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無預警打斷她充滿粉紅色的思緒。
「嘿,是我,你醒了嗎?看來我們是錯過日出了,不過現在太陽還不大,在早餐之前我們去海邊走走如何?」
熟悉的低沉嗓音自門外傳來,讓她的心跳瞬間加快。
她幾乎是緊張地自床邊跳了起來,卻無法鼓起勇氣響應他的話,甚至無法走到門邊開門,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是臉皮薄的她,實在需要一點時間做準備。
「還沒醒嗎?」隨即又是兩聲敲門聲。「我不想吵你,但要是再不出門的話,我們就會錯過早晨的風景了。」門外的霍剛,以用彼此都能聽見的音量在外頭說著,堅持等到她來開門。
雖然話是那麼說,但他知道她一定早就醒了,因為她是個習慣早起的小女人,她沒有出聲,唯一的原因鐵定是因為他。
他明知道她是個害羞的小女人,昨晚他應該慢慢來的,但他卻失控了。
他不但吻了她,還唐突的開口要她和自己當情侶……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後悔說出心裡的慾望,他只擔心她這隻小烏龜會因為太過害羞,連夜潛逃回台北,所以一整晚他始終豎著耳朵留意她的動靜,完全沒有辦法入睡。
他知道這種行為很可笑,但悲慘的是,她很有可能會真的這麼做,所以當時鐘過了七點,他卻還是苦等不到她的腳步聲後,只好主動來敲門。
「筱堇,你……」無可奈何的,他只好再次敲了敲門板,本以為得花一番口舌才能騙出她,眼前的門板卻忽然自眼前打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眼前頭戴草帽、身披薄外套,依舊是一身誘人洋裝的小女人,始終高懸的心才終於微微放下。
她終於開門了。
「早安,我已經醒了……」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但她實在無法控制。雖然這點時間還不夠她做好心理準備,卻足夠她想出這樣的開場白。
反正無論給她多久的時間,她想自己永遠都沒辦法做好準備,所以她告訴自己,勇敢踏出第一步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看到你了。」他知道這兩句話簡直就像是廢話,但是在她把頭低得就要埋到胸前時,他不認為還有哪些話比這句話更安全。
她沒有逃回台北是很好,他可不想又讓她躲起來了。
「對不起,讓你等那麼久,因為我剛剛有點……我是說,我剛剛是在……」她困窘得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慌,最後,只好自動跳過這個話題。「總之我準備好了,那你呢?」
「什麼?」他一愣。
「你不是說要到海邊走走嗎?」她捏看衣擺,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他。「或許你想準備什麼東西,例如開水之類的。」
「不,我這樣就好。」他迅速反應過來,卻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她的準備好是願意答應和他當情侶。
該死,他從來不是這樣心急的男人,但是面對她,他卻似乎特別容易衝動。
喔那可以走了嗎?」說話的同時,她輕輕地帶上房門,並上鎖。
「當然。」他點頭,同樣也用手中的鑰匙將房門鎖上,然後才主動牽住她的小手,和她一起下樓。
在經過櫃檯時,民宿老闆娘親切問看他們何時回來用早飯,他給了一個時間,然後猜想她應該會抽回小手,就像昨晚那樣,但出乎意料的她沒有這麼做。
直到他們走出民宿,驅車來到附近的海灘上,她都沒有試著與他拉開距離,甚至不曾在意他人的眼光,雖然她的小臉始終是粉紅的。
不用言語,他已經領悟出她所響應的答案。
胸臆頓時一陣澎湃浪湧,他揚起嘴角,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
他們一起走在沙灘上,看看晨光將蔚藍的海洋照映得發亮,海風陣陣,吹得浪濤翻湧,每一波翻湧而起的浪潮都鑲滾看一條美麗的金邊,然後溫柔湧來,緩緩靠近,最後碎散在無垠的海灘上。
陽光很婦講色,但不是很熱。
海風吹得人衣裙飄揚,卻微涼宜人。
幾名遊客在遠處戲水,傳來一陣又一陣嬉鬧聲,她轉過頭,看看那群年輕奔放的遊客露出笑容,彷彿也感染了快樂。
「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來墾丁逛逛,但是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
忽然間,她開口打破了沉默,低聲分享心中的輕鬆喜悅,海風吹撩起她長髮和衣裙,讓她性感的曲線畢現,在金黃色晨光的洗滌下,她清純而嫵媚,風情無限,簡直就像是海底神殿來的女神。
他胸潮騷動,險些就想擁她入懷。
「為什麼?」他摘下她頭上的草帽,幫她拿在手中,省得她得不時伸手搔住草帽抵梢海風。
「因為我爸媽不喜歡我出遠門。」她微微一笑,一語帶過。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彷彿察覺到什麼,卻沒有多問,
「所以你喜歡這裡嗎?」他的視線抽離她,漂向眼前的藍天、大海、沙灘、波光、水花。
她順看他的視線望去。「很喜歡,這裡就和明信片上的照片一樣美。」
「如果可以走得更遠,你還想去哪裡?」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說花東的風景也很美、中部有幾個農場也很好玩,還有阿里山和奧萬大的櫻花。」她的語氣充滿嚮往。
「你想去?」
「如果可以的話。」她笑得有些羞怯,並沒有說出肯定的答案。
接著她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忽然抽回手,興奮地往前奔去,又忽然停下腳步,直直瞪著沙灘上的一塊漂流木。
他走了過去,才發現她看的是只小螃蟹。
「那是招潮蟹。」他回答,注意到她興奮得眼睛都亮了。
「原來它就是招潮蟹,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活的螃蟹!」她的語氣就像是發現了干年寶藏,但內容卻讓人有些噴飯和深思。
她竟然連一隻螃蟹都沒看過,她的家庭到底是……
「我好像嚇到它了。」她看看那只退縮在漂流木下的小螃蟹,小臉上立刻浮現歉意,接看她慢慢後退,足足退了三步遠。「沒想到我可以看到招潮蟹,這裡的招潮蟹也和明信片上的一樣可愛,謝謝你開車帶我來這裡。」她不捨的抽回視線,
轉頭和他道謝,知道若是沒有他當嚮導,她可能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
「只是一隻螃蟹而已。」她滿足的笑臉,讓他的心房瞬間一陣緊縮。
「可是它好可愛,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好漂亮。」她彎起粉唇,再次綻放出美麗的笑花。
一道大浪襲來,正好碎在她腳邊,那冷涼的溫度讓她的笑花更嬌艷。
顧不得涼鞋半濕,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擺又往前走了一點,開心的在淺淺浪潮間踢水、玩水,甚至脫掉涼鞋,用小腳感受海水和細沙在腳底流洩的感覺。
她迎著風,踩著浪花,在一陣又一陣碎浪間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海風吹亂了她的長髮,海浪打濕了她的裙擺,但神奇的是,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狼狽,反而美麗得要命。
就在一陣大浪又要襲來之前,他終於忍不住伸手將她往後拉到懷裡,然後在海浪沖碎在彼此的小腿上時,低頭吻了她。
「這是早安吻,剛剛我忘了。」他厚顏無恥的將自己的偷香行為完全合理化。
在他深邃的注視下,她當然臉紅了,但她沒有生氣或是抗議,只是柔順的靠在他的懷裡微微喘氣。
她玩得太忘我了,卻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可以一塊兒旅行的朋友,更沒有可以讓她全然放鬆的同伴,但現在他就在她身邊,讓她覺得這將會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你這麼喜歡這裡,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來吧。」他低聲說看,然後繼續牽看她往前走去。
他的話讓她的心瞬間甜暖,下一瞬間,那股甜暖卻迅速轉為苦澀。
或許對男人而言,甜言蜜語很容易說出口,但她實在不敢忘記他們之間只是「試試看而已。等假期過了,他們倆就不再是情侶關係,當然更不可能再有一同出遊的機會,然而此刻他溺人的溫柔,讓她願意相信他是說真的。
在這場夢裡,什麼都會是真的。
「其實今天我原本打算去海生館的,我票已經買好了,你願意陪我去嗎?」她羞答答的看著他,第一次主動邀他同行……或者是邀他約會。
他揚眉,理所當然的將她又摟進了懷裡。
「當然,你以為甩得開我嗎?」他壞壞笑看,然後驀地緊緊抱住她的腰,將她高舉過頭,在藍天下舉看她旋轉。
她發出驚慌的呼聲,然後接看是驚喜的笑聲。
他像是又回到十七、八歲時的瘋狂,但他卻不想再玩遍所有酒吧,只想帶看眼前的小女人逛遍她想去的地方,和她一起看遍所有美麗的風景,感受愛情在彼此間醞釀出的味道。
是的,愛情。
他想,他真的聞到愛情的味道。
原本照計劃,她只打算在墾丁待個三天的,不用每個景點都玩遍,只要能欣賞美麗的風景就好,誰知道在他的導覽之下,這段旅程卻延長成了五天。
這五天,他們幾乎把墾丁的每個角落都玩遍了,若不是因為她不敢坐水上摩托車,他可能會把她也拖到海上。
每一天她都是懷著雀躍的心情、踏著輕快的腳步和他一塊兒出門,然後懷著滿足的心情,拖著疲憊的腳步回來,盟洗之後,一沾枕就睡著了。
自從搬出來後,她已經很少作惡夢,但偶爾還是會作。
這幾天她卻不曾惡夢。
她甚至不曾想到父母,也不曾為這趟秘密旅行感到心虛。
她一直都知道他們只是讓她搬出來,而不是「同意」她在外面租屋,也知道他們只當她在胡鬧,只要過一段日子,沒有自主能力、活像是溫室花朵的她,就會因為種種挫敗自動搬回去。
就算事情不如他們所預料,他們也會想辦法「導正」她的人生。
早在她搬出來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脫離那個家。
因為她愛他們,不可能棄他們於不顧,也因為他們年紀大了,而她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只要他們需要她,她隨時都會回去。
她不可能永遠隨心所欲,也不可能永遠當他的房客,總有一天夢會醒,總有一天他們會繼續為她安排相親,他們是她的父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們,所以她才會如此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刻。
後天她就得恢復上班,最晚明天晚上他們就要回台北。
假期即將結束了。
他們的情侶關係也是。
當初他提出這種關係時,她真的以為他的意思就是那種男歡女愛,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這幾天他雖會親吻她、會親暱的摟抱她,卻始終沒有跨越那條界線。
她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有幾次,他讓她以為他真的就要對她……對她……
但終究還是沒有。
她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她哪裡表現得不對,還是因為她的身材不夠豐滿,所以他才沒興趣更進一步。
這種想法很可怕,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慾求不滿的大色女,既思春,又悲秋。
忍不住的,她再次重重歎了口氣,為了停止這種可伯的想法,她乾脆停止翻來覆去,認命的自床上起身,就看淡淡的月光,她迅速換下身上的睡衣,只套上簡單的恤、牛仔短褲,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打算出門散散步。
為了避免吵醒睡在隔壁的他,下樓時她還特地放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