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涯,無極教議事室。
最高級別的秘密會議在此舉行。
坐於首座的燕孟然無助的目光一一瞅過可稱為無極教三朝元老的四名護法。
「教主該怎麼辦屬下不知道。不過現在屬下終於明白了噬心蠱是怎麼洩漏出去的,按教規的第四條第三百五十款,教主須服苦役十年以抵其過,接下來屬下會很衷心地期盼教主親躬幫中事務的表現。」
微施一禮,面無表情的東方護法恰好負責記錄教中所有人的功過得失,此刻因燕孟然的和盤托出解了一件當年屢查不破的洩秘事件,心下暢快得很。
「托教主洪福,兩個時辰之內白水涯上又多發現了二十一個隱蔽的藏身之處。另外屬下還可以欣喜地告之教主,您下盤停滯不行的氣血已經比之前流通得順暢多了,完全復元指日可待。」
西方護法的言下之意:既然教主逃亡於人於己都有利,其次是對腿腳復健方面更是功不可沒,那麼不妨多做。
「不就是個漢人嗎?教主出馬還有什麼搞不定的男人?」
南方護法別的不信,對教主這種功力倒是一向甘拜下風的。想當年燕孟然才二十歲,說要下山找什麼命定的戀人,結果歷時一年回來之後,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美少年或是美青年來訪,白水涯上無辜的草木都在五年間被踩平了一層,他們也是直至那時候才驚覺新任教主的不同性向,不過……唉,在目睹了男色之道後,還該死的令人羨慕他艷福不淺。
「南方你說錯了吧?他可不是漢人,是西域人。你沒聽到開始教主說過他老爹是西域的嗎?」
最愛和人抬槓的北方護法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難得他抓到同僚的小辮子,不辯個過癮那就虧了!
「咳咳咳。」
在會議即將危險地跑題之前,燕孟然乾咳一聲,怒視這幫落井下石的護法們。
好吧,誰叫他從小就頑皮精乖,長大後更是叛道逆行,這幾位叔伯輩的護法想也是忍氣很久了。
苦於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難得他自己送上門來授人與柄,而且看起來這次與以往不同的凝重認真,處理他的男男關係的爛賬已經快成積怨的大家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教主的意思是要隨便供出個人來頂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別的不說,何晚亭隨時有可能變成毒術的醫術,就已經夠叫人噤若寒蟬了,除了色膽包天的教主,全教上下還真的沒人敢招惹他。
「有道是『床頭吵,床尾和』,教主類似的風浪又不是沒經歷過,一向都讓屬下仰慕地在事態發展前就解決掉了。」
這位教主的床上功夫據說是人見人誇,當年也有一個火氣暴躁、本來對男色全無興趣、還是武當玄武道長高徒的男人不就是?被教主是從身體征戰賽開始的戀情,過後教主遠離中原了還癡心地上涯來一年一會,直到娶妻生子才漸漸斷絕往來,教主的情色害人之功力可見一斑。
「沒錯,而且只是因為要討好一個半漢半西域人就要我們四大護法齊出動,也太給他面了了吧?」
「說謊不好的!要知道你一開始只是撒個小謊,過後就得用千百個謊去圓,屬下認為這不利於無極教今後對教眾子女的教育。」
以上綜合討論的意見,教主自家的私事還是自己解決,在口舌和道義上站不住腳就用身體去征服他!
「你們不要說得把我當三牲六禮一樣送上祭台就沒事了好嗎?」
嗚,他這教主怎麼這麼失敗,下屬們都在關鍵時刻非但不提出有效建議,看起來還很是興災樂禍的?
不過說起來,當年他是怎麼會覺得好玩,一時興起就接了無極教掌教大印的?
「本教教主一向是最具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是以教眾一向拜服。」
給他一個白眼表明了教主就是這樣用的,平常大家供著養著,他任性胡鬧也睜隻眼閉著眼由他去了,就等著危難時機好有人獻身啊!
不過他們無極教的教主也與平常中原幫派的權責不同。
教主是擁有最大的權力沒錯,可是當外敵入侵或是天災人禍,第一個要出頭的也一定是教主,可以說,正是因為他隨時要為教眾付出最慘重大到生命的代價,所以才能換來大家的尊重及縱容。與那種養著教徒,在有難時叫別人上從而保全一己性命的尋常幫派門主不同。
「你們真是見死不救!」
總而言之,就是沒人肯伸出援手,而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看他怎麼火並那冷血無情的老美人了?都說人越老心腸越硬,斷不如年輕時心慈手軟。
嗚嗚嗚,他為什麼不是在二十年前遇到何晚亭而是偏要相逢恨晚呢?
比起四大護法先悲憤感慨起自己遇人不淑的燕孟然著實鬱悶。
「當屬下等在繁冗教務中抽不出身的時候,這句話也是一直想對教主說的。」
四大護法齊齊躬了個身,起身退離,留下氣鬱將結的燕孟然反省自己的做人失敗。
唉,先不管那些個沒良心的下屬了。
當務之急是怎麼開解何晚亭,盡量拖住時間,到他真能對自己動情的時候,再暴露真相也當是他可以接受的吧?
相逢恨晚!
雖然很可惜在年輕時沒有遇上他,可是感謝老天起碼沒有太過虧待自己,不然在兩人都老至耄耋的時候,只怕相見也只能是有心無力了。
那個……在許久之前,因為一句許諾的誓言而入駐進自己心裡的人兒,在讓他期盼了這麼久之後終於入懷了呢!
想到高興處,燕孟然咧著嘴在黑暗裡靜靜地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