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說按規定可以辦保留。」
「但是以後我旁邊的位子又要空下來了。」短暫時間裡,兩個女孩建立起深厚友誼。千千的調皮嬉戲也成為小鴛每天平凡沉悶的生活中最值得期盼、最生動的部分。現在千千要離開,她心中滿是依依不捨之情。
「沒關係,就算我們不在一起上課,還是可以常相約見面或溫習功課。」
經過一周來規律的上課生涯,千千發現自己實在不是當乖鴨子的料,她沒法強迫自己再在那不見天日的教室多坐一天或整天伸長了脖子動筆記,死記死背一些公式和要點。如果考試是非過不可的一關,她寧可選擇自修的方式。何況自從整天上課開始,她能見到唐諾的時間變得非常少,回了家也是累得連說話都提不起勁,更無從知悉他在公司裡的狀況。那個裝模作樣的簡碧姬有沒有對他「性騷擾」或勾引誘惑什麼的?沒有親眼「監督」,她實在不放心。於是經過慎重考慮後,她跟唐諾提出暫停上課的要求,在她一再保證會定時間表規律自修之下,他好不容易才點頭表同意。「不管明年大學聯考能不能過得了關,你這朋友是我這輩子交定了的。」
「我們可以約好星期天作共同K書日。」
「一言為定!雙雙可以作證。」千千連雙雙都帶出來了!因為小鴛「久仰其名」這只有雙下巴的兔子。事實上雙雙的雙下巴是到台灣後養出來的;唐諾將小動物照顧得十分妥貼,天天紅蘿蔔小黃瓜白茶葉伺候,雙雙成天躺在那兒光動嘴巴,不久脖子周圍就跑出了一圈會跑動的浮肉,看來很有成為三下巴、四下巴的架勢。
教室外突然有人叫:「秦小鴛有人找!」
千千循聲看去,門口立著一位穿著深藍色改良式旗袍的女士,小鴛曾提過她母親是某私立女中的老師,這該就是秦媽媽了吧?
「我媽媽來接我了。」小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似乎母親的出現使她感到拘束不自在,連輕鬆的笑容都不見了。「晚上要參加一個親戚的婚禮,早退要家長陪同請假。千千。你來!」
千千跟小鴛牽著手到了她母親面前,必恭必敬地叫「秦媽媽」請安問好。
「千千,小鴛經常提起你,說你在補習班對她很照顧。」秦雯打量著眼前比女兒高半個頭的女孩。在女中教書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年輕女孩,她用兢兢業業的態度以身作則教導自己的女兒;看著千千從容瀟灑的神氣,已大致明白這孩子的慧根靈氣,她已通過她審核小鴛交友的關卡。「哪天來秦媽媽家吃飯,我弄幾樣小菜好好招待你。」
「哪裡!秦媽媽太客氣了。謝謝泰媽媽。」千千一恭敬點頭,懷中的雙雙也跟著她下拜。
小鴛母女離去,千千再也不想進教室去。想著今天開始她就是自由身,再也不必被鎖在「符合人體功學椅」上,她就不由雀躍歡呼!呀呵!馬上就去找唐諾,再「溫習」一下他埋頭工作瘋狂認真的樣子,然後設計晚上的菜單,勾引他的胃腸!她要他知道,有千千的地方才是最好的!
「雙雙,大餐也會有你一份的!」她嚷。雙雙彷彿聽懂了她的話,開心地搖著下巴,像煞一團滾動的小雪球。
***
千千不會發現比這個更讓她開心的事了!當她推開門,看見在作畫的都達;他朝她搖擺手,笑容有些羞澀。
「太久沒拿筆,才玩兩小時,手就抽筋了。」他亮一亮右手虎口。
「真好!又開始看到你畫畫,這滋味不壞,不是嗎?」她湊過去,但在那形象複雜的畫布上看不出什麼。「有題目嗎?」
「我想畫兩個女人。」
「女人?」
「我最愛的兩個女人。一個從她出生,我就無緣與她相見相處的女兒;一個從最深的愛轉變到最深的憤怒怨恨的妻子。千千,你說得對,我不要在期限到前就自動宣佈放棄。日子是我的,多一天我就要過,能多完成一幅畫,我都會歡喜感激。我這輩子或者乏善可陳,不過反正我也用不著對誰交代,時候到了,我走得無牽無掛,沒有遺憾,就很足夠。」
就這樣,都達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慣於貧窮的他,將物質慾望減至最低,每星期三、六下午招收四、五個小學生教授水彩素描,每半個月的藥錢和每月生活費就靠這四、五千塊打發。他通常自己烹煮些清淡簡單的食物裹腹;為省油錢,將那輛快報廢的機車跟人換來一輛二手自行車,閒暇時便照著他不吃油的鐵馬四下逛,算是固定健身鍛煉體力。
他的畫也在這種穩定規律的生活中逐漸成型。除了人物,他畫靜物與風景;千千發現他的畫裡漸萌出了些生意,那是整個人放鬆了、柔軟了才能釋放出來的感覺。他相信這樣專注創作和有規律的生活對都達的精神和健康都有助益。
千千不到公司的日子就往都達家跑,他畫畫,她念她的書;儘管她不曉得背那些白山黑水的位置或函數公式和充實內涵、學識有何關係,不過她想大學是個再進修的好機會,值得她辛苦半年去爭取。常常這樣一屋悄然,不知天色既黑,千千才快地跳起來衝回家,回家去滿足那兩張「嗷嗷待哺」的大嘴。
一天早上,她到公寓去,都達一聽見聲響自動給她開了門。他看來有些異樣,浮腫的眼袋和疲憊而微緊繃的神情透露了他一夜未眠。他帶她到那幅終於完成了的畫前,一個婉約少婦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坐在鋁黃色的木椅上,格子桌巾,牆上掛著的外套和角落的鐵鍋,十分家常,然而在平凡中透著深厚情味。
「你不該熬夜畫畫的。」
都達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這一夜我好像又回到從前。曾經我連畫筆都燒了,四天四夜泡在牌桌上,她挺著大肚子求我回去.我說我要等掙夠錢、給你們好日子過才回去,她腫著眼睛離開。等到我兩手空空帶著破碎淒慘的現實回家,哪裡還有家?哪裡還有她跟孩子?那時我才曉得,好日子是有她在身旁的時候,聽她對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抱怨都溫暖過再多世俗對你的吹捧。」
千千無言。
「我們是美術系同班同學。她來自南部,是當地名紳的富家小姐,而我是一無所有的落拓窮學生。我罵她傻,但她說她就是愛我,她不顧家庭反對跟我在一起;畢了業,同樣是一貧如洗的日子,生活雖貧窮,可是精神快樂。我知道她為了我犧牲很大,直到寶寶生下,她娘家始終沒諒解過她……」
千千看到他又哭了。這次和上次不同,然而她看見了至情至性的都達,是用著怎樣虔誠的心去面對、坦承自己的罪行。
「是我太荒唐,沒能及時抓住自己的幸福,一步錯,全盤皆輸。」都達痛心歎息。
「你有沒有試過找她們?」
「沒有用。秦雯的脾氣是不做則已,一旦下定決心,任憑怎樣也挽回不了。她一走,就不會讓人找到她們。我當然找過,發狂了一般,動用所有能動員的力量找她與寶寶.但是全如石沉大海……我想她真的恨我,不會想再見到我、也難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原本一個幸福可期的家是毀在我的手裡。」都達茫然地望著自己握拳的右手。「多年來,我身邊有關她的一點點堪追憶的東西也就是這麼一張小小的被照片,有時候想起來真像是場夢,都弄不清自己是不是真走過了那一場又一場的……」
當千千見到都達小心呵護著的殘照中人,有一時的眩感驚詫——不可能的吧?!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嗎?然而她再將兩個影像對照一遍,便緘默了!
「她最不愛照相,生平也就這麼一次。高校畢業時,她家裡請了攝影師,九十歲的外曾祖母居中,一家族兩百多人照了團照,她自己另外攝了小照;不是很漂亮,可是在我心中,她永遠是最美的女人。」
「可以讓我看看嗎?」千千謹慎的接過相片。這類老式相片斜角上都會打上「勿忘影中人」的字樣,背面下方角落裡有兩個娟秀的字跡「秦雯」,看著照片中青春娟美的臉龐,千千真有馬上一探究竟的衝動!她想立即求證,這個千萬分之的巧合,真的讓她碰上了?……
那麼小鴛不就是……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假設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又能再見到你的妻子與寶寶,你會怎麼樣?」
都達的眼睛散發出特殊的光芒。「只要這輩子能再見她們一眼——哪怕一眼也好——我死都無憾!」
***
當門鈴瘋狂響起,唐諾整個人跳起來衝了出去!等到他發現渾身米酒氣熏人、顛顛晃晃的千千,氣得臉都白了,積壓一個晚上的恐懼擔心沉沉埋伏。
她是跑到哪裡去了?不是說要唸書?怎麼變成被灌醉酒回來?是她交上壞朋友學了他們亂來?有男孩子嗎?那些在墜落街呼嘯而過的小混混?千千可是被誰欺侮了?……
一整個晚上,他的腦袋就被千百個可怖或惱人的揣測佔據,什麼事都做不了!這是千千第一次沒打電話交代行蹤,是不是出了意外?撞車?昏迷?遇上了麻煩?她無消無息,他的一個大好晚上就這麼給毀了!
千千進門就一個大踉蹌!唐諾趕緊從背後抱住她,把她半拖半抱到沙發上。
酒嗝打不停的千千竟是醉態可掬,紅咚咚的臉有如興奮過度的小老太太,咯咯咯笑個沒完。「哇!我發現你有好多個下巴,跟雙雙一樣!」
「千千,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害我擔心得……你到底跑哪去了?誰准你喝這麼多酒?你竟連打電話回來說一聲都沒有!」
「我,呃,忘記了,不對,沒有電話啊!」千千心情好極了,她不曉得臭臭的米酒也有這麼好的滋味!她好像飄在半空騰雲駕霧,快樂得不得了。
一整晚,都達告訴她好多過去旅行中的趣事,艷遇佚聞、女人和小丑,廣場上的鴿子和指揮家,她笑了又笑,乾杯又乾杯,暈陶陶地連回家都忘了。「你的臉都扁掉了,你為什麼要那麼擔心呢?沒有人會再綁架我,我已經又自由又安全……」她右腿一亂蹬,失去重心,整個人仆倒在他身上。千千就這樣舒服地賴在他身上。
唐諾週身起了異樣的感覺!他幾乎是驚異地發現千千的改變,這是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認,千千已經長大了!她不再是過去那個幼稚天真的小小女生,她已成熟,如青春飽滿的蓓蕾,已有小女人的風情,以及令人難以抵擋的魁力。糟就糟在她是那麼全然信任他,相形之下顯得他的心猿意馬太邪惡,他要怎麼跟自己坦承:這一回他抱她的感覺已不一樣?!
哦!不行!他不能趁人之危,否則搞不好做出離譜的事情!千千和他之間存在太多差距,他不該隨意破壞了這段距離。唐諾將她扶進沙發角落,千千的手臂卻自動爬上了他的頸子。
「你為什麼都不理我?你好嚴肅,老古板一個!」她醉眼迷茫,根本找不到焦點瞪他。「你都幫那個簡碧姬,老妖女!你跟她有說有笑,專門來氣我!我恨透你這點,你淨幫別人,不像唐瑞,唐瑞都會站在我這邊。」
「我有嗎?」唐諾柔聲說。
「當然有!你很可惡,都跟妖女同一國。我總以為你應該是最能瞭解我的人,你天天都住在我心裡,應該對我的喜怒哀樂知道得最清楚。可是沒有,我好失望!真的好失望!」她打了個超級大的酒嗝。唐諾忙幫她拍背順氣,張羅開水,千千揮揮手,專制地壓住他,教他別動。
「很多時候我總希望你在我身邊,但是你實在跟不貼心,連我要什麼都不知道!」她戳他的胸膛。「枉費我等了你好久,你卻都不肯跟我明說。今天我要逼你,非逼你不可!如果我答應把這一輩子都給你,你要我嗎?給我最簡單的回答!」
唐諾幫她拭去額上的汗。「你喝醉了……」
千千拚命搖頭,不理會他的手。「簡潔有力!快!」
「千千,」唐諾終於開口。「你實在太小了!」
一句話逼得千千心酸地流下淚來。
「兩情相悅無關年齡的嘛!是我自己喜歡、我願意!為什麼你始終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心裡有你?這六年來,你未婚娶、沒亂搞男女關係,不就是為了等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唐諾被她稚氣的措辭弄得啼笑皆非,然而認清自己的感覺——真的是等待嗎?他真的在心中默默等待他的小小精靈回來?連他也說不上來。過去六年感情生活的空白,無理由可說,亦可牽扯上一百個理由,然而在重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心裡長久的空白霎時填得盈滿,一如六年前那兩個月的生活。千千像鼓滿風的帆飛進他的世界,四處飄揚飛舞,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空間可思想——
但是不可能的吧?你怎可能把一個十三歲孩子的話當真?那是癡話夢話,怎麼和一個小小孩子談戀愛?
等不到他的回答,千千心焦地對準他的嘴唇,糾纏他個死去活來!
她那小小的舌頭蠻橫極了!恣意地攻城掠地,探索每一寸陌生而刺激的區域,柔軟與延伸盤繞,與他的唇齒相依,一步步大膽,一步步貼近,敏感的接觸挑起她全身心的迷醉、戰慄,不能自禁!
這個吻對唐諾的震撼性不亞於她。從何時起他化被動為主動,回應她逗弄的邀請,火熱的氣息吞吐,嬉戲、追逐、欲迎還拒,熱情纏繞,直到將她退至角落,只餘柔情,除卻霸氣……
唐諾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這個吻,千千迷濛流轉的眼中光亮爍人,他一時心緒澎湃.忍不住又追著她的舌,再重溫剛才暖熱的記憶,這回重辟另一條火熱軌跡——
千千抱緊了他,身子柔軟如水癱在他懷抱中,有如天生膠合的那般。
他輕輕化掉她每個歎息的呻吟。
「你不要再逃開了!」千千在他耳畔低語。「不要再讓我等待。」
唐諾扳過她的小臉,那瑩潔的臉龐、甜蜜的語氣勾引他心中的柔情。
是憐惜。他未曾有過的感覺。
「不會了,我保證。」經過今晚,他再不捨得讓她由他懷中逃開。
「可是我還是怕你。又愛又怕,無從說起。」
「我不會讓你怕我的,過去我或許有些遲鈍、魯莽,可是不會再膽小的把你的真心推開,千千,聽我……」
唐諾摩挲她的肩,竟是一動也不動.醉在他懷中的千千真的是——睡著了!
唐諾笑著歎了氣。用自己的外衣蓋住她,緊緊抱著,像是怎麼也捨不得放開。
***
月底,樊奇、海潮終於帶著三個可愛的寶貝愛禮、愛樂、愛詩「班師回朝」,讓唐家頓時成了兒童樂園,屋頂瓦礫又有再次受考驗的機會。
愛禮和愛樂是男生,唯一的女孩愛詩擺中間硬是矮了一個頭;不過三胞胎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光是看著就覺逗趣得很。他們還有使不完的耍寶本事,逗得千千哈哈大笑,一個大人三個小孩淒一起,好比熱鬧的廟會醒獅團。
樊奇看來一點都沒變!硬要說有,那絕非皺紋,而是愈增的穩重睿智。擁有嬌妻美眷的他彷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滿足溢於言表。「千千,你長這麼高,樊奇要抱也抱不動你了。」
海潮打從進門就牽著她的手不放,同她像親姊妹那樣親暱。「他還以為你是從前小不隆鳴三八的模樣呢!」她比比腰部以下的高度。
「千千,有什麼長高的秘訣,也透露給愛詩進補一下,我們家蘭個小朋友同時開路,她從小就比哥哥們接上半截,海潮正煩惱……」
「矮也沒有什麼壞處,」愛詩不平地為自己申辯。「天塌下來愛禮愛樂得幫我扛著!」
大夥兒都笑了。晚飯後眾人在客廳下棋聊天,海潮拉了千千到外頭散步,說是要交換女生的悄悄話。今晚街上很涼,天際明月高懸,千千一算,正值十六,是月亮最圓最美時。
「你們找我的事,湯姆爺爺都轉告我了,他覺得很抱歉的是有承諾在先,所以不得不向你們隱瞞我的行蹤。」
「沒關係,重要的是你人平安無事,我們就放心了。這些年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千千望著她,笑了,眼中映著明月。「沒什麼啦!」
「你回來了真好!自從你再度失蹤,我一直感到良心難安,辜負了你爹地的信賴與托付。他把你交給我,我卻沒能善盡責任保護你……」
「海潮姊,千萬不要這樣想,現在我不是就在你面前?我爹地並沒有托付錯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怎樣的朋友,但是我相信你在我爹地心目中一定有著極特殊的地位。」
海潮的喉嚨被緊緊拉扯著。她的心猛然一動!
「爹地一向沒什麼朋友,有一回他突然提起你的名字,說你是他親愛的小朋友,有事,可以找海潮,她是可以代替爹地陪你的人。」千千默然了一會兒。「或許爹地對自己的健康狀況瞭解得太清楚;也有死在賽車場上的心理準備,最後那場WGS世界賽,他用生命爭取勝利他的唯一對手就是自己。」
「你一定非常愛他。」
「我們都是,不是嗎?」千千頑皮地眨眨眼。她是在偶然之間確定並懂得了海潮與爹地間曾存在的情感。「爹地走了後,我才發現身邊沒有他的照片;其實並不需要,爹地永遠活在我心裡,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你決定好了長住下來嗎?」
「當然,我喜歡跟你們一起。另外,我可以告訴你個秘密,等我辦完一件重要的事,並且滿廿歲拿到繼承權,我就要嫁給唐諾哥哥!」
海潮的嘴巴沒法再張得更大了。「我哥?」
「我愛他呀!你們非要我說,難道真的看不出來了?」千千羞死了。
「我……沒想到。」難怪!海潮恍然大悟過來。難怪她老覺得今天的聚會空氣不對勁,老哥連笑容都不一樣了!但是海潮初聽乍聞還是訝異;唐諾和小千千?!「我哥怎麼說?」
「我怎麼知道他!想結婚目前還是我一個人的計劃啦!」千千扳著指頭。「可是我從小就喜歡上他,不耐煩再等太久,再等下去就只等到一個老頭子了!他通常對我的決定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就算有,我也會想辦法要他答應,包括硬押了去算數。」
海潮聽了悲喜交集、高興的是千千從此與唐家人親上加親;擔擾的是還不明朗的未來。千千真是個令人驚異的孩子,十三歲的女孩已張開懵懂的眼睛去辨識愛情了嗎?然而她再回想自己初識威遠時的天崩地裂之感,也是相仿的青春年歲。原來早熟的眼眸是早就植了根的,遇見命定中的人便如逢了春風就要熱烈茁長,纏綿到情緣盡了的時候,機緣宿命,原是無可迴避。
千千和唐諾,又會走到哪裡?
「你所說要完成的那件事?……」
千千忙不迭地說:「先保密好嗎?等到我完成了它,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千千,你知道我想到什麼?我在理清我們將來的輩分關係,要是你真嫁給我老哥,我和樊奇都得叫你……」
嫂嫂啊!還有唐瑞!一定氣都氣死他!誰不好找,偏偏找了個小娃娃來當嫂嫂!還有三個小蘿蔔頭就要從稱姊姊升格成舅媽,哇!頓時老了二、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