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女裝的南宮慎坐在完顏徽身側,即使被他緊握的手感受到他所傳達的力量,她還是因即將要面對完顏薇而沁出一手汗。
「你說,等會兒我要怎麼跟她開口?」
閃動的羽睫傳達著明顯的不安,完顏徽執起她的手背,輕輕一吻。
對完顏薇,他有著跟嫉兒同等的歉疚,但他認為開誠佈公,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是最好的辦法。
興高采烈走進宵衣殿的完顏薇臉上蒙著一層陽光般溫暖的淡紅色,那是一個女人正沐浴於愛情中的瑰麗色彩。
當她一眼瞧見端莊秀美、身著女裝的南宮慎時,臉上出現的不是被欺騙的憤怒,而是一抹被開玩笑的遊戲神情。
「咦?」完顏薇雙眼滴溜溜地在他們兩人之間看來看去。「你們兩個……搞什麼啊?」
她笑著將視線移到南宮慎身上,當一見胸前那難以掩飾的女性象徵時,笑容頓時凝在嘴邊,血色緩緩地自她臉上褪去-
「開……什麼玩笑?」
她的聲音已經控制不住地輕顫,從不相信到絕望,從絕望再轉成憤怒。
完顏徽莊嚴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薇薇……」
南宮慎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完顏徽用力一握,以眼神阻止她接下來的話。
「薇薇……」完顏徽正色的看著她,他打算從南宮慎類似他們兄妹的生活背景開始說起,好讓完顏薇由同情轉而認同南宮頰的無可奈何,降低她山雨欲來的怒氣。「南宮慎跟我們一樣……」他甩頭,試圖揮去腦中突如其來的暈眩,「也是一對……一對……」眼前完顏薇的輪廓逐漸模糊,他眨著眼,努力對準焦點。「唔,一對……」
「皇兄?」
驚覺他的臉色突轉蒼白,完顏薇不確定地叫了聲,只見他頭慢慢下垂,聲音轉為低弱,身體逐漸傾斜,最後,突地自座位上跌下。
完顏薇倒抽了一口冷氣,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她甚至分不清這是事實,還是皇兄跟她開的另一個玩笑?
南宮慎扭過頭去,看見一縷金黃色的陽光照射在完顏徽蒼白如紙的臉上,她立刻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撲到完顏徽面前,剛要大喊傳御醫時,另一聲貫穿整個宵衣殿的尖叫聲便從殿外竄入。
莎理古真尖叫著奔到完顏徽面前,一邊推開南宮慎,一邊抱著不省人事的完顏徽,一手直指南宮慎,厲聲道:「你!你居然女扮男裝,混進我女真國來謀殺皇上。」
這個罪名一扣下來,南宮慎立刻臉色大變,她驚愕地看著莎理古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被尖叫聲引來的宮廷侍衛在莎理古真的指揮下,立刻將她抓起,用刀子抵住。
「不,我沒有!皇上、皇上?」
南官嫫看向完顏徽,回答她的是一道自嘴角不斷流出的涓細黑血。
中毒!她的心霎時裂成兩半。
見到這黑血,完顏薇才自一片混亂中忽然清醒過來。「傳御醫,快傳御醫——」
十幾名御醫在御寢牙床前忙進忙出,灌水、催吐,神情如臨大敵。
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南宮慎心裡越來越沉重,此刻她關心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完顏徽的存活。
完顏薇以代理監國的身份被請上寢殿的龍椅,莎理古真兀自在她耳邊振振有辭的指控。
「三天!她整整待在宵衣殿三天,一步也沒有離開皇上身邊,這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她分明是為了報新羅國被滅之仇而假扮新羅國皇帝混入女真,企圖迷惑皇上,再伺機對皇上下手,公主,你應該當機立斷,即刻將她處死!」
完顏薇心亂如麻,將目光投向被刀子壓著肩膀,跪在地上的南宮慎。
南宮慎並不迴避她的目光,澄澈的眼筆直地與完顏薇對視,並不急著為自己辯自。
「薇薇……」南宮慎語重心長,寄望頗深的道:「現下女真就由你作主了,你務必要鎮定心神,保持冷靜,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完顏薇一聽,心中更加慌亂,雙手無助地翻絞,最後將目光移轉到完顏翰身上。
「完顏翰,你、你說呢?」
從進來到現在,始終一手攬胸一手搓著下巴,低頭沉思不語的完顏翰,一反平日主動推敲的態度,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沉默冷靜。
他分明自莎理古真鎮定自若的眼中看到一絲不尋常的光芒,但眼下所有不利的狀況卻又都指向忽然變成女性的南宮宜所為,這使得他陷入一連串的思考中。
莎理古真的指控不無道理,只是這中間的過程,太過匪夷所思。他並不是在攻打新羅國時才第一次見到南官宜,之前出使新羅國,還曾經與他一同狩獵,狩獵過程中他不小心被野豬抓傷胸口,跟隨左右的御醫立刻褪去他的衣服,為他療傷,當時他就站在南宮宜身邊,親眼目睹他是個男性的事實;何以今日在眼前,擁有與南宮宜一模一樣面貌的人,卻變成了女性?
這有兩種可能。
一是南宮宜就那麼剛好的與完顏徽他們兄妹一樣,是一母同胞的孿生;二就是南宮宜明知道戰敗會被殺,於是找了個替身頂替。
但是照目前這種情況來看,縱使南宮宜不一定是毒殺皇上的兇手,眼下的欺君之罪,卻已經是逃不掉的了。
多年處理政事的經驗,練就他超乎常人的敏銳觀察力,他直覺南宮宜絕非兇手,而一手主導這齣戲碼的人,主要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要讓眼前這個女人背負下毒之罪,而是揭穿她欺君的事實,這個事實足以迫使完顏徽下令殺了她。
「完顏翰大人。」莎理古真急切地道:「依你看,是不是先將這個冒充的女人打人大牢,嚴加審問呢?」
完顏薇一聽,於心不忍地喊著:「不能打人大牢!這一去,她還有命活著回來嗎?」曾經投注的感情終究使她狠不下心來。「依我看,依我看先把她帶回紫極殿,看守起來,等皇兄醒過來再行審問。」
莎理古真義正辭嚴的說:「公主,你這樣做,是讓她有機會思考脫罪的理由,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敢對皇上下這樣的毒手。」
「你給我住口!」完顏薇怒拍龍椅扶手,「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宮女、侍衛、還有你。」
被這麼一指,莎理古真的臉色在瞬間變了又變,t她咬唇,又怒又怨的反駁:
「公主既然疑心我,那就乾脆下令把我也打人大牢好了。」
被莎理古真一激,完顏薇再度怒拍扶手。「關起來就關起來!你以為我沒有權力這麼做嗎?」說著瞇起眼,她鄙視地盯著她,「莎理古真,你不是皇后,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昭媛,今天既然是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就有權力依照我的懷疑把你關起來!」
「你!」莎理古真氣得臉色發紫,完顏薇向來看她不順眼,自己這麼一鬧,反而給了她懲治自己的絕佳理由。
「哼!就這麼辦!完顏翰,如果要關南宮宜,這個女人也要關起來!」
「這……」完顏翰面有難色,「公主,昭媛娘娘,眼下實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錯了!完顏翰大人。」完顏薇難得地在直呼完顏翰其名之後加上大人二字,「我可沒有意氣用事,我是很冷靜、很認真地在代替我皇兄辦事……」
就在完顏薇與完顏翰僵持間,御醫欣喜的聲音自龍床傳來——
「醒了!公主,娘娘,皇上醒了……」
「皇上——」三個女人幾乎同時叫出聲,同時飛撲到完顏徽床前。
完顏徽在御醫的攙扶下勉強撐起身子,氣息微弱,臉色蒼白,蒙隴的視線裡站著三名女子,他心底非常清楚,這三個女人當中,其中的一個便是今天下毒的兇手。
「南……宮慎……」完顏徽唇角微動,困難的吐出這三個字。
「皇上……」南宮慎驚喜交集,急切地回應。
然而,當她看到完顏徽那全然陌生的眼神時,一抹比死亡更深的絕望猛然攫住了她。
懷疑,是的,她在他眼中清楚的讀到這個訊息,這比什麼打擊都來得讓人心痛。
「完顏翰,把南宮慎……關人……大牢……」
完顏徽費盡力氣的下達旨意,他的眼始終緊盯著南宮慎,虛弱黯然的金眸毫無情感。
「遵旨。」完顏翰鐵面無私,眼色一使,左右侍衛立即拖著毫無力氣的南宮慎緩緩退下。
南宮慎沒有預料中的大喊冤枉,只是嘴唇微抿,眼幽幽地注視著完顏徽的眼,一直到她即將被拖出完顏徽的視線時,才淒美一笑,流下釋懷的淚水。
完顏薇著急地跺腳。「皇兄,皇兄。」她一連叫了兩聲,「你確定你要這樣做?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對她嚴加拷打呢?」
他平靜地舒了一口氣。「你下去。」
「皇兄……」
「下去!」他以很難得的嚴厲口吻命令完顏薇。
她一聽,呆楞了一下,隨即氣紅了臉,跺腳跑出宵衣殿。
「莎理古真,你留下來照顧我……」
莎理古真大喜過望,盈盈福身稱是。
完顏徽的眼神掠過莎理古真射向完顏翰,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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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邊,一盞火把火光微弱地燃燒著。
陰暗潮濕的地牢內,南宮慎如一息尚存的遊魂縮在角落,神情呆滯地盯著自通氣孔射進來的清冷月光。
關進來的這十幾天裡,只有月光會好心進來看她一會兒。
她心裡對完顏徽還是隱約有著盼望的,所以當她聽見異於平常的腳步聲時,總會忍不住起身往禁錮她的鐵欄撲去。
當她看清楚來者是完顏薇時,嘴角欣喜的笑容隨即轉成失望的苦笑。
完顏薇來到她面前,眼底躍動的依舊是昔日的深情。
「御醫們找到了毒物的來源,就在你們飲用的酒裡面,是一種名為『七蛇涎』的毒,據說配置這種毒的草藥,只有新羅才有。」
聽到這種話,南宮慎並沒有感到很訝異,只是淒楚的一笑。這是必然的結果,既然對象是她,就勢必讓所有證據的呈現都不利於她,而且要做得天衣無縫,讓別人沒有理由懷疑其他人。
「是你嗎?」
南宮慎不答,只是靜靜的反問:「你認為呢?」
完顏薇苦笑,看著她的眼仍是充滿感情。「我很傻,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所以我怎麼也無法懷疑你。」
她心中重重一震,目光迅速迷離起來,這些話如果是出自完顏徽的口,那該有多好啊!
現在,毋庸置疑,她只有死路一條。
「我、我去求皇兄……」完顏薇說道。
「薇薇。」南宮慎沉痛的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已是初來女真時的豁達,知道了毒物來自新羅,她反而平靜下來,神情變得超然。「你告訴我,你認為你皇兄是個稱職的皇帝嗎?」
被這麼突然一問,完顏薇楞了一下,之後才怔怔的回答:「是、是啊!為何這樣問?」
「那就讓他繼續當個稱職的好皇帝。薇薇,我當皇帝時,第一個接受的教訓便是,越是你最相信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將來背叛你的人,這是皇帝要維持生存的準則之一;你皇兄現在正是依照這個準則,合理的將我打入牢中,即便他殺了我,那也是、那也是身為皇帝必須下達的正確命令。」
「不……」完顏薇淚盈於睫,一種豁出去的決心在此時生成。「如果皇兄要殺你,我就帶你逃亡……」說著,她堅定無比地抓住她的手。
「薇薇!?」
完顏薇無奈地苦笑,「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就算你是女的,我也要喜歡你,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此時,外面守門的士兵壓低嗓門緊張地叫著:「公主,有人來了。」
完顏薇在離去之前在南宮慎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相信我……」
南宮慎默默地審視著完顏薇離去的身影,複雜的光芒在她眼中閃爍,末了,長舒了一口氣。
她累了……頹然地縮回角落,她眼盯著通氣孑L的一束束月光,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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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火忽明忽暗,隱約映射出樓梯轉角的細長黑影,黑影在現身之際還不放心地往後回顧,低聲地對守衛的士兵交代著,這才終於走下樓梯,緩緩走到鐵欄面前。
來人是一個身材纖細,用黑斗篷遮住臉孔的女子。
她手提食盒,是平日看守南宮慎的侍衛每日都會送來的那一種。
南宮慎立刻明白了那不是別人,正是莎理古真。
基於長期攝政所累積的敏銳洞察力,她早就想到會把她當敵人,欲除之而後快的,惟有這個來自蒙古裡國的女人,她很早就自她異樣的目光中清楚看見了她對自己的敵意。
當女人對付起女人時,其手段之陰殘,並不輸給男人。
月光照著她炯亮的眼,南宮慎開啟她乾燥的唇輕聲喚著:「莎理古真。」言語之中沒有任何的不確定。
黑斗篷之下的人輕輕一顫,怪異的笑出聲。
「看來你對一切都很清楚嘛!」莎理古真雙手掀開斗篷,露出一張美麗卻陰詭的臉。
南宮慎慢慢起身,慢慢地站到莎理古真的面前,與她咫尺相對,這讓莎理古真感到十分壓迫,不禁往後輕挪了一步。
「別忘了我曾經是誰,我所擁有的經歷足以使我輕易地洞悉你的作法。」
看著南宮慎的面容,莎理古真心底湧起無邊的妒忌,即使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待了十幾天,即使此刻她衣衫襤褸,她的臉依舊散發著美麗絕倫的光輝,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光輝,讓她在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即將不保。
所以她死是必然的!一旦自己失去君王的寵愛,那將比死了還要難過;與其有一天落到那樣的境地,不如盡早掃去眼前的障礙。
「哦?那麼……你能預想到我今天來看你是為了什麼嗎?」莎理古真扯著詭異的笑,憎惡地問。
「哼!」南宮慎露出洞悉的笑,「殺我。」即使感到自己命在旦夕,她依舊沒有任何的懼色。
莎理古真微微一震,沒有開口算是默認。
生命早就該結束,要不是當初完顏徽那眷顧的一眼,她不會有機會生存至今。
只是這樣的死,未免太過不名譽。
「那麼你又能猜得到我將用什麼方法殺你嗎?」
「毒藥。」
她冷靜地吐出這兩個字,這樣準確無誤的猜測,讓一直努力保持鎮定的莎理古真不禁頭皮發麻。
「哼哼……」莎理古真怪異地冷笑,企圖掩飾自己的不安。「南宮慎,你果然是在浪尖上打滾的人,連這樣你都猜得到。」
「我還能猜到你所用的毒藥正是當日在酒裡放的毒藥,而且你會在我毒發身亡之後,把毒藥放在我身上一個不容易搜查到的地方,這樣一來,就能證明我的確是下毒的人,而完顏徽殺我時也就不會心軟了。」
莎理古真這次不再頭皮發麻,而是漾起無比讚賞的光芒。
「真是可惜。」她近乎喃喃自語地說著:「這麼聰明的腦袋……如果你的確是個男的就好了,可惜你是個女人,又不幸地跟我愛上同一個男人,這注定了我們只能是敵人,不能是朋友。」說著,她抬起殺戮的眼,猩紅地注視她。「南官頰,你也不要怪我,怪就怪你偏是個女人,女人啊只能攀附男人而生,沒了男人,就無法生存下去,而既然你威脅到我的生存,我就只好不擇手段將你除去。」
莎理古真右手探入懷中,取出一隻珍珠耳環,那正是與南宮慎此刻戴在耳上的相同,再掀開食盒,將珍珠浸在茶壺中,順手倒了一杯,遞給南宮慎。
南宮慎心思一凜,微笑著接過。「好手段!將毒藥塗在珍珠表層,再浸入茶水中,這樣一來,就造成我畏罪自殺的假象,天衣無縫!」
莎理古真皮笑肉不笑地回應:「多謝誇獎,那麼……請吧!」
南宮慎舉杯,觸及唇口時又問:「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是很明白,希望你能在我死前告知我。」
「說吧!知無不言。」
「同樣飲下毒酒,為何我並沒有發作?」
「呵呵……」莎理古真掩嘴輕笑,「記得你換這套衣服時,侍女在你身上噴灑了香水嗎?」
「那是解藥?」
「沒錯!你那套衣服還是我替你準備的,所以我才會有一模一樣的耳環。現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可以!她在心中回答,舉杯時,腦海裡閃過的赫然是完顏徽俯視她的溫柔眼神,心底頓時感到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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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喝!」
威嚴的聲音自轉角傳來,是完顏翰。
他魁梧健壯的身軀一出現,立刻使得原本就不寬敞的地牢變得更加狹小。
完顏翰身後,赫然是蒼白俊美的完顏徽,他沒有帶面具,一手搭在完顏翰右肩上,微微顫抖的身體顯示他尚未完全康復。
冷澈的金眸在月光下映射出森冷肅殺的光芒,審視著早已嚇軟靠在鐵欄邊的莎理古真。
「莎理古真,你幹的好事!」完顏徽齒縫進出的冰冷不亞於眼中射出的寒光。
莎理古真張著嘴,兩片無血色的唇不住抖動,她沒有撲上前去抱住完顏徽的雙腿祈求他的原諒,因為她知道現在自己惟一的結果就是死。
因為太清楚完顏徽對待背叛者的手段,是以她懼怕得渾身發冷,黑斗篷的邊緣害怕的抖動著。
金眸一凜,完顏徽冷冷地道:「念在你曾經伺候過我的份上,你自己了斷吧!」
他沒有感情的眼神,及毫不眷戀的語氣,如一柄最鋒利的寶劍,深深刺傷莎理古真。
還以為至少在殺死她之前,能賞給她一個憐惜的眼神,沒想到自己從未在他心底生根,所有的憤怒與多年盼望的落空,使她發出了一陣又一陣淒涼無比的笑。
笑聲在嗄啞中逐漸歇止,她扶著鐵欄緩緩轉過身,奪走南宮慎手中的杯子,毫不猶豫地一口飲盡。
莎理古真目不轉睛地看著南宮慎,目光無限悲切。
「你為什麼偏偏是女人……」隨著藥性發作,她貼著鐵欄逐漸往下,終於躺倒在地上,月光映著她未合上的眼,不甘心地看向站在樓梯上的完顏徽。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南宮慎嚇住了,直到完顏徽彷彿自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音,準確地傳人她的耳中時,她才清醒,怔怔地看著包圍在月光之中的完顏徽。
侍衛打開了鐵牢的大門,她卻沒有如預期的哭著奔入完顏徽懷中,仍然呆立在原地,神色慼然,泫然欲泣。
「慎兒,過來啊……」
冷澈的金眸出現陽光般的暖色,低柔的呼喚她。
她抿緊唇,所有的委屈全都轉化成源源不絕的淚水,她想提腳奔向他,但是腳就像突然在地上生根似的,令她無法動彈。
於是完顏徽在完顏翰的攙扶下,鑽進鐵牢,來到淚流不止的她面前。
完顏翰識趣地離去,聰明地帶走莎理古真的屍體以及守衛的士兵。
「慎兒……」完顏徽左手拇指抬起她的下顎,右手輕輕拂去她的淚。「生我的氣嗎?」
她搖搖頭,百感交集,任憑完顏徽將自己攬人他的懷中。
他埋在她的頸間虛弱的喘息,南宮慎這才猛然發覺他是以一張沒有戴面具的臉出現的。
「你的面具呢?」
「丟了。」他輕鬆地回答,「以後我再也不戴面具了,不過如果嫉兒你喜歡,我可以專程為你戴上。」
這種聽起來完全不可能出自完顏徽口中的話,總算把南宮慎逗笑了,她跺腳,撒嬌地捶了完顏徽一拳。
「又哭又笑……」他找到她的唇,探人自己的舌,「果然是女人才會有的事。」
女人……是的,她是個女人,是個愛人與需要被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