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啊,你昨晚睡不好是不是?」
「是睡不好。」他需索到凌晨三點才放過方彌生。心情超不爽的,昏昏醒醒的方彌生除了叫痛,還是叫痛。
他更痛——心痛!
媽的!他欺負人比被欺負的人還要難受。「快點把衣服放下,我要回房間去了。」
美婦瞧兒子一副睡眠不足、臉色差、脾氣壞,她擔憂的問:「你又失眠了是不是?」
「是。我整晚沒睡。」
「真糟啊。」
兒子有長期性失眠的症狀,並非為了事業壓力,純粹為了感情問題。
他喜歡男人,喜歡上一個不喜歡男人的男人——他的秘書。
昨天,他扛著秘書來店裡,不是已經把人拐到手了啊,怎麼還會失眠?
「彌生沒跟你睡?」
「媽,不要問些明知故問的事,你知道我在搞什麼鬼,震浩出國前不都跟你招認過了?下個禮拜你那萬人迷的兒子就要結婚了,你該擔心會不會有一堆女人來婚禮鬧場,至於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雷震剛打了個哈欠,真的想睡了。接過母親送來的衣物,雷震剛轉身就回房。
美婦無奈的暗歎一聲。她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個悶葫蘆,小兒子太聒噪,兄弟倆狼狽為奸拐了兩個「媳婦」給她。
小兒子和小媳婦是兩情相悅在一起。
至於大媳婦嘛……美婦瞧了一眼雷震剛消失的方向,保重喔,大兒子的倔性……唯我獨尊慣了,連她這個作娘的也沒轍。
***
方彌生希望自己能夠永遠不要醒來,乾脆昏死在雷震剛的床上算了,反正雷震剛會幫他收屍。
男人的體溫很高,身體很重,強健的手臂攀在自己的腰腹,死人臉就枕在頸側,他的頭髮紮著臉頰,有點癢。
悄悄的挪動身體,喝!方彌生倒吸了一口氣,雷震剛重死了,他的下半身痛死了!
左手、左腳也被雷震剛壓的麻掉了……
這個男人連睡著都要欺負人!
放開我——好想大聲喊出來,抿緊唇不讓自己呼出聲音,是怕雷震剛再度施虐,他只剩下半條命而已,再也經不起折磨。
方彌生皺著小臉,扳開雷震剛佔有慾十足的手,整個人往床側一滾,「啊!」他跌下了床,唯獨左腳還壓在雷震剛的身下。
趕緊捂上嘴,眨啊眨的眼往床上看去,雷震剛似乎睡得很沉,沒被他的叫聲吵醒。
幸好……
心臟慌慌的亂跳,他很狼狽的抽出左腿,把自己搞得像做賊似的。扶著床邊矮櫃爬起來,櫃子上面疊著衣物,是要給他穿的嗎?
方彌生拿起衣服看了一下SIZE,再撇過臉去看了一下雷震剛熟睡的「死相」,內心依舊很不爽。
不要以為施捨衣服給他穿,他就會感激他——才不會!
他感激的是人家的娘,心裡暖洋洋的,有娘照顧的感覺真好。腦海立刻想起了美婦……嗟!怎會生出這種兒子啊?
一定是雷震剛的個性太頑劣了,絕對不是長輩的教育失敗,不然就是上上上幾代的家族基因有缺陷,才會生出這種不肖子孫來。
啊!蕙心肚子裡的小孩千萬不能遺傳到,否則以後不知會有多少人準備倒大楣!
就會像他現在一樣——噢,屁股好痛!方彌生齜牙裂嘴,四肢僵硬,拿起衣物,舉步維艱的走去浴室,沖掉雷震剛殘留在下半身的痕跡。
「你醒了?」
這不是廢話嗎,他若沒醒哪會站在這個傻瓜面前!看著他有點蒼白的臉垂下去,客廳的地板都比他來得吸引方彌生的青睞。
雷震剛攏緊眉頭,想說什麼來發洩一下起床氣,瞪著方彌生的頭,心裡憋的悶氣無形壓抑下去,不捨得把人罵成臭頭。
他聞到屋子裡瀰漫一股燒焦味,旋身走去廚房檢查,是不是什麼東西燒焦了?
「你有煮過什麼東西嗎?」鍋碗瓢盆通通在原位,瓦斯爐也沒點火,垃圾桶裡有些擦拭過的廚房紙巾和一些紙袋類的垃圾,證明廚房被人使用過。
方彌生臉色迅速竄紅,尷尬的往桌上一指,「我想你起床後肚子一定會餓,所以弄了一些食物。」
「這是什麼?」雷震剛到餐桌旁坐下,他真的看不出那鍋子裡是什麼東西。
「我煮了鹹稀飯給你吃。」這是他第二次下廚,第一次他差點把廚房燒了,從此妹妹規定廚房是禁地,不准他去。
雷震剛家裡的廚房現在歸他使用——他認清自己的本分,私底下是雷震剛的煮飯,在床上是什麼?
暖床工具,女人的代替品……
方彌生眼神一黯,告誡自己,不要計較雷震剛怎麼想,不論怎樣他得認分就是。
舀起一碗粥,遞在雷震剛的手上。「我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吃完之後告訴我。」如果不合雷震剛的胃口,他下次會改進。
現在這餐叫什麼?早午餐嗎?
他本來想直接帶方彌生去吃飯,再去公司上班。不過,方彌生既然都為他準備好食物,心知肚明這碗粘糊糊的東西令他倒盡胃口,那麼心裡高興什麼?
答案很明顯,適才的起床氣都消弭於無形。雷震剛拿起筷子,心情愉快的吃下第一口稀飯——保證馬上變臉。
方彌生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看著雷震剛的表情——古怪。瞬間,他就恢復了平常的冷面孔。「怎麼樣?會不會很難吃?」
「我不挑食。」雷震剛答非所問的說。
「你吃慢點,不要狼吞虎嚥,會傷胃。」
雷震剛含糊「嗯」了聲。
片刻後,方彌生把吃完一空的鍋碗拿去廚房洗,雷震剛去書房拿公事包,再回來時,悶不吭聲的站在廚房門口等他。
方彌生抽來紙巾擦拭雙手的水分,踏出廚房開口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稀飯合不合你的胃口?」
雷震剛只是看著他,不予任何回答。
方彌生略顯緊張的咬唇,尷尬的招認道:「我知道那鍋稀飯看起來不太好吃,我不會下廚,剛才花了二個半小時才煮成功,有一個小鍋子被我煮到燒焦了,不過我已經把鍋子洗干……」
方彌生話說到一半,尷尬萬分的粉臉被人捧住,雷震剛溫熱的唇貼上了他的,舌頭也伸進他微啟的嘴裡……
淺淺的吻很快結束,方彌生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捂著嘴,皺眉悶叫:「嗯,好鹹……」
「你知道就好。」
雷震剛不愧是天生的死人臉孔,那麼難吃的東西,他通通吞下肚子裡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方彌生思忖:以後下廚一定要先嘗嘗食物的味道……
***
「大哥,恭喜你啊,終於把人弄到手了。」一張俊帥嘻笑的臉出現在雷震剛的辦公室,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潛逃」至國外的雷震浩。
「你把事情辦妥了?」雷震剛頭也沒抬,把手伸出,「簽好的合約拿來。」
「大哥,你好歹也感謝我一下,合約一到手,我就立刻趕回來了,真累啊。」雷震浩兩腿一伸,沒規矩的平放在茶几上。
「你回來正好結婚。這兩天快帶你的新娘去拍婚紗照。」雷震剛攤開合約,過目一遍之後,收回抽屜裡。
「嘿,大哥,我聽媽說,你的失眠還沒好?」
雷震剛沒回答,方彌生端著一杯咖啡,從門外走了進來。「老闆有失眠症嗎?」
「是啊。」雷震浩瞄了一眼桌上的咖啡,他就算渴死也不要喝。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方彌生泡的咖啡超級重苦味,誰也不敢領教。唯有大老闆喝得下,難怪大老闆總是失眠。呵……
雷震剛失眠,身為弟弟的雷震浩還笑得出來?
方彌生不禁感慨——自己有得受了。
「下班後,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他怕死了雷震剛在夜晚的精神太好不睡覺,他也別想睡。
「我不去。」醫生治不了他的失眠症。他需要的是方彌生這顆解藥來愛他,不是吃安眠藥可以治好的。
「彌生,你省省吧,別勸我哥了。他失眠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雷震浩對於雷震剛現在投射而來的殺人目光視而不見。他決定跟方彌生坦承大老闆的失眠症,「大哥是為了一個非常喜歡的人失眠,這情形維持好幾個月了。」
「非常喜歡的人……非常喜歡的人……」方彌生喃喃低語,雷震浩把顯得有些呆滯的方彌生拖到一邊去,繼續說著他所不知道的消息。
「我偷偷告訴你,震剛不是為了蕙心失眠,他所愛的是另有其人。」
「啊!」太意外了!方彌生轉過身去看了雷震剛一眼,兩人的視線交會,銳利的眼似乎藏著什麼情緒在裡面,那眼神會……螫人!
深吸一口氣,難以接受雷震剛所愛的人不是蕙心。
自己這樣做,值得嗎?他的贖罪、他的犧牲……他在想什麼蠢事啊!
只要蕙心能夠跟所愛的人步上紅毯,他的付出就很值得。
至於,雷震剛最愛的人是誰並不重要,反正蕙心也不愛雷震剛,在感情上他們誰也不欠誰。
但是,他算什麼?
心頭悶悶的似壓了一塊重石,方彌生沒有答案。
既然雷震剛不願意去看醫生,他算哪根蔥去勸人家?何況,大老闆也不會聽他的話,說也是白說。
「我去做自己的事了。」低著頭,方彌生回到辦公桌位,繼續打報表。
整個下午,方彌生心不在焉的工作,也不知雷震浩是哪時候離開的,更不知道雷震剛銳利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放在他身上。
***
婚禮很快來臨。
這天,方彌生才知道雷震剛的家族親友眾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名流士紳也不少。
這場婚禮的新郎原本該是雷震剛。如果,他妹妹沒有跟雷震浩在一起,她嫁給雷震剛會幸福嗎?
自從雷震浩跟他說明雷震剛所愛另有其人,他就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不論是他工作的時候想,吃飯、洗澡、做家事也想,跟雷震剛上床的時候,躺在雷震剛的懷裡更想——這句話如影隨形的存在腦海,想忘也忘不了。
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想知道那個人愛不愛雷震剛?
想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出現在婚禮上面?
方彌生放眼四下搜尋,特別留意雷震剛的行蹤,看他在跟誰說話,不論是事業上有所合作的眾董事們,或生活上難免有所交集眾家親戚,只要有人跟雷震剛交談,不管是男是女,盤旋在腦海的那句話就竄出來提醒——雷震剛所愛的是其他人……
現在雷震剛正被一群女人包圍,她們似乎爭先恐後的搶著跟雷震剛說話。那個男人真拽啊,擺的是什麼死人相,搞不清楚這群女人難道不害怕嗎?
雷震剛不知說了什麼甩了那群女人,接著就朝他走來。「你杵在這邊做什麼?」
「呃!」方彌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無法坦承自己一直盯著他看。
「是不是今天的人太多,大部分的人你都不認識,所以自己在這邊獨處?」笨東西不會跟著他嗎,稍不注意,他人就不見了。
「你說的對,很多人我都不認識,所以……」不善說謊,有點心虛的將目光放在旁邊的一棵松柏。
雷震剛的老家別墅庭院佔地起碼有五百坪左右。不愧是有錢人,婚禮的排場豪華,他妹妹不論嫁給誰,都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而他只是專門暖床的奴才……
幸好雷震剛這兩夜沒有虐待他,他可以好好走路,沒腿軟。
「跟我來。」
雷震剛拉著他就走,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怎麼看他們兩個男人手牽手。
天……方彌生一路感到尷尬的要死,想要抽開大掌包覆下的手,雷震剛卻握得更緊。
他帶他快速穿過庭院人群,一張張驚詫的臉孔從眼前閃過。方彌生強迫自已保持鎮定,臉上掛著一抹很白癡的微笑,不這麼做的話,相信很多賓客會看見他臉上表情,比起他們的還要驚訝,額外附上懼怕。
「這裡是我以前睡的房間。」雷震剛在方彌生的身後將門鎖上。
方彌生猜想這間房的擺設應該和主人離去前一樣。以雷震剛的個性,誰敢亂更動屬於他的東西?
走到五層置物櫃前,上方擺放了一些雷震剛的生活照片。「我可以拿起來看嗎?」
「請便。」
看了所有的照片,方彌生訝然道:「你連拍照都沒有露出任何笑容。」
雷震剛來到他身後,伸出雙臂輕輊一抱,將方彌生摟進懷裡;英俊的臉龐枕在方彌生單薄的肩嵌,貪戀的汲取淡淡髮香。雷震剛閉上眼,厚薄適中的唇發出滿足的喟歎:
「只有你能讓我開心……」
這幾天的感覺好像作夢一樣;他的彌生每天都會做早餐給他,會幫他洗衣服,做家事,陪他一起上下班,陪他睡……雖然是他用強迫的手段得到他的身體,可是他不再掙扎,乖順多了……
方彌生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他?
只要一點點就好,他要求真的不多。「我發現你最近一直看著我,大部分的時候你都會發呆。」
方彌生犯的迷糊更嚴重了,會打錯報表,拿錯資料,搞錯開會時間,咖啡泡得更濃更苦,早餐烤的土司都焦黑,蛋煎過熟,連洗幾件衣服都倒了半盒的洗衣粉,弄出一堆泡泡淹沒了整台洗衣機。
不過,沒關係。他不在乎方彌生做錯公事、把家電用品弄壞,甚至煮的食物簡直不是人吃的,可能連狗都不屑多看一眼。真的無所謂……
他會一一幫他收拾,這樣方彌生才會發現他的好,發現他的心意……
我好喜歡你……這句話不敢說出來,擔憂把膽小的他嚇壞了。
煩惱方彌生會不接受他的感情,不恥他的碰觸,不要跟他在一起……
雙臂收緊,失控的將人抱得更緊,懷裡的位置空了好久——只願屬於他,只肯讓他來填滿。
方彌生的臉倏地漲紅,呼吸困難的猛喘氣,「你你你……快要把我勒成兩截了……」
雷震剛鬆了力道,仍是不願放手。唇舌纏綿的吻上方彌生白皙的頸項,印下屬於他的記號。
嚇!雷震剛的雙手不安分的解開他身上衣扣,他要在這裡……
懷裡的人兒身體一震,登時變成一尊木頭人。
雷震剛滿臉幸福的神色瞬間凝結成冰,眉頭攏得死緊,心頭彷彿被人狠狠掐住……
痛!
適才所想原來是錯覺,是他一廂情願的錯覺……
方彌生仍是懼怕他的,懷中人兒僵硬的四肢說明了一切——他剛才在作夢!
是啊,他最近就像作夢,但願永遠不要醒,讓他繼續自我幻想——以為方彌生會有一點點喜歡他。但,理智告訴自己,方彌生多看他兩眼算得了什麼?
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方彌生除了看他之外,還能看誰?
方彌生對著他發呆,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以方彌生迷糊的個性,會常常發呆實屬正常。
他要等到哪一天,才能和方彌生兩情相悅的做愛?
放在紐扣的手猶疑了一下,身體的慾望在吶喊,他要這個人!腦子卻很清醒,方彌生只是默默忍受他的擁抱……
多可惡!他要一個男人要到要詭計、耍強迫:得到人之後,他比方彌生還要像傻瓜,心情隨著他起起伏伏;暗戀他的時後因為焦躁而擺著一張臭臉,現在每天跟他在一起,他也露不出笑臉。
內心沉痛的想告訴他:「你知道嗎,我為了愛一個人,愛得很焦慮不安,這是你絕對想像不到的……」
他該死的愛在心裡口難開……只敢迂迴的說出自己的感受。
多希望這個笨東西能夠體會他的心情,正視他為他產生的瘋狂慾念,雙手扯下懷中人兒的衣衫,貪戀的撫著細膩的肌膚,火熱的吻如雨點落在方彌生的背脊,挑惹他輕叫出口膩人的呻吟——
「嗯……」方彌生十指抓著五層櫃子邊緣,渾身止不住輕顫,身後的男人很激動,他們有兩天沒……
下半身裸空,雙腿被分開,男人吻著他的私處,濕熱滑膩的舌頭伸進肉壁,「啊……」方彌生呼吸一窒,雙腿一軟,雷震剛立刻扣住他的腰腹來穩住他的身子。
他是用什麼心情來對他做這種事?
他是個男人啊……他竟然用舌頭在他身上點火,這麼煽情又邪惡的舉止挑起了他的慾望,下半身明顯開始變化,這是之前幾次不曾發生的現象,身體慢慢淪陷……沉溺在心裡已經住著一個人的懷抱……
「啊!」雷震剛堅挺的慾望一瞬貫穿他的體內,造成他的痛苦……
自己又是用什麼心情忍耐的?
莫名的,心好痛……所有的痛感神經因他的霸道肆虐而甦醒,「好痛……」再也無法說服自己不要去在乎。
內心在吶喊——他不要當別人的代替品!
「噢……你好緊……」強烈的快感由兩人的結合處席捲全身,伸手握住方彌生挺立的慾望,掌心跟著下半身的節奏,熱情的撫摸、套弄,給予他同樣的感受。
「嗯啊……」方彌生拱起身子,痛與快感同時折磨著敏感的軀體,彷彿落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徘徊,感覺不再是討厭。
五層櫃因兩人的激烈搖搖而晃動,相框裡的人活生生的在身後佔有自己,心中酸楚慢慢凝聚,淚水模糊了視線,為什麼到此刻才發現——他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