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苓投贊成票的理由是:怪事年年有,但是不會天天掉下來砸在你的頭上,而人生不也需要一些驚奇冒險才更有趣?
艾筠聽了之後,暗自思忖,好吧,就讓它有趣吧,但是希望將來不會太無聊。因為一些「細節條款」,她可要跟這個叫沈閎毅的傢伙談個一清二楚。
他看起來也不太像登徒子,但是這並不能免除他可能是一號花心闊少的嫌疑。
他究竟是幹哪一行的?
他在暗中從事販毒?走私?販賣人口?或是在全世界各地包娼包賭?
單從他亮出來的二十四K純金打造的高級名片看來,好像還滿高高的,上面的關係企業頭銜、名目就一大串,但是他真正在搞什麼花樣?
像這種多金得不像話的企業總經理,經常要坐飛機在空中飛來飛去,這是很正常的。然而依他現在這種鍍鑽石鍍了好幾層的行情,有可能會
「淪落」到沒有像蔥一樣大把大把的女性倒造嗎?或者,他遜斃到追不上半個女朋友?
要不然,他幹嘛需要一個「假」女友,陪他到處出國去開會和交際應酬?
艾筠也沒有餘思去想太多,她現今可是全球失業人口中的一名,失業的第三天就有人要給她們百萬高薪,其他所有開銷都外包,而且連機票人家都準備妥當,這下子她不是正好一償當年商專畢業時,差點去應考空中小姐環遊世界的宿願?!
簽約時間、地點,是約在打烊後的曼都咖啡,也不知道基於什麼安全理由,閎毅竟然還帶來一份「保密切結書」要宥苓簽字,強迫她不可以再向其他人提起這件事。宥苓別無異議,馬上就簽了字。
這時候,三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桌子中央擱了一份比當年割讓國土的二十一條款還要複雜的合約書,艾筠迅速地濟覽一遍,然後她抬起眼來望向坐在對面的沈閎毅,有一瞬間,她像被一千伏特的電流給電住了。
她心中不得不贊同宥苓的說法——沈閎毅真是一個帥得可以讓全台灣一半女性人口得單戀症的美男子,另外沒得病的那一半,一定是因為嫁了人或尚未成年。
該如何形容他呢?他的飛劍濃眉像是某位大師的雕刻作品;深邃澄亮、黑白分明的眼眸,帶著麥特迪倫的憂鬱和神秘;英挺的鷹勾鼻,像是跟修葛蘭借來的;輪廓挑逗、造型性感的唇,就好像是莎朗史東在銀幕上吻過我的威廉鮑德溫;健美壯碩的身材,可能連那個殺人魔吸血鬼布萊德彼特都比不上……
噢,好噁心,她怎麼可以做這麼多聯想呢?再想下去,不是連他腳趾頭都要翻出來仔細看一遍了?
艾筠斂了斂神色,清了清喉嚨,盡量避開他那比吳奇隆還要可愛的笑容和眼神。她現在總算知道人家常在講的「眼睛吃冰淇淋」是怎麼回事了——熱量太高,吃多了會流鼻血!
她簡簡單單地問道:「沈先生,這份合約是你自己擬的嗎?」
閎毅才是真正在眼睛吃冰淇淋,因為面對這標緻、難得一見的大美人看得太專注了,他差點沒聽見她的問話,還好口水沒有流滿地。
「對……對呀,花了我兩個晚上呢!噢,你最好不要叫我先生,這樣會比較像。」
艾筠愣頭愣腦,未能回過神地問:「像什麼?」
「像我女朋友呀!」
「噢,對喔……哎,還真不習慣。」
閎毅的睇睨眼神充滿了灼熱情愫,他忽然略顯迫切,胸有成竹地說:「放心,我保證會讓你很習慣的。」
他的話語暗中夾帶太多溫柔,反倒像在呢噥訴情一般,艾筠的臉頰一片滾燙,她迅速地望了宥苓一眼,然後微垂下頭。
宥苓存心糗她地說:「你真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現在這種時代……」
艾筠急急打斷宥苓的話,以防她說太多讓她更加尷尬的話。她一本正經地向沈閡毅說:「沈先……沈閎毅,你不覺得這份合約很不公平?上面只有你單方面考慮的條款。」
「哪裡不公平?」
閎毅顯得誠惶誠恐,可不要在這節骨眼上,這個怪怪的,對他好像是絕緣體的清秀佳人,臨時打退堂鼓!
艾筠慌不忙的把合約推到他面前,指著其中一段,那上面列了三點條件——
一、不要問任何問題。
二、工作期間,不能半途而廢。
三、在這一年內,祈艾筠必須隨傳隨到,不可拒絕、不可亂發脾氣、不可解約、不可找人代工、不可不告而別……
合約看起來很簡單,但是第三條的後面還有一大堆「不可」。
「你不覺得這三點條件,等於有一百個條件?」艾筠笑得很假地說。
這個時候他還是乖一點比較好,想著以後這一年他將可以有無數時光和這位絕妙佳人朝夕相處,他的心就開始像非洲鼓一樣跳起來,每一個跳躍心音都充滿野性的呼喚。
眨了眼濃密的睫毛,閎毅小心翼翼又故意裝得很天真無邪地說:「是不是我不小心哪裡列錯了?你需要補充嗎?」
艾筠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差點沒跌下座位。
「補充?!不!我也有條件,我要在合約後面列附加條款說明。我不貪心啦,也是三點條件。」
「三點……好吧!你寫下來就是,但是不能太離譜。」
「放心,不會比你的離譜。」
艾筠迅速地用筆在合約末註明三點遵守條件
一、不可強人所難。
二、不准接吻。
三、不准同床共眠、不准戲言挑逗、不准亂吃豆腐、不准借酒裝瘋、不准佔用業餘時間……
沈閎毅看到這裡已哇哇大叫起來。
「哇塞!這麼苛啊?那多沒趣,而旦一點也不像情侶……第二條可不可改一改?」
「我可以不簽約呀!」艾筠也把態度擺得很明。
「好吧,算你厲害。」
不過閎毅的心裡卻在暗自奸笑,他可是簽過不下千份商業合約的人,如果祈艾筠夠精明厲害的話,她應該知道她這三點條件,其實歸納起來只有一條:不可強人所難。
然而同時他又有點洩氣,這個漂亮寶貝的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換成別的女孩,主動投懷送抱,倒貼他都還來不及。
哼,到時候就看誰厲害了!用一年的時間綁住她,難道憑他的好身手,還有追不上她的道理?
一這麼想時,閎毅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現在簽下的這位「合約情人」是為了要完成「Z」交給的任務和維護世界和平的使命?還是他動了思凡之心?
為了怕夜長夢多,臨時又生變,閎毅不敢再浪費時間往下想了,他率先在合約上簽了名。
「我舉雙手投降,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現在該你簽字了吧?」
艾筠聞言,二話不說地在合約上簽字。
閎毅將一份合約遞給她,另一份一絲不苟地對折摺收放到西裝口袋裡,這才不動聲色地說:「你最好明天就把護照交給我辦手續,因為我們下個星期就要去英國。」
「這麼快?!」
「這有什麼奇怪的嗎?合約從今天夜裡就開始生效。」
艾筠無話可說,只是心裡還沒有準備好,這件荒唐事,她還不敢跟住在台中的家人提半個字,只謊稱最近又換了一分新的工作,要常替公司出國洽談業務。
唉,這份合約她會不會簽得太快了?但是現在已成了過河卒子,再後悔也沒用。
而她更擔心的是,等出了國,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邦,她又被迫跟這麼一個超級帥哥朝夕相處,萬一她自己先亂了陣腳、步步失陷……
宥苓突然推了她一把,叨念道:「好了啦!約都簽了,你還一副天會塌下來的樣子!現在可以輪到我問問題了吧?」
「你有什麼問題?」艾筠和閎毅異口同聲地問道。
兩個人都有些擔心地望向宥苓。艾筠心裡暗罵:有什麼問題的話,現在她都簽好合約了才提出來,又有啥用?而閎毅心中則是暗自禱告:拜託,可別在這時又放什麼馬後炮!
宥苓正經八百、好整以暇地問:「沈閎毅,我想問你,你為什麼喝咖啡加糖、加奶水都不攪拌?」
老天,原來是為了這個!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閎毅好像碰到知音似的,竟然連一杯咖啡也唱作俱佳,連帶示範表演地認直解釋起來:「你們看,我先把冰糖放進去,冰糖比較重,就沉到杯底,我不攪拌,而讓它慢慢融化。這時我再把奶水很小心很小心地加進來,奶水比較輕,所以大部份浮在咖啡上面。結果就變成了三層,只有中間那層有糖又有牛奶,我從上面慢慢喝,就可以享受到咖啡三段式的不同風味……」
宥苓聽得頭頭是道,而且還很崇拜地點頭如搗蒜;艾筠則聽得無語問蒼天,好一副莫可奈何,而且心裡還在盤算著,老天爺,這傢伙外表看起來那麼正常,怎麼好像怪癖還不少?連喝咖啡都這麼麻煩!
他應該不會有夢遊症,或是會突然發作的智障吧?萬一她跟著他到了國外,他才離奇發作起來,那後果不就不堪設想?
合約情人……高薪誘惑很大,而且又可以在一年以內環遊世界,但是細細一想,好像也不是那麼簡單……
唉,再擔心也沒用,將來就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沈閎毅要是斗膽敢輕易越雷池一步,她就重重地賞他幾掌太極拳!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沈閡毅派人按照她的量身尺寸送來了六套香奈兒的晚宴禮服、六套DKNY的外出休閒服、一打克莉斯汀迪奧的各色玻璃絲襪、十二雙搭配服裝用的高跟鞋和休閒鞋,還有一整套蘭勞化妝品組合。
沈閎毅這小子八成交過好幾軍團的女朋友,對於女性用品,但不但面面俱到,而且品味特別高。他還有哪一樣沒想到的?
還好,他沒派人送最新潮的調整型內衣來給她!不過這一天他更過分,竟差遺兩名專業美發設計師到曼都咖啡來,把她當木偶一樣地研究了老半天,最後約她下午四點鐘過去做整體造型。
等設計師走了之後,艾筠忍不住向宥苓抱怨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全身上下都是父母生養的,我就是我,他幹嘛硬要把我弄成他要的樣子?要不然當初他隨便去西門町找一個人當他女友就好了嘛!」
宥苓看在眼裡、暗笑在心中,她搖頭苦笑地說:「艾筠,你知道你現在講話的口氣像什麼嗎?」
「像什麼?」
「就像是他的女朋友。」
艾筠撤了撤唇角,很不眼氣地說:「我是有簽合約,在當假的!」
「將來呢?會不會變成真的?還是繼續逢場作戲?」宥苓問得咄咄逼人。
艾筠從鼻孔哼出氣來,很切齒地咋道:「跟他?宥苓,你有沒有搞錯?你知道我向來對這種長得特別好看的男人,也特別不感興趣,除了公事公談之外。你看著好了,我還要特別、特別地排斥他,我一看到他就倒彈……」
艾筠嘰哩呱啦地沒完沒了,宥苓太瞭解她的倔脾氣,她只有在死鴨子硬嘴皮的時候,話才會變得特別多。為了一名男性動物而話多?宥苓認識艾筠這麼久以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正想說什麼時,吧檯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宥苓接聽了一會兒,便將話筒遞向艾筠。
「找你的!」
「沈閎毅?太過分了吧?!一天二十四小時緊迫盯人……」艾筠老大不願意地嘀咕道。
「不是啦!是你妹妹。」
艾筠這才鬆口氣地伸手去接。
「喂,妹妹,我們是不是又心電感應了?我正想打電話找你訴苦。」
電話線的另一端來自台中,妹妹的聲音和艾筠極為相像,好似故意壓低了。
「姐,我跟你說,我還在上班,不能講太久。」
「你沒把我的事洩漏給爸媽吧?」
妹妹巴結帶威脅地答道:「我哪敢?不被你剝了兩層皮才怪呢!不過,嘿嘿,你可得從實招來,我那個怪癖帥哥怎麼樣了?」
「什麼那個、這個?他才不是我的!不怎麼樣啊,後天就第一趟出差,去英國倫敦。」艾筠沒好氣地咋罵道。
「哇!聽起來好像童話故事喔!而且第一次出差就是去有王子和公主的國家。」妹妹毫不掩飾欣羨之情。
艾筠只是把它當成一份工作,而且搞不好還是苦事一樁,所以不很興奮地自我解嘲說:「王子跟公主也會鬧離婚呀!我只要不在旅途上跟那只自以為的大猩猩鬧翻天就好了。你知道嗎?他甚至替我準備了一打名牌絲蔑。」
「啊?真是體貼細心。」
「什麼細心?是噁心!而且他好像很習慣替女孩子準備這些東西似的,還一點也不避嫌,我看他呀,八成是癡呆加上缺一根筋。」
一罵完,姐妹兩人在電話上笑了好一陣子,這一笑,艾筠似乎也感覺舒服多了,她不是不興奮這種從天下掉下來的出國機會,而是有點緊張到時候會是怎樣的情況。
妹妹突然低嚷一聲:「喂,我老闆回來了!他是不管我打電話啦,只是我偶爾也會良心發現。好了,反正你隨時向我回報戰情,爸媽那還有我把風,先祝你一路順風。」
掛斷電話後,一旁的宥苓端一杯咖啡給她。
「照沈閎毅的秘方調的,你喝喝看,不錯喔!我現在也把這一樣加到MENIJH上,就叫『情人三段式』。」
艾筠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眼睛卻專心瞄著牆壁上的咕咕鐘,連聲咕噥道:「這個自大狂妄的臭傢伙,竟然還要我去做頭髮,我才想把他剁成三段呢!」
罵歸罵,她又喝了兩口咖啡,心中不得不承認,這種喝法的咖啡,果然是又香又醇……
陽明山沈家華宅
坐在賓士車後座的閎毅,仍專心一意地在手提電腦上查看業務狀況,司機小於已將車滑入有六個車位的巨大車庫裡。
「總經理,到家了。」
「喔,好……」
又看了幾分鐘電腦檔案,閎毅這才關了機,小於則早已慇勤守候在車外替他開門,並且準備接過公事包和手提電腦。
才一下車,閎毅大出意外地看見停在車庫外的一輛白色雪佛蘭,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噢,天哪!我還想多活幾年……」閎毅咕噥著。研究了半分鐘之後,他作下決定,「小於,把我的公事包拿進去,別說我回來過。」
他現在沒有心情應付宋紫庭,也就是那輛白色雪佛蘭的美艷女主人。
閡毅正想鑽入一旁的BMW,打算過幾個小時再回來,反正他現在多了曼都咖啡這個「美眼提神」的好去處,去跟祈艾筠聊到半夜都無妨。當然,如果她願意奉陪的話。
不過,他倒寧願自討沒趣地讓祈艾筠澆一盆冷水,也不願意聽到宋紫庭那足以讓他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恐怖嗲笑。
他正慶幸著詭計即將得逞,不料巨宅的門口方向傳來一聲呼喚——
「老哥!怎麼看見我回來,就好像在躲豬瘟一樣?」
「啊?閎邦?!」
竟是將近半年沒見面的弟弟!感情好得沒話說——噢,不,是無話不談的兩兄弟,這回聚頭,可是比「認到親人」還要高興。
和哥哥的長相頗有幾分神似,但是脾氣、個性卻同中有異的閎邦,他那一派氣靜神定、豪放不羈的神態,永遠透著一股抓都抓不住的青春活力。
沈閎邦小閎毅一歲,這些年來一直居住在歐洲小國摩納哥,坐鎮掌管朝熹企業在國外最大的產業——萬邦航運。
閎毅這下子也忘了本來是想躲宋紫庭的,他小跑步地登上巨宅前的石階,在門口很親熱地和閎邦勾肩搭背著,手足之情自然洋溢。
「你這北半球的最後一匹野馬,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下午才到,不過我明天就要回摩納哥了。」
「這麼匆忙幹嘛?我記得你在台北沒有遺留什麼年幼無知、好騙好拐的小女朋友嘛!你特地回來……」
閎邦神秘一笑,接腔道:「不是特地,是順便!喻紓妍到新加坡做官方訪問,她包了我們公司的一架專機,我懶得作陪那些官僚活動,就偷上空回來看看爸媽。」
提到來頭不小的喻紓妍,閎毅卻還得想一下才說:「就是摩納哥王國的那位蓓雅女伯爵?」
「別給人家亂用頭銜,她媽媽才是女伯爵,唉,真不知道天底下什麼樣的女人才會引起你的注意力,讓你提神醒腦一點。」閎邦更正道。
兄弟兩人往大廳內走去,閎毅關心地詢問:「反正是後室貴族,管她什麼爵不爵的,你到底追她到什麼程度了?」
閎邦無怨無悔地歎口氣自嘲道:「唉,還是在當哈巴狗、跟屁蟲的階段羅!倒是你這上不沾腥的素食和尚,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隻老狐狸剛才是不是想逃之夭夭,躲我們老媽最欣賞的電視明星宋大牌?」
經閎邦這一提醒,閎毅又把眉頭皺得沙皮狗一樣。
「我怎麼能跟你的世紀大追功比?老狐狸?呵,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隻友善的狗。我不追,躲總行吧?宋大小姐那套嗲功,我可無福消受。」
閎邦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還真還在『吃齋念佛』?宋紫庭現在在影視圈紅得淤血,你到底看不中她哪一點?」
閎毅開玩笑地糗弟弟:「我可不像以前的你,在碰到那位喻小姐之前,你真像是雜食性動物,我是寧缺勿濫。再說,我現在也鎖定一個連你都要嫉妒的對象,我後天和她一起飛英國。」
「真的假的?這麼快手快腳,還雙宿雙飛?你不是蓋我的吧?還是真的『甸甸呷三碗公』?」
不待回話,兩人已走進大廳內,沈太太和艷麗撩人的宋紫庭正坐在長沙發上討論連續劇情節。
「叫你們製片人別讓第二男主角發生車禍,那多悲慘哪!要不然我叫閡毅把八點檔的公司廣告全部撤走。」沈太太急急的嚷道。
一道媚光流轉,宋紫庭瞥見剛進門的閎毅,屁股下像長了彈簧般跳起來,喜出望外地招呼道:「閎毅,我跟沈媽媽正談到你呢!」
果然是演八點檔的女主角,還真會信口雌黃,臨時亂改劇本。
閎毅懶洋洋加軟腳地避出安全距離,故意站在閎邦身旁。
「談我幹嘛?你們不是在談那個要發生車禍的第二男主角?媽,你別閒著太無聊了,不但要管我買不買那家電視台的廣告,還要管人家連續劇要怎麼演。」一說完,閎毅立刻傾向弟弟,小聲叮嚀一句:「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千萬提都別提,晚上我再詳細說給你聽。」
這時沈太太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懶腰,「閎毅啊,你就跟你老爸一樣,一點都不會欣賞文藝愛情片的偉大。要不是紫庭這麼乖巧懂事,偶爾過來陪我聊些新鮮事,否則我每天聽你們父子三人講那些什麼鋼鐵啦、貨櫃船、噴射機啦,煩都煩死了!早知道我就生個像紫庭這麼漂亮的女兒……」
適巧從後花園走進來的沈朝熹,斷句取義地問道:「老婆,你要跟誰生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沈太太噗哧一笑,瞪著沈朝熹罵道:「你這個老不死,就會提倡這種什麼開放式家庭教育,父子三個全是一個鼻孔出氣,專門氣我這個少數民族。」
紫庭聞言,立即摟著沈太太撒嬌賣乖地說:「沈媽媽,別忘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閎毅皮笑肉不笑地搭腔道:「宋紫庭,你每天好像都閒著沒事幹是不是?」
紫庭臉上的粉妝也夠厚的,她聽得出閎毅的諷刺,但是仍故意裝傻扮嗔說:「哪裡閒?我每天要排戲錄影,還要出唱片、作秀,我是特地撥冗來看沈媽媽的。」
閎毅嘻皮笑臉地耍賴說:「哦!那麼,媽,你就坐在這裡讓紫庭看個夠吧!」
閎邦立在一旁暗自偷笑,沈朝熹則是一副「不關我的事」的看戲表情。
「閎毅,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呢?紫庭難得來家裡一趟,還陪我整整一下午,多虧她這麼體貼我。閎毅,我要你跟紫庭道歉。」沈太太數落道。
「老哥,你看,闖禍了吧?別說我沒教你『嘴上塗蜜』這一招,天底下的偉大女性們都是同一國的。」閎邦幸災樂禍的說。
閎毅可不想為了宋紫庭而惹出家庭風波,他照媽媽的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很沒誠意地說:「好吧!宋紫庭,對不起,算我嘴巴沒有我弟弟甜!咦,閎邦要待到明天才走,晚上你可以叫他陪你去打保齡球。」
閎邦聞言,伸手到哥哥屁股後面狠狠擰一把,臉上還處變不驚地笑說:「好啊!好啊!爸,你要不要也一起去運動?」
沈朝熹馬上露出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最老奸的他,最後講了一句最毒的話。他轉向兩個寶貝兒子,故意裝糊塗地說:「你們知道嗎?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清楚你們倆到底是哪一個在追紫庭。」
這句話只有紫庭聽不懂,而且她還心花怒放地感覺很快樂,像被千萬觀眾捧在雲端上膜拜的感覺。
正值父子之人互相拖下水、放暗箭之際,適巧女管家楊媽出來通報一聲:「老爺、太太,可以開飯了。」
沈太太親熱地拉著紫庭邊往飯廳走去,邊說:「別理他們三個豬哥公會的永久會員。來,我們先去吃飯,你再告訴我紅番區第二集,成龍要找你去軋一角,你到底要不要……」
沈朝熹已經被老婆的「迷星夢」訓練得很習慣了,他只當什麼也沒聽見地走進飯廳。
落後的兄弟兩人,閎邦望著媽媽和紫庭的背影,裝出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說:「瞧!好一幅溫馨感人、親情倫理的婆媳畫面。」
閎毅用強壯的臂彎勒住弟弟的脖子,低聲罵道:「你少在那邊假噁心了,小心換成是你被媽送人情,惡夢成真!嘿,我跟你說,我帶她去英國之後,就繞道摩納哥找你。」
「好呀,歡迎之至。也讓我見識一下,是哪個三頭六臂的蜘蛛女讓你破了戒,看她到底會讓我嫉妒到什麼程度。」
一陣打鬧說笑,兄弟兩人步入溢滿菜香的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