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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老公 第二章 作者:夙雲
    「小姐,你怎麼這樣偷溜出來……」丫環翠玉跟在紫兒身後叨念著。「你已經是官夫人了,還需要用走的嗎?為何不坐轎子呢?何需在天寒地凍中,辛苦蹣跚地——」

    「你別再念個不停好嗎?別忘了你的身份?」紫兒露出惱色,隨即,又傷心說道:「我一定要去找他,跟他說個明白,我是不得已才嫁人的。天知道!我多痛恨這樁婚姻。」紫兒咬住下唇,抑止自己痛哭失聲。「趁現在官府七天七夜通宵達旦的慶祝活動,沒有人注意到我,正是我溜走的好時機。」

    「可是,小姐——」翠玉是不忍心。地上的冰都結了三尺深,她實在怕小姐在冰冷的雪地上行走會撐不住。

    「我沒關係,挺得住,況且,寺廟離這裡不遠。」紫兒披著黑色斗篷,在漆黑的的夜裡努力走著。

    不一會兒,已來到了寺廟,只見大門深鎖著。

    紫兒用力敲幾下門,不一會兒,一名小和尚探出頭來。「請問施主有何貴事?三更半夜——」小和尚好生狐疑,大半夜裡居然有訪客?而且還是個女的。

    「請問書記師在嗎?我要找書記師。」紫兒表明來意。

    「書記師?」小和尚仍是一副迷惑的表情。

    「是的,你們都叫他醜洋兒。」

    「喔——」小和尚恍然大悟。「你是指洋師兄呀!他現在在側室誦經呢!」

    「師兄?」紫兒面色發白。「丑洋兒,他……他……出家了?」「和尚」這兩字,讓紫兒心碎。

    「是的,是昨天才剃度的。」小和尚道。

    頃刻間,紫兒推開木門不顧一切衝了進去,往側室狂奔而去。「洋兒!洋兒!」她發狂似地敲打著木門,喊叫聲是如此淒涼欲絕。「開門啊!洋兒,我是紫兒啊!求求你,開個門,讓我見你一面,求求你——」

    門內毫無反應,只有誦經聲不斷傳出。

    「你一定是很傷心之下才會出家做和尚,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沒辦法抗拒,我喜歡的人是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說出家就出家,你…不在乎我了嗎?忘了我們的約定嗎?你忘了我們共同擁有的詩詞了嗎?洋兒,求求你,開門吧!求求你……」在雪地中,斷腸人聲嘶力竭的吶喊聲不停傳出。

    「小姐,回家吧!洋師父不會出來的。」丫環拉著紫兒。「回家吧!」

    「不!我不走,我一定要等到他。」紫兒下定決心道。

    不一會兒,方丈出來了。他對紫兒合掌行禮道:「對不起,李夫人,丑洋兒請我轉告你:他現在已是名不理塵世的和尚。李夫人,您還是請回吧!」方丈說完轉身離開。

    決提的淚水,傾瀉而下。紫兒忍不住在地上哭嚎,久久不肯離去。直到天明破曉,官府的人才將她帶回。

    一個月後。

    丫環翠玉一身雪白衣裳,再度來到寺廟。

    初春到了,雪已融化,樹枝萌芽,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翠玉在寺廟大廳前,虔心地禮佛後,向一名師父說明來意她要見洋師父。

    「洋師父?」一位師兄告訴她。「現在他正在閉關唸經呢!自從當了和尚後,他比任何人都勤加修持。」

    「可是,我一定要見到他,我有一封信,要親自給他。」翠玉苦苦哀求道。「拜託!師父您就答應我吧!」

    「那——」師兄偏頭想想。「施主,你可要碰碰運氣了。大概在中午時,洋師父會出來用膳,你就在走廊那等著吧!」

    「好!謝謝你。」丫環翠玉露出感激的眼神,跑到長廊等候著。

    到了中午,依然不見洋師父。她又不死心地跑去找其他師父,直到問個清楚。

    其中一人道:「洋師父今天要戒肅,你晚上再等等看吧!」

    丫環翠玉又回去原處等,這一等等了三天。好不容易,這日午後,終於見到洋師父了。

    他在經過長廊時,翠玉跑向前攔住他。「洋師父,請留步!」

    不過,丑洋兒他似乎聞而不見。他注視著地面,直直往前走,使得翠玉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洋師父——」

    丑洋兒嘴中唸唸有辭,他的心思放在唸經上。

    這下子可惹惱了翠玉,她忍不住狂吼道:「小姐死了,小姐為你死了!」邊說邊啼哭起來。

    丑洋兒這才回過頭來,隨即又冷冷道:「我不知你在說誰,對不起,施主請讓一步。」

    「你——」翠玉怎麼也不會想到丑洋兒竟會有如此反應。「好!算小姐瞎了眼,為了你,在雪中站了一整夜,回家後,心力交瘁,心病加上身體的風寒,一病不起,在七天前,她香消玉殞。」

    也許,翠玉期待能看丑洋兒有一絲的動容,可是,她卻失望了。丑洋兒清澈光明的眸子,擁有的只是不屬於這世間的超脫純淨。

    「你難道就不能有些反應嗎?小姐為了你,她死了,她死了……」翠玉又忍不住大吼起來。

    而丑洋兒只是緩緩地行個禮,雙手合十,頭也不回地直往大廳走去。

    「你是天底下最無情的混蛋!小姐會為了你死,她是大傻瓜,大傻瓜——」翠玉在她身後哭嚷著。「這封信給你,小姐好笨,快死了,還寫這封信,囑咐我一定要交給你。我告訴你,我今天是迫不得已才來,這封信交出去,我就再也不要見到你,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惡棍!你害我們家小姐死了……你是兇手……」翠玉把這封信丟給丑洋兒,咒罵聲不停傳來。

    但是,丑洋兒只是往前走,不曾回過頭。

    翠玉見他這般無情,心中好恨他。

    月兒明亮,隱約的亮光照入膳房。

    丑洋兒一人躲在膳房的角落,淚痕斑駁緊捏著那封信紙,心痛如絞。淚水一滴一滴落在絹紙上,模糊了字跡。

    那絹紙,只有六個字:

    「來生再續前緣!」

    丑洋兒哭了一整夜……

    就這樣,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

    宋洋別過頭,不想讓釋空大師發現到他眼中的淚光。

    「然後——」釋空止住不語,凝視著宋洋。

    「師父,然後,他們兩人呢?」宋洋迫不及待追問,他很想知道結果如何!在心中有股奇異的感覺,覺得這好似他自己的故事。

    「爾後每一世,丑洋兒都是名俊俏的和尚,這完全是因為他每世都供奉藥師佛的緣故。而那位紫兒姑娘,每一世也都投胎到富有人家為千金小姐,正因為,也喜愛禮佛,並常佈施。不過,總是會在拜佛的時候遇見那位與前世有緣的和尚——」講到這,釋空又停住了。

    「然後呢?」宋洋急急道。

    「每一世的結果都一樣,不過,這一世——」

    「這一世?」宋洋不懂。「這一世會例外嗎?」

    釋空大師笑而不答。看看天色,開口道:「晚課的時間快到了呢!宋公子,容許我先告退!」

    「師父——」宋洋踉蹌爬起來。「我要做和尚!你還沒答應!」

    「對不起,宋公子的機緣還未到——」

    「機緣?」宋洋發怒。「十年前,您如此說,十年後,為什麼也是這麼說?為什麼?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家,不管您答不答應,反正我就一直住在禪房中,直到您答應為止。」他說到做到,衝出了禪房,把停放在禪寺外的破舊機車,一股腦推到山谷中。

    他回過頭來得意洋洋道:「師父,沒有了交通工具,我不相信,在這深山中,你還能趕我到哪?」宋洋大步走入禪房,坐在木床上,盤著腿。「我一定要做和尚。」

    師父搖搖頭道:「你的誠心,豈會感動不了我?更何況,你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他隱約透露出宋洋的前世。

    「既然如此,我生來就是做和尚的命,為何你不允許我出家?」宋洋氣沖沖地不平道。

    「宋公子,前債未了,如何了無牽掛出家呢?」師父一語雙關。「既然無緣,何必強求?」

    「我不可能無緣,我不是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嗎?老師父,你分明是在強詞奪理。你是看不起我,看我不順眼嗎?」宋洋怒氣騰騰道。

    「我既『空』,又何來對宋公子有何看法?更遑論宋公子生得清秀俊美,任何人第一次見到宋公子的容顏都地打從心底喜歡,我又哪來討厭的理由?」

    「假如是這樣,為何師父您——」宋洋心中有好多問號。

    「終有一天,你會全盤瞭解的。禪寺只不過是修行者的駐腳處,禪寺不屬於老僧,而是屬於眾生的,所以,宋公子當然有權利住在此,老僧也沒有權利趕你走。」老師父面色凝重。「只不過,望宋公子您,多為禪寺中的清修著想吧!」

    說完,釋空大師轉身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宋洋。

    釋空大師的話中到底有何玄機?

    新店坪林宋邸。

    夜欣雖然年紀大了,不過,她的求知慾仍不稍減。

    她往往會在早上十點,打點孩子們早餐後,來到書房中,練習毛筆字及語文。

    咒凡就是她最好的老師,因為宋咒凡本身就是滿腹經文,精通英、日等外國語文。

    這天,夜欣看著日文版的產經日報,一字一字的念給咒凡聽。

    「……日本清瀧家族第八十一代,也就是清瀧玉羽的女兒——清瀧紫薇,在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上,離奇失蹤,震驚日本商界及政界,清瀧紫薇的大哥,也就是清瀧家族第八十一代的掌門人清瀧剛澤,對外並未表明任何意見。

    「清瀧家族是日本的黑道家族,堪稱日本第一大幫派。而第二大黑道幫派,則是天龍家族,這兩大幫派卻有著清瀧家族的血統。

    「清瀧玉羽是日本當今的奇女子,今年六十歲,她打破清瀧家族女性必須在二十歲結婚的傳統,直到三十歲才與日本首相結婚,生下一子。因剛澤是長男,依照黑道習俗,長男必須以清瀧為姓,故取名為清瀧剛澤。

    「生子後的第二年,清瀧玉羽宣佈離婚。隔年,與天龍家族的長男天龍神谷結婚,生下三個女兒,全冠上天龍為姓氏。

    「當清瀧玉羽四十歲時,又再度離婚,不顧黑道家族的反對,與一位來自台灣的窮書生結婚,生下紫薇冠以清瀧為姓氏,這個婚姻,不到一年,就宣告破裂。

    「因而清瀧玉羽被輿論指責為日本最不守婦道的名女人。」

    夜欣念到這,她抬首望向咒凡。他今天顯得特別奇怪,平常,他都會很專心的聽著,不過,這會兒,他卻是閉著雙眼,好似睡著了。

    夜欣不滿地瞪了咒凡一眼,這人居然敢睡著?她歎口氣,故意裝著羨慕的口吻道:「好棒喔!我真羨慕清瀧玉羽這種可以跟三個不同的男人,可以嘗試,而我也可以……」

    果然——一陣發怒的聲音傳來。「夜欣!你在說什麼?你喜歡別的男人?」咒凡面有慍色道。

    「你可惡,誰叫你不聽我念報紙。」整到了咒凡,夜欣得意洋洋。

    「我才沒有在睡覺,我只是休息一會兒,夜欣,你剛說……你喜歡嘗試別的男人?」咒凡緊張兮兮。

    「騙你的啦!誰叫你要閉著眼睛?」夜欣竊笑道。

    「別嚇我,我年紀一大把了,禁不起這種刺激。」咒凡這才鬆口氣,將夜欣輕攬在肩膀。「像清瀧玉羽這種不正常的你不要學她,我最不屑這種女人了,所以,才不聽你念這段報導。」咒凡有些自圓其說的味道。

    其實,沒有人知道,清瀧玉羽在二十歲時還曾經選過宋咒凡為她的丈夫呢!可惜宋咒凡不給面子地拒絕了,給整個清瀧家族相當的難堪。之後,咒凡回到台灣,與夜欣重聚,娶夜欣為妻,隱居在台灣新店坪林,而清瀧玉羽,從此就一直未婚,直到三十歲。

    夜欣這次卻很敏感,「是嗎?」她不以為然道。「咒凡,別拿你的『教條』套在清瀧玉羽身上。她只不過是名副其實的「大女人主義」一妻多夫制的擁護者罷了!我觀念很新潮,雖然我不會像那樣做,但是卻很佩服不怕被人恥罵的勇氣。唉——」她又歎口氣。

    「歎什麼氣?夜欣,你有什麼不如意的嗎?告訴我,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

    「沒什麼不如意的,只是……」她具有天馬行空的充沛想像力。「咒凡,你有沒有注意到——」她賊笑地欲言又止。

    「注意到什麼?」咒凡覺得女人的心好可怕,就算年紀大,夜欣的想法也常常是「天外飛來一筆」,令你跌破眼鏡。

    「我們沒有親家。」

    「親家?」

    「是啊!紫暄、雨涵、蓉蓉,我們的三個媳婦,都是孤女!我雖是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不過,也頗遺憾自己沒有什麼親家母、親家公的。

    「這有關係嗎?」咒凡不懂。

    「是沒啥關係啦!我總希望洋兒能娶個貴族名門的大家族千金,這樣,我就有親家了,而且——」夜欣倒在咒凡的大腿上。「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很希望能與清瀧家族有親戚關係!」

    「別胡扯了——」咒凡急急念道。「這我堅決反對。別忘了!清瀧是日本黑道家族,是黑道,『黑道』——」

    「神經病!」夜欣嘲笑咒凡的「反應」。「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只不過是很佩服清瀧玉羽的勇氣,心血來潮想到而已。我也知道人家跟我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啦!」

    「好了!我們別再談清瀧玉羽這個人了,好嗎?」咒凡轉移話題。「不如我們來談談宋洋吧!」

    「提到了宋洋」夜欣點點頭道。「他不結婚也就罷了,每天出門,都還騎那台十幾年的破摩托車,打死也不肯換車,就算我這個做媽媽的願意給錢他買新車,他也不肯,我都好怕他會出意外。」

    咒凡靜思半晌「所以呢?他就算有高等的法學博士學位,又有一表人材的外貌,看起來就是個沒有『行情』的窮酸男人。無怪乎,一直娶老婆。」

    「就是那台老破車害的!」夜欣意有所指道。「這年頭,年輕女孩現實得很,沒有什麼行情的男人,她們是不會看在眼裡的,所以呀!以宋洋沒車子、沒金子、沒房子的情況自然只能當個王老五。」

    「這問題可嚴重。」咒凡道。「這四兒子不像大兒子宋凌那樣會存錢。夜欣記不記得,宋洋小時候,我們給他零用錢,他非但不會存起來,還統統送給別人。」

    夜欣接口道:「我們兒子中,就屬宋凌最會精打細算了,存了一筆錢後,再拿一部分去生利息,然後,再拿一些借給宋欣、宋耀他們急用,還算他們高利貸呢。但是——宋洋就不同了,每天一拿到零用錢,隔天就花得一毛不剩,還偷偷跑來向我借。我問他:錢都花哪兒去了?他說是看到一個可憐的乞丐,捐給了他。」

    夜欣陷入回憶中,好氣又好笑。「我說:洋兒,你有沒有想過,給一百元事小,但你若一毛不剩,不是要喝西北風?誰知,宋洋居然理直氣壯道:媽咪!乞丐比我可憐,我有爸媽啊!不會餓肚子的。」

    咒凡笑著搖首。「宋洋這毛病,到了一大把的年紀了,還是沒改,真是傷腦筋!即使兼差去洗街道、洗大樓窗戶,賣命工作,偏偏,存了點小錢,從來不會替自己打算,又都捐去慈善機構。所以,至今依然兩袖清風,一無所有。」

    「唉!那台十幾年的破摩托車,就這樣一直伴著宋洋。真是麻煩——」夜欣實在搞不懂,有什麼人會將自己賺來的錢,全部一點不剩捐給別人呢?這種心態到底是什麼?

    「宋洋真是個怪胎,他的心思,令我這老頭子百思不解,他好像很喜歡把自己搞得兩袖清風。」咒凡狐疑。

    「晚上等他回來時,我再好好勸勸他,最起碼換個新車,也讓我這老媽子安心些。」夜欣決定道。

    日本東京清瀧家族豪邸。

    六十歲的清瀧玉羽佇立在窗前,凝視著一千坪花圃中的紫薇花。紫薇花,與最小女兒清瀧紫薇擁有相同的名字。

    清瀧紫,今年二十歲,是她與一位來自台灣研究日本文化的大學教授所生。那年,她都四十歲了,而對方,只有三十三歲。這件事,轟整個清瀧家族及日本;因為在當時清瀧玉羽的地位是何其尊貴。

    這婚姻卻維持不到一年,而婚變原因是清瀧玉羽甩了對方。

    清瀧玉羽會與窮書生結婚,不外三個簡單的理由。第一:這位窮書生來自台灣,她一直對台灣男人有股難捨交織的情感。其二:她好想生下一個具有異國血統的孩子。其三:是——這位窮書匠的外表,跟當年的宋咒凡,有幾分的神似。

    宋咒凡——

    這麼多年了,為何,她就無法忘懷?

    為了這位桀驚不馴的男人,清瀧玉羽不知受盡了多少人的冷嘲熱諷,如果不是為了宋咒凡,她怎會拖到三十歲才結婚?她又怎會不將她的哀怨轉嫁到別的男人身上?

    一會兒,她又釋然笑出聲。沒關係,現在有了紫薇,會為她出口氣的。

    清瀧紫是她最小的女兒,清瀧玉羽溺愛她的程度更甚於長子清瀧剛澤;原因很簡單,就是清瀧紫薇有一半的台灣血統。

    清瀧紫薇生得十分貌美,明眸皓齒,眉清目秀地,最重要的是她比一般女孩更懂得察言觀色。這點是討清瀧玉羽喜愛的最大原因。

    生和若大家族,尤其又是黑道幫派裡,若不能比常人更敏銳機靈的話,是很容易就被淘汰的。

    紫薇精明幹練,雖然才二十歲,就已有大將之風,有領導人的架勢,比清瀧剛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清瀧玉羽深信,若派她去台灣,一定會達成她多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計劃。

    清瀧紫薇坐在飛機上,望著外面的白雲皚皚,彷彿回到了兒時的記憶。

    「歐卡桑(日本語,媽媽之意),為什麼你喜歡這種紫薇花?為什麼要把我取名為『紫』?」小紫用著幼稚的語氣問道。

    「紫薇,你的名字取自花名,你知道紫薇的花語?」清瀧玉羽將紫薇抱在大腿上,若有所思道。她的腦海中,浮現宋咒凡的俊影。

    「是什麼?歐卡桑。」

    「是拽『沈迷的愛』。」

    「沈迷的愛?」

    「是的,沈浸在愛之中,無法自拔。」這似乎是清瀧玉羽的寫照。「所以,紫薇,我取你的名字叫『紫薇』是有涵義的。」

    看著媽媽鬱鬱寡歡的容貌,紫薇立即討好諂媚道:「歐卡桑,等我長大了,有充分的能力了,一定會達成您的願望的。」雖然,那時她並不知道清瀧玉羽的期望是什麼。

    清瀧玉羽聽女兒這麼說,頓覺溫馨,不覺露出詭異的笑容。是的,將來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紫薇的腦海浮現出紫薇花的美麗倩影。

    空中小姐遞上的茶點,才讓她回過神來。看看時間,該快到台灣了。

    台灣。

    這對她不算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己的父親是台灣人外,打從她十七歲以後,就常常一個人偷溜出門一、兩個月,跑到台灣來。

    這件事萬一給她的奶媽知道,可能會把嚇得半死,誰叫她是堂堂的清瀧家族千金呢?萬一出事了,誰擔當得起責任?

    尤其是她的大哥剛澤,更是下令,如果紫薇還這麼不把自己的安全當作一事,就要把的事告訴清瀧玉羽。

    不守,紫薇還是一意孤行,逼得剛澤不得不稟告清瀧玉羽。誰知,清瀧玉羽不但沒責備紫薇,反而讚揚聰明伶俐,果真是知母莫若女。

    正因為,她不用說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意,紫薇已幫清瀧玉羽辦得好好的。尤其,看著女兒帶那份「證書」時,玉羽的心情,是高興得無法形容。

    那一年,清瀧紫薇才只有十八歲。宋家的人卻完全掉入她所設計的陷阱中,尤其是宋洋,這只能形容——前世債,今生還。

    二十歲!紫薇想到自己的年齡。

    好不容易,她終於二十歲了。

    得到母親的首肯,她在舉行「成年人禮」時逃家了,靜悄悄地失蹤。可想而知,清瀧府上上下下轟動的程度。

    但是,她也是迫不得已,若不趁這時「出走」,她還得被「挑老公」的儀式綁住呢!

    挑老公?

    她幹麼挑老公?宋洋早注定是她的丈夫,只是一直還未公開而已。以前是她未滿二十歲,如今,她成年了,她可是要去「要債」了。

    她要宋洋履行丈夫的職責。

    紫薇想起宋洋,這可憐的男人,還一直被蒙在鼓裡,他若知道自己早已中計,會有何反應呢?

    紫薇抿嘴笑著。

    感覺飛機緩緩下降,很準地滑向跑道上。不多久已到達中正機場機門。

    到了台灣,她的計劃也將展開。

    宋洋連續好多天沒回家。

    只有大哥宋凌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一封家書,不!應該說是「遺書」——告別家人的最後一封信。

    書信中除了少許的關心之意,以及請宋凌替他照顧父母親,盡孝道……就是那最「絕情」的七個字——

    我要出家當和尚。

    就算宋凌是有「東方之獅」之稱,在最危急的當頭,依然能臨危不亂,毫不變臉地叱吒風雲。不行,當看到那封無情的告白時,他也忍不住要表現出哀慟之情!

    我的四弟怎能如此的看不開?拋棄父母不顧兄弟姐妹。你的想法,真讓大哥搞不懂啊!

    你這麼一走,連個聯絡處也沒有,你真的不讓我們找到你,再讓我們見你一面嗎?

    宋凌至今才明白,宋家四兄弟,誰最無心無肝吶!

    看著父母親被瞞得渾然不知,宋凌心中的,實在是無法形容。

    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夜欣擔心道:「洋兒怎麼那麼多天沒回來,雨下這麼大,他騎著那台破摩托不知會不會發生什麼危險——」無奈地搖搖頭,不敢再想像下去。

    她走向餐廳喊:「大家吃飯了!」不忘多擺一雙碗筷在餐桌上。

    「媽咪,你這是要給誰用的?」宋薇問道。

    「當然是給宋洋啊!」夜欣理所當然回道。「洋兒雖然不在家,但媽咪知道他很快就會回家的。」

    「媽咪!為什麼你不問四哥到哪去了?你好似不太在意?四哥已經有十天沒進家門了。」她又接著開口。

    「我幹麼問,幹麼干涉他?」夜欣笑得頗具深意。「以我老媽子的經驗,肯定宋洋一定談戀愛了,一定是與他的愛人在一起,才會一時忘了這個家的。」夜欣沾沾自喜道。

    「真的嗎?媽咪!你就那麼肯定?」宋薇頗狐疑。

    「當然。」夜欣打包票。「三個兒子中,連發毒誓的不婚主義者都結婚了,宋洋豈能不感動。」

    「說的也是。」宋咒凡完全站在家妻夜欣這一邊,也有十足的信心。「就像當初宋騰、宋凌一樣,每天多擺一雙碗筷,最後,還不都是連妻帶子的回來。」

    夜欣笑著對咒凡道:「老公,我們繼續努力!終有一天,我們會等到四媳婦的。」

    這一段「癡人說夢話」的對白,令宋凌欲哭無淚。只是,他仍在強顏歡笑,用著面無表情,遮掩住「事實」。

    「幹嘛!誰惹你了?」紫暄突然俏皮地用雙手遮住丈夫宋凌的雙眸。「好可怕!你的眼睛像是要殺人呢!」紫暄笑著,她還沒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一反常態,宋凌居然置之不理。第一次,他不耐煩地甩開紫暄的手,拋下眾人,起身往二樓上走去。

    他的怪異行為,惹得大家莫名其妙,尤其是紫暄,隱隱覺得心底受傷了。

    宋咒凡大表不滿。「站住!宋凌,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今天是怎麼了?」他厲言斥責。

    不過,宋凌似乎是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

    夜欣明?丈夫宋咒凡的個性,怕他有所動作,連忙喊道:「凌兒,你不吃飯了嗎?」她試圖和顏悅色。

    不料,宋凌壓根兒不搭理自己的母親。宋咒凡果然大發雷霆,畢竟!誰要是敢把夜欣不放在眼裡,他這老頭鐵定會抓狂。

    「宋凌!你竟敢不理母親的話,對紫暄又是什麼不屑行為?你要是嫌我們,嫌這個家,我命令你,現在,立刻滾回美國去!不要再回來!」宋咒凡提高了聲音下「逐客令」。

    慘了!完了!老爸抓狂了,待會兒一定有得瞧。每個人都不敢吭聲。爸爸與大哥正要引起一場大風暴了,有誰能化解呢?

    夜欣正傷腦筋要如何圓場時,忽然——

    「叮咚!叮咚!」

    電鈴聲大作,有人來訪。

    每個人心中都放下一塊石頭。有客人來了,至少可以暫時解除火爆場面。

    大伙心裡都認同:不論那位訪客是誰,但是至少讓他們避免了一場「低氣厭」,一場僵持難堪的場面。

    宋薇機靈地叫道:「有人來了,我去開門。」她邊喊邊觀察家中每一個人的表情。

    宋邸佔地很大,所以霸佔過餐廳、客廳、長廊、花園,幾乎快花掉五分鐘。終於,她打開那一道紅色的朱門。

    始料所未及,宋家天翻地覆的悲劇,就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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