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我哭了,我最討厭哭的。」她打個嗝。
她的眼眶泡泡地腫起,鼻頭紅紅的,讓他忍不住微笑。
「你笑什麼?」她朝他嚷。
「噓,你又大聲說話了。」他抹去她頰邊的淚水,低頭親吻她的眉間。
虞妍環緊他,歎息出聲。「你生我的氣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細細地吻她的臉,而後覆上她微啟的雙唇,似乎想將她印在腦中,揉入體內。
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吞噬著她,虞妍全身發熱,她貼緊他,腦中一片混亂,他從沒這樣吻過她,帶著一絲霸道、一絲佔有、一絲絕望和一絲……別離……
不,不,虞妍推著他,淚水又滑了下來。
他嘗到她的淚水,離開她的唇瓣,定定地凝視她,兩人粗重的氣息吹拂在對方臉上。
「我不准。」她搖頭,淚珠溢出眼眶。
他吻去她的淚水。「我必須殺他,你知道的。」他擁緊她,臉頰埋入她頸邊,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抱她了。
虞妍閉上雙眼,淚水落在他頸肩。
「有別的辦法的……你聽我說……」
「虞妍,別叫我做選擇。」
她搖頭。「我沒有,而且我早知道你選擇了復仇,在你心中我根本無足輕重。」她抽泣。
他自她頸肩抬頭,凝視著她。「若真是如此,祝弘泰已經死在這裡了,我饒了他一次,但不代表我放過他;別哭,你聽我說,他害死我姊姊,我沒有辦法原諒他,自己一個人過著幸福的日子,你懂嗎?」
「我懂,我懂,但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要你上公堂被處死,一定有辦法讓祝弘泰接受制裁,而你又毋需死的。」她哽咽地說。
他搖頭。「不可能會有辦法的。」他拉開她。「我必須去追他了。」他轉過身。
「為什麼我們不能試試著?你為什麼連試都不試?難道你不想娶我嗎?」她朝他喊。
聶剛往前走,卻覺得心如刀割,他想娶她,渴望娶她,但他沒有辦法放下仇恨,他一定要殺祝弘泰為姐姐報仇,那是他唯一能為姐姐做的,而世上不可能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聶剛,我們一起想辦法。」她哭喊道,著著他一步步往前走。「會有辦法的。」
他握緊拳頭,咬緊牙根,克制著不回頭。
「你這個死腦筋。」她朝他大叫。「我愛你啊——」
他全身一震,停住步伐,虞妍向他奔去,他轉過身,她像炸彈般投入他的懷抱,他接住她。
她泣不成聲,只能箍緊他。
「別丟下我。」她濕濡的臉頰貼在他的頸邊。
他縮緊雙手,激動的無法言語,她說她愛他,她愛他。
「如果你現在就要殺他,那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她抽抽搭搭地說。「如果你氣還沒消,十天後,將他拖出來鞭屍,讓野狗吃了他的肉,再把他的頭砍下來拿到你姐姐墳前祭拜——」
「不要逗我笑。」他打斷她的話,不懂她怎麼突然說愛他後,又扯到這種事。
「我是認真的。」她面對他。「不過,如果我是你姊姊,我可能不想看到他的頭,怪恐怖的,而且你割他的頭時,我恐怕沒辦法幫你,我怕我會吐。」
他笑出聲。「我該拿你怎麼辦?」他輕吻她的唇瓣。
「答應我,我們想個讓你殺他,又不犯法的辦法。」她抹去淚水。「如果你又讓我哭,我會生氣的,我不喜歡表現出懦弱。」
她見他沒有說話,不由得緊張起來。「我們現在就要去埋祝弘泰嗎?」
「不。」他搖頭。
她欣喜地抱緊他,小臉偎在他頰邊。「我們會想出辦法讓你復仇的。」她撫著他頸後的髮絲道:「善伯快回來了,他是府裡的管家,就像我爺爺一樣,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聶剛點頭,但心裡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不過為了虞妍,他願意一試。
*****
「這個該死的聶剛。」
祝弘泰躺在床上大聲呻吟,忍不住咒罵,自從被椅子砸中背部後,如今都三天了,他還沒辦法下床,這口氣叫他怎麼嚥得下去,再這樣下去,他的命遲早被玩完。
還有那些什麼保鏢,個個都是酒囊飯袋,花了他大把大把的銀子,結果沒一個中用,若不是那個小美人攔著他現在恐怕已經一命歸西。
想到虞妍,他不禁心癢癢的,那女人真是沒話講,說臉蛋是臉蛋,身材是身材,更棒的是還有萬貫家財,本來是想來個人財兩得,誰曉得殺出聶剛這個程咬金,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他也在虞府,而且照他當天的觀察,似乎和虞妍交情匪淺,說不定兩人有一腿也說不定。
愈想他就愈氣,憑什麼聶剛一個罪犯,左擁絕世美女,右抱萬貫家財,而他卻落得如此下場,到現在連個老婆都娶不到;自從五年前聶蓉的事情後,烏城縣的女人除了妓女外,個個見了他就像見鬼一般,根本沒人肯嫁他。
不管他怎麼澄清就是沒人信他,害得他只能逛窯子,進賭場找點樂子,大把大把的銀子就這樣不知不覺給流掉了,還欠了地下錢莊一筆錢;當初聽到招親一事,心裡正高興,再加上那女人有錢,他簡直樂得眉開眼笑了,沒想到煮熟的鴨子竟給飛了。
「如果沒有聶剛,說不定我現在已得到那小美人了。」他光想就覺得興奮。
他慢慢在床上坐了起來,背部還是有點疼,不過和前兩天比起來倒是好多了,只是這三天哪都不能去,悶得慌。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打算倒杯水喝,當他拿起茶壺倒水時,才發現裡頭竟連一滴水都沒有,簡直是氣死他了。
「人都死到哪兒去了?還不給我滾出來。」他大聲喊叫。
「來了,來了,少爺。」一名年約五十的老僕走了進來。「你怎麼起床了,少爺?」
「等你們伺候,我都渴死在床上了,這茶壺怎麼連滴水都沒有?」他生氣的將茶壺扔在地上,「鏘!」地一聲,碎成片片。
「少爺恕罪,小的這就去拿。」老僕匆匆忙忙走了出去,記一會兒,提了新的茶壺進來,幫祝弘泰倒杯水。
「其他人死到哪兒去了?」祝弘泰問道。
「阿仁和老劉去看告示了。」老僕回答。
「著什麼告示?」祝弘泰隨口問道。
「小的也不太清楚,聽說是咱們鄰縣招親的那虞府要辦喜事。」
招親的虞府?「虞府?」祝弘泰又問。
「是,是就是虞府,少爺前幾天不是去了嗎?」
「辦什麼喜事?」他連忙問道。
「就是婚事。」
「新郎倌是誰?」他急得都站起來了。
老僕有點難以啟口:「小的……也不大確定,不過聽街坊鄰居說……」
「到底是誰?快說。」他拍一下桌面。
「是……咱們縣的……聶剛……」
「什麼?」他大叫一聲,就往門外走。
「少爺,你要去哪?衣服還沒換上呢!」
祝弘泰頓了一下;又往屋裡走了回來。不行,他現在若出去看告示,準會被當成笑話,這裡沒有人不知道他和聶剛的過節,而且他去招親的事可能也已傳遍鄉里、如此一來,他豈不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柄。
「結婚就結婚,為何要貼告示貼到咱們縣來?這麼囂張!」他氣得砸碎茶杯,聶剛是存心讓他難堪嗎?
老僕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顫聲回答。「因為……虞府要在十天後辦婚宴,聽說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因此需要人手。」
「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他怒道,這麼囂張,簡直欺人太甚。
「是啊!少爺,什麼人都可以去吃的,連乞丐都行,聽說那虞府的小姐除了人漂亮之外,還是個大善人。」
「廢話,有錢的話,誰不能當大善人?」他氣得將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全掃到地上.他現在一定成為街坊鄰居的笑柄了,這叫他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老僕站在一旁不敢吭聲,心裡卻忖道,以前祝府發達時,也不見祝弘泰拿個一分一毫出來做善事,只是在窯子裡逛,賭場裡鑽,把家產就這樣敗光不說,連老爺都被他氣死,還欠了一屁股債,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只剩三名奴僕,再過不久,恐怕大家都要走了,到時連這宅子也會被地下錢莊的人接收,誰叫祝弘泰連地契都拿去抵押了。
「爹,你在哪?」門外傳來阿仁的叫喚聲。
老僕立刻道:「是阿仁和老劉他們回來了。」
「叫他們進來,我有話問他們。」祝弘泰說道。
「是,少爺。」老僕走到門口,招手示意阿仁和老劉進來。
兩人進房後,祝弘泰問道:「虞府小姐和聶剛成親一事,是真還是假?」
「是真的。」阿仁沒好氣地回答。他是個二十開外的年輕小伙子,是老僕的兒子。「而且我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們不做了。」
「你說什麼?」祝弘泰對他吼。
「你不用這麼大聲吼叫,也不想想你已經兩個月沒發薪餉了,若不是我爹看在去世老爺的份上硬要留下,我們早收拾包袱走了。」阿仁不客氣地說,就只會請保鏢,也不想想他們都餓肚皮了。
「阿仁,別這樣。」老僕說道,再怎麼講,他也在祝府待了大半輩子,說要離開,也是不捨。
「老王,你就是太好說話了。」一旁四十出頭的矮胖男子也開了口。「咱們留到現在已經算仁至義盡,再不走的話,下個月這宅子就被接收了,咱們到哪兒棲身?現在虞府需要人手幫忙,咱們就去那兒討口飯吃也好。」
「不許去。」祝弘泰大聲叫道。「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狗奴才,竟然要去投靠聶剛,叫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呸。」阿仁不屑道。「你這張臉在五年前已經丟臉丟盡了。這縣裡的居民誰不知道他侵犯了聶蓉小姐,他自己曾和聶蓉小姐有一面之緣,她是那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子;卻叫祝弘泰給玷污了,誰不氣憤?
他還有臉到處說是聶蓉小姐勾引他,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沒一個人相信他的屁活。
「你說什麼?」祝弘泰憤怒地捏住阿仁的脖子。
「少爺,別這樣。」老僕急得拉著祝弘泰的手。
「滾開!」他一手甩開老王,卻叫他跌在各式碎片的地上。
「爹——」阿仁大叫,他憤怒地推開祝弘泰,扶起阿爹。「爹,你沒事吧?」
「沒事。」老王起身,雙手卻被割了兩道傷口,鮮血直流。
「爹,你受傷了。」阿仁急著扯下衣裳給他包紮。
「沒事,皮肉之傷罷了。」老王搖頭。
「少爺,你好狠的心。」老劉對祝弘泰叫道。
「你們要滾全給我滾,不用廢話。」祝弘泰吼道,雙眼充滿血絲。
「這可是你說的。」阿仁恨聲道。「爹,咱們走。」
「可是……」老僕仍有些遲疑。
「走吧!走吧!」老劉扶著他往門外走。「咱們已經做了該做的,他仍是這樣執迷不悟,又有什麼用呢?」
「全部給我滾。」祝弘泰氣得將屋內的東西,丟得到處都是,這些狗奴才,全是牆頭草兩邊倒,現在聶剛做了乘龍快婿,他們全往那邊靠,沒關係,總有一天他要把聶剛有的東西全弄到手。
包括那個小美人和百萬銀兩,他全都要,一樣也不能少。
*****
虞府上下如今是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因為十天後,就是聶剛和虞妍成親的大好日子。
虞妍目是喜不自勝,笑容不曾稍減過,但反觀來看,聶剛則有些憂心忡忡,他一直在質疑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他擔心虞妍的安危。
「你怎麼了?愁眉苦臉的。」虞妍伸手至湖面,享受水波流過手指的清涼。「你不喜歡和我一塊兒遊湖嗎?」她帶笑的小臉在他面前晃呀晃。
「不是。」他伸手拂過她因風揚起的秀髮。
「那你為什麼一直皺著眉頭?」她碰蹙他的眉心。
「我在想成親是不是個好主意?」
「你又反悔了?」她生氣道。
他微笑。「我是擔心你。」
「我不會有事的。」她笑著偎入他懷中。「善伯不是說了嗎?不會有危險的,而且你應該高興才是,只要祝弘泰一有不軌的舉動,你就可以殺他了,這回我不會阻止你的。」
其實他們的婚禮極盡所能之盛大奢華,甚至貼告示到烏城,只有一個簡單的目的,就為引祝弘泰上鉤。
他們已經調查過祝弘泰的財務狀況,只能用一蹋糊塗來形容,這也是為何他會來招親,因為他想要虞府的財產來幫他還錢給地下錢莊,他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而人只要走投無路,便會出險招,也就是狗急跳牆,善伯認為祝弘泰一見到告示,定會新仇舊恨全湧了上來,痛恨聶剛得到一切,這是最簡單的推論;他們只單方面想到聶剛痛恨祝弘泰,卻從來沒想到祝弘泰也是如此,他在鄉里間遭人指點,顏面盡失,他將此舉全怪罪在聶剛身上,認為聶剛才是罪魁禍首。五年前他高高在上的用錢買通縣太爺,使聶剛鋃鐺入獄,但反觀現在他一無所有,聶剛卻得到了一切,他甚至還得擔心聶剛殺他,以及地下錢莊無情地追討,這時他絕對會想盡辦法來破壞。
善伯認為他會趁著婚禮混亂,所有人皆能進進出出之時,來綁架虞妍,因為他認為只要他和虞妍先有了夫妻之實,那麼虞妍就是他的人了,一來可以以此羞辱聶剛,二來虞府的財產也會落入他的口袋中,他仍是最後的贏家。
聶剛承認善伯說得有理,但他不想因此讓虞妍涉險,他擔心事情若有個萬一,虞妍無疑是羊入虎口。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虞妍感覺到腰間一緊,他勒疼她了。「一切都佈置得很好,我根本不會有危險,更何況我有功夫,你忘了嗎?」她撫著他的手臂,希望能安撫他。
「不要說的好像一切都沒事。」他皺眉,滿臉不高興。
「本來就沒事,你們都在附近,不是嗎?」她笑著親一下他的下顎,害羞地紅了臉。「聶剛,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不要轉移話題。」他托起她的下巴。「還是讓別人扮成你我比較安心。」
「不行,你忘了這件事不能看起來就像設好的圈套,到時縣太爺也會來,不成了鬧劇?一切必須看起來像真的一樣。」她抱緊他。「你要對我有信心一點。」
「我就是擔心你的不知天高地厚。」他皺眉,她把什麼事都看得簡單又容易解決,可世間的事沒有她想像中的天真。
「我不喜歡不知天高地厚這句話。」她讓他看見她的不悅。「怎麼你老把我說的一無事處,像個驕縱的大小姐?我是善體人意,聰慧可人才對。」
他攬緊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明白她看不見他後,這才放心的微笑。
「你從來沒對我說過好聽的話,這樣是不對的,你應該多稱讚我才是。」
「你喜歡聽好聽的話?」他用手指撥弄她背後的髮絲。
「當然不是,你怎麼可以暗示我是虛榮的女人。」她戳他的背。
他被她搞迷糊了。「那你為什麼想聽?」
「這不是我想不想聽的問題,而是你本來就該這麼做,娘說夫妻之間要多體諒、讚美。」她理直氣壯地說。
他露出笑容。「我懂了。」事實上就是她想聽,卻說了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她綻出笑容。「所以你該多稱讚我才是,現在我洗耳恭聽。」她將雙手放在膝上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她終於成功地轉移他的注意力,她不喜歡他老想著婚禮上的事。
「你要我說哪一類的話?是你的容貌,還是性格?」他微笑。
「都可以。」她催他。「你快點好不好?」
聶剛咳一聲,清清喉嚨,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種事,她一臉正經地望著他,他怎麼說得出口。
虞妍等了半晌,還不見他吐不出半句,皺眉道:「為什麼要想這麼久?」
「你的優點太多了,我一時想不起來要說什麼。」他隨口扯了一句。
她笑得開心。「還有呢?」
「一天說一句就夠了。」他聲明,叫他講那種甜言蜜語,他真的如鯁在喉。「你方才不是說有話問我?」他立到轉開話題。
她額首道:「我送你的手絹呢?」
「不見了。」
「不見了?」她無法置信。「我送你的訂情物,你怎麼能弄丟?」
他皺眉。「那時不是訂情物。」
「現在是了。」她頷首。「你要把它找出來。」
「你又大聲說話了。」他撫著她的臉頰。
她深吸口氣,對他大皺眉頭。「是你讓我大聲說話的,聶剛,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她顯得有些緊張,這倒讓他好奇了,他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她向來都是直言不諱的。
「如果……如果我不是你想的樣子,你會怎麼樣?」她絞緊雙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皺下眉頭。「你是說你戴著面具嗎?」
她瞪地。「當然不是,你在胡說什麼?我是指內在。」
「內在怎麼樣?」他還是不懂。
「就是……就是……」她不安地絞著雙手。」其實我……不是你想的……」
「到底什麼事?」他聽了半天還是聽不出所以然。
「原本我是不想說的,但是善伯說你遲早會知道,而且娘說夫妻間要誠實對待,其實……不溫柔。」她低首盯著雙手。
「就這個?」
「你生氣了?」她偷偷抬頭看他。
「沒有,你就為這個煩惱?」他大惑不解。
「當然不是,我還有更嚴重的沒說,其實我喜歡大聲說話。」她小聲道。
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她那副謙遜的樣子,他從來沒見過。
「你在笑什麼?」她生氣地捶他的肩。
他只是笑,沒有回答。
虞妍氣憤地推開他,他躺在舢板上仍不住地笑著,原來她要說的是這件事。
她氣得擰他的耳朵,拉他的頭髮,聶剛知道她真的生氣了,連忙止住笑,拉她順勢躺在他身上。
「你在幹嘛!」她捶他。「這樣太不端莊了。」
「噓!你又吼叫了。」他抱著她,憋住笑意。
「我就是喜歡吼叫。」她氣嚷道。
「我知道。」
她支起身子,俯視著他。「你知道?」
「嗯!所以你才學畫控制脾氣。」他壓下她的後腦勺,輕吻她的唇。
「你怎麼知道?」她一臉訝異。
「觀察。你很容易生氣,只要一生氣就畫畫控制自己,可脾氣不是一朝一夕改得了的,而且你的眼神常有一抹淘氣的影子,所以我知道你在壓抑自己。」他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你不生氣?」她憂心道。
他搖頭。「你吼叫的樣子很可愛。」
她綻出笑容,抱住他的頸項。「你又說了好聽的話。」她偎在他頸邊說道:「爹娘去世後,我就一直提醒自己要收斂性子,善伯說,溫柔婉約的女人才能招到丈夫,如果我太活潑、個性太急,說話沒個分寸,那會把男人嚇壞的,從小到大,爹娘沒限制過我什麼,所以我要生氣時便生氣,娘說我是個真性情的人,但是似乎常把人給嚇壞了,你真的不在意嗎?」
「如果我說我也喜歡吼叫,你在意嗎?」他撥弄他如絲的秀髮。
「我知道你喜歡對我吼叫。」她抬頭帶著笑臉。「你真該好好檢討才是。」她以手指刮刮他的臉。
「沒人對你吼叫過?」他親一下她紅潤的唇。
「阿爹有過。」她枕在他肩上,歎息出聲。「我小時候不是很乖,阿爹常在後面追著我跑,我一直以為他們會一直陪著我,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離開我,而且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她難過地說。
「我知道。」當初他回鄉時,發現姐姐已死,那份震驚到現在都無法忘記,姐姐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他卻沒見到她最後一面,甚至在她受苦時也沒在身邊幫助她,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原諒自己。
虞妍撐起身子,秀髮垂在他兩邊頸側。「王捕頭說你至今還沒到蓉姐墓前上過香,是真的嗎?」他頷首。「我發過誓,沒有替姐姐報仇前,我不會去見她。」
她歎口氣。「你還真是固執。」
他露出笑容。「我知道。」
她笑著枕回他頸肩,閉上雙眼,舒服地俯臥在他身上,感覺小船在湖面上輕輕晃動,她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他們都能這麼安適愜意地相依偎。
「聶剛。」她輕喚他。
「什麼?」
「你還記得我們擬的那份為期一個月的賣身契嗎?」
「記得。」他輕撫她的肩。
「我想重擬一份。」
「為什麼?」他不解。
她抬頭注視他。「我們重新訂一個契約,是一輩子的,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她內心裡還是擔心他會拋下她,不顧一切地去報仇。
他瞭解地說:「不用這麼做,我會留在你身邊。」他吻她,給她保證。
「永遠?」
「永遠。」他承諾。
她綻出笑容。「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