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氣得火冒三丈,吹鬍子瞪眼。
嫁一個心懷不軌的男人,已經夠讓他這個做爹的嘔了,可這倒好,她這個寶貝女兒、掌上明珠,竟還想嫁給一個在鬼門關轉的廢人。
因為他一時疏忽,讓女兒被人擄走,還下藥讓她失去記憶,跟著莫名其妙成為寡婦,還在外顛沛流離那麼多年,他已經夠自責的。
他怎麼還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再嫁給隨時會一命嗚呼的男人,再一次背上剋夫罪名。
他不准,無論如何都不依。
「你……還想聽我喊你一聲爹嗎?」別瞧白妙芹平素這麼柔柔順順,一旦她認真起來,那股勁就連縱橫商場的男人都承受不住。
「我……」原本怒氣騰騰的白大喜驀地啞口,成串的怒吼更硬是卡在嘴裡,一個屁也放不出來。
他當然想,她失蹤的這幾年,他不惜散盡千金,只想聽到女兒再喊他一聲爹。
為了女兒,就算傾盡所有家產,他亦在所不惜,若非女兒不想追究,他甚至想要將卓祟源的墓給撬開,然後鞭屍洩恨。
正因為他對女兒的愛是那麼強烈,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兒,嫁給一個只剩半條命的男人?
可……望著眼前的女娃啊!
即使失去記憶,她的性子從來沒變過,一旦認定了,就再無改變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麼成全我吧。」白妙芹知道自己這樣的要求與威脅無異,尤其是對自己的親爹,更顯卑劣。
可是,為了她愛入心坎裡的男人,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要他活下來,就算不能活下來,她也希望成為他的妻子,一輩子以上官夫人的名義活著。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幫你,你就願意喊我一聲爹?」原本的盛怒,被心頭那驟起的希望全數澆熄,雖猶豫萬分,可他真的好想再聽她喚他一聲爹啊……
一雙看盡世事滄桑的眸子泛著濃濃希冀,怔怔瞧著一直以來就顯得疏離的女兒。
望著她滿眸的愁苦,他這個做爹的,自是滿心不捨與心疼。
「是。」其實,雖然沒了記憶,但她並不是真的對白老爺沒感覺。
她清楚知道自己就是白大喜的女兒,只是少了過往的那些記憶,所以相處起來難免彆扭。
再加上,他破壞她與上官極品拜堂,心中自然有所隔閡與怨懟。
「女兒啊,你知不知道一旦女人做了兩次寡婦,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因為女兒的堅決,內心已動搖的白大喜,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當然明白。」身為寡婦所受到的歧視目光,她從來沒少過,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再為上官極品受一次,而這回,她會受得心甘情願。
對那個男人,她動了心,動了情,那便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了。
「從頭到尾,你明知他之所以要娶你是別有所圖,你為他下這麼大的賭注,值得嗎?」
「值得。」臉上漾起一抹堅定的笑容,白妙芹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說道。
這個笨女兒啊,真像極他年輕時的固執,單單這點,便讓他無法對她說不。
於是白大喜在這一聲長歎之後,牙一咬,終究點頭應允疼入心坎裡的女兒。
「成親就成親吧,反正天塌下來,還有爹為你擋著,既然你愛這個男人,那麼我也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正因為清楚女兒的固執和堅持,若他執意不准,後果絕對是再次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女兒。
更何況,他既然膝下無子,瞧那小子也是一塊經商的料,趁機收個乘龍快婿,也未嘗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爹!」那真情摯意的疼寵,讓白妙芹忍不住動容,也讓她沒了陌生和矜持,忘情的撲進白大喜的懷中。
面對此情此景,白大喜亦老淚縱橫,為女兒這個擁抱,他可是等了好多年。
當年,他沒能好好保護他,但這回,就算傾盡他白家所有的力量,他也會讓女兒得到她想要的。
絕對!
***
長串鞭炮響個不停,那煩人的嘈雜聲響,吵得連死人都能喚醒,更何況是他這個還沒死絕、死透的人。
還沒睜眼,那兩道劍眉就不覺兜攏。
好不容易睜開眼,印入眼簾的人影,卻讓他一陣失落。
人呢?
那丫頭不總是信誓旦旦要留在她身邊,陪著他面對嗎?
為何在這生死交關的時候,卻見不著她的人影。
蒼白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為自己心頭那抹不明所以的失落而訕笑。
「啊!主子醒了!」
顯然已經有人發現他的動靜,在那聲驚呼後,耳邊便相繼傳來幾聲低呼。
傻啊!
上官極品啊上官極品,枉你縱橫商場,竟然輕信一個女人的話。
想他那親生的爹,雖然口口聲聲愛著娘,但不也是三宮六院,悠遊花叢。
因為從小就知道情感的不可信,唯有金銀最實在,他從商,因為那些能握在手中的東西最實在。
偏偏,莫名其妙遇上白妙芹那個怪姑娘,寧願賣了自己,也要替何老爺贖鋪子,本以為她不過是傻得無可救藥的笨蛋。
沒想到身世大白之後,她還是一個勁兒的不改初衷,即使明知他另有所圖,也執意嫁她為妻。
有那麼一時半刻,其實他真的差點就相信,這世間原來還是有真情愛。
臉上那自嘲的笑容還來不及褪去,覆面的那隻手卻已經被人大剌剌的搬開。
還來不及隱藏的情緒尚留在他俊逸卻憔悴的臉龐之上,他還來不及反應,卻已入眼的那一抹紅,將他震得睜大雙眼。
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一個身穿鳳冠,妝點絕美動人的新嫁娘,已映入他的眼簾。
猛一瞧,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瞧,他確定眼前的可人兒,正是她。
她這是在做什麼?
望著她那嬌美的模樣,向來敏捷的思緒忽然頓住,完全理不清頭緒。
「你醒了?」望著他那清澈依舊的眸子,白妙芹原本一顆提吊在半空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雖然這回他傷得不輕,但經過她爹不計一切代價買進大批珍稀藥材,甚至動用關係,請來御醫為他細心診療。
這樣不惜耗費銀兩、費盡心力,好不容易搶回了他一條命。
「怎麼,失望嗎?」剛巧在她成親前醒來,壞了她的好事,所以她的眸中才會漾著滿滿的不敢置信。
「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失望呢?」在他面前,她從來不吝於表現自己的心意。
這幾天,她日日夜夜跪在菩薩面前祈望,願意傾盡一切,只求她的夫婿能夠回來。
現在他回來了,雖然眼神依然森冷,態度依舊不善,但她沒有絲毫怨懟,只有滿心感激。
「是嗎?」開心,是開心要嫁給別人了吧!
望著她身上那一身刺目的紅,上官極品心中一陣酸澀不已,令他臉色更陰沉。
「如果你真的為我轉醒而開心,那請問你……穿成這樣幹麼?」穿這樣,不就是為了嫁人嗎?
口口聲聲要做他的妻,可他才受了傷,都還沒嚥氣,她就已經迫不及待想嫁給別人了。
嫁別人?
白妙芹不懂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人在上官家,就算要嫁別人,也不可能在上官家成親吧?
向來冷靜精明的他,怎麼沒發現這疑點,還兀自生著氣。
或者,這個男人……有沒有可能……其實已經有些在意了。
小小的奢望,在她那顆柔軟的心房扎根蔓延著。
「我說過,要成為你的妻,就算你生死未卜,但至少我要趁你還在世的時候,和你成親,這樣若是你真的……真的……」死這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白妙芹深吸一口氣,強收起快流出的淚水,才又說道:「離開了,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守著你。」
她的話,一字一句似鐵似鋼,上官極品不敢相信地望著她,心中乍然既喜且憂。
喜的是,原來她這一襲嫁衣,真的是為了自己而穿。
憂的是,這麼一個笨女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麼她絕對會傻傻守著對他的承諾活下去。
想到她那孤單單的模樣,上官極品的心一緊,多了前所未有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