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苦笑,「當然不是,我的心裡早已……」
「有了那位香衣姑娘?」鐵麒麟瞭然,「可她還不是自由身,不是嗎?」
雷鎮藩驚訝的看著他,「什麼事都瞞不過老哥的眼睛。」
鐵麒麟爽朗的笑道:「那是因為老弟實在太好懂了。據我所知,貴國律令明仃未及十八守寡者,得於七年後改嫁,是嗎?」
「是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趁此機會出去闖蕩一番,藉此進開令草為你安排的婚事?待你功成名就回來,那位姑娘也重獲自由身了吧?到時,你便可名正言順的娶她為妻。」
「老哥所言極是。但拋下她獨留於杜府,我實在不放心……」
「你怕她跟了別人?」
「不,我怕她受人欺侮。」
「那位姑娘自小命運多舛,我覺得她不是軟弱女子。」鐵麒麟捏住他厚實的肩膀,「老弟,只要你給她承諾,而她也對你心有所屬,我相信她能等到你凱旋歸來的。」
鐵麒麟臨去前的建言,深深打動雷鎮藩的心。
事有輕重緩急,眼下他若不走,確實避不了父親為他安排的婚事。可他除了香衣,誰都不要。
無奈香衣未獲自由身,縱使他此對想娶她也於法無據、於理不容。
儘管他實在不放心也不忍心拋下她,但兩害相權取其輕,投效四皇子確實是日前最好的選擇。然而在這之前,他得先確認一件事,那就是香衣的心意。
他喜歡的是她、在意的是她,但她呢?
這晚,他趁夜深人靜,偷偷潛入杜府,來到香衣的房門外。
她房裡透出微微亮光,似乎還未睡下。
「香衣。」雖然她的房間離其它丫鬟的宿所有點距離,他還是壓低聲音。
正準備吹熄蠟燭就寢的香衣,因他的叫喚給嚇了一跳。
她立刻前去開門。「鎮藩哥?出事了嗎?為什麼你……」
深更半夜,他競出現在她房門口,這是未曾有過的。
「讓我進去再說。」他等不及她同意,大步踏進她房裡,並關上房門。
「你闖禍了?」香衣憂急的問。
他笑娣著她,「還沒,但就快了。」
「嘎?」她不解的看著他,「你在說什麼?」
「香衣,我有話跟你說。」他轉身吹雞桌上的蠟燭,拉著她的手走向窗邊。
他們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這裡是此時房裡最亮的地方。窗外的月光溫柔的穿過窗口,灑在他們同席而坐之處,也讓他們得以看見對方的臉龐。
月下,他唬勸色的眸子攫住她的心神,而她迷惘、嬌羞的眼神,亦令他癡醉。想到要拋下她,投身軍旅,他心裡真有千百個不捨、不願。
但若他無法暫時拋下兒女情長,是成就不了任何想望的。
「鎮藩哥,你嚇到我了。」她疑怯不安的看著他,「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你不必擔心。」他直視著她才道:「香衣,我要成親了。」
聞言,香衣先是一震,接著整顆心沉到深不見底之處。
她的感覺好複雜,既為他高興,他有心想闖出一番事業,正好成家而後立業,但地又高興不起來,這感覺像是有人要挖走她的心,讓她既害怕又絕望。
睇著她的表情,雷鎮藩試探地問:「你怎麼不說話?」
「我……」香衣抬起眼,眼裡滿是淚水,仍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恭、恭喜你了,鎮藩哥。」說罷,淚已流下。
「為什麼落淚?」他問。
「我替你高興,這是……歡喜的眼淚。」
他濃眉一受,「你真的高興?真的樂見我與別人成親?」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固為她怕自己真正的心意被他發現。
是的,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確定了自己一直不敢確定的事——她喜歡他。
他不再是她的鎮藩哥,而是她思慕愛戀的男人。一直以來被困在囚籠裡的她,唯一仰望的、期待的人,只有他。
她原以為那是妹妹對哥哥的仰望依賴,卻不知愛苗早已在她心底萌芽生長。然而她身份低微,又是守寡未及七年的寡婦,能對他說什麼?又能奢求什麼?
「要與鎮藩哥成親的姑娘一定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吧?」說這話,她心如刀割。
「她是春水城尹府二小姐。聽說她知書識墨,又有傾城之貌。」
「是嗎?」她不敢抬起臉,只能低頭笑說:「她跟鎮藩哥一定很相配。」
雷鎮藩看著彷彿深受打擊卻又強顏歡笑的她:心裡已有了底,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
「香衣,拾起頭來。」他說。
她強自鎮定,在緩緩抬起臉前,盡已所能的擠出一抹笑。迎上他幽深的眸子,她的心隱隱顫抖著。
「你……願意祝福我?」
「是、是的,當然。」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掐住,痛得她幾乎要放聲大哭。
她從沒感受過這樣的痛,不管是被打還是被罵,她都不曾如此痛過。
「是嗎?我明白了。」說罷,他站了起來決心祭出最後一招——
轉身,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他步向門口的背影,香衣的心急了。她不會再見到他了,他走了之後,就是別人的夫君,再也不是她的鎮藩哥……
她知道自己該認命、知道自已沒資格奢求,但她不想失去他啊。
這一念頭剛竄過她腦海,她已起身追了上去,在他即將踏出房門前,雙手用力的抱住他——
這一抱,雷鎮藩的心安定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揚。
「不要,我……我不祝福你。」香衣泣訴自已此刻的心情,「我沒力法祝福鎮藩哥,我不要……」
雷鎮藩想轉身,但她阻止了他。
「不要回頭,不要轉身……」她將臉靠在他闊的背上,顧不得矜持及禮教,「要是看見你的臉,我怕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從小到大,我設擁有過什麼,所以就算是有人從我這兒搶走什麼,我都不覺得心痛,可是……聽到你說要成親,我的心好痛、好痛……」
拋棄了羞恥心,她毫無保留的對他傾吐心聲。
「我不該奢求不屬於我的,鎮藩哥就是我不該奢求的……」她的聲音顫抖而幽怨,「我真的……真的對你……」
話未說完,雷鎮藩已轉過身來,香衣驚羞的低下頭,退後一步。
他心疼的將她抱進懷裡,「這些話不該由你來說。」抬起她泛淚的小臉,深情凝視著她。
看著他那雙帶笑的眼睛,香衣心頭一揪。
「香衣,聽好了,」他說;「我雷鎮藩除了你,誰都不娶。」
聞言,她一震,不敢置信,「鎮藩哥?」
「我想知道你的心意,我得知道你跟我一樣……」
秀眉一擰,她忍不住哭出聲音,將臉埋進他胸口,「我跟你一樣,一樣……」
雷鎮藩以臉頰摩竿著她的髮絲,輕聲唱歎,「香衣,我多麼想現在就迎娶你進門,但我得顧及你的立場及杜叔叔的心情……待你二十,便已為書常守喪七年,那時杜叔叔依法得放你自由,而你也可以不必顧忌他人的眼光,正大光明的嫁給我,所以……請你等我。」
聞言,她微征,「等你?」
「是的。我決定投效四皇子麾下,討伐暴虐不仁的二皇子。」
「什……」想到他從此要過著刀光劍影的日子,她不禁心驚。
「家父已為我定了門親事,我若不走,勢必得迎娶尹二小姐過門,為了你我的將來,這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他語意堅定道。
「可是那太危險了,要是你……」她憂急得眼又泛淚光。
「別怕。」雷鎮藩一笑,「為了你,我無論如何都會活著回來,再說我的好發鐵麒麟贈予我一把寶刀,有了它,我在戰場上一定能如虎添翼、戰無不勝。」
迎上他堅定的雙眸,香衣知道他勢在必行。
戰場上,刀劍無眼亦無情,她實在不捨也不放心他投身軍戎。但若他不走,便得娶他人為妻,那也是她不樂見的。
為今之計,她只有祈求上蒼讓他平安歸來。
「鎮藩哥,我會每天為你祈福的。」她含著淚由衷說。
「香衣,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雷鎮藩輕捧她淚濕又發燙的臉龐,終於低頭攫住了她的唇,傾訴他全部的愛意及別離的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