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說服鴇娘讓鈴舞姑娘秀一秀她精湛絕妙的舞技,王老闆飛快地伸手拉住起身的騰格爾。「鈴舞姑娘的表演快開始了呢!」
傳聞中,鈴舞姑娘的舞技超群,無論是一擺手、一甩頭,都好比天仙下凡般,看她秀上一曲,就彷彿經歷人生中的喜怒悲觀般,讓人回味無窮。打從她第一天在紫情苑掛牌後,王爺大官兒的預約就已經排到過年後了呢!這會兒要不是衝著騰格爾大爺的面子,讓紫情苑的鴇娘臨時加上這一段,縱使他家財萬貫想看上一回也難呢!
「您瞧,鈴舞姑娘已經準備開始了呢!」今兒個到紫情苑騰格爾是主客,如果他走了,自己就看不到這一場精采的表演了。是以,王老闆使出渾身解勁,只想騰格爾多留一會兒。
衣袖讓人拉住,騰格爾不得已看了場中央站定的人兒一眼。
嗯!纖柔的身段的確有魅惑男人的本事,不過比起他的夢中情人,似乎也就沒這麼吸引人了。他的一顆心全懸在尚不知下落的伊人身上,實在沒心情留下來看舞。低下頭,他正想告辭,突然——
鈴!一聲清脆的鈴響打破一屋子的沉寂。
如遭雷擊般停住身子的騰格爾不敢置信地轉頭,這聲音是……
定定地看著場中緩緩起舞的人兒,騰格爾彷彿被點了穴般無法動彈,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
柔軟的身段彷彿水蛇般扭動,柔媚中帶點兒冷淡的眼神彷彿處在無人之境,臉上的紗巾更加增添舞者的神秘感;若隱若現的絕艷面容,讓一屋於觀舞的大爺們全看傻了。
騰格爾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由原本的不敢置信慢慢地轉為滿腔怒火。
是她!
錯不了的,這雪鈴是他特別請人打造,親手為她繫上的,沒有他胸前的純金鑰匙,再利的刀劍也無法砍斷。當初打造這串雪鈴,只因其清脆的鈴響,在曠野中可傳十里,好讓他能隨時知道她的蹤跡;再說,這柔媚的舞姿早就深深地嵌在他的心版上,除了她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矮身坐下,騰格爾如炬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熾熱的眼眸今人不敢正視。
該死的,她怎麼會在這兒?
思及屬於他的冰肌玉骨夜夜呈現在不同的男人眼前,騰格爾忍不住握緊雙拳,將牙齒咬得喀喀作響。記得她曾說過這輩子至死都屬於他,才多久的時間,她就輕易地忘記自己的誓言了嗎?騰格爾的心裡被酸澀的滋味攫住,陣陣抽痛。
瞧她黛眉間明顯的輕愁,想必離開他後的日子並不好過。當初她沒帶任何屬於他的東西離開,是她的驕傲不允許,但是,究竟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讓她寧可在眾人面前拋頭露面,也不願回頭找他?
思及這三年裡她可能承受的苦楚及委屈,騰格爾忍不住心疼,一雙亮眸顯得更加熾熱了。
***
強迫自己將思緒騰空,薛鈐香隨著鈴聲翩然起舞,視若無睹地將魅人的眼波送至每一個恩客身上。
但她那點到為止的媚眼,更騷動了眾人的情慾,讓早已色慾薰心的男人更是難耐。保守點兒的人漲紅臉,咬著牙忍著心頭搔癢;荒唐點兒的人,忍不住就拉住身旁伺候的姑娘,當眾耳鬢廝磨了起來。
這就是她的工作——一個淫賤又不堪的工作。
揚起頭,薛鈴香注視著屋頂上的雕刻,竭力忍受屈辱的感覺。雖然她出身不好,但是潔身自愛的她何嘗受過這樣的委屈;要不是為了家中的心肝兒,她寧可餓死也不願接受這分工作。
連續的舞動教她額上沁出薄汗,氣息也漸漸不穩,雖然身體感到疲累,但是心中卻逐漸解脫,因為每到這個時刻就表示她的折磨即將結束。
生下奕兒後,緊接著龐大的生活開支讓她無暇好好調養身體,長期操勞讓她的體力大不如從前。她知道這樣的日子再繼續下去,她肯定撐不久的,但是知道歸知道,在沒有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她還是只能繼續壓搾自己僅餘的體力來多掙些銀子。
斂住胡思亂想的心神,薛鈴香深吸一口氣,微踮起腳尖,準備完成最後一個動作——孔雀十八轉。行雲流水般的舞姿,堪稱舞技的最高境界,也是每個到紫情苑的客人們最為癡狂的一段。
想當初,為了他的一句話,她心甘情願地連跳三個月,跳壞了不下數十雙繡鞋,才練成這般絕妙的舞步。想不到,這些舞步今日竟成了她立足紫情苑的工具,怎不令她傷感?
唉!
不想了、不想了,這場額外的表演鴇嬤嬤答應給她多一些銀子,她可不能大意搞砸了。這幾天天氣漸漸轉涼,她得早點兒幫奕兒多準備些冬衣才行,小娃兒長得快,去年才新制的棉襖都嫌小了。這置裝費一花下來,這個年恐怕又不好過了。
想起家徒四壁的窘境,薛鈴香的眉頭又深鎖了些。思及以前躲在小學堂外,聽師傅說古人不為五斗米折腰,真有這麼有骨氣的人嗎?
沉下心,她伸展白藕般的雙臂,宛如雀鳥般滿場飛舞,飄逸的水袖舞成動人的弧線。
看她秀出此等舞姿,騰格爾心中一凜,更是震怒。可惡!她竟然在其他人面前表演這一式。
她的一顰一笑,以及轉圈兒時的每一個神情,早就如同生根般的刻在他的腦海裡;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就是靠著這回憶過活。現下看著腦中深藏的記憶真實的呈現在眼前,他非但沒有預期中那種再見面的喜悅,反倒湧起嗜血的狂怒。
她承諾過只為他一人舞動,雖然明白她是為了生活不得已如此,可憤怒還是如潮水般湧上。他不相信她不知道憑她腕上的細鈴,到西島設在陸上的每一個堂部都能得到幫助,甚至能號召上萬人替她賣命!
這三年來,騰格爾一反常態的辛勤遊走遍佈全國的堂部,西島的子民以為他終於肯好好做一番事業,只有安達知道他為的是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她的消息,哪怕只是知道她平安也好。
三年來的音訊全無,讓他以為她過得不錯,因此沒有積極尋找她的下落。現下看她這般模樣,騰格爾只覺心兒一陣揪緊。
若是早點兒讓他知道真相,他肯定會不顧一切,將她重新納入自己的羽翼。雙拳在不自覺中握緊,騰格爾此時宛若發現獵物的黑豹般,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台上的可人兒。
略顯急促的呼吸,讓薛鈴香尖挺的胸脯誘人的起伏著,纖柔的衣裳服貼地裡著她曼妙的身材,每一旋轉起的紗浪,彷彿裊裊輕煙般的圍繞著她,配以清雅的鈴聲,交織出一幅美不勝收的圖畫。
騰格爾緊緊地看著她,一方面希望她就這麼的舞動下去,一方面又想解下自己的斗篷將她密密裡緊,杜絕那些色情的目光。複雜的情緒鞭答著他的心,目光如燎火般燃燒,瞧她因急促喘息而微張的菱嘴,他恨不得能牢牢的吻住她,在翩飛的蝶兒身上照上他的氣息。
心不在焉地轉動著自己的身子,薛鈴香一如往常般任由思緒飄遠。這舞步固然困難,但是經過這些日子來的磨練,她已然跳得純熟;就算分心,非個中好手也瞧不出端倪。
看著屋頂上垂吊而下的紅綵球,她憑著本能不斷地轉動。
今兒個或許是為了鴇嬤嬤口中的那位貴客吧,偌大的前廳竟反常的只坐了稀稀落落幾人,她方才隨意瞄了一眼,多是朝廷中的官老爺們,那些趾高氣揚、惟我獨尊的模樣,實在令人作嘔。
同是身份尊貴的人物,「他」就令人舒服多了。雖免不了狂妄的霸氣,但是起碼他真心提供了一處淨土給擁護他的子民們。
憶及那片美麗的土地,薛鈴香有些恍惚。同樣的天地、同樣的國度,只是隔了一片海,竟有著迥然不同的生命力。在京城內看到的無奈及凋零,雖然令她心傷,卻也無能為力。
如果可以選擇,應該不會有人選擇在暴政下生活。
她也希望奕兒能在寬廣美麗的西島成長,沒有爭戰、沒有屠殺,只有藍天白雲、青樹綠地,以及濃濃的人情味兒。
只可惜,因為她和他之間的糾葛,讓奕兒失去了爹爹及富裕生活,只餘下破舊的衣裳以及少得可憐的玩意兒。
儘管她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她掙得的銀兩還是不夠她們母子倆生活支出,還好奕兒從小就是個健康寶寶,即使吃著粗食、穿著粗布,也不曾犯病,讓她欣慰了些。
思及奕兒懂事的模樣,薛鈴香忍不住難過。雖然腳上的舞鞋已經磨損破裂,每跳一步就彷彿走在刀劍上刺痛,不過這點兒痛她還忍得住,今日領了酬勞就先買個小木馬給奕兒好了。她一面暗自盤算,同時也舞至高潮,接下來的騰空旋跳是最後的結束。
回過神,薛鈴香馬上感覺到一道飽含侵略意味的目光鎖著她的身影,讓她愣了一下。她不舒服的皺起眉頭,下意識地轉頭。
終於對上她的目光了!騰格爾非但不收斂,反倒更是放肆的與她對望,絲毫不掩飾他的怒氣及渴望。
可惡的女人,她剛剛在想什麼?憶及薛鈴香適才溫柔甜蜜的表情,騰格爾忍不住妒火中燒。
三年來,他信守承諾不干涉她的生活,除了確定她的安全外,他不曾過問她的一切,現在他著實後悔了。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也足夠讓她重新愛上一個人,他實在是太大意了。
懊惱地握緊拳頭,騰格爾恨不得能馬上緊緊地抱住她;不過無妨,現在他找到她了,無論現在她心裡有誰,他都會讓她忘了那個人的。
對上那道狂妄的目光,薛鈐香心一驚,原本流暢的舞步頓了一下。
太像了,這眼神除了他以外,誰敢如此霸氣?
心兒不受控制的急跳,努力勻氣調穩腳步,薛鈴香很快轉開頭。
不會的,不可能是他,他說過這塊土地遍地血腥,吸附了太多人的哀戚,若非不得已絕不踏上。三年來她一直很小心的隱藏身份,就連救了她一命的鴇嬤嬤,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出了紫情苑,除了奕兒外她幾乎不開口和人說話,就怕他派人尋來,這會兒那人究竟是誰?
依她對他瞭解,佔有慾極強的他一旦發現自己所愛的人失蹤,必定會馬上展開搜尋的。
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她一直沒聽聞他發出尋人令,身旁也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和奕兒的生活也一向平靜安穩;若他真要找她,不可能隔了這麼久的時間,到現在才出現。
更何況,紅粉知己滿天下的他根本沒必要為了她而大費周章,那人只是湊巧長得像他而已!
暗暗安慰自己,薛鈴香勉強定下心來,不敢再看那雙凌厲的眼眸,強作鎮定的跳完舞。
可惡,她竟敢視而不見的躲開他!他說過不准她眼裡有別人的!
看著薛鈴香趴伏在台上喘息的身影,騰格爾伸手招來一旁的鴇娘。「叫她下來。」
「這……」
雖然不是第一次碰到客人指名要舞丫頭,但是這位大爺堅定的語氣以及眼中閃爍的光芒,硬是讓人不自覺打顫;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定,讓鴇娘幾乎說不出拒絕的話。
鴇娘冷汗涔涔的流下,滿是皺紋的嘴角劇烈顫抖著。「大、大爺,她……」
眼看著台上的人兒已緩緩起身,盈盈一揖就要退下,身旁的老女人還在結巴,騰格爾心中一急,乾脆站起身大吼:「鈴香!」
要忽略這石破天驚的吼聲是不太可能的,薛鈴香本能的僵住身子,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緊緊揪住她的心。
這是……
不、不是的,她聽錯了。剛剛除了她的心跳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是她太多心了。
妍麗的小臉瞬間滿驚慌,薛鈴香根本不敢回頭,只想快快逃走;她一下子便跳下舞台,顧不得優雅的姿態,撩起裙角使衝出前廳。
「鈴香——」見她一下子便消失在門後,騰格爾提起劍就要追去,冷不防地衣袖教人捉住,他滿臉殺氣地吼叫:「放手!」
該死,她竟敢在他面前逃走!騰格爾此刻全是亟欲宣洩的想念及怒氣。
任誰被騰格爾的厲眼一瞪都會忍不住發抖的,鴇娘盡量克制著不讓打顫的牙齒敲出聲音,一邊結巴說道:「大爺,這舞丫頭在紫情苑向來是賣藝不賣身的,您大人大量,別為難咱們吧,如果大爺有需要,紫情苑裡還有許多姑娘……」
「誰准你喚她丫頭的?」沒興趣聽她說完,騰格爾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這一瞪,嚇得她雙腳發軟,得靠著椅子才不至於跌倒,她老臉上厚厚一層的香粉幾乎快隨著顫抖的臉皮往下掉。
他捧在手上、藏在心裡的寶貝,被人叫得如此輕賤,教騰格爾如何不氣?他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張十萬兩的銀票,用力往桌上一拍。「人,我帶走了!」
***
快步跑回房間,薛鈴香克制不住顫抖地將背抵在門上,驚慌的抱住自己。
怎麼會是他?那麼久的時間都過去了,他現在來找她做什麼?
他是特意來找她的?還是……
方纔他震怒的眼神一再清楚地浮現在她眼前,薛鈴香痛苦的抱著頭,猛烈擺動。
要說不曾企盼再次見到他,那絕對是騙人的;曾經掏心掏肺付出的愛,要忘記談何容易?但是,她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見面呀!
他會怎麼想她?
一個不甘寂寞又無恥淫蕩的女人?
羞愧及震驚的情緒緊緊攫住她的心,差點將她擊潰。
不!她不想再愛了,永無止境的付出已經讓她好累好累了,她不想再貪心地追求不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在旁人眼中,騰格爾是天上的太陽,渾身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而她就只是一朵路邊的小野花,可憐兮兮地企盼著一點兒溫暖。
雖然他不曾嫌棄過她的出身,但是要追上他真的好難好難,她現在只想和奕兒好好的生活呀!
思及在家裡等著她的心肝兒,薛鈴香霍地衝向梳妝台,把自己的物品一古腦兒地掃進衣服裡。
是呀,她怎麼會沒想到呢,騰格爾一定是知道了奕兒的存在,才會挑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她可不認為騰格爾知道自己為他生了一個孩子,還會裝作不知情,他不會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的!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奕兒在哪兒!奕兒是她的命,騰格爾要是把他帶走了,她肯定活不下去。她得動作快點兒,趁他還沒找到他們時離開。
三年前逃離西島的恐懼再次清楚的浮現,薛鈴香臉色倏地轉白,怦咚跳個不停的心兒彷彿哽在喉嚨裡,教她喘不過氣來,方才展現無限風情的嘗眸此刻反倒盛滿了恐懼。
將門悄悄拉開一道小縫,薛鈴香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看。長長的門廊外並無人聲,僅有兩盞量黃的燈籠搖晃著。
好機會!
深吸一口氣,薛鈴香提起裙擺碎步跑了起來。
她很清楚騰格爾的個性,對他所愛的,他向來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
三年前她的逃離,對他而言無異是最大的背叛,她不敢想像被他捉到後會有怎樣的下場。
順利的從後門跑出紫情苑,刺骨的冷風襲來,她才發覺匆忙間竟忘了換下輕薄的舞衣。
輕輕打了個顫,她低頭向前疾跑。
沒有關係,跑一跑身子就暖了,她寧可吹風受凍,也不願意有機會和他再度碰面。
入夜的小巷昏暗無人,冷風颼颼吹來,晃動的黑影彷彿妖魔鬼怪般,令人驚悚。平時工作完從紫情苑出來,她是不會走這條路回家的,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無論這條小路多麼黑暗、多麼可怕,只要能早一點回家,她都得咬緊牙根忍住自己的恐懼。
奮力地邁開腳步,絲綢做成的舞鞋壓根兒擋不住尖銳的小石子,不一會兒工夫,薛鈴香細緻的腳板已被割出傷口,滲出鮮紅的血液,在她經過的路上留下痕跡。
恍若感覺不到痛似的,薛鈴香慌張地跑著,一邊回頭張望,生怕有人追上來。
「啊!」
被烏雲遮住大半的月光,黯淡得救人看不清地上究竟有些什麼東西,薛鈴香一個不注意,踩上尖刀般的石塊;那狠狠穿透腳板的硬物帶來難以忍受的痛楚,身子一歪,她毫無防備的摔向凹凸不平的地面。
「啊!」
生怕自己的叫聲引來注意,薛鈴香咬牙承受撞擊的痛苦,右肩胛霎時一陣劇痛,撐著地面的手掌心也傳來刺熱感,一定是被粗糙的地面磨傷、撞傷了,她全身的骨頭好似被拆開一般。
有好一段時間,她就這麼伏在地面上,動也不能動。好不容易待疼痛減緩了一些了她才用受傷的手慢慢撐起身子,籍著昏暗的月光看向自己的腳——一片殷紅倏地落入她的眼簾。
忍著痛脫下繡鞋,血肉糗糊的腳板及不斷湧出的鮮血讓人觸目驚心,也讓薛鈴香的臉益發蒼白,不斷翻湧著噁心的感覺。
彈珠般大小的石子深深地嵌入她的腳底,輕輕一碰,鮮血便流出;那幾乎令她昏厥的劇痛,讓緊緊抿住的唇瓣被咬出血痕來。
雖然生來不是富貴命,但是這般的疼痛她也不曾受過,人家說「生不如死」,大抵就是這樣的心情吧!
失血讓她感到暈眩,薛鈴香知道再不想辦法止血,恐怕明兒個一早就會有人在這兒發現香消玉殞的她。
閉起眼睛,她困難的深吸一口氣忍住暈眩。
不,不行!
她不能就這麼倒下去,奕兒還在家裡等著她呢!
咬緊牙關,薛鈴香使盡全力從裙擺上撕下一小塊乾淨的布料,僅是這個小小的動作,就讓她冷汗直冒。
「呃……啊……」
綁緊布條的動作毫不留情的扯痛傷口,薛鈴香眼前一黑,幾乎就要痛暈過去。鬆開手,她急忙地喘口氣、閉上眼,等待痛楚過去。
白色的布條很快便讓鮮血染紅,她小心翼翼地將破損的繡鞋重新套上,這動作讓她又是一陣椎心疼痛。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夠昏死過去,這樣就不必忍受這非人的疼痛了。受傷的腳彷彿火燒般疼痛,讓她緊緊的擰起眉頭。
薛鈴香伏在地上急促地喘氣。
不,她不能坐在這兒任黑暗將她攫獲,騰格爾隨時會出現,她得把握時間將奕兒帶走。
此刻奕兒漾著甜甜笑容的小臉閃人腦海裡,重新振奮了她的鬥志。
深吸一口氣,薛鈴香伸手摸來一根短木棒,咬牙撐著身子,困難又緩慢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