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他說,把話跟他說明白了,以後不許他再讓你受委屈,知道嗎?」鳳九娘一字一句,苦口婆心。
「好。」她柔聲應答,但話剛出口,她立刻就遲疑了起來,「可要他不聽我說呢?」
鳳九娘歎了口氣,心裡覺得不敢置信,眼前這個膽小鬼真的是他們問家所有人都崇拜不已的沈晚芽嗎?
「丫頭,你真是咱們那個疑似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小總管嗎?把你款待人的手腕拿出來,他絕對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鳳姨,你怎麼跟那些人一樣拿我尋開心?我才不會飛天遁地,瞧你們把我說成鬼怪了!」
「所以我才說『疑似』嘛!不過,要是你這丫頭哪日真能飛到天上去,鳳姨也絕對是不吃驚的,只會想,啊!果然不愧是咱家最引以為傲的芽丫頭,應該的,應該的!」鳳九娘說著雙手叉上腰,一副得意極了的樣子。
「鳳姨!」沈晚芽忍不住好氣又好笑,但被這一鬧下來,心裡頭輕快了不少,感覺這此時日總是揪結的胸口,彷彿又能喘息了,「鳳姨?」
「嗯?什麼事?」聽到她輕柔喚聲,鳳九娘疑問道。
「有一個問題,你可以老實回答我嗎?」她眨眨美眸,還不等鳳九娘回話,就接著說道:「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你會討厭爺,畢竟他這人雖然不好相與,但是一直對你倒還算得上是客氣,你實在沒理由那麼恨他啊!可是,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理由,鳳姨……是因為當初叔爺受到爺的擠兌,所以,也跟著叔爺一起恨上他了吧?」
「你你你……你這丫頭,明明就是在說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怎麼扯到我和那個老頭子身上來了!去去去,不說了!」鳳九娘又連說了幾聲「去去去」,卻反而是自個兒困窘著跑掉了。
在她的身後,沈晚芽「呵」地一聲笑了出來,上前打開鳳九娘提來的食盒,隨手取了一塊香甜的花糕吃嚼著,這一口香甜,是她連日以來,第一次能夠感受到的味道的存在。
第5章(1)
好些日子沒踏進主院的書房,沈晚芽卻沒料到自己會在這書房裡看見范柔紅,她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看著自己進來時,眼神竟有些鄙夷。
沈晚芽環視了書房一圈,沒見到問守陽,她不想探問范柔紅在這裡的動機與目的,轉身就要離開。
「你站住!」范柔紅揚聲喊住了她。
聞聲,沈晚芽頓了一頓,才微笑回眸道:「請問范姑娘有何指教?」
「在沒來『宸虎園』之前,我以為守陽大哥對你有多好,人們都說他信任你,凡事不相過問,可是,我卻在這書房裡,看見了我柔藍堂姐贈他的繡屏,他完全不顧你的心情,把繡屏給擱在日常起居的地方,看起來,你在他的心裡也不過就是爾爾啊!」
「那面繡屏是我拿出來放的。」
「什麼?」
「我說話會很不清楚嗎?范姑娘,我告訴你,繡屏是我拿出來放的,其實,說是訂情物,我倒也不見他特別緬懷,所以,並非是他沒將我擱在眼底,我說這話,還有哪裡不清楚的嗎?」
沈晚芽一字一句,說得無比婉轉動人,臉上的笑容清甜可掬。
「你撒謊,我才不信。」沈柔紅笑哼了兩聲,轉身拿起了繡屏,「那就讓我們試試看,對守陽大哥而言,這繡屏究竟還重不重要?」
話才說完,她高揚起雙手,狠狠地將繡屏給砸得粉碎。
沈晚芽一時之間無法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就在這時,范柔紅捂著心口,發出受到驚嚇的叫聲,立刻引來不少人,其中包括了問守陽。
「守陽大哥!」范柔紅急忙忙地躲到他的身後,「救我!守陽大哥,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把柔藍姐姐的繡屏給砸爛了!還說這裡容不下我!」
聞言,問守陽回眸瞅著躲在身後的范柔紅一眼,然後轉頭看著沈晚芽,見她一臉淡然,不似身在其中,倒像是在看一齣好戲。
「是你嗎?」他看著她沉聲問道。
「是她!當然是她!」范柔紅不知道為什麼問守陽會有此一問,難道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嗎?
沈晚芽卻覺得好笑,如果他真的信她,根本就不該問!她朝他揚起一抹嫣然的微笑,點了點頭。
「對,說不定是,但也說不定是你朝思暮想的那個女鬼做的!如何?如果我說自個兒真見到范柔藍姑娘顯了靈,她才是真兇,你信我嗎?」
「你住口,這一切與柔藍無關,不要扯到她身上。」問守陽不悅地瞇細琥眸,覺得這不像是她會說的話!
對,平日的沈晚芽絕對不會說出那些話,但是快要被心魔給逼瘋的沈晚芽,已經是顧不上這許多了!聽著他出言護著范柔藍,她心如刀割。
「你,你越叫我住口,我就越想說,是她,就是她!是她的陰魂不散,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啪!問守陽的巴掌不輕不重地落到她的臉頰上,不似掌摑,倒像是一種嚴厲的提醒,打在沈晚芽的臉上,教她覺得錯愕且不敢置信。
他打她!
她睜圓美眸瞪著他,好半晌發不出聲音。
一直以來,就算他給她再多的刁難與折騰,都不曾真正打過她!
「你失態了。」他冷冷地說完,朝著門外揚聲吩咐道:「來人,進來把地上的碎片清理一下。」
說完,他回眸□了沈晚芽一眼,大掌用力扯開范柔紅糾纏住他袍袖的雙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這時,幾名奴僕進來清理地上的琉璃碎片,不約而同都以擔心的眼神瞅著他們的芽夫人,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好埋著頭幹活兒。
范柔紅則是強忍住笑,走到沈晚芽面前,湊著頭,用極輕柔的嗓音對她說道:「你該瞧瞧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是一隻喪家犬,芽夫人,你瞧見我這張臉了嗎?聽我爹娘說,我的容貌與柔藍堂姐有八分神似呢!」說完,她輕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厲害,沒來『宸虎園』之前,就一直聽說你有多了不起,可是,只要我這張臉皮還在的一天,只要他還惦記著我家柔藍堂姐的一天,你,沈晚芽,就休想跟我鬥!」
聽著她充滿挑釁的一番話,沈晚芽側眸瞅著她秀麗的容顏,只是淡淡的一眼,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就在她要回「蘋秀院」的途中,冷不防地伸出一隻男人的大掌將她擒了過去,問守陽抬起她的臉蛋,看見她白皙的肌膚上,紅色的指痕清楚可見。
「很疼嗎?芽兒。」他看著她的眼神裡有著不捨,「我必須這麼做,因為你說的話太過分了,我已經有拿捏力道了,可是看起來——」
「你放開我!放開!」眼下,他再多的解釋都進不了她的耳裡,沈晚芽恨恨地掙開他的掌握,用力到被扯痛了,也要甩開他,「不要碰我,走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沒看見被她留在身後的男人以緊握的大拳捶向一旁的石柱,滿臉懊惱悔恨的表情……
自從那天書房的爭吵之後,「宸虎園」就一直瀰漫著沉重的氣氛,兩個主子平日裡話不多,只有在掌櫃們過來時,會就著生意談論。
「嘔……」
此刻,沈晚芽一個人蹲在廊邊,不斷地掩唇作嘔,卻是什麼也都吐不出來,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芽兒啊!你沒事吧?你不會又是吃了玫瑰糖吧?」鳳九娘趕忙過來,一邊替她拍背順氣,一邊擔心地說道:「只是說也奇怪,那『有應齋』的玫瑰糖可是人人搶著要買的珍品,怎麼就是不合你胃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