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語恬不用抬頭看,就知道來人是誰。她弄不清這已經是近來凌希第幾次毫無預兆地闖進她的生活了。他好像是一個幽靈,又好像是一個窺視者,在她的身邊如影隨形。
「擦擦吧,你的臉水淋淋的。」凌希用沒有感情的聲音說著關心的話。
「謝謝,不過你的東西我不太敢接。」謝語恬徑直走到自己的餐桌前坐下。那盤意大利粉看起來更加難看了,她的喉嚨又癢了起來。
凌希居然在她的對面坐下了。他仔細端詳著謝語恬難看的臉色,擔心地說:「不想吃就別勉強自己。」
謝語恬不睬他,自顧自地往碟子裡狂倒番茄醬。
「你這又是何苦?」
「謝謝關心!」謝語恬沒好氣地攪著碟子裡的東西,血紅的番茄醬看起來很恐怖。她硬起心腸,捲起一些意粉,就往嘴裡送。
「恬恬,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凌希絮絮叨叨地說著,謝語恬一點都聽不進去。猛地,她把碟子一推,「騰」地站了起來,又往盥洗室跑去。
當她再次鐵青著臉從裡面出來,凌希不由分說地攔住了她。「你的帳單我幫你結了,我帶你去醫院。」
謝語恬狠狠地瞪著他,「我根本就沒事,只是請你別在故作親暱地叫我『恬恬』了,這樣稱呼我,我很噁心!」
說完,她僵直著身子,到停車場取了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凌希看著她倔強的背影,咬了咬牙,心中有如針刺。他喃喃自語:「謝語恬啊謝語恬,我就是沒辦法不關心你、忘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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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語恬懶散地躺在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熱牛奶,愜意地看著電視。猛地,門鈴刺耳地響了起來,她走過去在貓眼裡一看,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凌希。她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看來,這個遊戲的確很難玩。她「呼」地一下把門打開,冷冰冰地說:「有何貴幹?」
凌希把一碗粥遞給她,「身體不舒服就吃點粥吧。」
「沒胃口!」她又要把門關上。
凌希飛快地把門擋住住,「你……你怎麼近來總是吐?是不是、是不是……那個警察知道了嗎?」他揪心地盯著謝語恬的小腹。
憑著敏感的女性直覺,謝語恬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她火冒三丈,大聲喊道:「你真是太噁心了!神經病!」她用盡全身力氣把大門狠狠地關上。然而,一下子,門沒辦法完全合上,好像有什麼阻隔住了,她繼續用力地拉了拉——
門還是沒有合上,相反,一聲極力壓抑著的呻吟飄了起來。謝語恬這次發現,她把凌希的手掌夾在了門縫裡。
「啊……」她低低地叫了聲,本能地把門打開,把凌希可憐的右手放了出來。看著那隻手,謝語恬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明白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
凌希幽幽地看著她,沒有再呼疼。
看著他簡直可以媲美奧斯卡影帝的深情眼神,謝語恬的心又硬了起來,她一言不發把大門又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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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謝語恬一聲輕鬆地從醫院裡走了出來,她高高興興地逛著街,在一家便利店前,她停止了腳步,走了進去買了一大盒雪糕。正當她不顧儀態地揭開蓋子,準備大啖一番的時候,凌希又神奇地出現了。他很果斷地把雪糕從她的手中奪了過去。
「你幹什麼!?」謝語恬憤怒地尖叫了起來。
「我倒要問你想於什麼,剛從醫院裡出來就吃雪糕,你有沒有常識啊?」
「哈,沒有常識的人恐怕是你吧……」謝語恬還沒有說完,就被凌希打斷了話頭,「你幹什麼去墮胎啊,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你用不著這樣來折磨自己!剛做完手術還吃什麼雪糕,你別怕,我替你找那個該死的方羿風!」
謝語恬呆呆的看著凌希那張氣苦的臉,愣了5秒,又愣了5秒。
看見她怔怔的發愣,凌希急了,「你怎麼了?」
「墮胎……」謝語恬的聲音聽起來縹縹緲緲的。
凌希看著她奇異的表情,也呆住了。他底氣不足地說:「明仔說你到醫院做手術……難道,難道不是去……」
「哈,我去醫院做手術是切除扁桃腺!」謝語恬譏諷地大笑起來。
在她的笑聲中,凌希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只覺得自己近來像個傻瓜一樣,拚命在謝語恬面前出醜。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吧。看著謝語恬嘲笑的臉龐,他硬著頭皮,勉強說道:「那也不好吃雪糕吧……」
「別的手術也許不行,但是做完扁桃體切除手術之後吃雪糕是有益的!」謝語恬一把把凌希手中的雪糕盒奪了過來。
凌希無地自容。謝語恬也不睬他,大口大口地吃著雪糕,往外面走去。凌希像影子似的跟著她,半晌,他問道:「你上次不是說很怕到醫院動手術的嗎?」
「可是現在需要。」
「疼不疼?」凌希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很舒服。
謝語恬停住了腳步。這個聲音輕輕地撥動著她的心弦。甜甜的雪糕含在嘴裡,怎麼也嚥不下去。如果,這個人是真心的,那多好哇。她歎了一口氣,堅決地回過身。
凌希差點被她突然的動作撞到鼻子。他也停住了腳步,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謝語恬。
謝語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清晰地說:「不疼,一點也不疼。我想得很清楚,與其一次次地發燒、疼痛,不如下定決心把它除掉好了。我從來就是一個堅決的人,決定了的事,不管多難,都一定會做的。」
一股寒意從丹田升起,凌希咬牙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凌希,你不用再轉彎抹角了,你應該明白的。所以,請你別裝出一副無知的單純表情了,這不管用的,我看得很清楚。」
凌希呆立著,他的心很疼,幾乎要撕裂了。「我不是沒有心嗎?」他暗暗狂喊。他看著謝語恬堅決的臉孔。那張嬌媚的臉透著果敢。他明白,他很清楚,一旦謝語恬臉上出現這種神情,那意味著她已經拿定主意了。什麼也無法改變了。5年前,第一次見到他,她臉上就有這神情;現在,5年後,還是一樣。
剎那間,凌希心恢意懶。他啞著嗓子說:「你真的那麼恨我?」
謝語恬莊重地點了點頭。
凌希仰天長笑,「哈哈哈,好,那我以後就不來打攪你了!你放心,我也是說到做到的。」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語恬懵懂地站著,她被凌希悲苦的聲音震撼了,「他又要玩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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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語恬很忙碌,她準備起訴「青龍幫」的二當家。正當她把頭埋在一大堆資料裡,緊張地和助手唐愷討論案情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
真是不合時宜。謝語恬皺起了眉頭,惱火的拿起了聽筒。
「恬恬,是我。」方羿風略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阿方,我等一下再打給你好了,我現在很忙……」
「恬恬,你聽我說。這件事很重要!你是不是正在準備起訴『青龍幫』二當家?」
「是啊。」
「你要小心點,剛才我的線人告訴我,現在道上傳得很厲害,青龍幫準備給你點教訓……」
「唉,阿方,你是怎麼了?這些傳聞從來就是不可靠的。」
「恬恬,這次真的很危險!上次你爸爸媽媽的車禍已經查清楚了,是青龍幫干的。有了第一次,他們一定會來第二次的。上次只是給你的下馬威,可是、可是現在……」
謝語恬腦中一片混亂。方羿風再說什麼,她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目瞪口呆地想著:是「青龍幫」千的?不是凌希?不是他?為什麼?這不可能啊……
「恬恬?」方羿風發現謝語恬沒有反應,擔心地問道。
「啊,我在聽。」謝語恬勉強招回了自己的魂魄。
「總之,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分外小心!從今以後,我每天送你上下班好了。」
「別說傻話了,你的工作這麼忙!『青龍幫』襲擊我只是一個傳聞而已,以前我又不是沒經歷過,犯不著那麼緊張。畢竟,沒有多少混混敢真的教訓一個檢控官的。」
「謝語恬!你怎麼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你以為你真的是什麼正義女神哪!」方羿風咆哮起來了,「什麼都別說了,反正一有時間,我就接送你上班,如果剛好我有任務的話,那……那……唉,你的助手唐愷在不在你身邊?」
「在呀……」謝語恬懵懵懂懂地說道。
「那就行了,他好像是空手道七段是吧,我沒空的時候就拜託他好了。」
「阿方,這樣太誇張了吧!」
「性命攸關!你隨時把那支防狼電擊棒準備好,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門鎖好……不行,我明天要找人幫你把門換成最妥當的防盜門才行……你現在什麼都別說了,把電話給唐愷,我和他說!」
方羿風的聲音裡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謝語恬氣餒地把電話遞給了唐愷,看著助手唐愷那副點頭如雞啄米的樣子,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是有些不安,一小半是因為方羿風不同尋常的緊張;另一大半是因為一個疑問——襲擊她父母的主使者真的不是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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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過去了,波瀾不驚。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由於證據不足,無法起訴「青龍幫」,方羿風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表面上很鎮定的謝語恬也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但是,儘管謝語恬一再反對,方羿風仍然保持著接送她的習慣。
這天,謝語恬和唐愷正研究著一件新案子,不知不覺,窗外已經全黑了。唐愷忐忑地看了看表。謝語恬這才發現,已經快8點了。她歉疚地站起身來,對唐愷說:「我們走吧。」
走出大樓,唐愷要開車送謝語恬,今天方羿風晚上有任務。謝語恬連連擺手,「別、別、別,這一個多月來,我都快鬱悶死了。一點人生自由都沒有,天天家——辦公室兩點成一線,還得老老實實地一天接5次阿方的電話……煩死人了!你今晚就不用送我了,給我一晚自由好不好?」謝語恬可憐兮兮地向唐愷求助。
「可是、可是你今天沒有開車……」
「現在很晚嗎?叫計程車很困難嗎?你看,到處燈火通明的,而且我們也起訴不成『青龍幫』,他們以為我們怕了他們,不會對我動手的了。看,都過去快2個月了!聽道上說,他們已經轉移目標了!」
「可是方羿風……」唐愷還是有些不確定。
「你知道他是個緊張大師嘛,而且,我們又不是沒有試過……」謝語恬俏皮地沖唐愷眨眨眼。
的確,她已經有過一次沒有人護送,自己回家的歷史了,那還是1個月前的事。
唐愷還有些遲疑,「上次方羿風知道了大發雷霆……」
「我們不說不就得了?回去吧,把新婚妻子一個人晾在家裡多不好!」
唐愷想了想,向謝語恬說道:「那你自己小心點。」
「放心!你快走吧!」謝語恬望著唐愷,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目送著唐愷遠去,謝語恬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呼——」她長出了一口氣。近兩個月受照顧的生活,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自由自在地倘佯在香港熱鬧非凡的夜景裡,謝語恬感到無比的愜意。隨意地在一家茶餐廳裡吃了一碗美味的雲吞麵,謝語恬心滿意足地準備叫輛計程車回家。
正當她在街頭東張西望的時候,斜刺裡衝出一個人,猛地把她攔腰抱住。謝語恬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張大嘴巴要呼救,一隻手又摀住了她的面門。
「噓……是我!」來人身著一身黑衣,帶著大大的墨鏡,正是凌希。
他要幹什麼?謝語恬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心驚膽戰地看著他。
「聽我說,」凌希急促地說道,「『青龍幫』計劃今天晚上襲擊你,給你點『教訓』。這是千真萬確的,你別害怕,跟我走!」
謝語恬大眼睛忽閃忽閃地,說不出話來。
凌希看著她小兔子般的模樣,這才醒悟過來他還一直摀住她的嘴巴,猶豫了2秒,他說道:「我把手放開,你別叫,乖乖給我走好嗎?」
謝語恬點了點頭。凌希鬆開了摀住她嘴巴的手,但是,那只強壯的臂膀依然緊緊地抱著她。他太清楚謝語恬了,不把她抓牢點,她一定會不見了的。
謝語恬大口喘著氣,「你、你怎麼知道的?」
「道上說的。」
「又是道上說的?上次你不是聽人說我、我去醫院……」謝語恬的臉紅了。
凌希卻急了,「上次是上次!你不乖乖給跟我走,別怪我用武力!」
「別、別、別……」謝語恬趕緊制止,看著凌希向她逼近的臉孔,她忽然感到害怕。凌希的臉被墨鏡遮得嚴嚴實實的,她看不見他的眼睛,他臉上凜冽的表情使她膽戰心驚。「不行,一定要逃!」她在心里拉響了警報。
「你把我鬆開好嗎,我跟你走,你看,周圍的人都注意我們了,你再不放開我,人家會以為你劫持我的。」
凌希想了想,「你保證乖乖給我走?」
謝語恬重重地點著頭,「當然!就算我想跑也跑不了。一個轉身就會被你抓住的。」她刻意流露出氣餒的表情。
凌希鬆開了臂膀,但是,他仍然拽著謝語恬的手腕,「走!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他拉著她轉身就跑。
猛然,謝語恬出其不意飛快地掙脫了他的手,一陣劇痛接著從他的後背傳來。他像被車子從後面狠狠撞過來一般,一瞬間,他無法言語,身子不受控制地頹然倒地。他不解地轉身望著謝語恬。
謝語恬手裡抓著一根電擊棒,惶恐地站著。看到他望著她,她像一隻羚羊一般慌忙地向旁邊一條黑洞洞的小巷跑了進去。
「別跑!快打電話報警!不然的話,叫那個方羿風過來也行!」凌希很想把這席話喊出來,但是,他只聽到了自己近乎撕吼的呻吟聲。該死!他說不出話來。早知道,他就先打電話通知那個姓方的警察好了。畢竟,謝語恬不信任他……他好後悔……視線開始朦朧了,身體無法動彈,他好後悔……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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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語恬慌不擇路,東竄西跳的,只想躲過凌希。這是她第一次使用電擊棒,她不知道那玩意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她只能一個勁地跑,一個勁地跑……
跑出去很遠了,謝語恬喘息著回頭望去,一個人影都沒有。她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些。但是,下一秒,她又驚恐的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環境。這是一條靜悄悄的街道,一點人聲都沒有。
不會吧?她慌忙掏出手機,剛來得及撥出一組號碼,手機忽然熄了。該死!這個時候才沒電!不祥的預感悄然襲上心頭,她戰戰兢兢地四處尋找著公共電話亭……沒有,還是沒有!
「別害怕,冷靜點!」謝語恬為自己鼓勁。她謹慎的順著兩旁舊房子的陰影向前走著。快!只要到熱鬧的地方就行了!快!
就這樣,她快步走著……終於,鼎沸的人聲響了起來。她看到了一輛飛馳而過的計程車。太好了!謝語恬幾乎要哭了出來,她用力揮著手,「計程車!」她尖銳的嗓子在夜色中變了調。已經遠去的司機從倒車鏡裡看到了謝語恬,重新把車子倒了回來。「小姐,去哪裡?」司機和藹的話語,職業化的外表讓謝語恬著實送了一口氣。
她顫抖地坐上了後座。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抖個不停。疲憊不堪地,謝語恬閉上了眼睛。
過了5分鐘,她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告訴司機去哪裡。一絲警覺劃過她的心房。她倏地張開了眼睛——
車窗外的景物疾馳而過。她不知道自己正要到哪裡去。
謝語恬的心狂跳不已。她明白,自己已經上錯了車。她光顧得提防凌希了,沒有注意其他人。謝語恬的心很亂,幾乎無法思考。「冷靜點!」她在心中對自己說,「不冷靜下來,你就完了!」她斜眼瞄了司機一眼,他還沒有表現出異樣的舉止,「還有機會!」
謝語恬假意沒有察覺到車子正向一個未知地開去,她半瞇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麻煩開到XXX路。」
司機很專業地答應了,他笑了,笑聲有些輕蔑。
謝語恬假裝一無所知。手中緊緊地握住了那根電擊棒。司機看到她閉著眼睛,一點精神都沒有的樣子,就沒有先前那麼注意她了。
機不可失!謝語恬瞄準機會,手中的電擊棒閃電般地伸到了前座,在司機手肘上狠狠捅了一下——
司機怪叫著,頓時方向盤不受控制了,他腳下的油門漸漸鬆了,計程車歪歪扭扭地停了下來。
還沒等車子停穩,謝語恬迅速打開車門跳了出去。她正要放聲大喊救命,一個陰慘慘的聲音響了起來:「謝檢控官,這麼著急要到哪兒去啊?」
謝語恬神經質的回過頭,兩個人影從黑暗裡閃了出來。他們手裡握著棒球棒,臉上不懷好意地笑著。謝語恬心中一顫,拔腿就往前跑。猛地,她的腳步硬生生地止住了。又有兩個混混從正面向她迎了過來。
完了!她下意識地緊緊握著自己那根救命的電擊棒。她知道自己不能叫,一叫,只能加快這些人的動手速度。當務之急,只有拖時間!這樣才能乞求過路人看見報警。
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喘息著問:「你們是誰?」
「我們只是些無名小卒,即使說了,謝大檢控官也不認識的,呵呵……不過,我們青龍老大說要給你點教訓。姓謝的小丫頭,你可要記住,太囂張了可不好哇……」四個人淫笑著包圍住了謝語恬,一旁被電擊棒擊倒的計程車司機也踉蹌地出了車子,大罵著走了過來。
不妙了!真的不妙了!一陣無力感向謝語恬襲來。一個混混手揚了起來,謝語恬本能地用手抱住了頭——
「住手!」一個憤怒的低沉男聲響了起來。謝語恬張開了眼睛,透過混混們的包圍圈,她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黑色的墨鏡已經摘了下來,瞳孔在夜色裡閃閃發亮——是凌希!
剎那間,謝語恬感到自己站不穩了,頭腦中一片空白。是他,他要做什麼?
凌希沉著臉大步走了過來,清俊的臉上陰翳重重。一個混混訕笑著說道:「原來是黑虎幫的二少爺啊,您怎麼有閒情逸致在晚上到我們青龍的地盤散步啊?」
「廢話少說!誰批准你們動她的?!」凌希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了。
「凌二少,據我們所知,當年,就是這個女人害您到監獄裡貓了5年的……」
「知道就好!想必你們也知道,我一早就放下話來,這個女人歸我來對付!你們的腦袋哪裡去了?」
「凌二少,當年歸當年。這個女人只讓你坐了5年牢,可是,我們以前的老大可是終身監禁哪!凌二少,你可是明事理的人……」
「把她交給我!」凌希的語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一個頭目模樣的混混斂起了虛假的笑容,「凌二少,我們這是客套,才管你這個不管事的雜人叫一聲『二少爺』。你別以為你哥哥有多了不起,現在,區區一個黑虎幫算什麼?你老哥見到我也要給我三分面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圍的空氣緊張了起來。凌希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他側側頭,「你說得對,我是一個不管事的主兒。我也明白,現在你們青龍幫的確是橫行無忌。可是,這個女人我是要定了!如果,你們不滿意的話,可以來找我。」他雙手抱胸,滿不在乎地站直了身體。
「你是說……」
「我是說,你們手裡的棒球棒儘管衝我來好了,今天的事我們是私了,黑虎幫日後絕對不會找你們麻煩!這樣,你們可以交差了吧。」
「凌二少,你可要想清楚啊,」頭目獰笑著走向凌希,「你應該知道,我們早就受不了你那跋扈的模樣了……」他用球棒戳住了凌希的下巴。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凌希瞪了他一眼,轉頭看著謝語恬,「你可以走了。不過別忘了,今天的事,我會在你身上補回來的。」
混混們一陣怪叫,謝語恬身邊的包圍圈散開了,「謝檢控官,很遺憾,你還沒有凌二爺值錢!看哪,黑虎幫的二少爺向我們青龍幫低頭了!」頭目揚起棒球棒,像打全壘打似的,狠狠擊到了凌希頭上。凌希身不由己地跪了下來。眾人一陣狂笑。
謝語恬驚叫了一聲。凌希抬起頭,頭上的血汩汩地流了下來,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注視著謝語恬。從他清澈的瞳孔了,謝語恬明白他在叫她走。
一隻無形的手殘酷地揪著謝語恬的心。她咬咬牙,僵直地轉身投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