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殺,怕違逆先皇的旨意,卻又覺得芒刺在背,所以時不時的派出刺客,來取上官極品的性命。」
終於知道事情原委,白妙芹的心中除了憂心,更是瞭然。
上官極品會在發現她的身份之後想娶她,絕對是因為想借此厚植自己的實力,好與那位天子分庭抗禮。
只不過……
「他想當皇上嗎?」
「當然不想。」駱平波毫不猶豫的答道,他很清楚若非皇上苦苦相逼,大師兄也不用如此處心積慮攢錢,當一個縱橫三山五嶽的奸商。
「我明白了。」
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之後,白妙芹放下手中的利刃,而後靜靜走向床榻,望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然後無聲卻堅定的在心裡對他說道——
我說過,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
***
一室死寂。
那靜得恍若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讓人聽見的寧靜,幾乎就要將人逼瘋了。
在這金碧輝煌的廳裡,僅著金緞裡衣的男人一臉陰沉,享受嬪妃送上嘴邊的甜果,然後懶洋洋抬眼。
「人呢?」
「啟稟皇上,身負重傷,只拖著一口氣,還在鬼門關徘徊。」
「是嗎?」終於成功了嗎?
長久以來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可是他心頭卻沒有半點雀躍,只是死命瞪著跪在眼前的楚雲。
「皇上,這回屬下手下的精銳盡出,終於不負皇上所托。」自以為替皇上除去心頭大患,身為宮內密探頭頭的楚雲,語氣竊喜回道。
這回,終於替皇上除去眼中釘、肉中刺,加官進爵的封賞想必少不了。
楚雲心中兀自盤算往後仕途的平步青雲,完全沒有注意皇上逐漸拉下的臉色。
「確定死了嗎?」原就陰鷙的聲音,此時此刻聽來更顯冷絕,僅僅只是那聲音和目光,就足以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呃……」沒想到會被皇上這般逼問,原本喜不自禁的心情倏地收住,楚雲悄然抬頭,卻不見皇上臉上有一絲喜色。
跟在主子身邊多年,這還是頭一回,擅於察言觀色的他,看不清楚皇上臉皮下的真實情緒。
「嗯,怎麼不說話?」張口,含進妃嬪送進口中的鮮果,龍傲雲幾番咀嚼,驀地,一陣苦澀竟漫上舌尖兒。
「皇上,就只吊著一口氣兒,雖然因為白家姑娘的關係,白家擺喜酒下重金,聘大夫,但上官極品卻沒有任何回魂的跡象,白家好不容易找回的閨女還傻傻想與他成親,興許是想沖沖喜吧!」
上官家人口不多,所以宮中的探子不容易安插,僅能藉著送東西進去的小販,稍稍打探消息。
眼見上官家又搭起喜堂,他心中還暗自冷嗤。
這白家閨女傻了嗎?竟要嫁給一個將死之人。
可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人雖還沒死,但一隻腳已經踏入棺材。
「還是想成親嗎?」龍傲雲低喃,那森冷的嗓音依然讓人難辨其間喜怒。
抬眼,瞪著跪在地上的楚雲一眼,他毫無眷戀的推開榻上的軟玉溫香起身。
緩緩踱到楚雲身前,他冷不防的腳一抬,然後重重踹上楚雲的心窩。
方才隱而不宣的怒氣,這才全數爆了開來。
「去!給我打探清楚了再回來。」薄唇兒幾番開闔,那足以讓人渾身血液凝結的森冷聲音,迴盪在這一片死寂的金殿中,格外冷冽。
「皇上饒命,屬下這回定會確認上官極品的生死,必要時,我會再次出手,確保上官極品的命確實送到閻王那兒去。」誠惶誠恐的楚雲,此時此刻哪還有一絲方才步入金殿時的喜不自禁。
原本他滿心以為,皇上會對這樣的結果龍心大悅。
畢竟纏鬥多年,那上官極品始終大難不死,這回終於只剩一口氣,皇上不喜反怒,想必對半死不活的上官極品仍放不下心中大石吧。
他退下金殿,就在暗自慶幸又逃過一劫之際,一記森冷的聲音又幽幽竄入他的耳中。
「不准再出手了。」
啥?不能出手?
聽到這個命令,楚雲一陣愕然,更糊塗了。
這……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以前他從不這麼覺得,總自信能捉住幾分皇上的心思,進而投其所好,可這回怎麼……
明明這些年來,千方百計想取上官極品的性命,可方才皇上竟親口交代他,不准再對上官極品出手?
這……他究竟該怎麼辦啊?
***
一雙龍目,直勾勾望著楚雲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
他以為自己會開心的,終於再也不會有人覬覦這萬人之上的地位,可當他真的聽到上官極品氣若游絲時,他非但不覺開心,反而像被壓上一塊重石似的。
該死的!
尤其又聽到失了記憶的白妙芹,依然堅持嫁給上官極品,他更是不解,還莫名泛起一股酸澀妒意。
上官極品受了重傷,若他此時不著痕跡的了結他,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他應該這麼做的,畢竟自從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先帝唯一的兒子,在知道先帝有多麼深愛那個沒有名分的女人,甚至為了保護上官極品寧願讓他待在宮外,也不願讓後宮中的爾虞我詐傷害他時,他就覺得上官極品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多大威脅。
彷彿只要他想,就可以進宮來,宣告這才是他的江山,畢竟他才是先帝最鍾愛的孩子。
這樣日日夜夜輾轉難眠,讓他幾乎被那樣的猜忌給逼瘋了,所以他只要逮著機會,就暗地派人狙殺他。
但也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自己輕敵,上官極品總是像頭九命怪貓似的,怎麼也不肯老老實實去見閻王爺。
好不容易,這回重傷上官極品,原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消息雀躍不已,畢竟只要上官極品死了,他便可以從此高枕無憂,熟料方才乍聽這個消息時,龍傲雲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重重一擊,跟著一股沒來由的難受,開始在他全身流竄。
捨不得嗎?
哇!怎麼可能。
雖然上官極品是和自己流有同樣血脈的兄弟,但他始終是他的敵人,他怎麼可能捨不得那個傢伙?
他相信,自己只不過是因為發現,世上竟有如白妙芹那種傻傻的烈女,明知上官極品人就要死了,她還執意要嫁。
身為統領三山五嶽的九五之尊,有過的女人何止那三宮六院,但那些女人只為追命逐利,從不曾有任何一個女人,這樣一心待他。
一種掠奪的渴望,在他的心裡逐漸蔓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