著她。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不過若非如此,我說不定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很感謝老天爺。」
「你真善良。」要是他肯定會咒罵上頭的那些神明。
「會嗎?」她輕笑。
「你從來沒怨過那些烏龍的勾魂使者嗎?」
「說沒怨過是騙人的,不過若不是發生這件事,我可能還是只能默默等著換心人出現吧!」她偏頭想著。
「或許吧!」他拉著她的手,緊緊的握著。
她怔愕的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一股暖流竄進她的心窩裡,望著他俊雅的面容,她猛然頓悟,原來她會有這些失常的舉動,心亂如麻的感覺,全是因為她喜歡上他了?
一察覺自己的心意,她倒抽了一口氣,不!她不能喜歡他,他只把她當成妹妹般的疼愛,她沒忘了他還收她當乾妹呢!
為了不造成他的困擾,她決定將這份愛意藏在心中,就算他以後會愛上別人,甚至是娶別人,她都會含笑祝福他的。
只是,以後這雙手還會這麼握著她嗎?想到他以後可能會握著另一名女子的手,她就感到一陣苦悶。
「怎麼了?」他看著她有些蒼白的面容。
「沒事,只是有點累。」搖首,她輕笑。
「折騰了一天,也該累了,我送你回去。」拉著她的手離開。
望著他寬闊的背影,她好想緊緊抱著他,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裡,可是她不能,不願意再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她要學會獨立,學習如何一個人生活,更要學習如何忘了他。
藍宴禎眉峰一揚,今天的季思荷有點怪,偷覷著她憂心忡忡的面容,雖說今天的確很值得感傷,但她的表情為何比昨天還來得詭異?
「思荷,你人不舒服嗎?」他皺眉問道。
「沒有,我很好。」她再次扯出笑容。
「別騙我,你怎麼了?如果不舒服要告訴我。」他揉揉她的頭。
抬眸對上他關懷的眼神,她眉頭一皺,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溫柔呢?如果他像對待其它人般的對待她,或許她就不會越陷越深,緊咬下唇,她淡然一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點。
「宴禎哥,你想太多了,我很好。」
「是嗎?」她的表情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是啊!對了,你有沒有女朋友?」她狀似不經意的問。
「女朋友?」怎麼話題會繞到這裡來了?
「是啊!從沒聽你說過。」
看她一臉粉飾太平的模樣,他不動聲色的伸手拂去她臉上的髮絲,只見她清澈的水眸裡閃過一絲痛楚,為什麼她會有那樣的神情?
「我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但女性朋友可不少。」他笑道。
「怎麼不找一個?」
「女人太麻煩了,況且我一向自由慣了,合則來,不合則散,等我想定下來時再說吧!」他雲淡風輕的說。
他果然不想定下來啊!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她主動挽著他的手,泰然自若的笑著。
「這怎麼成呢?我還希望有一個干嫂呢!」
干嫂?莫非她想替他做媒?思及此,他心裡陡地升起一抹不悅。
「你這麼希望我交女朋友?」他別有深意的看著她。
「那當然,我希望你幸福。」望著他好看的俊顏,她真誠的說。
厭惡她那張笑得過分開懷的俏臉,他沉下臉,一語不發的往停車場走去,季思荷沒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只是斂下眸,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傷。
為什麼她可以言不由衷的說出這些話呢?
明明她就在意他,喜歡他,甚至想成為他的女朋友,但她卻說著違心之論,不過只要他能幸福,她就別無所求了。
老天爺已經賜給她一段新生命,她不奢求什麼,只要能平安的活下去,就算沒有愛情她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