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感恩節的連續假期開始,史展桓決定利用這幾天的難得假期,帶著紀菱、史詠虹到度假勝地加爾維斯頓去。
他們整裝往墨西哥灣的海牆大道出發,綿延五十多公里長的沙岸,是加爾維斯頓引以為豪的度假中心,橡樹、楓樹、棕櫚樹下所構成的海灘,有著南洋的異國風味。
這趟旅程中,最高興的就屬史詠虹了,史展桓平日工作忙碌,較少帶她出來做這樣長達數日的旅遊,但真正讓她高興的是能和紀菱一起,這樣的情景讓她有如回到兒時重溫舊夢的雀躍,也是她期盼已久的事。
對於她的精神狀況,史展桓與紀菱都盡量不去提及那些敏感的話題。史詠虹的病,最主要是在於心理因素,她會逃避一切合她不愉快的事物;就好像腦中有一架處理機一樣,對於不愉快的事她會自動下了刪除指令,將它們遺忘在記憶之外,讓它們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像那天她差一點指死紀菱的事,她在事後卻沒有任何印象,好像事情從未發生過。
對於史詠虹的這種鴕鳥心態,史展桓並不願去強迫她,他認為這樣對她反而是一種幸福。只要她的身體健康些、活得快樂些,他並不願意她為了必須活得跟正常人一樣,而去承受種種治療的折磨,或是回想起痛苦事情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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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過愉快的感恩節假期後,一行人回到家中,到家時已是夜晚時分。
史詠虹因旅途疲憊已先回房休息,留下史展桓與紀菱在客廳。
紀菱感覺史展桓好像有話要說卻又躊躇著,於是試探性的問: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明天必須離開休士頓,前往佛羅里達。」因為不想破壞假期,所以他一直沒提。
「工作上的事嗎?」紀菱柔聲的問。
「我負責設計的一枚衛星在兩星期後要發射升空,我必須提前到甘乃迫太空中心去完成一些工作事宜。」
「要去多久?」紀菱偎進史展桓的肩窩,心中有著萬分不捨。
史展桓將紀菱抱坐在自己大腿上,雙手環抱住她的嬌軀,親吻她的頭髮。
「除了預期的工作之外,還有計劃開發太空站的許多研討會要開,再加上母校邀請我回去做兩場學術演講,所以恐怕得花上三星期的時間。」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也只有全力以赴了。」紀菱在史展桓的懷中撒嬌般的輕歎。「你知道嗎?當我在太空中心看到你專注工作的情形時,我好感動,也非常以你為榮喔!你終於憑著自己的雙手,闖出一片天了。」
聽到紀菱的這些話,他知道她在提及當年在她家人的歧視下他所許下的諾言,他激動的擁緊她。
「我能有今天的地位,這一切都是你賦予我的,紀菱!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可以像你這樣牽動我的靈魂,如此強烈的影響我;這些年我努力上進的原動力,全來自於你啊!每當我遇到困難、面臨瓶頸時,只要你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就會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往上推,鼓舞我去克服、去衝破難關,因為我必須要堅強,要有所作為,才能有安全呵護的羽翼來守候你,這是我永不變的信念。」
「你把我說得太好了。」紀菱甜蜜的閉上眼睛,享受著史展桓在她面頰上的輕吻。
「不,這是事實,因為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這樣的地位,不曾改變過。」他凝視她明亮的星眸,然後俯下頭吻著她,過了許久才放開她柔軟的朱唇。
「我不在的期間你可以來家裡住嗎?我擔心詠虹一個人在家。」史展桓擔憂的皺眉,「她這陣子雖然精神狀況好轉了,但是老喊胃疼,要她去醫院又執拗著不肯去,唉!我都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詠虹的事就交給我,我會勸勸她的,或許她肯跟我去醫院,你不要擔心,放心地去工作。」紀菱在他的胸前用手指畫著小圈圈,臉頰貼在他溫暖的心窩處,聆聽他平穩的心跳聲。
「唉!我怎麼捨得離開你三個星期呢!」史展桓一個轉身便將紀菱壓在身下,托住她的頭迎向自己,灼熱的唇貼了上去;她的唇的滋味美好,身上散發出一股玫瑰花香的誘人芬芳,讓他流連忘返。
當他們的吻結束時,他鬆開她;而她則靦腆的坐正身子,理理有些紊亂的長髮,站起身。
「時間不早了,我明天一早還得去雜誌社,你也早點休息。」
「你先去睡,我還有一些開會要用的文件需要整理一下。」
「不要太累了,晚安。」紀菱在他的面頰上印下一個晚安之吻。
「晚安!」在史展桓不捨的凝視下,紀菱抬階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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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的沐浴完後,紀菱上床就寢。或許旅程過於疲憊,紀菱有些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渾渾噩噩的睡下後,卻不斷的出現惡夢。
惡夢中有跟養父母生活的片段,彷彿歷歷在目,養母冷酷的眼神、養父猙獰兇惡的表情,在她腦海中不斷的交織著;她越用手去揮,他們的影像就越猙惡與凶煞,她死命的揮舞著雙手,想要抗拒那可怖的脅迫。
突然,她又被養父推到地窖裡了,那裡又冷又陰暗,還有又髒又臭的老鼠在到處爬竄。
糟糕!蛇居然跑進來了,好可怕啊!不要接近我,走開!
誰來救救我!不要再把我開到地窖裡了,求求你們哪!
「求求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紀菱痛苦的扭動著身體,淚流滿面的發出哀號,淚水已將她的頭髮、枕頭濡濕一大片,她一直不停掙扎的搖晃著頭。
「紀菱,快醒醒!你在做惡夢,聽到沒有,這只是個惡夢,沒事了!」史展桓被紀菱淒冽的哭喊聲引來,發現她淚濕滿襟的哭喊,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柔聲的安撫著。
「展桓……是你嗎?」她恍惚的抬起頭,淚眼迷濛的撫著史展桓的面頰,顫抖著雙唇說:「真的是你嗎:展桓……我不是在作夢吧?告訴我,不要讓我每每夢見你,又屢屢失去你;告訴我,不要讓我又活在絕望的痛苦中了……」
「是我、是我!你不是在夢中,你現在感覺的是真真實實的我,來!伸手摸摸看。」他把她的雙手牽引至胸前,熱切的說:「瞧!我是熱的,不是嗎?是有實體的,來!聽聽我的心跳。」
他將她的頭貼進自己胸膛,「感覺到了嗎?你再也不會失去我,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一步也不離開;我會守護著你,直到永遠,剛剛只是個惡夢,忘了它吧!」
「不,那不是惡夢,那是我在內華達州天天上演的真實生活,不是惡夢啊!」紀菱激動的抓緊他的襯衫,皺揉成一團。
「老天爺,你到底給予紀菱怎樣殘忍的事啊!」史展桓坐入被褥中,將她整個人擁在身上,緩緩撫著她黑緞般的秀髮,輕輕的在她耳際說:「說出來吧!紀菱,說出來會有助於你停止這些惡夢的,告訴我,紀菱。」
她抽噎了好一會兒,情緒漸漸在史展桓的懷中平息後,開始緩緩的敘述:
「養母是個性情孤僻而古怪的人,她的大兒子死於越戰,所以她恨我的東方臉孔;小兒子死於意外,聽說是讓她關在地窖裡嚇死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恨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盡力將分內的事情做好了,家事全由我一手攬下,但是她從來不放過我,總是用虐待的方式來折磨我,看到我害怕得發抖、驚嚇得昏倒,她就一直狂笑。他們常常把我丟進地窖,不給我食物、不給我水喝,你知道嗎?那個地窖好可怕,又冷、又黑、又陰森,還聚集好多的老鼠、蟑螂、蜈蚣,我怕得要死,也凍極了……」紀菱像是感覺到當時的寒冷般打個冷顫。
史展桓感受到她的戰慄,更加用力的圈住她,柔聲的說:「別怕,我在你身邊。」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有一次,養母居然丟進一堆蛇,讓蛇咬我,它們把我咬得好痛!我恐懼極了,怕死了,但養母卻在外面看得一直不停的狂笑,那時我以為我會死,我真希望我就這樣死去算了。」
「天啊!為何要紀菱承受這樣的苦、這些罪過啊!為什麼?」史展桓沉痛的將紀菱抱得更緊、更密。
「若是養母的折磨是無止境的痛苦深淵,那麼養父的威脅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紀菱癱縮在史展桓的身上,「養父自從我住進他們家開始,我每天都活在隨時會被強暴的恐懼中,只要有男性跟我說話,甚至看我一眼,他就會用污穢不堪的字眼罵我,用醜惡的、毛茸茸的雙手畏褻的在我身上撫摸,我覺得好骯髒、好下流!
當我開始掙扎時,他就會給我重重的幾巴掌,然後把我也關到地窖去。我寧可承受那幾巴掌,或是關到陰冷的地窖去,也無法忍受他的碰觸。還好在養母的監視下一直相安無事,但是到了我高中三年級那年,有一天養母上街買東西去了,養父把我叫到他房裡,跟我說我的美國居留植批准了,拿文件給我看!我欣喜萬分;沒想到他卻一把向我撲過來,開始在我的全身撫摸,然後邪惡不堪的對我說:『你該對這張紙做一些回饋吧!』。
當時,我恐懼的幾乎昏倒,我不停的死命反抗,但是他一直揮著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我恐懼極了,我一直躲、一直踢他、打他……都沒有用……」紀菱說得泣不成聲,哽咽的說不下去。
「不要說了!紀菱,我都知道、我都明瞭,不要再加深這道傷口了……老天爺是多麼的殘忍啊!」史展桓紅著眼,大聲的打斷她的話。
紀菱的每一言、每一句都像把尖銳的刀劃在他的心口上,讓他的心不斷消血。
「不,展桓……你讓我說,如果你不讓我說出來,我這輩子恐怕再也沒有勇氣對你說了,你讓我說完。」紀菱不停滾落串串哀痛的熱淚,但仍不打算停止。
「在我感到一切都絕望的時候,養母忽然回來了,在我落入虎口之前,因她的闖入而保住我的清白;但是她卻發了狂般的拿掃帚打我,抓著我的頭髮拖我到廚房,用盡廚房裡的各種重物,鍋子、玻璃杯丟向我,不停的打我,我被她丟得全身傷痕纍纍。後來她忽然拿起尖銳的菜刀意圖殺我,看到那鋒利的刀刃,我竟然沒有辦法移動我的雙腳。
就在她要向我撲過來之際,養父抱住了她,對我大聲的咆哮:「賤人!快滾!快給我滾!」我在他的咆哮聲中倏地清醒過來,我開始沒命的跑,一直跑;但耳際卻不斷傳來養母瘋狂的怒吼聲,她罵我婊子!我一邊沒命的跑著,一邊想起了爸爸……若是爸爸看到當時的情景,他會是多麼心痛、多麼心酸啊……」紀菱失聲慟泣,悲傷得幾乎一度昏厥。
「他們怎能這麼殘忍的對待你,怎麼忍心下得了手啊!」想到紀菱以前是人人呵護的掌上明珠,生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差池,如今卻承受這樣不人道的折磨;這份椎心的痛楚,讓他心疼的緊摟住紀菱,將她激動的身子摟進懷裡,不停的親吻她的頭髮、額頭,以及佈滿淚痕的臉頰。
紀菱在史展桓溫柔的親吻下,漸漸平穩了情緒,她聽著史展桓的心跳聲,漸漸停止顫抖,她囁嚅的輕聲說:「展桓,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永遠的在你身邊,傻瓜!我怎麼會捨得再離開你呢?」他輕握她靈巧的下巴,吻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輕柔的安慰。「從現在起,我要你慢慢忘記那些不愉快,從今而後讓我來守護你,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了。我保證,我將會一直守候著你直到永遠。」
「那麼,讓我屬於你吧!從這一刻起,真正的屬於你,永遠的只屬於你,擁緊我,不要再放開我了。」她用真摯且堅定的眼神,迎著他深情的注視。
「我的紀菱!」他激情的一喊,用他的深吻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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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色的陽光從淡藍的雲隙間穿射而下,於清晨的朝露中,造成一道道美麗的光束,遠遠近近、光光燦燦,彷彿透著無數個新希望。
在玫瑰沁人的芳香中,紀菱緩緩清醒過來,她撐起手肘,身旁已不見史展桓的蹤影,卻放著一株尚沾著朝露的白玫瑰,玫瑰壓著一隻信封,封套上寫著——
給我摯愛的菱。
紀菱背靠坐於床頭,拉起柔軟的被單至胸前,拿出信封裡的信看——
菱:
早安,我搭美國航空最早的班機到佛羅里達州去了。
看見你睡得好香、好甜,所以不忍心叫醒你。
早晨醒來,懷中抱著柔軟芳香的你,使我感覺生命在這一刻起,是那樣的美好。
我會盡快完成工作,趕回休士頓,詠虹就麻煩你多費心照料了,我在電話簿上留有我預定停留地點的電話,你可以隨時聯絡得到我。
愛你!想你!吻你!
希望你甜蜜的夢裡有我。
史展桓
紀菱情不自禁的漾起微笑,把信捧到唇邊,在簽著史展桓的名字上,輕輕印下一吻。
她在留有史展桓氣息的枕上,把頭靠入柔軟的棉絮裡,嗅著他殘餘的男性氣息。
滿足的輕歎一聲,慵懶的伸個腰,看看旁邊小几上的時鐘。
時候不早了,她還要去雜誌社呢!該起床準備出門了。
當她掀開溫暖的被子下床時,瞥見床單上留有幾道象徵她童貞的痕跡。
昨晚的激情與繼絕彷彿歷歷在目,讓她倏地刷紅了臉,心跳不由得加快;撫著鮮紅髮燙的面頰,她穿上晨袍,連忙將床單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