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呢,情人間你儂我儂是理所當然,就算旁人早已雞皮疙瘩掉一地也是無可厚非,然而,不等旁人抗議,身為另一半的心晨卻是第一個舉白旗投降。
不可否認的,布萊德對她的細心呵護和關愛,讓她深受感動,而自己對他,也有著異於平常的情愫存在,雖說她一直不願意去正視。
然而,再多的感動跟情愫也無法在一時片刻間,改變她多年來養成的個性,她早已習慣用淡漠的面具保護自己免於受外界傷害。
而今,布萊德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防護網,企圖攻陷她的偽裝,這讓她不由得大感到心慌意亂。
她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處,喘一口氣。
結束一天的行程,轎車才在飯店門口停妥,她立即開口,「不跟你們上去了,我先走了。」匆匆丟下這句話,心晨頭也不回的沒入街上的人潮中。
「心晨!」布萊德急著喊她。
「早提醒過你別操之過及。」米勒帶點幸災樂禍的說。
沒心情在這節骨眼聽他長篇大論,「你們先上去,我去找她。」布萊德匆匆交代完,也不等米勒接句話,人跟著沒入人群中。
雖說心晨是個女人,但她的腳程可絲毫不遜色於任何大男人,尤其當她又有意迴避時,想追上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布萊德喘著氣追了她兩三條街,在行經某個人煙稀少的公園時,眼看再差一點就要追上了,卻被幾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硬生生阻擋去路,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街道轉角。
「讓開!」此時的布萊德沒心情和人攪和。
七、八個混混卻沒有絲毫退下的意思。
「阿都仔中文說得倒挺溜。」
「可惜脾氣不是頂好。」
「一身高級名牌,看來是頭肥羊。」他們圍著布萊德品頭論足。
最後,由帶頭的混混開口,想過去是吧?可以,我們幾個兄弟手頭最近剛好不是很寬裕,如果你夠上道的話,我們也不會太為難你。」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要他交出買路財。
經過這麼一陣耽擱,確定是追不上心晨了,布萊德的火氣壓抑不住直衝上心頭。
「你們真把我惹毛了。」他目露凶光,兩手握拳,不難看出有大幹一場之意。
將布萊德殺氣騰騰的模樣看在眼裡,幾個混混不禁退縮起來,「大哥……」擔心不會是惹上什麼難纏的人物吧!
帶頭的混混儘管心裡也有些驚慌,仍硬著頭皮死撐,「別怕,阿都仔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咱們人多勢眾還怕他一個不成。」
「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很好,布萊德決定將自己一肚子的怒火宣洩在眼前這些癟三身上。
就在他正準備大展拳腳之際,心晨卻在此時折了回來。
「布萊德!」
幾名混混和布萊德不約而同將頭轉向聲音來源。
原本,心晨是極力想擺脫他,眼看自己就要被他追上,步伐又加快幾分。
奇怪的是,不過才繞過一個轉角,布萊德卻突然失去蹤影,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折回來想探個究竟,遠遠的卻瞧見他被幾個混混夾攻,急得她飛奔上前。
在瞥見心晨瞬間,一縷思緒飛快閃過布萊德腦門,致使他已經揮出的拳頭在半空中硬生生打住。
這一遲疑,對方的拳頭當場毫不客氣的擊中他的鼻樑,使他整個人往後摔出去。
「布萊德!」親眼目睹這一擊的心晨驚呼,焦急的想上前察看他的傷勢,卻被其他人團團圍住。
心晨評估一下眼前的局勢,知道不先將眼前這些人擺平,她是很難接近布萊德半步,於是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幾個混混徹底解決。
同一時間,給了布萊德鼻樑一拳的混混以為他不過是個虛張聲勢的肉腳,當下更是不客氣的狠狠動起手來,對他是又揍又踢。
礙於心晨在場不能出手的布萊德只能左閃右躲,像個軟腳蝦似的東躲西藏。
由於對方全是一些空有蠻力的草包,心晨很快便解決了大半,甚至還行有餘力邊留心布萊德的情況,眼看著他直處於挨打的局面,她的拳腳又加快幾分,扁得對方哀嚎連連。
由於還要分神留意布萊德,以至於她並未注意到角落裡有個混混正撿起地上一根木棍,悄悄從她背後欺近。
布萊德遠遠的瞧見這一幕,「心晨小心!」
就在她聽到布萊德示警當口,木棍剛好應聲擊中她的後腦勺,她緩緩回過頭,「你……敢……打……我……」下一秒,就見她的身子呈直線向下癱軟。
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受到襲擊,大受刺激的布萊德猛地竄起身子,一記強而有力的迴旋踢,前一秒還追著他跑的歹徒凌空飛起重重摔落在地,倒地不起。
少了她這層顧忌,布萊德拳腳齊出有如神助,不過片刻不到的光景,就將剩餘的混混解決殆盡。
當他趕到她身邊將她從地上扶起時,發現她的後腦勺正、汩汩地留著鮮血,殷紅的血液讓人看得怵目驚心。
沒敢再遲疑片刻,布萊德飛快抱起地上的心晨送醫。
***
單人病房裡,經過醫生診治後的心晨已無大礙,但為了確認是否有腦震盪的跡象,仍必須暫時留院觀察。
這會,頭裡著紗布還處在昏迷狀態下的心晨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病床邊,米勒正悉心照料布萊德的傷勢。
邊幫好友上藥,米勒邊是納悶,「布萊德,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憑你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傷成這副德行。」即便都只是一些皮外傷。
「我沒有還手。」回答的同時,布萊德的視線仍停留在病床上,頭裡著紗布猶處在昏迷狀態下的心晨。
是他太過大意,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了傷,為此布萊德心中相當自責。
「你沒有還手?!」米勒的反應像是聽到天方夜譚。
「心晨在我準備動手時折了回來。」
「那不正好,為了她,你苦練拳腳,剛好可以趁此機會……」
「行不通的,米勒。」布萊德原先也是這麼以為。
「為什麼?」
「我必須顧慮到她的感受。」
顧慮她的感受?「你不正是為了她才去學拳腳功夫的嗎?」米勒越聽是越糊塗了。
「沒錯,確實是這樣。」
「既然如此,那你……」
「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她要的是一個足以與她匹敵的男人,直到方纔她單槍匹馬突圍來救我,在看到她心急如焚的表情瞬間,我整個人才突然醒悟過來。」也是為了這個遲來的認知,才讓他硬生生停下拳腳。
聽了半天,米勒仍是沒能弄懂他所要傳達的訊息。
「或許,連心晨也沒能察覺到自己真正的心意。」
「布萊德,我知道你說話很有哲理,但是可不可以請你講白話些?」
「心晨在很小的時候就察覺到自己的孤立無援,並學會利用武裝來保護自己免於被欺負。」他緩緩道來,「對於當時可說是一無所有的她而言,自保的能力是她僅存的自信來源,我想她是借此來肯定自己。」
「問題是,這跟你挨打有什麼關係?」
「心晨奮不顧身跑過來救我時,臉上的表情把我當成是她的責任,當然也有對我的關心,她相信她有絕對的能力可以救我脫險。」略微停頓了下,他直直的望著米勒,「要是她發現我的能力其實不下於她,突如其來的衝擊!」
「你擔心會瞬間擊垮她的自信?」米勒總算是聽明白了。
布萊德點頭,他不能罔顧她的感受,奪走她的自豪。
「所以你就自願當個打不還手的沙包?」難以實信好友居然如此愚蠢。
布萊德沒有答腔,就當時的情形而言,他別無選擇。
「傻了,果真是傻了,堂堂一個歐洲經濟產業聯盟的主席,居然會是個愛情的傻子。」向來樂於當個花花公子的米勒怎麼也無法體會。
「等你將來遇上了,自然就會明白我不是傻了。」
「得了吧!」米勒自信不會有那麼一天,「既然心晨是去救你,為什麼反而是你抱她上醫院?」
「她被偷襲了。」布萊德忿忿然道。要不是急著送心晨就醫,他肯定會留下來再痛扁那些個渾球一頓。
「這麼說來,在她倒下後,你就變身大展雄風嘍!」若是換成他,肯定將先前挨揍的份全加倍索回。
看好友說得興致勃勃,布萊德可不以為這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既不捨又心疼地瞅著床上昏迷的人兒。
***
感覺頭像是要裂開似的,心晨掙扎著從痛楚中甦醒。
一天一夜沒有闔眼,不眠不休照顧她的布萊德一見到心愛的女人終於醒了,「心晨,你終於醒了!怎麼樣,頭還疼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後腦勺不時傳來陣陣抽痛的心晨根本無暇理會耳邊的聒噪,「這該死的疼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右手扶著自己的腦袋。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她該記得什麼?心晨勉強抬起頭看布萊德。
「你為了救我,被歹徒從背後偷襲,因為擔心有腦震盪的跡象,醫生要求留院觀察。」
她想起來了!當時,她拳腳齊出狠狠的痛扁了那幫混蛋一頓,混亂中突然聽到布萊德開口示警,轉頭剛巧捕捉到其中一名混混手握木棍,跟著就不省人事了。
又一次的事件證明,布萊德果然是她生命中的掃把星,否則怎麼他明明就只是個軟腳蝦,每回受傷卻都是身手不凡的她?心晨不平。
「怎麼樣,記起來了嗎?」擔心她是不是傷到腦子了,布萊德焦急的想確認。
「歹徒呢?都抓到了嗎?」
聽到這話,布萊德總算鬆一口氣,還好她沒事。
「放心吧,被打成那樣,不死也半殘廢了,哪裡還逃得了。」米勒一時口快。
「被打成那樣?」心晨費解。
趁著她不注意,布萊德飛快給了米勒警告的一眼,要他別亂說話。
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米勒連忙亡羊補牢,「嗯,我的意思是說,你那些個局裡的夥伴已經幫你報那一棍之仇了。」
「是嗎?他們已經做啦?」心晨手支著下巴沉吟。
「安心養傷吧,一切都過去了。」布萊德說,不希望她繼續被外務所叨擾。
「過去了?」她可不這麼認為。
就在布萊德和米勒還沒弄懂她話裡的意思時,她突然伸手拿過布萊德西裝口袋裡的手機,一言不發的撥起電話。
「心晨,你這是……」布萊德才想追問,電話卻在此時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是在確認心晨的身份,「是我,應心晨。」
警局裡的同仁一聽電話是她打來的,全七嘴八舌搶著跟她問候。
電話這頭的心晨不耐煩的回了句,「死不了。」隨即切入正題,「那班渾蛋現在怎麼樣了?」
電話裡的同仁爭相跟心晨保證要她放心,他們已經幫她教訓過那幫混蛋了,這一兩天就會將那班人移送法院審理。
「別太快送審,多留個一兩天。」心晨對著電話交代。
「為什麼?」局裡的同仁和布萊德、米勒心裡全有著相同的疑問。
她只是淡淡吐了句,「你們說呢?」做為這通電話的總結。
沒有人可以在傷了她之後,安然無恙的離開,心晨是這麼以為的。
看來,那班不長眼的歹徒肯定有得他們受了。
***
在醫院忍受了他兩天,回到飯店他依舊跟前跟後,彷彿她是個脆弱的陶瓷娃娃,一個不小心就會碎掉似的,這種非人的精神折磨心晨受夠了。
「布萊德!你鬧夠了沒有?」她按捺不住大聲咆哮。
「我……」回應她的,是一張哀怨又飽受委屈的愁容。
又來了!每回自己只要嗓門稍微大些,他就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小媳婦姿態,害她幾乎都要誤以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會被他這軟腳蝦制得死死的,肯定是她做夢也沒想到的事,偏偏,它就是發生了。
她,應心晨,人人口中的大惡女,什麼逞兇鬥狠的場面沒見過,再大的風浪也沒能使她退縮。
這樣混得開的她,居然會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布萊德沒轍?這要傳出去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中國人有句老話說得好,所謂柔能克剛,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心晨語調有氣無力,「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對於他,般是徹底認輸了。
從高中時代心晨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外加宇宙世界級遲鈍的沒神經,她要是不能看開,堅持跟他繼續纏鬥下去,最後發瘋的一定是自己。
心晨她哪裡知道,真實生活裡的布萊德壓根不可能如此軟弱,這點單從他能成為歐洲經濟產業聯盟主席便可窺知。無奈,布萊德的偽裝技巧實在太高明了,心晨想要發現他的真面目,這輩子看來是沒指望了。
「我只是擔心你。」布萊德一臉無辜,眼底寫滿濃濃的關心。
心晨雖然感動,但,「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證,我已經沒事了,是不是可以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了?」面對他亦步亦趨的跟監,心裡都不禁要產生錯覺,懷疑到底誰才是被保護的那一個。
「心晨……」
「幹麼啦?」她勉強抬起頭直視他,卻發現他正拿無比認真故眼神瞧著自己,「你、你怎麼啦?」突然這麼正經八百,怪嚇人的。
「你應該知道,我會這麼擔心,是因為愛你更勝過自己的生命。」布萊德的掌心緩緩撫上她的臉頰。
「我、我知道啦!」儘管知道自己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比喜歡多一些,但大咧咧慣了的她,仍不是很能適應這種親密的舉動,「你可不可以別靠那麼近啊?」害她心臟卜通卜通跳得好快。
「你愛我嗎?」雖說心晨對自己確實比一般人多出些許情感,而他也深信那就是愛,但是沒能聽她親口證實,自信如布萊德,心裡也不免覺得不踏實。
一句話,當場讓心晨脖子以上的肌膚瞬間漲紅成一顆紅番茄,眼看頭頂甚至要冒出煙來。
口乾舌燥、心跳加快、毛孔擴張……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心晨覺得自己彷彿不再是自己,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
她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那讓她感到心慌,覺得被布萊德碰觸到的肌膚正滾滾發燙,她試圖想往旁邊挪移,避開兩人間的親密。
察覺到她的退縮,布萊德故意裝出破碎的聲音,「你不喜歡我碰你嗎?」藉機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不讓她有機會逃開。
「不是,我只是……」她試圖解釋,卻感受到自己的脈搏跳動越益加速,「布萊德,你可不可以……我很不舒服……」吃力的擠出話來。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他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雀躍她心裡確實有他的同時,決心教會她探索男女間的親密。
「不舒服?是頭還痛嗎?」布萊德表面上一臉緊張,右手還煞有其事在她臉上東摸西碰乘機揩油,心裡實則笑到腸子快打成結。
「沒、沒有。」慌得心晨東躲西閃想要避開他的右手。
「那是……好朋友來了?」布萊德就著她耳邊呵氣。
好朋友?什麼好朋友?她哪有……
腦海裡精光一閃,意會到他居然是在和自己討論女人的私密,她赧得簡直說不出話來,只能鼓著嫣紅的腮幫子沒命猛搖頭。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向來大咧咧的她居然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雖說他是喜歡她的特立獨行、她的桀騖不馴,但偶爾品嚐她的嬌羞,也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
「都不是啊!那為什麼臉會紅成這個樣子呢!」他居高臨下,一張臉幾乎要抵到她的鼻樑。
嚇!近距離的一個大特寫,心晨覺得自己就要不能呼吸了。
「難道是感冒了?!」說這句話時,布萊德飽滿的唇瓣甚至刷過她的菱唇。
頓時,腦袋瓜子嗡嗡作響,腦海裡一片空白,這下她是真的忘了要呼吸了。
雖說突襲一個沒有防備的人實在是小人行徑,但美色當前,布萊德是寧可當個小人,也不願當個性無能的柳下惠。
布萊德騰出一隻環在她腰際的手臂,攀升至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瓜固定住,跟著嘴唇明目張膽封住她因驚嚇過度而微啟的雙唇。
多少個夜晚,他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因渴望她的甜美而失眠,直到這一刻,他所有的煎熬終於得到補償。
是的,她的滋味就一如自己想像中美妙,令他全然無法自己的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