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中,「紫情苑」是惟一的例外。
木然地坐在雕刻華美的銅鏡前,薛鈴香視而不見的盯著鏡中的自己,呆滯的拿著脂粉塗抹,一點一點蓋住晶瑩剔透的肌膚,直至鏡中一張艷麗無瑕的臉蛋取代了原先的清靈,方輕輕放下。
嬤嬤已經不只一次告訴她了,如果她願意以真面目出場,小費肯定不只現在這些。甚至有些無聊的客人已經下了巨賭,能讓她卸下面紗的人,可獨得五千兩白銀,她還可以分得一半。雖然這個條件對她現在辛苦的生活有極大的誘惑力,但是,這層厚厚的香粉,是她惟一用來保住自己尊嚴的工具呀,說什麼她也不會答應的。
舉高手臂將鑲著水鑽的針簪別上髮際,光滑的絲緞水袖順著她的手勢滑下,露出白藕似的玉臂,凝脂皓腕煞是迷人。她柔媚的眼神一勾,立即展現風情。
這就是她——薛鈴香,打從一年前開始在紫情苑掛牌之後,便成了夜夜造成轟動的舞孃。
即使身處在紫情苑最偏僻的房間裡,薛鈴香依舊可以清楚地聽到前廳傳來的喧鬧聲,此起彼落的嘻笑聲、酒杯清脆的碰撞聲、以及尋歡客划拳打鬧的聲,交織成靡靡樂音,毫不留情地鑽進她的耳中,提醒著她不堪的身份。
是的,她是一個舞孃,一個只要客人拿得出銀兩,她就得為他舞動身軀的舞孃!
即使現在是如此動亂不安的年代,根深蒂固的觀念依舊,骨子裡的荒唐依舊包裹在先聖先賢所說的道德禮教中。傳統禮教的高帽緊緊壓住了每個人的心,不論時勢如何變遷,貞節還是女子最大的包袱。號稱京城第一銷魂窟的「紫情苑」,當然是討伐之首。
夜裡,紫情苑的姑娘是寶貝、是蜜糖,每個男人都爭著多握一下軟綿綿的玉手;天一亮,和煦的陽光一照,紫情苑的姑娘卻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連吃頓飯都不得安寧。人們眼中的輕蔑,彷彿她們是十惡不赦的怪物般,就連夜裡來享樂的大爺們,也變成滿嘴禮義道德的模樣。殊不知她們這群可憐人兒,都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回憶。說實話,若有別的謀生能力,有誰願意自甘墮落而委屈自己過這種受人嘲諷鄙夷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持續多久了?她不知道。
離開他以後,薛鈴香很少去計算日子的流逝,也沒有心力去計算;現實生活逼得她只能不斷地努力賺錢,隨著日出日落重複相同的生活方式。她每天走一樣的路到紫情苑來,跳一樣的舞接待不同的客人,僵著一樣的笑容,希冀著多一點的貸銀。這種現實的黑暗生活,幾乎磨光了她的傲氣及純真,她開始學會冷眼看待那一張張露出情色荒淫的臉,也開始學會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
在薛鈴香的記憶中似乎不曾特意習舞,但是說也奇怪,她的肢體動作卻是比其他人多了份魅力。就像本能似的,她舉手投足間儘是風情,那時就是因為一支舞而改變了她的一生。
才不久前,她曾指天立誓再也不為任何人跳舞。但是,現實的生活很快就逼她屈服了。為了生存,她不但輕易地打破誓言,還得天天為不同的男人翩翩起舞。這若教「他」知道了,想必將會換來令人難堪的恥笑吧。
她嘲諷地抿了抿嘴,鏡中人的思緒瞬間跌入過往的漩渦中——
打從她懂事以來,她的美貌就一直是眾人爭相追逐的焦點,而父母皆不詳的她,是由觀音寺裡好心的師父所扶養長大的。除了吃飯睡覺外,她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在遊蕩玩耍間度過。
鮮明的五官,加上一頭捲曲的長髮,儘管她總是一身粗布,但在同年紀的孩子中,她依舊是特別惹人注目的。
十二歲那年,在她還來不及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之際,美麗的她竟無端成為男人意淫的對象。那些管不住自己丈夫、愛人的女人,對她皆是恨得牙癢癢,壓根兒忘了才十二歲的她是不可能懂得男歡女愛。「淫娃兒」這個封號就在那些妒婦的口中不陘而走。
雖然不太懂得自己究竟惹上了什麼麻煩,但是那些淫邪的目光總是讓她忍不住的打寒顫。薛鈴香開始把自己弄得又髒又臭,以為這樣就能擋住那些色淫的目光,可惜,她把一切的情況想得太美好了。
在一陣討伐「淫婦」的亂石中,她開始流浪。悲苦的薛鈴香從來不曾在同一個地方待上一年,因為「淫娃兒」的封號總會為她莫名其妙地引來一群狂蜂浪蝶,這種情況直至遇上那個人後,生活才重新開始。
她雖不曾怨過自己的命運,但她常想,要不是這張臉,或許孤苦無依的她就不會過得這般辛苦吧?同樣的,要不是這張臉,她恐怕也不會經歷那一段藹氣迴腸的情愛,也不會擁有奕兒了。
在這一段幾乎看不到光明前程的日子裡,能讓她心裡感受到些微溫暖的,大概就是剛學會走路的奕兒了。
思及心愛的寶貝,薛鈴香冷漠的眼神添了絲生氣。
當初倉皇離開時,她一心只想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所以滿櫃子絢麗的珠寶、華麗的衣裳,只要曾經沾染上他氣息的東西,她一概沒取。本以為這樣她就能快點兒遺忘關於他的一切;沒想到,老天爺卻在她好不容易逃開他的掌握之際,跟她開了個大玩笑,讓她一輩子忘不了他的身影。
奕兒是在沒有預期的心理下,老天爺賜給她的另一個希望。她曾經極欲輕生,但是奕兒陪她走過那一段陰暗的日子;即使現在身處龍蛇混雜的環境中,她很慶幸自己仍然活著。
每當看著奕兒甜蜜的笑容,以及酷似他的眉宇,她就感到滿心意足。天生的母性讓她無怨無悔的擔起這一切,即使瘦小的肩膀幾乎不能負荷,她還是不斷地努力著,只因為這是他和她曾經幻想、卻來不及共同擁有的寶貝呀!
突地憶及那雙邪魅的眼眸,薛鈴香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已經好久不曾想起他了,怎麼今兒個無端憶起呢?
浮躁地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她胡亂地梳著直抵腰際的長髮。儘管一再克制自己的思緒,但是一想起那強壯挺拔的身軀,往日的一切就一幕幕的浮現。
「呃……」
不經意扯動了長髮,她低呼一聲,晶亮的眼眸立即盈滿淚水。撫著痛處,她茫然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一頭卷髮雖然為她增添了不少風情,但是對於生長在中國,且處於均為一頭輕湯掛面般直髮的孩子中,她著實惹人注目,甚至,有人殘忍地指著她的面罵「小雜種」。
向來薛鈴香都非常不滿意自己的頭髮,又厚又重的一把,梳理起采既麻煩又費勁,一不小心又會全部纏在一塊兒。要是當今女子流行剪髮,她肯定將它一刀剪短!
賭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薛鈴香的眼眸不自覺地又朦朧了起來。
懶惰的她,從小到大幾乎沒費心注意過自己的儀容。天熱時綁個辮子,天涼了就披散著黑瀑似的長髮,隨意用手攏瓏就算梳理了。只有他喜歡靠在她的背後,仔細地幫她解開不小心糾結在一起的髮絲,以手代梳穿梭在她的發間;那溫熱且略顯粗糙的大掌,每每教她悸動、眷戀,這樣的他甚至比歡愛時更令她心動。
怔然地看著鋼鏡,過往深刻的回憶讓眼中的影像起了變化;此刻,彷彿他正站自己背後,兩相依偎,深情隨給。
不、不能再想了,當初就是因為愛得太深、太狂,才會在離開時讓心徹底死了。她不願、也不想讓自己再經歷一次心碎的滋味。
搖搖頭,薛鈴香讓一頭卷髮在背後甩開美麗的弧形,心煩氣躁的推開椅子站起身。
今兒個到底是怎麼搞的,淨想起不該回憶的過去?
慌亂地整了整衣裳,而且再次清楚的聽到前廳傳來的笑鬧,往常厭惡的聲音此時聽來竟倍感真實及安心。
是呀,她現在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小舞孃,怎會錯以為又回到那人熱情卻偏執的懷抱呢?
過去,她介意他尊貴的身份,寧可自己心碎,也不敢奢求些什麼,現在,她更沒有資格去幻想了。
取過一旁飄逸的粉紫色絲巾,她仔細的將之繫上耳際,緊緊掩蓋住奪目的美貌。
這就是人性中的通病吧,得不到的總是最好。
所以,打她第一天以這模樣出現在紫情苑開始,那神秘的蒙面姿態以及舞動時清脆綿長的鈴聲,便讓一干尋歡客如醉如癡,散盡千金只為博佳人一笑。只可惜,迄今仍未有人打破她冰冷的表情。
跳舞是她的工作,她無法拒絕,但是,愛笑不笑就是她的自由了。
在這兒待了這麼久,只要是達官貴人,沒有人不想看她跳支舞,她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只是,那些黃澄澄的余子還是多數進了嬤嬤口袋,她拿的不過是少少的零頭。窘困的生活,加上奕兒的生活費、置裝費、學堂費還是沒著落,這時就算拉著她的臉頰,她都笑不出來呀;更何況,下面觀舞的人不是他!
僅露出一雙美眸的臉龐,不經意地蒙上一抹輕愁,讓纖細的人兒更顯風情。
「鈴舞」是紫情苑裡的客人給她的稱號,因為她舞動身子時常有清脆的鈴響;這是她除了奕兒外,另一個不能拒絕的「禮物」。
用金剛石打造的鈴鐺,是他親手為她繫上的。薛鈴香試過各種方法,甚至傷了自己,卻依舊無法將看似細緻、實則堅硬的鈴鐺除下。雖無奈,但心中卻是多所珍措。
她不知道、也不想探索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心情,生怕真相會令她難堪。
輕歎一口氣,她旋即回到鏡前再度審視自己。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長得美,充其量也只能說五官鮮明吧!但是,見著她的男人總是癡迷。
唉……
***
「鈴舞、鈴舞——」
一個蒼老卻故作嬌嘍的叫喊聲由遠而近地傳來,霎時打斷薛鈴香的思緒。
是鴇嬤嬤!
飛快地檢查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薛鈴香起身趨前。
「你這懶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兒蘑菇?」
門一開,一張濃妝艷抹的老臉倏地跳至她面前,刺鼻的香水及花粉味撲面而來,教薛鈴香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哎喲,我的姑奶奶呀,您就甭再照了吧!再照下去,鏡子都要給您照破了呀!」
尖銳的催促聲彷彿連珠炮似的朝薛鈴香迎面射來,轟得她直皺眉。
「快、快、快,前院的大爺們都等得不耐煩了。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上門嗎?怠慢不得呀!」
這丫頭雖美,但那冷漠的性子就是不討人喜歡。要不是仗著她的人氣及舞技,依她的傲氣,鴇娘絕不會讓她在紫情苑多待。精打細算的鴇娘就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嘴上雖叨念得緊,倒也不敢對她多加奢求,生怕一逼緊,自個兒的財神爺就飛走了。
鈴舞可是她無意中撿到的一塊寶,因為她,差點兒關門大吉的紫情苑在一夕之間聲名大噪。每天太陽還沒下山,聞名而來的大爺們便將前廳擠得水洩不通。連說富商,連京裡的大爺也結伙前來,只為一睹鈴舞的真面目,大把大把砸下的銀子讓她經營了大半輩子的紫情苑再度風光。在現在這麼艱難的時局中,有誰像她每天還能吃香喝辣的呀?
不過,同樣身為女人,儘管鴇娘言詞上語多刻薄,她心底對鈴舞還是有一分憐惜的,她明白鈴舞出來拋頭露面實在是不得已,所以對刻意刁難的客人,她還是不會客氣的。
無視於薛鈴香閃躲的模樣,鴇娘肥短的手一伸,便緊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躲什麼?嬤嬤我可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盡心盡力地捧紅你呀,你別不識好歹了。」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得罪了門外那些爺兒們,你看我饒不饒得你!」一邊落下狠話,她一邊使勁的拖著薛鈴香往外走。
纖瘦的薛鈴香哪敵得了這般推拉,當下腳步踉蹌地往外跌。
縱然有再輕巧的身手,遇上這般的粗魯推拉還是沒轍,薛鈴香狼狽地低喊:「慢、慢點,嬤嬤,我自個兒走。」
瞥她一眼,瞧她絆了腳,鴇娘依言放開她,嘴裡猶喋喋不休地說:「笨手笨腳的丫頭,真不知道那些爺兒們是看上你哪一點?」看著她順了順氣,並仔細撫平衣服上的皺痕,鴇娘皺了皺眉道:「趕明兒我讓人再幫你裁件衣服吧,每天看來看去你就這兩套衣裳,爺兒們不厭,我都煩了。索性我送你一件吧,免得你又把銀兩攢了起來。」
見鈴舞依舊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絲毫不受她的話所影響,鴇娘忍不住拉高了音量,神情中仍掩不住緊張地繼續交代:「鈴舞,待會兒你可得好好表現一下呀!今晚這個貴客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是咱們得罪不起的。跳得好,說不定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若是跳差了,不用說你,嬤嬤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提前入土為安了。」
明白嬤嬤說話總是誇張了些,薛鈴香不置可否的撇撇嘴。
紫情苑雖是銷魂窟,倒也不是三教九流都來得了的地方;加上現在時局混亂,上得了這兒的人也不多了。能讓見多識廣的嬤嬤如此緊張,想必來者不同於一般富賈吧。雖然免不了會在心中臆測一下,薛鈴香依舊慢條斯裡的整理自己的衣裳,臉部表情仍不見任何變化。
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見多了所謂的「大人物」,也不覺得和常人有哪些不同。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每個人都一樣,頂多就是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出手闊綽些吧。
裊裊婷婷地站定在前廳門前,薛鈴香再度檢查臉上的絲巾,確定沒有鬆脫的可能後,她才深吸一口氣,伸手使勁地推開門。
滿屋子的喧嘩聲霎時隨著她的動作四起,淹沒了她。
***
走進寬敞卻稍嫌俗麗的大廳,薛鈴香對廳裡的客人完全視而不見,她逕自往前走,輕巧地躍上大廳正中央所架設的平台。如白晝般的燭火在她出現於平台的瞬間被捻熄,僅留平台前的燭火,映得台上的人兒更具有神秘感。
這是鴇嬤嬤想出來的點子,說這樣子來享樂的爺兒們更容易放鬆心情。對這一切薛鈴香向來是不管的,只要鴇嬤嬤記得把她辛苦掙得的銀兩給她,就算要她在碎石子上跳舞她都願意。
隨意環視屋中的客人,居中有一位大概就是鴇嬤嬤口中了不得的貴客吧!
昏暗的光線讓她瞧不清那人酌長相,不過魁梧的身形不像是個長年伏案丁作的官爺,倒比較像踞嶺山頭的好漢。
瞧他不若其他人一般緊盯著她瞧,薛鈴香有些訝異,這位客人和其他到紫情苑來玩樂的大爺倒挺不同的呢!下意識地移了移身子,薛鈴香讓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看似慵懶的目光中,手一揚,清脆的鈴聲讓一屋子屏息以待的人瞬間瘋狂。
柔軟的軀體彷彿被喚醒的靈魂,款款舞動,輕柔的絲綢隨著轉圈、跳躍,旋出美麗的曲線,輔以催魂似的鈴聲,一干人霎時如癡如醉,沉浸在她編織出的幻境中。
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中,騰格爾冷眼的看著大廳中俗麗的裝飾,不是紅就是金的,這樣的陳設也太俗氣了吧!
向來不愛涉足這種場所的騰格爾只覺得煩躁極了。
他喜歡女人,卻不愛在這種煙花地荒唐,只要思及每個付得出價碼的男人都可以得到相同的服務,他就忍不住作嘔,是以,看似紅粉知己滿天下的他,至今擁有過的親密伴侶屈指可數。今兒個要不是王老闆強拉著他來,紫情苑肯定不會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跡,壞就壞在他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答應王老闆踏進這俗艷的地方。
推開另一個自動貼上來的身子,騰格爾厭惡的皺越濃眉。
的確,紫清苑裡的姑娘各有特色,環肥燕瘦、野艷嬌羞,各有不同的風情,要說他一點兒都不受這些軟玉溫香的身子影響,那是騙人的,畢竟受過訓練的姑娘清楚地知道該如何撩撥男人的慾望;只不過,看到她們貪婪的嘴臉,即使有再好的胃口都受不了。
這一次上岸除了和王老闆談妥下半年的原木交易外,他以最快的速度補足了回航時該帶回的貨品,剩餘的時間就可以好好找人了——這是他這回上岸最重要的任務。
三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卻是他能忍受的最大底限了。當年她偷偷離開時,他並不是不知情,但是一向專制的他卻反常的任由她離開;這事兒在其他弟兄眼中看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要不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要離開西島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當然她離開之後,各式各樣屬於他倆的愛情故事版本,在西島沸沸揚揚地被傳說著。有人說他貪鮮,愛上了別人;也有人說她不小心掉進了海裡;甚至還有人說溫柔美麗的她是天上的仙子,回天庭去了。
每天聽著安達報告最新出爐的故事,騰格爾只是聽而不答,因為真正的原因只有他知曉。
其實,當年沒有多加阻撓便讓她離開,並不是他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是不願兩人在那樣深刻的誤會下繼續傷害彼此;過多的心傷只會讓誤會加深,勉強綁在一塊兒,遲早一天會衍生成恨意。他無法忍受被她怨恨,也不願他們倆走上反目一途,只得「暫時」放她自由。
現在,他給的期限到了,他要來實現自己的諾言並帶回她。
雙眸因思及佳人而閃閃發光,騰格爾再次伸出手推開一具誘人的女體,舉起面前的酒杯全數喝盡。
煩!這些女人究竟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呀?他的拒絕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竟還爭相湧上?用力抓住一隻大膽摸上他下體的纖手,騰格爾凶狠一瞪,真是見鬼了,他不想繼續待在這兒!
前些日子他派出的探子回報,她確實住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城裡。他現在該做的是盡快找到她,然後帶她回到海上的城堡,而不是待在這兒忍受無禮的騷擾。瞧,這屋子只是表演的平台就搞得烏漆抹黑、神秘兮兮的,八成又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表演,不看也罷!
思及此,騰格爾拿起座旁的佩劍,起身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