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慘白著一張臉,淨看著朱敏拉著她的手直摸:心裡縱使覺得這樣不妥,但卻不好意思拒絕,一來,朱公子長得白白淨淨,比她這個當女人的還要來得漂亮,她被他吃豆腐,好像是她佔他便宜,再者,她也挺喜歡這個朱公子的,要是她的小手不讓他摸,朱公子要是惱了,不再喜歡她了那怎麼辦?
荷月考慮得很多,於是不敢對朱敏的毛手毛腳有任何異議,倒是朱敏身邊的言舂看不下去了。
小姐這樣跟個登徒子有什麼兩樣?
「小……少爺,你過來、你過來啦。」言春一直朝著朱敏招手。
問題是朱敏根本就不理她,她繼續吃荷月的豆腐,猛摸人家的小手,還瞪了言春一眼,罵她,「幹麼?有事在這說就好了,做啥鬼鬼祟祟的?」
「不行在這邊講啦!快點來啦。」言春氣死了,硬把朱敏拉走。
「幹麼啦?走得這麼急!害我差點跌倒。」朱敏跌跌撞撞的跟過來,言春要她附耳過去。
「要講俏俏話啊?」這個她有興趣,朱敏趕緊附耳過去。
言春說:「小姐,你這樣不行啦!」
「什麼東西不行,你倒是說清楚啊?」要不,她會以為她連吸口氣都不行,她豈不是要斷氣了嗎?
「你對荷月姑娘這樣手來腳去的,不好看。」
「怎麼會不好看?我看別人都是這摸喜歡的姑娘的。」
什麼?!這些事是小姐她看來的!言春的臉都皺成一團了,她家小姐究竟是到哪種地方看到這種不三不四的下流事?
「小姐,小的可以請問你一下,你這些事到底是去哪看的嗎?」
「可以啊。」朱敏大方的很,二話不說便點頭,「就喜春閣呀。」她就是在那兒看的。
「喝!喜春閣!」荷月快瘋了,因為喜春閣是家娼館耶,小姐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你哪時候去的?誰帶你去的?」又是兩聲連問,足以見得言春有多驚恐。
「沒人帶我去。」
「沒人帶你去,那你怎麼知道那種下流地方?」
「就我爹啊,三天兩頭的不回家,但每次回來總是笑呵呵的,有一次他晚上出門,我偷偷的跟出去看,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每一次從京裡回來,晚上不睡覺,就是溜到喜春閣去。」
「你就是看老爺這麼對待那些姑娘家的?」所以小姐才學會這些下流手段!唉,老爺真是太無恥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沒錯,我就是學我爹的,怎麼樣?而且你別沒見識了,你沒去過那些地方,不知道男人家做這些事,那些姑娘多開心呀,她們可沒有說你的那種不悅之情。」所以言春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講話,人家她現在就要再去摸荷月妹妹的手。
「小姐,你這樣不行啦!」言春拉住朱敏,她幾乎要跪著求她家小姐了。「你這樣,荷月姑娘會以為你真的對她有意思,會非你不嫁耶!」因為小姐現在做男兒身打扮,試問有哪位姑娘家白白地讓個男人摸了小手卻不聞不問的。
「她會以為我對她有意思?」朱敏驚訝地望著言春問。
言春還以為她家小姐懂得緊張了,連忙點點頭頭稱是。「沒錯,你再這麼摸下去,準會出事的。」
「她會想要嫁給我嗎?」
「會。」言春苦著臉點頭。
朱敏卻哈地一聲,大叫,「這正稱我心,如我意。」只要荷月嫁人了,那言相公就是她的人了,不是嗎?
「小姐,你傻了呀,你、你是個姑娘家,你怎麼能娶妻?」
「我有辦法。」一切事情,她自有安排,不勞言春這個小笨蛋來替她操心,現在她要加把勁,盡快解決這件事。
於是朱敏速速回到她的位置上,去跟荷月調情說笑,朱敏本來就長得漂亮,再加上她嘴巴甜,於是三言兩語便哄得荷月醉醺醺的。
「那你願意成為朱家人嗎?」朱敏拉著荷月的手問,而言春的臉都嚇白了,因為--
完了,她家小姐真說出口了!言春眼一閉,真想暈倒給她家小姐看。
「朱公子--」荷月什麼話都沒說,便偎進朱敏的懷裡,其意思不言而喻。
哦,沒救了。言春真閉上眼,因為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朱敏卻沒因此而放過荷月,她拿著扇柄勾起荷月的臉,以自己一張俊俏容顏直勾勾的盯著人家看。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應允了這樁親事。」
「嗯。」荷月點頭。
「好。」此事拍案敲定。「我們朱家下個月初六就來迎娶你進門。」朱敏很快的決定成婚日期。
而下個月初六--言春算一算日子,這、這不是只剩十天嗎?「少爺!你、你不覺得這、這樣太倉卒了嗎?」言春試著阻止朱敏去做蠢事。
「哪會啊!」她還覺得太慢了呢。
「可是你們還沒合八字。」
「不用。」因為要娶荷月的人又不是她,幹麼她跟她合八字。「荷月妹妹,你覺得如何?」
朱敏問荷月的意思,而荷月的魂早就讓朱敏給勾了去,她哪有什麼思考能力。她當然直點頭說:「一切全由公子作主。」
「好,爽快,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下個月初六,她迎她進她們朱家門。
☆☆☆
「小姐,小姐,你真的要娶荷月姑娘嗎?」一離開柳大嬸家,言春就急急忙忙的拉著她家小姐說清楚、講明白。
但朱敏卻罵言春笨,還說她傻,因為「我是個姑娘家,姑娘家如何娶妻?!」
「喝!原來小姐你還知道你自個兒是個姑娘家,你不能娶妻生子啊!而既然這一切你都明白,你怎麼還說你要娶她?」言春問朱敏。
朱敏才覺得言春莫名其妙呢,因為--「我哪有說我要娶她!」
「你還說沒有!你明明問荷月姑娘說她願不顧進咱們朱家門的呀。」她剛剛明明有聽到,小姐還想賴。
「拜託,我是問她願不願意進朱家門沒錯,但娶她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啊?」
「我哥哥。」
「你哥哥?!」這言春就更不明白了,因為--「小姐你明明沒有哥哥。」別說哥哥了,連弟弟都沒有,朱家就小姐一個子嗣,所以老爺、夫人都寵著小姐,才會造就小姐今天無法無天的個性。
「我有哥哥,就快有了。「朱敏蹦蹦跳跳的跑著。
她有哥哥,就快有了!這是什麼意思?「小姐,你說明白些呀,奴才聽不明白呀--」
言春追上前去要問個清楚。
☆☆☆
後來,事情揭曉,言春才知道原來她家小姐口中所說的那一句--「她就快要有哥哥了」是什麼意思,因為小姐回家後,馬上吵著老爺、夫人要一個哥哥。
要哥哥耶!這當然很困難,因為如果小姐要的是一個弟弟,那老爺、夫人若是努力點,還能勉強為之,但要哥哥嘛--這就很困難了。
「不困難、不困難,這事一點都不困難,你們可以認對門的阿牛哥哥當兒子,這樣一來,我不就有哥哥了嗎?」後來朱敏把她的意思點明了,大家才懂她在打什麼主意,只是他們朱家幹麼認個外人當兒子啊?
「因為我要啊。」朱敏回答得如此理直氣壯,而也因為是朱敏要,所以朱老爺、夫人便二話不說,全都應允了,就像朱敏要的只是個小玩意,不是一個人一樣,於是朱老爺收了對門的阿牛當兒子。
阿牛從此地牛變天龍,一飛沖天變成富家公子爺,大家都稱羨阿牛的好運道,而且不只如此,聽說朱家還要幫阿牛娶門媳婦呢。
這天,朱家張燈結綵地好不熱鬧,連街坊鄰居也都來幫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禮生唱禮。
拜堂完畢,朱敏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一般,吁了口長氣。
「小姐這麼做,難道就不怕出事嗎?」言春知道事情經過,覺得事情這樣胡來蠻幹,總覺得不妥。
「這是喜事一樁,能出什麼事?」朱敏一點都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之處。
「可是荷月要嫁的人明明是小姐你。」
「我是個姑娘家如何能娶妻。」
「這無疑是欺騙荷月姑娘,要是荷月姑娘知道事情的真相,那還能不吵、不鬧嗎?」言春想得很遠。
而朱敏直說言春想太多了,還不斷誇說,阿牛很好啊,人老實,做事又勤勞,嫁給阿牛有房子又有田地,荷月有什麼好怨的?
朱敏要言春安啦,「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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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言春料的果真沒錯,才洞房花燭夜一過,第二天天際才露出魚肚白般的天色,新房便傳出一陣類似雞貓子鬼叫的聲音,驚醒了朱家上下大小,大伙不分男女老幼全跑出來看。
「什麼事、什麼事?」大家交頭接耳著,議論紛紛,突然間新嫁娘哭著跑出來,看看眾人之後,又掩著臉哭著跑出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大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怎麼了?」這個時候朱敏才打著呵欠,跟著出來看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吵吵鬧鬧的,吵得人不得安寧,連個覺都不能好好的睡。」真是氣死她了。
「小姐,事情壞了。」言春把朱敏拉到一旁去,小聲地耳語著。「少奶奶跑了。」
「跑了!」這一驚把朱敏的睡意全都嚇跑了。「為什麼?」
「還不是看到阿牛少爺。」昨兒夜裡她是按照小姐吩咐,把喝得醉醺醺的阿牛少爺送進洞房,再故意把花燭吹熄,這摸黑的新婚夜是過關了,但這天一亮,所有真相不就都攤在陽光底下了。
「看到阿牛就跑了!怎麼會?!阿牛雖然長得不英俊、不瀟灑,但是也長得又不嚇人啊,怎麼會看到他就跑了?」
「小姐,你嘛幫幫忙。」言春真是想跪下去,甲伊拜。「荷月少奶奶一定是看到阿牛少爺不是小姐你,所以才氣得跑出去的。」
「哦,這樣啊,那沒關係啦,又不是什麼大事,總之她想通了就會回來了。」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嘛,荷月不回夫家,她還能上哪去?
朱敏把事情看得很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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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朱敏還真把荷月給看扁了,因為荷月哭著哭著便去找朱敏的剋星,想她朱敏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個言承武。
現在言承武人來了,不為了看朱敏,而是為了替荷月討回一個公道,朱敏還傻傻的,看到言承武來,就笑著一張臉,忙不迭熱絡地迎上去,還要言春、明月奉茱。
「不用。」言承武冷著一張臉回絕了。「今天言某來這不是為了叨擾一杯水喝,而是為了荷月姑娘的事。」
「荷月已經嫁進我家,她是個婦道人家,不是姑娘了,怎麼,荷月都嫁人,你莫非還存著非分之想。」朱敏愈說愈生氣,因為她一個名門閨秀,而又還是雲英未嫁之身呢,竟連一個已嫁為人婦的荷月都比不上!言承武這未免將她貶得太低了巴。
「你到想哪去了!」言承武是惱極、氣極。他對荷月根本沒那個意思!是外面的人傷得厲害,他是百口莫辯,況反那時荷月對他的確有那個意思,如果他向外撇清說他跟荷月沒什麼,當時心情已經夠糟的荷月,要是知道他又拒她於干裡之外,她豈不是又更失意了?
基於如此,他才凡事忍耐,但怎麼知道會惹出這樣的事端來。「事情的經過,荷月姑娘都說給我聽了,你失是女扮男裝拐荷月姑娘與你成婚……」
「等等。」朱敏對他這一句話非常的不滿意。「什麼叫做我拐荷月成婚,當初我只問荷月願不願意進我朱家門,我可沒跟她說,要娶她的人是我。」
「呃--」言承武頓時無話可反駁。「是這樣沒錯,但是那時候與她調情說笑的人是你,荷月姑娘當然會誤以為要娶她的人是你。」
「她要這麼誤會我,那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因為她的一場誤會,就逼著自己以女兒身的身份去娶她吧?」
「她當然不是要你娶她。」因為這世上哪有女人娶女人的道理,這些他懂,「但是……」
「既然你懂,那就沒有什麼好但是的了,況且荷月既然不是要我娶她,那她還
有什麼好抱怨的,更何況阿牛哥哥有什麼不好?他為人忠厚老實,做事腳踏實地。既認真又負責,我爹爹還常誇獎他呢。」
「這不是重點。」言承武打斷朱敏的話。不知為什麼,他每次遇到朱姑娘,跟她講話總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之困窘。
「那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荷月姑娘並不想嫁給阿牛。」
「為什麼?」
「因為她愛的人不是他。」
「那她愛的人是誰?」
「是--」言承武本來想講是她的,但是他都說了這天底下哪有女人娶女人的道理,現在再談這個又有什麼用。「總之這事就是你不對。」言承武終於轉回正題,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我有什麼不對?」朱敏裝腔作勢地挖挖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你自己心機清楚。」那種羞恥的話,他才講不出。
「我就是不清楚,所以才要你說清楚、講明白。」朱敏一副與他槓上的模樣。怎麼,她就是吃定他不好意思講是嗎?
好,她一個姑娘家都不怕丟臉了,那他還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你敢說你之所以安排這一切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一什麼一己之私?」裝傻、裝不懂,朱敏側著頭,一副盡樣。
言承武氣不過,只好豁出去,全說了,「你敢說你不是為了我,所以才設下今天這場騙局的嗎?」
「沒錯,我是為了你,所以今天才使計讓荷月嫁給阿牛,你能知道我的心意這是最好不過的。」省得她再多浪費口舌,他卻依舊像個呆頭鵝一樣,對她的心意漠視的很徹底。
「你!」言承武氣得都在發抖了。
「我怎麼樣?」朱敏不怕死地迎了上去,臉還笑嘻嘻的,言承武這個時候那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又更為深刻了。
「你怎麼能如此厚顏無恥?一個姑娘家大剌剌的把愛不愛掛在嘴巴上,你不羞嗎?」
「有什麼好羞的?你爹要是不愛你娘,又怎麼會生出你這個呆頭鵝?」所以談情說愛有什麼好羞的?拜託,她又不殺人放火。朱敏不以為然地翻個白眼給他看。
言承武拿她沒轍,只好拂袖離去,但臨走前,朱敏卻叫住他。
言承武本來是不想回頭的,但這些年來,他太明白朱敏的能耐了,他要是不理她,她總能追到他家去,纏著他。
他回過頭來,問了一聲,「幹麼?」口氣不怎麼好。
朱敏還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直說:「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哦。」
不等言承武說好,她撩起裙角,飛快的往裡間跑,不一會兒她又跑回來了,只不過這回她手裡多了一些果物。
「喏,這些你全拿回去。」把東西一古腦的全倒往他的長袍,要他捧著。
言承武這會兒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豈不是受她恩惠;不接,要依朱敏的性子,她鐵定任這些果物掉在地上。
「你拿走。」
「我不拿。」朱敏把雙手背在背後,言承武上前一步,她便退一步,退到最後,她猛然驚覺自己真是傻。
他上前來,她幹麼一直往後退啊。
「你拿走。」他再上前。
「我不拿。」她往他的方向更近一步,這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朱敏的杏眼桃腮就在言承武眼皮子底下。
他心口一悸,一張黑臉也不知道在羞什麼,兩腳便急急的往後退去,不敢再上前以免唐突佳人,但朱敏卻像是玩上癮了一樣,換言承武退一步,她便上前一大步,兩個人就這樣你追我躲地玩了起來。
言承武嚇都嚇死了,這下也顧不得手裡的東西,是拿了就跑。朱敏看了哈哈大笑,真好,如此一來,那她以後就知道她要拿東西接濟他時,該用什麼法子了。
哦,對了,她這才想到一件事。「言相公--」她朝著他奔去的方向拉大嗓門叫住他。
言承武聽到了,還真乖乖的停下腳步,轉回臉來看她。
朱敏笑臉如花,雙手做成筒狀,朝他大喊,跟他說:「我明兒個早上去看你,你早膳想吃點什麼嗎?」
「不想吃。」要吃也不用她送來。
「不想吃怎麼可以?這樣你會搞壞身子的。」
「我的事我自會張羅。」
「你要是會自已張羅,那我也就不用這麼擔心你了,總之我不管,我明兒個會去,那我就隨便帶兩樣東西過去給你,好不好?」她笑著臉問他。
言承武在心裡歎氣,因為他能說不嗎?縱使他說不,她還不是照樣會送東西過來,對了,他想到個好借口。
「你明兒個不要來。」
「為什麼?」
「因為我得出診,我不在家。」太好了,這個借口真好。
「你哪時候出去?」
「不知道。」
「那你哪時候回來?」
「也沒個准。」總之不管朱敏問什麼,他就來個一問三不知,看她能拿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