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翠峰樓一路回到頤親王府,煜顥幾乎就是這種難看到極點的臉色。
衛嫣兒咬著唇,雙手胡亂絞扭著衣角,
「你……你是男人,這種事……你又何必問我?」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知道,為什麼你還是完璧之身?你不是嫁人了?既然嫁人,怎麼可能還會是完璧?」
「我……我說過我嫁人了嗎?」
煜顥一愣,「你說什麼?」
她幽幽地看向他,「我沒有嫁人,從頭到尾,我就是衛嫣兒,我沒有嫁給任何男人。」
「你……」他詫異極了,連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你……沒有……嫁人?可是我明明……明明看見你上了花轎,怎麼可能……」
「那天你來過以後,林家根本就不敢再要我這種媳婦兒,所以花轎半途便走了,我沒有和林家少爺拜堂。」
「那麼這兩年……」
「我一直在家裡伺候我爹娘。」
煜顥無法置信地一拍額頭,「你……我一直以為你已經……」
他一直以為她已經嫁作他人婦,才會恨她,才會用那麼蠻橫粗暴的手段要了她。如果早知道她從未嫁人,而且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說什麼他都不會那樣待她的。
思及此,煜顥不由得想起下午在翠峰樓裡,那一次又一次的纏綿親熱,想她在自己懷中哭泣、嬌喘、呻吟的模樣,想她因極度的快樂而昏厥過去的柔弱。
他不後悔破了她的身子,更不後悔佔有她,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他永這不會知道她竟然有這麼多事情瞞著自己。
所以現在他必須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慢慢弄清楚,他要知道兩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更想知道她既然沒嫁人,為什麼直到現在才來找他。
「嫣兒,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背叛我?」
「我……」衛嫣兒的眼睛猛然瞪大,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
「為什麼?」
「你……你早就知道的,又何必多問。」
煜顥明白,她仍舊在意他的身份,也在乎自己的出身,但是他不在意,也不在乎啊!
「那不構成理由,你知道我不在意,也不在乎你的出身來歷,甚至願意放棄一切和你在一起,為什麼……」
衛嫣兒淺淺一笑,那笑容是淒楚無奈的,「爺,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人家說侯門深似海,門檻高如天,貧賤富貴之間的差距,不是短短一句不在乎可以解決的。」
「那麼你嫁給林家,難道就沒有門第差別了?」
「至少我們彼此是漢人,沒有貴賤之分。」
「我可以讓你入旗籍,讓你成為滿人,這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嫁進王府。」
「爺,漢女即使人了旗籍,還是只能當侍妾、當側室,而我……我不願意和別的女子共同分享你。」
煜顥仍舊搖頭,雙手緊緊握住衛嫣兒的手,「你該知道,除了你,我不會娶別的女子為妻;而且你說的都不是理由,我十四弟煜扔還不是娶了漢人女子丁夕顏為福晉。既然丁夕顏可以,你當然也可以。明天,我就讓五哥先幫你入旗籍,再弄個好一點的出身,這樣就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攔我和你在一起。」
衛嫣兒心中感動得幾乎泫然欲泣。
老天,她是多想答應他啊!她是多想做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洗衣燒飯,照顧他一輩子呢!
但是不行,不行啊!如果煜顥和自己在一起,只會害了他,而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就是他,因此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答應他。
衛嫣兒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煜顥一怔,「不能答應?為什麼?你沒嫁,我沒娶,什麼勞什子的身份問題也沒了,為什麼你不能答應?」
「我……」衛嫣兒瞪著他,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他。
煜顥的嘴角略略往上翹,他彎下身抱起衛嫣兒,「嫣兒,我說過我要你;既然現在我知道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就不會再放開你。」
他溫柔地將她平放在床上,手指利落地解開她的衣衫,無數的吻落在她雪白的肌膚上,「下午弄疼你了,是不是?對不起,我保證,這次我會好好愛你的。」
他除去自己身上的束縛,光裸精壯的身軀沉沉壓住她。
—衛嫣兒霎時又羞又急,「爺,不要,不……」
煜顥低頭將她的唇堵個正著,把那所有的抗拒聲完全抹去;一寸寸、專心又細緻地傾注著自己的愛意和思念。
霎時,衛嫣兒認命了!
她愛這個男人,從十七歲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便決定要將自己交給他,雖然後來她背叛了他,但那份愛他的心卻隨著時間的移轉而益發濃烈,益發讓她無法控制。
是的,她愛他,願意把一切交給他,如果這樣做會下地獄的話,那就去吧!而她,願意為他下地獄!
衛嫣兒輕歎口氣,緩緩伸出雙臂摟住他,修長的雙腿主動地環住他,等候著他的到來。
煜顥不覺一陣血脈噴張,胯下的硬挺更在瞬間膨脹。但他強忍著,因為這次他要好好補償她、愛她。
看著她因自己的挑逗而失神,因難耐的火熱而尖叫,因竄燒的慾望而顫抖呻吟,終至在無法忍受的快感衝擊下徹底崩潰。
「爺,求你,求求你……」衛嫣兒嬌喘著,雪白的容顏染上一片酡紅。
煜顥抬起頭,重新堵住她的唇,大手揉弄著她早為他綻放的花蕾,「嫣兒,你求我什麼?」
「求你……」
他低哄:「說啊!求我什麼?你說了,我才能給你。」
「爺,給我……求你給我……」
衛嫣兒柔弱的身軀因他的進入而向後仰,她以為自己會像下午那樣疼,但是沒有,不但沒有,從身體深處反而激起一波強似一波的快感浪潮,這讓她禁不住低喘呻吟起來。
她眼神迷濛、呼吸急促,全身上下泛著一抹誘人的潮紅,使得煜顥再也克制不住地低聲吶喊,益發狂野地衝刺抽送,終至在一個強而有力的律動後,將自己的種子悉數釋放在她體內。
×××
在煜祺和煜扔的安排下,衛嫣兒先入了煜祺的正黃旗,再由煜扔找了上書房大臣李輔認她做乾女兒。
李輔是乾隆八年進士,官拜上書房大臣。年近五十卻膝下猶虛,因此乍見秀麗可人又溫順乖巧的衛嫣兒便十分喜歡,當下二話不說。便收了嫣兒為義女,並竭盡所能為她籌備婚事。
一個月後,衛嫣兒在乾隆的准許和德親王煜祺的主婚下,正式嫁給頤親王煜顥為福晉。
成親當天,為了讓煜顥能多些時間陪新娘子,所以煜祺和煜扔兩兄弟坐鎮全場,替煜顥擋下不少敬酒。雖然如此,煜顥還是喝得酩酊大醉,讓煜扔給攙扶進房。
「十四爺!」在新房守候服侍的紫霜看到煜扔,慌張地站起來,「十三爺他怎麼啦?」
煜扔冷冷瞥了紫霜一眼,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漠然地問:「福晉呢?」
提起衛嫣兒,紫霜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情,「福……福晉在裡頭……」
煜扔輕輕一哼,粗魯地推開紫霜,便攙著煜顥大步地跨人新房。
新房裡,衛嫣兒仍穿著鳳冠霞帔,頭罩紅巾,雙手擱在腿上,規規矩矩坐在床邊等著。
煜扔見狀,嘴角不覺浮起一絲笑意,「嫂子,把頭巾取下吧!我十三哥已經醉得無法掀頭巾了。」
衛嫣兒微微一震,跟著依言伸手取下頭巾,露出那美麗絕倫的姣好面容,她站起身,向煜扔福了福,「十四爺!」
煜扔搖頭,定定看著衛嫣兒。
她真美,美得像一朵迎風綻放的寒梅,清麗靈秀,惹人憐愛,若非早認識丁夕顏,也早將一顆心全給了丁夕顏,只怕他也會忍不住愛上這小東西呢!
「叫我老十四好了,畢竟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自己人。」他邊說,邊攙著煜顥躺下,又順手替煜顥扯下綵球扔在地上。
「不,再怎麼說,你總是十四爺,我不能……」
煜扔伸出一根手指頭輕搖著,「記得,現在你是我十三哥的妻子,也是一個堂堂福晉,所以就忘了什麼爺不爺的規矩,況且我十三哥真的很在乎你,如果他知道你是如此自卑自憐的話,他會難過的。」
這話猶如一柄利刃狠狠刺在衛嫣兒心上。自卑自憐?真有那麼明顯嗎?她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讓煜扔一眼看穿了!
「十四爺,我……」
煜扔淺淺一笑,指著床上昏睡不醒的煜顥,意有所指地說:「我把十三哥交給你了,好好待他,別讓他又像得了失心瘋一樣,整天瘋瘋癲癲,花天酒地,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聰明如衛嫣兒,怎麼會聽不懂煜柵在說什麼呢?她一向瞭解煜顥,也深知在那風流瀟灑、令人迷惑的外表下,所包含的,是怎麼一顆活潑熱情和真摯的心;也因此,她更不忍讓他知道真相,更不忍傷害他。
她走到床邊,凝視著熟睡中的煜顥,看著他俊朗秀逸的容顏。
他的天庭飽滿,下巴方正,一對劍眉飛揚跋扈,不怒而威;鼻子很挺,美好性感的嘴唇不時會掛著一抹微笑,他的眼正閉著,但她知道,當他醒時,那眼睛明亮得有如寒星,深邃得彷彿會攝人魂魄似的,使人不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衛嫣兒忍不住低下頭吻了吻他緊閉的唇,淚水在無聲無息中滴落在他臉上。
這是她所深愛的男人,而她卻在傷害他!老天,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們從來不曾相遇,即使相遇也不曾相愛過,這樣,所有的痛苦都不存在,所有骯髒、污穢的真相也就會永遠埋藏在地底下。
想著,衛嫣兒站起身,端過那依然溫熱的水盆放在腳邊,她輕輕替煜顥脫去鞋襪,然後極溫柔、極小心地替他清洗腳丫子。
洗完腳,她又替煜顥脫去一身的禮服,為他蓋上被褥,確定他熟睡不醒後,再次呆站在床沿凝視他。
這是第一次,也是她最後一次像個妻子一樣服侍他,今夜她是他的妻子;但過了今夜,她將不再是他的妻子,她會躲得遠遠的,讓他永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
衛嫣兒依依難捨地俯下身,又吻了她所熟悉、所愛戀的丈夫一回,隨即脫下鳳冠霞帔,換上她原來所穿的那襲白衣,然後推開窗戶,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