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遲燈滅後,睡美雨聲中。
灰宿溫瓶火,香添暖被籠。
曉晴寒未起,霜葉滿階紅。」
「噗,小小的年齡,就學什麼文人騷客的,對景賦詩,什麼老翁,什麼霜葉的,酸死綠珠,也笑死綠珠了。」
「綠,綠珠姐。」臉快要與外面楓葉一般紅的武京,狼狽的看著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綠珠。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沒想到你還懂得詩的。對了,房間裡還缺什麼的給我說一聲,這裡已經很久沒有讓人住了。」
在大少爺一句「從今以後,他就住在軒文閣了」後,武京就在阿勝同情的眼光中住入了軒文閣。軒文閣是大少爺住的地方,在軒文閣中除了大少爺外,還有綠珠和小葉與大生,他們屬於大少爺的貼身僕人住在閣樓,其他的人都與阿勝一樣住在專供僕人住的房間。
武京站在房間中四處的看看,這裡是閣樓的一樓,房間雖說的給僕人住的,卻是一人一間,房十分的整潔雅致,所需的家俱齊備,窗下還擺著一張書桌,透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正漓漓下著的雨,打著楓樹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音,站在窗口,感覺到一股股的寒意滲入房間。武京連忙將窗關上了,看來明天這風箏是放不了了。
武京收拾了一會的房間,綠珠又進來了。交待了一下伺候大少爺的規矩和注意的事便離開了,臨走前特囑咐了武京:「雖說你的年齡還小,但現在你已經是在陳家了,不要把脾氣帶到這裡,做事就好好的做,伺候大少爺不同於其他的小姐少爺的,即使少爺做錯什麼事自然是由老爺夫人管,再輪也輪不到你一個做僕人。本我不應說在這裡說的,但是你以後即然要與我共事,這該說該做的我這個做前輩的自然應該提個醒。」
「我知道了。」低著頭,武京雖心有不甘,但卻也得承認綠珠說的是實事。
「好了,我不多說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今天你可是把我們大家都給嚇住了。」淡淡一笑,綠珠便出了門。
夜裡武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了,外面風雨聲在夜裡特別的大,手上的傷也開始疼得更厲害了,突然武京聽到樓上傳來嘈雜的叫鬧聲和來回的走路聲,連忙起身看去。
閣樓上小珍手裡拿著燈籠,在走廊上來回的踱著步,看著武京走過來,那一臉的緊張表情放鬆了很多。
「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上來?」壓低了聲音,小珍神經兮兮的說著。
「咦,沒有人給我說要上來。」像是受小珍的感染,武京也小聲的說著。
「天啊!剛才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聽到。」
武京傻傻的忙搖著頭。
「算了,以後要留心一下,其實這次也多虧大生長個心眼,半夜醒了,上來看看,才發現了情況。」
「什麼情況?」武京已是一頭霧水了。
「啊!你還不知道。」小珍一臉驚訝,湊在武京的耳邊說聲的說:「大少爺犯病了。」
「啊!」武京更是驚訝,武京手足無措了,「那現在如何辦?」
「綠珠姐已經去找老爺夫人去了,而大生正在裡面想法穩住大少爺。」小珍邊說著,邊指了指房間。
武京輕輕的走到了房間口,門是外面加了栓關著的。耳朵貼著牆壁,隱約聽得到房間裡傳來的聲音。
「大少爺,你放下棒子。「
「有什麼事。我們慢慢的說,放心沒有人能傷你的。」
「對對,就這樣。好慢慢的。」
「啊!」
房間內突然發出了尖叫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的武京,武京推門而入,還沒有等反應過來,一個人影撲了過來,將他推倒壓在地上,脖子被死死的掐住。
大少爺紅著眼,瘋狂的表情,錯亂的眼神在他的眼前晃動著,有些喘過不氣了,拼了命,武京掙扎著,人的求生意志總是危險時能讓人暴發潛能,武京用力的將膝蓋向上一頂,一聲低吼從已經瘋狂的大少爺嘴中叫出,但掐在脖子上的力量並沒有減弱。不管動物還是人最弱的地方在鼻樑上,突然武京想起了村裡的阿爺曾經教他的一句話,武京毫不猶豫的將手握成拳頭,強迫自己用全力的打向面前佈滿凶殘和暴力之色的臉。
動作雖然是很困難的完成了,但效果卻是很明顯的。幾乎是電閃般的大少爺從武京的身上離開,像負傷的野獸躲在黑暗中療傷一樣,大少爺帶著痛苦的叫聲,躲在房間角落衣櫃邊,那雙凝視著武京的眼光帶著警惕和怒氣,幽幽火光忽明忽暗,靜靜的二人對視著,房外風雨交織,房內暗流湧動。
一瞬間,一股念頭湧上武京的心裡,不由分說,武京尖叫著:「小珍姐,快關門。」話音未落,大少爺已經向門外衝去。
「咚!」門及時的關上了。
未能跑出的大少爺轉過了身,手捂著鼻子,頭上包著的白色沙布在暗黑中分外的明顯,藉著搖曳的燭光下,那臉竟分外的詭秘和可怕,那雙眼瞳中的燭光彷彿是紅色的,一種滴血的紅,那是一雙已經快要陷入黑暗之地的眼光。
武京的腳在發抖,嘴在發乾,邊後退著,邊結巴的說著:「大少爺,我是武京就是早上的那個武京。你別過來,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那只被大少爺曾經咬過的手更加的痛了。不怕,不怕,他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而我已經十四歲了,雖然只比他大一歲,但我已經是大人了,武京心裡暗示著自己。
眼瞳在放大中,武京緊緊的盯著大少爺,人影一閃,大少爺向他衝了過去,眼疾手快的,武京迅速的跳到了一邊,暗自慶幸自已的動作快。
「啪!」逃避中,武京被已經昏倒在地的大生所絆倒在地,看著一躍跳在自已身上的少爺,武京苦笑著:「命絕了。」
肚子被狠狠的踩了一下,忍住那由胃而延伸的痛楚轉而的酸意,用上使奶的勁,武京牢牢的抓住那雙要自己命的手。
「大少爺,我是武京,我不會傷害你的,快放手。」頭頂是那叫聲,那特有的孩子奇特的叫聲,像是幼獸在危險時發出的無力警告的聲音,
那聲音讓武京又一次想起了那只山貓,那只他與張婆婆一直追著上了小山頭的山貓,鼻子發出咆哮聲著看著自己走進的山貓,那雙眼凌厲而恐怖,那時武京的心裡怕極了,小小的手捏成一團,卻故做鎮靜的站在張婆婆前,向著山貓走去,但張婆婆卻拉住了自己輕輕的說:「那隻雞就不要了。」後來武京問張婆婆為什麼時,張婆婆卻說:「那只山貓在害怕。」
「害怕,為什麼,它不是很凶嗎?」
「它的凶只是為了掩蓋它的害怕。」
「那它為什麼要害怕,即然害怕那為什麼它要那樣做。」
「你真是個好奇寶寶。他害怕是因為他不知道你也害怕他,動物與人一樣的,對於自己不知的東西會害怕,而對於已經知道的危險東西也會害怕。至於為什麼這樣做,就像我們害怕它卻依然想要那隻雞一樣,它也想守護著某些東西,如同人一樣。不要問張婆婆為什麼知道這些了,你大了見得多了聽得多了,自然也會慢慢懂得了。」
那時武京是懂非懂的,而現在武京卻感覺自己隱約能理解張婆婆的話,眼前的大少爺就彷彿是這樣一般,那雙眼睛不再讓武京感覺到害怕了,在瘋狂和錯亂中他彷彿看到了大少爺那內心深處對人類的害怕和恐懼,他用著虛張聲勢掩蓋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無知和畏懼,當世人用著順從來適應著變幻的世界,他卻用暴力來反抗著世界,武京不再怕大少爺了。
武京突然的放開了大少爺的手,而大少爺由於用力點消失而身體失去平衡到在了武京的身上。用力的武京抱住了大少爺,牢牢的抱住不讓他有一點的移動。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我。」反覆著,反覆著,武京在不停說服大少爺的時候,也在說服著自己。
慢慢的,大少爺平靜了,伏在他的身上一動也不動了,微亮中只聽到二人急喘聲,武京抱著大少爺,感覺彷彿到比自己還瘦弱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大少爺,他也在害怕著慢慢靠近我,偷偷這樣的想著,第一次他與大少爺平靜的面對著。
但這樣的寧靜和祥和卻被突然闖入的人群破壞了,綠珠搬來的救兵來了。
那大群的人,還有他們手裡拿的亮閃閃的燈籠,讓大少爺才平順下來的心又嘈動起來。武京感覺到大少爺的身體突然的繃緊了。
「啊!」房間裡亮堂堂的,照著昏倒在地的大生,和被大少爺壓在身下的武京,人群尖叫起來。
氣氛徹底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