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架空,大陸 >> 三角戀,波折重重 >> 公子歸不得作者:唐純 | 收藏本站
公子歸不得 page 9 作者:唐純
    謝慕馳容色一沉,「你那是說什麼話?快點給習小姐賠不是!」

    冰越挑一挑眉,「我說錯了嗎?我不過是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罷了,我不像你們那麼虛偽,心裡想什麼也不敢說,耳朵裡也盡想聽好聽的話。」

    「謝意是發自內心的,不是什麼好聽的話。」謝慕馳糾正她。

    這丫頭對人對事的看法如此扭曲,他一定要好好地教教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不自知地將她納入自己的責任之中了。

    「對!你也說要發自內心,可是我發自內心地不喜歡吃她的東西,不喜歡她干涉我討好我的態度。」

    「討好你?習小姐為什麼要討好你?不要亂說話」

    謝慕馳的話音還未落。

    轟——

    陡然間,熱血直衝頭頂,玉臻的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蝦。

    再也站不下去了,又羞又急又惱,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一轉身,向山下跑去。

    「習小姐!」

    謝慕馳無奈,狠狠瞪了冰越一眼,向玉臻的背影追了過去。

    冰越果真不吃玉臻送來的食物,自己摘了野果子,坐在洞口,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顯得心事重重。

    謝慕馳送走了玉臻,從山道上折返回來,看到的便是那異樣憂愁的冰越。

    她雙眉緊蹙,一雙甚少漾起波折的眼眸內如蘊驚濤,像是有什麼情緒隱隱鎖在瞳內,不斷衝撞,想要破繭而出。

    他心頭一驚,壓住方才些許不快,三兩步奔到她面前。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聽到謝慕馳的聲音,冰越又是渾身一震,茫然抬起頭來,目中萬千華光霎時消散。

    「你剛才在想什麼?」謝慕馳看著她再度冷靜下來的雙眸,小心翼翼地問。

    冰越撇撇嘴,「我在想,你會不會送那個千金小姐下山,送著送著就不回來了。」

    「怎麼會?」

    「怎麼不會?」冰越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你方才不是幫她插髻了嗎?」

    插髻?

    她是指他方才替玉臻接住梳子,並順手幫她插回髮髻這件事?

    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呀。

    再說,他幫她撿梳子和自己回不回來,這兩件事又怎麼能扯到一塊兒去?

    謝慕馳失笑,「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不回來呢?這一路上,我們也算患難與共,要離開自然也是兩個人一起平平安安地離開。」他想也不想地說。

    冰越卻「哼」一聲,站起來,抖落滿襟的野果子,「可是我不願意跟你一起走。」

    原本她就是一個人,沒曾想過會遇到他。

    成功也好,失敗也罷,都是她一個人的事。

    如今,雲夢珠已在手中,她就該早早回去,至於眼前的這個人,又與那些死在深淵裡的陰宗教徒有何分別?

    不過是一個能動,一個不能動而已。

    世間萬物皆化虛無。

    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她舉步往前走,絲毫不曾回望一眼。

    謝慕馳皺了皺眉,看著她翩然而去的背影,終於還是幾個縱越,攔在她的身前。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用自己的腦子好好想想,為什麼此刻我們還能安然站在這裡?那是因為醍摩並不知道我們已經脫險。如若你現在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密邏城,你想,憑你之力,能夠帶著雲夢珠離開嗎?」

    隱隱地,他的語氣裡已帶著一絲嚴厲。

    「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冰越掉開目光,不去看他。

    好奇怪!從小,師父就讚她,心如明鏡,不沾塵埃。她從不因外物而喜,也從不因俗事而悲。

    一顆心裡從來只裝一件事。

    比如師父臨終之前讓她來盜珠,她便只一心一意想著如何拿到珠子。至於過程如何艱難,結局會否如意,從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其實,她打從記事之日起,就從未離開過陰沼,從未離開過師父。

    她不知道陰沼就建在世人止步的莽莽雨林之中,不知道雨林內密佈毒瘴,不知道那裡是毒蟲猛獸的樂園,不知道從陰沼到西荒會經歷那麼多的凶險磨難,更不知道,當她終於走出雨林,到了通往密邏城的官道之上時,會受盡那麼多的白眼與漠視

    師父的教導是對的!

    這就是人!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人命如螻蟻,亦如朝露,他人看己如是,她亦如此待人。

    所以,就算她那天被人棄之荒野,再也醒不過來,她也不會心存怨恨。

    可是,上天偏偏讓她遇見他!

    他與別人不同。他不怕受到神靈的詛咒,也要救助她這個並不誠心的人。

    他一再為她所累,卻還想著怎樣為她開脫,令她置身事外。

    是他,令她的心開始動搖。

    讓她覺得,除了師父之外,她也可以信任其他的人。

    讓她學會歡笑,也學會了憤怒。

    是的,憤怒!

    她承認,在那個萬丈深淵之底,在她手持雲夢珠,與謝慕馳一同看到那些沉埋在淵底的纍纍白骨之時,她的心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這麼多如螻蟻,如朝露的人,就疊堆在窄小的秘道裡,為了生存,同心一力地做著最後的努力。

    是誰,可以如此無視,踐踏他人的生命?

    在她毅然決然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死。

    在深淵之底,她也沒如謝慕馳一樣,渴望出去。

    自己落入何種境地,以何種方式結束生命,她從不去想,不去管,也不在意。

    可是,她看著他如同那些人一樣,在絕境之地不氣餒,不放棄,看著他對那些死去多時的人露出的難過與敬意的神情,她的心在迷惘中混亂了。

    亂如麻。

    以至於經脈倒轉,氣息紊亂,無法自制地陷入瘋狂的境地,如果不是他在最後關頭打通地道,又以內力強行帶她離開,拉扯之際讓她一口鮮血噴出來,那麼此刻,她很可能會如她那些無法承受聖女心經的師姐們那樣,一世癲狂。

    修習聖女心經之人,必須達到忘我的境地。

    無喜,無悲,無憂,無懼無七情六慾,無己無人無思無覺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再也做不到了呢?

    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跌下深淵,摔成齏粉,也無法看著那一具具白骨而無動於衷,更無法忍受,習玉臻臉上那抹嬌羞的紅暈

    她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會遭聖女心經的反噬。

    可害怕,也是一種情緒。

    難道,她再也回不到雪般清冷的當初?

    「什麼叫與我無關?你的命都是我撿回來的,在我沒說放棄之前,你不可以自暴自棄。」謝慕馳幾乎有些氣急敗壞了。

    他是不明白她,也不懂她心裡的想法。

    可若是要他放手,任她瞎打誤撞下去,他又如何能放心?

    在他的眼裡,她就像一個天真固執的孩子,明明還沒有學會走路,卻偏偏要推開身邊扶持的雙手,自以為可以走得很好,卻不知前路坎坷,下一瞬就會跌得頭破血流。

    而她,如果再一次跌下去,就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他怎能允許她獨自冒險?

    「我明白了。」陡然,冰越嚴霜般的眸子裡漾起一絲了悟的神情。

    「你明白?」

    她明白什麼?

    連他都不明白自己,這樣緊張她,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真如他自己所說,是因為這一路走來,共同度過許多磨難,才有了仍要一同走下去的患難之情?

    還是,僅僅只因為她太不會照顧自己,所以才讓他責無旁貸地擔負起維護她的職責?

    又或者,根本只是因為他對她心存愧疚?

    因為他曾偷了她的珠子?但,她不是也不問自取地拿回去了嗎?

    兩廂扯平,他們誰也不欠誰才對。

    然而,他卻聽得冰越的聲音冷冷地道:「因為雲夢珠還在我的手上,你不死心,所以才說要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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