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公子怎麼不吃呢?」她詢問。
吳連富如夢初醒,甩開扇子,在她面前扇動著。「每見小姐一次,便醉一分,愈發不可自拔,正驗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望小姐莫見笑。」
虞妍忍住笑,右手掩唇角。「吳公子誇大其辭了。」他們這些人說話,一個比一個誇張。
「小人句句是肺腑之言。」他將手中的扇子移到她項側,替她解暑。「我只希望這輩子能有機會一直這樣替小姐扇涼就夠了。」
她放下精緻的瓷碗,看著他俊秀的外貌。「公子是說你喜歡上妾身了嗎?」
她的直言無諱讓吳連富有些吃驚,不過,他立刻恢復正常。「是的,在下怕唐突了小姐,所以一直沒用開口,但我是真的喜歡小姐,從第一眼開始。」
「這麼說,你喜歡上我的外貌?」她微偏著頭問。
「當然不是。」吳連富立刻澄清。「在下豈是如此膚淺之人。」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因為我的家財嗎?」她又問。
吳連富漲紅臉,粗聲道:「小姐如此說,不是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我嗎?即使小姐身無分文,在下對你的愛慕也不會因此而少一分一毫。」
「你說的很動聽。」虞妍淺笑。
吳連富乘勝追擊,大膽地握住她的手。「是小姐的笑容蠱惑了我,我的一顰一笑都牽引著我的情緒,就算是為你死,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虞妍搖頭。「你不用以死來證明,這太愚蠢了。」
吳連富心中大喜,她捨不得他死。
「吳公子,麻煩你放開我的手,這樣我無法喝甜湯。」
「這下還有句話要說,若能娶到小姐,那是我三生有幸。」他真誠的說。
「我會考慮考慮的。」她說道,對他的印象不好也不壞,倒是可以列入丈夫人選中,了動不動就說些好笑的甜言蜜語,讓她覺得不踏實。
「在下真是太高興了。」他情難自禁地在她手指上印下一吻。
虞妍頓時全身起雞皮疙瘩。她掙脫他的手掌,下意識的在裙擺上擦了擦,她低頭望著手指,只覺一陣噁心,等會兒得洗手才行。
吳連富見她低首,以為她是害羞,便得寸進尺的握住她的雙肩。虞妍詫異地抬頭,發覺他整個人己欺身而近,而且臉龐逐漸壓向她。
她敏捷地閃過他的唇。「吳公子,你逾矩了。」她推他。
吳連富則將此歸為卻迎還拒,於是一把抱住她。「在下對姑娘是一片真心。」
「我知道,但如果你再不住手,我可要打人了。」她的手掌打上他的臉,將他的臉往後推,只見他的五官擰成一團,看起來十分可笑。她在心裡歎口氣,怎麼又發生這種事?她不斷告誡自己可別又失去了耐性。
吳連富將她壓在身下,手肘卻撞上矮几,瓷碗「鏘!」一聲掉了下來。
虞妍皺眉,她受夠了!她握緊拳頭。「滾開——」她揮拳向他。
她的拳頭落了個空,因為他突然以急快的速度往後飛去,還伴隨著尖叫聲: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吳連富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而後她瞧見聶剛蹲在她身前,臉色鐵青,還泛著殺意,她正要詢問怎麼回事,只聽見湖面傳來「啪噠!」一聲,像是有東西掉到湖裡。
她睜大眼,是吳連富!「他掉到湖裡去了。」她慌忙起身,聽見他喊救命。
「快去救他。」虞妍推著聶剛。
「他死有餘辜。」他冷聲道。
「我知道,但不能死在府裡。」她不與他廢話,立刻走出船艙,只見吳連富在湖上載浮載沉。
「救命……咳……救命……」他尖叫,又喝了幾口水。
虞妍當機立斷,拿起船槳,不停咳嗽。老天!他差點就死了。
虞妍轉過身,聶剛已站在她身後,他的臉色還是很可怕,而且眸中有殺意,雙拳緊握,青筋浮現。
「怎麼了?」她詢問。
「他該死。」
「他只是一時失去理智。」她蹙眉。
「你沒事吧?」他生硬的問。
「我很好。」她摸一下頭上的髮簪,有些歪了。
「去救吳公子上來吧!」
他站在原地不動。
「你沒聽見我的話嗎?」她詫異地問。
「我不會救他。」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我也毋需救他,你忘了他方才是怎麼對你?」
「我沒忘,但是船槳在他那兒,沒了船槳,我們怎麼回去?」她覺得這麼荒廖的情況很好笑。
他不懂她怎麼還笑得出來,難道她忘了她方才差點被侵犯?
「咱們現在在湖心。」她提醒他,「而且你忘了我是主人嗎?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救命,救命。」吳連富緊抓著船槳,朝兩人大喊,神色慌張。
「你不救他是因為你不會游泳嗎?」虞妍望著聶剛,突然想起這個可能性,或許他不好意思啟口。
見他沒說話,她心想他是默認了,看來只好另外想辦法了。她對著三尺開外,仍不停喊叫的吳連富說道:「吳公子,你忍耐一會兒,我馬上救你上來。」
「去找找看有沒有繩子。」虞妍推了一下動也不動的聶剛,他都快老僧入定了。
「你要拿繩子勒死他?」他正經地問道。
她被他逗笑了。「當然不是,我是要救他。」
他聳肩。「既然如此,我恐怕幫不上忙。」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真的太感情用事了,如果你再站著不動,我會把你推到湖裡,免得你在這兒礙手礙腳;我記得船艙底下有一捆麻繩,快去拿來。」她揚起下巴,皺下眉頭。
兩人對峙著,虞妍望著他陰鷙黝黑的雙眼,明白這是他們決勝負的時候,她必須讓他明白誰才是主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桀驁不馴,根本不適合做僕人,但鑒於母親的教誨——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人也一樣;所以她給了他機會,但發現他的服從並非出於內心,而且還會抗命,就像現在一樣;如果他再繼續如此,她恐怕得好好考慮他的去留了。
聶剛從她眼中瞥見一抹挑釁,而這讓他有些訝異,典雅高貴一直是她的形象,沒想到她現在竟會露了挑釁的模樣,或許她並不像他所認為的溫柔賢淑。
他嘲諷的揚起嘴角。「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他轉身走入船艙。
虞妍鬆口氣,知道自己贏了一回合。不過,他那副心口不一的樣子,見了真叫人不愉快,看樣子她得和他談談他身為僕人的態度和責任,她不想再有類似的情形發生。
不到片刻光景,聶剛已自船底拿了一捆麻繩走到船頭,虞妍對吳連富說道:「你接好繩子,聶剛會拉你上來,對了,別忘了船槳。」
吳連富猛點頭,只差沒痛哭流涕。
聶剛對準目標,右手一揚,繩索直射出去,吳連富伸手要接,沒想到繩子竟絲毫沒有緩下的情形,快速擊向他,只見繩子「啪噠!」一聲,打中他的頭。
「啊——」吳連富慘叫一聲,身子往下沉。
聶剛挑眉,隨即聳肩。「打歪了。」
他是故意的!虞妍朝他叫:「快救他。」她真會被他氣死。
「當然。」聶剛右手一震,繩索潛入水中,圈住他的脖子;聶剛用力一扯,吳連富叫都叫不出來,只能拚命揮舞雙臂。
「你在幹嘛?勒死他嗎?」虞妍已失去耐性,對他怒目而視。
「你看不出我在救他嗎?」他揚眉,對吳連富說道:「別忘了拿船槳。」他扯緊繩索。
吳連富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他鼓動雙臂,上下拍打,隨手就抓住船槳。
聶剛一寸一寸慢慢拉他,吳連富則扯住脖子上的繩子,他快被勒死了。
當他被拖到船邊時,雙手立刻攀住船緣,聶剛彎下身子,吳連富伸出一隻手示意他拉他上去,聶剛伸手,撈起的卻是浮在水上的船槳。
「幸好沒折斷。」聶剛直起身子,走到一旁。
吳連富一臉錯愕,正準備破口大罵。「你……」
「吳公子,上來吧!」虞妍伸出手,只覺又好氣又好笑,真想踹聶剛一腳,他分明是故意的。
吳連富感激涕零地抓住虞妍的手,連滾帶爬地翻上船。他扯下脖子上的麻繩,摔在甲板上,怒氣沖沖地扯住聶剛的領口。
「你這個下三濫,竟敢打本少爺,還勒我脖子——」
「吳公子,」虞妍打斷他的話。「你是不是該為你衝動之下做的事向我道歉?」
吳連富一聽,氣勢頓時減了一半。聶剛冷冷地扯開他的手,吳連富趨前對虞妍道:「在下方才冒犯了小姐,請小姐原諒。」他拱手作揖。
「今天的事就到此告一段落,我不想與你計較,希望你好自為之。聶剛,回岸。」虞妍下達命令。
「是在下不對。」吳連富再次道歉,但見虞妍不與他計較,內心不由得感到一陣的竊喜,這表示他還有機會。「可這狗奴才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竟將我扔到湖裡,還用繩子打我的頭,害我差點溺死——」
「吳公子,別再說了,我自有主張。」虞妍皺下眉頭。「別忘了,一切起因於你的無禮。」
一提到此,吳連富便無話可說,只能應聲道:「是,是。」
虞妍瞄了聶剛一眼,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划著船。此時,吳連富打了個噴嚏,雖是盛夏,但掉到湖裡也讓人吃不消。
「公子還是到艙內休憩,小心著了風寒。」虞妍叮嚀。「等會兒我叫廚娘熬碗薑湯。」
「不用了,我身子壯得很。」吳連富拍拍胸脯。
「而且這烈日當頭,哪有啥涼意?」
虞妍也不勉強他,娘說得對,男人都好面子,但在她看來只覺好笑又愚蠢。
她望著四周的水泊,荷花一旁靜靜盛開,清風拂來,夾帶著一股淡雅的香氣,原本想賞花的心情卻已被破壞殆盡,如果每個男人都像吳連富這般餓虎撲羊的模樣,她恐怕只能用「失望」來形容她對男人的感覺。
「小姐……」
虞妍望向岸邊,小鵑揮舞著雙臂,站在她旁邊的是已回府的戴安,他好像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船才剛停泊,小鵑已喳呼道:「小姐,你怎麼丟下我一個人自己遊湖去了?」
虞妍假裝沒注意到吳連富伸出的手,自行下了船,吳連富碰了個釘字,但也不以為意地跟在她身後踏上草地。
「你方才跑去哪了?」虞妍問道。
「我剛擺好甜湯,吳公子就來了,所以奴婢便去找小姐……咦!吳公子怎麼濕透了?」小鵑一臉詫異。
吳連富乾笑兩聲,不知該如何回答。
虞妍對小鵑道:「別問這麼多,去吩咐廚娘煮碗薑湯。」
「不用了。」吳連富連忙道。「我回家換件衣裳就行了,我下午還有事,明天再來拜訪小姐。」
虞妍也不勉強他,只道:「明天我要到廟裡上香,吳公子還是改天再來。」虞妍又轉身吩咐。「小鵑,送吳公子。」
「可是……」她才說了兩個字,便立刻改口道:「是,小姐。」小姐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她最好還是乖乖聽話。「公子,請。」
「告辭。」吳連富對虞妍拱手作揖,而後瞪了一旁的聶剛一眼,這欺人太甚的狗奴才,總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待兩人走後,虞妍轉向戴安。「你來這兒做什麼?」
「是小鵑硬拉我來的,她說我私自出府買酒要定我的罪。」他氣憤地叫嚷。剛才他和旺伯買完酒回府,就見那凶女人在柴房東張西望,他還沒問她鬼鬼祟祟幹嘛,她就反咬他一口。
「所以她就拉你來找我?」虞妍笑問,他們兩人就愛鬥嘴,像是犯沖似的。
「小姐,你評評理,我陪旺伯出門是怕他走失,買酒也不是我的主意,她幹嘛找碴?」戴安仍難掩不平,那女人根本是存心找麻煩。
「這件事聶剛同我說過了。」虞妍示意站在身後的聶剛上前。「我有事和你談,跟我到書房去。」
「什麼事?」發問的是戴安,大哥該不會闖了什麼禍吧!
「關於僕人應有態度。」虞妍正經地回答。
戴安笑出聲,但在瞧見虞妍一臉認真的模樣後,立刻收斂笑容。
「這有什麼好笑的?」虞妍皺眉。
「沒有,小的失禮了。」戴安說道,只是要大哥乖乖服從聽話恐怕不太容易,在獄中五年也不見他聽過誰的話。
「等會兒小鵑回來,告訴她把船艙裡打翻的碗收拾乾淨,還有,要她在冊子上寫『性好漁色「四個字。」虞妍交代了幾句。
「啊?什麼『性好漁色』?」戴安不解地看向聶剛,只見他露出笑意,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這麼說,小鵑就明白了。」虞妍說完話,便往前走去,聶剛跟在她身後,留下戴安一人在湖邊。
他仍在思索『性好漁色』指的是誰?大哥?有可能,畢竟大哥在獄中待了五年,母豬都可能賽過貂嬋,更何況在眼前的是美若天仙的小姐,大哥可能在衝動之下做了什麼冒犯的事,所以小姐才要告誡他何謂「僕人應有的態度」,但是……總覺得不對勁,大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啊!
他搖搖頭,隨即恍然大悟,小姐一定是指那個吳公子。
「癩蛤蟆想務必天鵝肉。」他忍不住啐了一句。
下次若真讓他瞧見他對小姐不規矩,他一定踹他變太監。
虞妍一回到書房,便先喝口水,天氣實在太熱了。
「你也喝一杯吧!」她見他汗水淋漓。
他挑高眉毛,原本想說不用了,但最後還是決定順從她的話,他一口喝盡杯中的水。
「你覺得吳公子怎麼樣?」虞妍仰頭問道。
「人渣。」
她微笑道:「我不是要你說他的缺點,我是要你說他的優點。」
「沒有。」
她巧笑出聲。「你這樣讓我很難對你生氣,可是你真的讓我生氣。」
他揚眉,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對吳公子的所作所為很氣憤,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一再質疑我的命令,讓我很生氣,我要你保證以後不能再有類似的情形發生。」
「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她瞪他。「你口頭上這麼說,但我的行為卻老是背道而馳,我明白你一片忠心,但若不是我及時拋下船槳,現下湖底就多了一具死屍。」
「他死有餘辜。」聶剛冷聲道。
虞妍深吸口氣,她從沒碰過像他這麼難纏的人,簡直是對牛彈琴,有理說不清。
「殺人是犯法的,難道你想再進一次大牢嗎?」她慍怒道。「我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當她吼完這些話時,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你把我最壞的一面又引出來了。」她瞪他一眼。
「什麼?」他皺眉。她說話老是不著邊際,根本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他實在不知道她到底在幹嘛,但隨即聳肩,算了,反正不關他的事。他拿起盆栽擺在桌上,瞧見她正在畫花卉。
虞妍小心翼翼地畫了朵花,聽見他說道:「如果沒別的事——」
「我話還沒講完。」她抬頭打聽他的話。
「你在忙。一他見她又畫了一朵花。
「我沒有在忙,我是在修心養性。」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毛筆,覺得心情平靜不少。「你會畫畫嗎?」
「不會。」
「難怪你的脾氣這麼差,以後你每天都得用一個時辰畫畫。」她指示道。
他錯愕地瞪著她,她真的是瘋了。
「從明天開始,午後來書房,我教你畫畫。」
半晌,他才吐出一句:「為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你的脾氣太壞,而且中午劈柴只會讓你更暴躁。」她再次拿起筆,又畫了一朵花。
她真的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女人。「我是長工,長工的工作不包括繪畫。」
「我是主人,我說了就算,而且它真的有用,雖然我只畫了一個月,但是效果顯著,你別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吳公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會畫畫,所以侵犯你?」他推測,但發覺自己語無倫次,而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她瞪他。「我的意思是我差點打了他,但我沒有,這表示我的耐心比一個月前好多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本來就該揍他。」他交叉雙臂於胸前,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這亂七八糟的對話讓他火大,他甚至懷疑他們兩人說的是不同的語言。
「一個月前我真的打了一個人,但是我真的不該這麼做,畢竟母親已告訴過我男人的種種德行,我不應該讓怒火控制了我,那真的是一件蠢事——」
「你為什麼打人?」他截斷她的話,由他發問或許他會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因為他撲到我身上。」她放下毛筆。「我從來不曉得人怎麼會用『撲』這種動作,但那是千真萬確的,他像貓一樣撲過來。」
「他想非禮你?」他瞇起雙眼。「他說不是,但我覺得事實如此,所以我踹了他一腳,而他差點死掉。」她皺眉。「我不知道男人這麼不堪一擊,說真的,我非常失望。」
他一臉不相信,她才踹一腳,那個人就差點死掉?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你踹他哪裡?」他問。
「胯下。」
他瞪大眼,無法置信,他無法理解她怎麼知道男人……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是不可能知道這種事的。
虞妍誤解了他的反應。「你一定也很難以置信吧!但他真的在我面前滾來滾去,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我從來不知道一個成年男人會在地上打滾,後來他滾下台階,撞上石頭,當場昏過去;更過分的是,他第二天就消聲匿跡,還到處散播謠言,說府邸鬧鬼,所以沒人敢來應徵長工。」
「他是上一任長工?」他皺眉。
她頷首。「他是個認真工作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那樣,母親曾告訴我男人天生好色,我一直不相信,直到上個月才證實,今天則更加確定。」
「你為什麼役把長工送官嚴辦?」
「沒必要,他並沒有真的對我怎樣,而且他也受到了應得的教訓。」
對於她的答案,他非常不滿意。「如果他想回來府邸工作,你會再用他嗎?」
虞妍考慮了一下。「應該會吧——」
「笨蛋。」他咆哮,這個蠢女人。
她瞪他。「你說我什麼?如果你再如此無禮,我會懲罰你的。」她深吸口氣,不由自主地又開始畫花。他竟敢對她不敬!「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從來沒人這麼罵她。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引狼入室』?」他壓抑心中的不快。
「當然知道,但我不覺得有這麼恐怖,我並不怕他或是吳公子,我有能力應付他們。」她開始畫葉子。
「今天如果不是我,你恐怕就被侮辱了。」他開始生氣,她真的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她笑道:「你說得太誇張了,吳公子對我不構成威脅,你一定是被我的外表騙了,我不是弱不禁風的人。」
「你太小看男人的力氣。」他冷哼一聲。
她搖頭。「我踹昏了一個男人,你忘了嗎?」
「那是僥倖。」他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天下沒有僥倖的事。」她又畫一片葉子。
他愈來愈難壓抑他的怒氣,他要給她一個教訓!於是,聶剛奪下她手中的筆。「啪!」地一聲,折成兩截。
虞妍震驚地望著他。「你在幹嘛?」
「過來。」他將她自椅上拉起。
「你瘋了——」她話題還沒說完,便被他拉到面前,她的手腕整個被揪住。
「如果我現在要非禮你,你怎麼辦?」他一定要讓她明白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你瘋了是不是?」她只覺得生氣,雙眸怒視著他,她的背壓著桌緣,讓她很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和男人共處一室很危險?」
「我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她瞪他。「還不放開我?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他咬牙,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根本沒有用。他真想打她一頓!他將她的雙手往後壓,虞妍驚呼一聲,背部整個人躺平在桌面上,她的雙手則被壓在頭頸兩側,他則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你在幹嘛?還不放開我。」虞妍怒道。
「你不是不怕嗎?」他冷聲道。
「我是不怕,我只覺得生氣。」她直想踹他。她不說還好,一說他更生氣了,她還不怕?
「你不怕我非禮你?」他將她的雙手拉到頭頂上,用一手按上,欺身壓上她,兩人的臉龐相距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她呼出的氣息和她身上散發的香氣。
虞妍杏眼圓睜地瞪著他。「你以為我是笨蛋嗎?如果你真的要對我圖謀不軌,你會講個不停嗎?你早就撲上來了。」
對於她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
虞妍輕踢他的腿。「快點放開我,這樣很難受你知不知道?」她仍是一臉氣憤,瞪著他黝黑陰鷙的雙眸。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聶剛沒有說話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他在思索到底該怎麼給她一個教訓,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她還不怕,總不能真的對她上下其手。
他立即否定這種想法,他生平最痛恨這種人,因此,他絕不可能用武力會侵犯一個女人,只要憶及姊姊
「聶剛,你弄疼我了。」虞妍叫道,他愈握愈緊,快把她的手腕捏碎了,他的表情愈來愈嚴厲。
聶剛這才驚覺自己下意識地動了氣力,他鬆開她的手,虞妍立刻伸手推他的胸膛,訝異地發現他的胸膛像鋼鐵般堅硬,只是鋼鐵是冷的,而他是溫暖的……
「小姐。」
一聽見門外廊道傳來腳步聲,聶剛馬上直起身子,但是虞妍比他更快更急,「砰!」地一聲撞上他的下顎,她慘叫一聲,抬手覆上額頭,聶剛則覺得下巴有點動搖,她撞的還真是不輕。
「好痛。」虞妍呻吟一聲。
「沒事吧?」聶剛拉開她的手,只見她額上立即紅了一片。
「很疼。」她覺得頭好痛。
「小姐——」
叫聲才剛落,書房門已被推開,小鵑和戴安跑了進來,原本互相推擠的兩個人,在瞧見聶剛和虞妍後,皆瞪大雙眼,張大嘴巴,一臉錯愕。
聶剛轉身面對兩人,虞妍則按著額頭,疼死人了。
「小姐……」小鵑叫道。「你們……你為什麼坐在桌上?」方纔他們兩個人在做什麼?從她的角度來看,好像在親吻似的,但是……這怎麼可能?
虞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你們在幹嘛?為什麼打打鬧鬧地跑進來?」她跳下桌子。
「她不相信我說的話,硬要抓我來問小姐。」戴安氣憤地回答,但心裡也在想剛才那一幕是怎麼回事,難道「性好漁色」真的是指大哥?
「小鵑,你是怎麼回事?我交代戴安的話,你也質疑?」虞妍輕蹙眉宇,但卻引來額際的痛楚,她轉向聶剛。「你的下巴怎麼樣?」:
「沒事。」他說道。
「真是不公平。」她咕噥一聲。
她的話讓聶剛微笑,她還真是好強。
「小姐,你們在打什麼啞謎?還有,你的額頭怎麼了?」小鵑問道。
「沒事。」她對聶剛道:「你先下去,改天我們再談。」她現在沒心情和他談僕人應有的態度,因為她的額頭正泛起一陣陣的疼痛。
聶剛點個頭,隨即走出書房。
戴安立即道:「小姐,我也先告退了。」他得去問問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
「等一下。」小鵑喝道。「想畏罪潛逃嗎?」
「你神經病。」戴安罵道。
「小姐,你看他,他竟敢罵我,而且還私自出府買酒,你一定要懲罰他。」小鵑氣得跺腳。
虞妍歎口氣。「你們倆是怎麼回事?一見面就吵。」
「都是他啦!」小鵑怒指著戴安。
他朝她扮鬼臉。無理取鬧的女人!方纔他在湖邊等她,交代小姐吩咐的事,可是她竟然一個字也不相信他,非要到小姐面前對質,真是莫名其妙。
小鵑見他如此惡劣,更生氣了。「小姐,快懲罰他。」
「別再吵了,戴安,下去吧!」虞妍說道。
「是。」戴安應聲。
「小姐……」小鵑不甘心地叫了一聲。
戴安對她又扮了個鬼臉,這才走出去,恨得小鵑牙關癢癢的。
「小姐,你看他那到嘴臉,分明是針對我來的——」
「小鵑,你別再嘀嘀咕咕的窮叫嚷行不行?我的頭都疼了。」她揉揉額上隆起的腫包。
小鵑急忙上前。「怎麼回事?小姐。」她拉開虞妍的手,這才瞧見腫了個小包。「到底怎麼了?」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她搖搖頭,現在已沒剛剛那麼痛了。
「方纔小姐和聶剛在做什麼?為什麼你坐在桌上?」
「我坐在桌上有什麼好奇怪的?值得你大驚小怪。」她走回桌後坐下。
「可是你以前沒這麼做過。」小鵑總覺得不對勁。
「小姐……你不會是喜歡那個粗人吧?」
虞妍詫異道:「你又在亂嚼舌根了,而且人家有名有姓,你為什麼叫人家粗人?」
「他和那個戴安本來就是粗人,而且脾氣又壞。」她哼一聲。「小姐,你可要張大眼。別被聶剛給騙了。」
「騙我什麼?」她好笑道。
「我是怕小姐人財面失。」
「別胡扯行不行。」她受不了的說。「我幾時說過喜歡他?」
「但是你讓他親你。」小鵑皺皺鼻子。
「他哪有親我?」虞妍匪夷所思道。
「沒有嗎?」從她方才站的角度來看,是這樣回事沒錯。
「你再亂說,我要生氣了。」
「不說就不說。」小鵑噘嘴道,而後瞥見桌上有支斷成兩截的筆。「小姐,筆怎麼斷了?」她的雙眼瞪得像鋼鈴這麼大。
「沒什麼。」虞妍將筆拿起,想起聶剛氣憤的模樣,他生氣時真的和阿爹好像,她的嘴角不禁綻出一抹笑容,雖然他很無禮,但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真的擔心她的安危就是因為如此,她才無法對他生氣。
小鵑對於虞妍唇邊泛起的甜笑,不由得憂心起來。
小姐該不會真的喜歡聶剛吧?
若真是如此,她怎麼放心得下,那人來路不明,而且人品個性兩失,這可怎麼了得?
可是小姐這人又固執得很,打定的主意從不更改,對於她的話很少採納,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
身為小姐的貼心侍女,她有必要好好觀察聶剛一番,若讓她查出個什麼不對勁,她一定立刻將他和那個死戴安趕出府去。
對,就這麼辦,她真的太聰明了,才能想出如此絕妙巧計,她得意的竊笑著。
*****
「大哥,你方才對小姐做了什麼?」戴安好奇地問。
「沒有。」
「怎麼會沒有?你不是吻了小姐嗎?」
聶剛瞄他一眼。「你眼睛有問題。」
「那就好,我還以為小姐說的『性好漁色』是指你,說真的,若真是如此。我也不會太意外,畢竟小姐是那麼可人,比起那個的巴巴的凶婆娘簡直是天壤之別——」
「別說這些。」聶剛打斷地的話,他沒興趣講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我要你探聽的事可有眉目。」
「當然有,不過正要問個仔細時,旺伯就走過來,所以只曉得祝弘泰還住在烏城縣;大哥若要報仇,怎麼不直接回烏城宰了他?神不知鬼不覺的,省時又省力。」
「他知道我回來一定會有所警戒。」聶剛簡短的回答,他要讓祝弘泰以為他放棄報仇而失去戒心時,再一舉解決掉,這次他不會讓祝弘泰有生存的機會,他要讓他下地獄。
「大哥打算一個月後再去找他?」戴安問道,待聶剛點頭後,他立時摩拳擦掌。「大哥別忘了我,咱們一快兒解決他。」
「你留在這兒。」聶剛走下階梯,踏上小徑。
「為什麼?」戴安叫道。
「那是我的事。」
「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拍拍胸脯。
「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大哥說的是什麼話,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戴安再次拍拍胸脯,顯得豪氣千雲。
聶剛沒有再說什麼.但他早已下定決心,他的事他自己解決,後果也自行承擔,與任何人都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