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裡,她大叫著表示抗議。
坐在一旁閱讀她所寫的竹簡的獨孤焰,驚訝地抬起頭來。
「你——還好吧?」他實在忍不住想笑。她坐在床沿,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他當然知道她是被悶壞了,任何人被元朗那樣管束,除了睡覺、吃飯、盥洗之外,不准下床一步,不發瘋才怪。
只他覺得奇怪的是,就算元朗這麼要求她,她也不一定要遵守啊。就像現在,元朗根本不在這裡,她卻仍然動也不敢多動一下。他真好奇,元朗究竟對她用了什麼方法?
「對不起,我只是……太煩了。」她對於自己的大叫感到抱歉。
獨孤焰收起竹簡。「據我所知,你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了吧?」
「對!就是這樣,所以更煩!」她槌打著枕頭。
她本來想,既然當上了女將軍,她應該好好做一番成績,讓所有的人都對她刮目相看。可沒想到這一受傷,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帶兵練兵。
不是都說帶人要帶心嗎?
像她這樣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真擔心將來有一天要是真的出兵作戰,將士們不會心服;可她卻又沒辦法自由行動,這讓她懊惱極了。
「哦?」
「都是那個李元朗,不准我這樣、不准那樣,簡直比我爹娘管得還多!連御醫都說我可以下床走動了,他卻說還要多觀察幾天,悶死我了!」她不停地抱怨著。
不過……
他似乎真的挺關心她的——她在心中補了句。
自從她受傷之後,他就天天來看她。雖然他那張嘴還是一樣壞,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地方跟以前不同了。但要她說,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
只覺得他管著她是會讓她覺得悶,但他沒管著她的時候,她覺得更悶。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到現在她還想不透。
「嗯哼,他是挺關心你的。」獨孤焰看著她不斷往外張望的神情,應是元朗探望她的時間到了吧。
「關心?那算什麼關心?根本就是關犯人。」她嘟起嘴。打小到大,她還沒被人這麼管過。其實她身上這不過是點小傷,要是在小家村裡,休息個三五天又可以滿村跑了。
「嗯,是有點這樣的感覺。不過,你不算是犯人吧。」他提醒她。
「那當然,我現在可是堂堂的女將軍!」她仰起頭。
「所以,為什麼你非得聽他的不可呢?」他提出疑問。瞧她這模樣,他可真替元朗感到難過。似乎她根本沒想過,她和元朗之間有些詭異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個情場老手碰上純潔如白紙的女將軍……唉呀呀!他在心中歎息。這回,元朗可有得苦頭吃了。
「我……」對啊!聽他這麼一說,她才想起,為什麼她非得聽他的不可?畢竟,她也是堂堂的女將軍啊。
可怪就怪在,連她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只要他一開口,她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做,甚至現在他根本就沒在她面前,她還是不敢不聽他的話。
天!原來她是這麼沒膽子的人,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樣的膽小鬼!
可不對啊,她為什麼要怕他呢!身體是她的,憑什麼他可以命令她做什麼?!
對,就是這個主意——
她決定今天下午就起程回小家村去!皇上賜給她的馬車早就在隨時待命,而且現在她的傷已經好了大半,要是再不把握機會,誰知道皇上什麼時候要她出兵作戰?所以,無論「別人」怎麼說,她今天是走定了!
「不過,你聽不聽元朗的我是無所謂啦。話說回來,你這新的計劃真的很不錯。」獨孤焰再次拿起竹簡。
「真的?你真的這麼認為嗎?」聽見他的稱讚,她的小臉在瞬間亮了起來。
「當然。」獨孤焰笑。
「獨孤副將,我想知道,那麼……這些日子我沒能去巡視,你有沒有聽到大夥兒都說些什麼啊?」她關心地問。
「大夥兒都說什麼?」她擔心的是什麼?那天她在武場展現的機智與武藝,早已令所有的弟兄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在她的新發頒佈施行後,兵士們的武藝和信心也明顯地增進不少,軍中凝聚的一股氣勢,可以看得出大夥兒已經漸漸接受了新將領。
這一切,元朗難道沒有讓她知道嗎?
「我擔心……」
「你擔心得太多了!」元朗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李元朗?!
一聽是他的聲音,甜兒趕緊回到床上,正襟危坐。
看見她這副模樣,獨孤焰不禁覺得好笑——看樣子,元朗的情況也不至於像他以為的那麼糟嘛。
看來,他們大唐朝這個女將軍,怕是要被這三太子管得死死的了。
「怎麼,焰你也在這兒?」元朗手裡拎著個包袱。「甜兒,東西收一收,咱們準備出發了。」
「出發?上哪兒去?!」本來他連床也不許她下的,怎麼一夜之間全變了?
等等,他說「咱們」。說的是他和她嗎?他要和她一塊兒上哪兒?
「上哪兒去?」他笑。「當然是回小家村去啊。」
「回小家村?!」一聽到可以回家,甜兒根本開心得忘了一切。「我可以回小家村去了?!」她一個箭步跳下床,忙不迭地從床底把她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拿出來。「那麼馬車是不是也準備好了?我現在就可以走了嗎?」她一把拎起包袱,隨時準備出發。
她盼了好久的日子,終於讓她給盼到了。
「小心點——你又是什麼時候把包袱都給打包好了?」他搖頭。
瞧她這副心急的模樣,看在元朗眼裡,既心疼又好笑。要不是擔心她的傷勢,他早就帶著她回小家村去了。現在既然御醫認為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決定,親自護送她回小家村。
一方面可以照料她;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可以孕育出這樣特殊的女子。
「就……就有空的時候嘛。」她言詞閃爍,不敢說是在他命令她不准下床,而她閒得慌的時候。
「算了。」元朗擺擺手。早知道她會做這樣的事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小家村,而且,有我陪著你。」
「什麼?!你——陪我?!」她連忙搖頭。「我……我不用人家陪的。當初我是一個人來參加武舉,現在當然也是一個人回去啊。」
想到她帶一個男人回鄉,爹娘和左鄰右舍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她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光是想,她就可以想到他們會怎麼說了——
天哪!沒想到甜兒這個男人婆終於有男人敢要了!
不成、絕對不成!她絕對不能讓他跟去看見她的真面目。
「元朗,你們倆都上小家村去了,那麼軍中的事該由誰來處理?先說好,可別把這些事都推到我頭上來。」獨孤焰連忙求自保。他早知道元朗在打什麼主意。
「不錯嘛,你倒還真有自知之明,我正是這個主意。」元朗環胸笑道:「你別擔心,這一趟去不過十天半個月,要不了你的命的。」
而他呢,正好趁這趟旅程和甜兒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也省得她花太多時間與焰在一起,日久生情就不好了。
「說得倒好聽,將軍不在、督軍不在,要我這個副將留下來做什麼?咱們的李家軍還要不要打仗啊。」獨孤焰哀歎。
國家大事果然不及兒女私情。
他本以為,就算所有的人都會如此,但絕不會是元朗。沒想到,碰上了兒女私情,他一樣把國家大事拋在腦後。
「焰,你別在那兒哭天喊地的了。咱們剛打完一場勝仗回來,除了攻打東突厥一事,暫時不會有別的事了。皇上都准了我們的假,你就安分點吧。」元朗笑答。
「夠了,你們要走就快走吧,別讓我在這兒看了礙眼。」
元朗拍拍他的肩,回頭對甜兒道:「甜兒,走吧。」
「你真的要跟我一塊兒回小家村?!」他該不會是當真的吧。「這怎麼行!我回我家,你跟來做什麼?」她就是打死也不能讓他跟。
他不在乎地笑笑。「焰,我們先走了,軍中的一切,就由你這個副將多擔待啦。」
說著,他半拖半拉地帶著甜兒走出了營房。
☆☆☆
馬車裡明明可以容得下六人,可為什麼坐在他的對面,她老覺得馬車裡小得不能再小,直讓她想到外頭透透氣。
「你究竟在慌張什麼?」元朗一手撐在馬車的窗沿,支著額頭,忍不住問。
瞧她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像是緊張?害怕?又像是——
突然他發現,她的緊張似乎是來自於他。
他笑。
「你——有什麼好笑的。」甜兒看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頭髮也沒亂,那他莫名其妙在笑些什麼?真討人厭!「我覺得你留獨孤副將一個人在那裡真的很不好。」她再次表示抗議。
他那眼神,瞧得讓人心慌慌的。
「我在笑——你。」他起身,換了個位子。不準備回答她有關獨孤焰的問題。
這兒,是他們兩人的世界。
「你……你好端端的位子不坐,跑到我這兒幹什麼?」她後退,移到一個安全距離之外。他今天……真的怪怪的……
他氣定神閒,挑起一道濃眉。「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好說話嗎?」
「不覺得。」她立刻回答。「我覺得你坐在那兒會比較好。」她指著對面的位子。「而且,我們之間也沒什麼話好說的。」
她避開他令人心跳的視線。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他一手按住胸口。「你說這話真是太令我傷心了。」
他發現。她的確是害怕。而且還是——怕他。這個發現讓他覺得相當有趣。
「我……」他真的因為她這句話而傷心?她瞥向他,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似乎——真的有點難過的樣子。她是不是不該這麼說的?其實,她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他,只是每次見到他,她總覺得不自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不像她跟獨孤副將,總有聊不完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
「真的嗎?」他突然靠近她,深深吸攝著她的髮香。「我發現你身上有一股香味,要這麼近才聞得到。」
她渾身一震。
這……這人怎麼才出了官就變了個樣了?剛剛他不是才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怎麼現在又……她一時間全然不知所措。
他這麼靠近她,還拉著她的一撮頭髮,照理說,她應該生氣,甚至,該狠狠地揍他一拳,可為什麼,她只覺得全身發燙,腦筋一片混沌,耳邊只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
「甜兒。」
「啊?」
「你在怕我嗎?」他瞇起眼,撩起她的髮絲,湊近她雪白的粉頸。
「我……不……才沒……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麼。
她只知道,當他靠近她的那一瞬間,她整個兒腦袋彷彿變成了空白。整個胸口彷彿全是他身上的氣息,耳邊全是那低沉迷人的嗓音,還有他環著她的大手。
「不知道嗎?嗯?」他挑眉。
「你……你究竟想……你在做什麼?」她勉強收攝心神,一開口,卻是結結巴巴、語不成句。
「我在想,你要是換上女裝,一定非常動人。」他靠近她,幾乎是附在她耳邊回答。
感受到他口中的濕熱與男性的氣息,她整個人驚跳起來,跳坐到他對面的位子上。
「你……太過分了!」她氣喘吁吁地怒斥。
元朗兩手一攤,好整以暇地將一腳跨上另一腳。「我可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你……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甜兒又驚又慌;卻在同時發現,她竟然不討厭他這麼對她?!
老天!她究竟是怎麼了?先是作了那樣的夢,現在他用這樣奇怪的態度對她,她卻不覺得討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望住她的眼。
看見他深邃的黑眸裡躍動的火焰,她承受不住地垂下眼睫。「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他對她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
不!不可能的!她立即否定這個想法。
他不是一向都很討厭她的嗎?雖然,後來他的確老是幫著她,甚至,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照顧她,可他總是一找到機會就要捉弄她、取笑她。現在他說這些話,會不會也是在捉弄她?
「你真的認為,我是在胡說嗎?」元朗定定地望住她。
「你真的很奇怪。你不是曾對獨孤副將說過,我是個醜得不能再醜,魁梧得像只大象,還有一身蠻力的醜女人……現在卻說什麼窈窕淑女,你要我相信哪句話?」
該死!元朗忍不住懊惱。
女人對這種事的記性總是該死的好!當初不過是句賭氣的話,沒想到被她聽見了,還念念不忘。
「我說過那樣的話嗎?」現在,只有打死不承認了。
「有沒有說,你自己清楚!哼!」想到這裡,她就覺得難過。就算她生得不像其他女子那樣嬌小可愛,可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但自從遇見他之後,她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美、不夠可愛、不夠溫柔。
「甜兒。」他放下腳,趨前靠近她。她整個人像是被包裡在他的懷裡,兩人面對面,近不盈尺。「如果我說過那樣的話,也是我被氣昏了頭、瞎了眼,絕對不是我的真心話。」
對感情的事,她的確比他想像得要遲鈍得多。
他忍不住想歎氣。
照顧了她這麼久,難道她真感受不到一點點的不同?看來,恐怕得下猛藥才成了。
她皺起眉頭。到底他哪句話才是真的?為什麼他現在要對她說這些話呢?
「別皺眉。」他伸手推開她的眉心,一手握住她的手。「你瞧,你的手跟我比起來,是不是小得多了?」
她攤開手掌,看看自己的手和他黝黑粗糙的大手,的確顯得小而秀氣得多了。
「再瞧瞧,你的腰,是不是比我的要纖細得多了?」冷不防地,他的一雙大手環上她的纖腰。
「啊!」她驚呼出聲。
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的雙臂卻被他一把拉過,環住他的腰身。
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她的頰恰恰好在他的肩窩,他身上所有的熱度和氣息整個兒包覆著她,讓她頓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只聽得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道。「你看,你的嘴,是不是也比我的要小得多了呢?」
她驚異地仰起頭,卻在抬頭的同時,迎向他早已安排好的吻。
「唔。」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吻了她?!
就像她夢裡的情境一樣,他吻了她。這感覺,好真切、好熟悉,像是以前就曾經發生過似的。
他的唇冰冰涼涼的,吻起來好舒服。
她的心跳強烈的幾乎令她感到疼痛。
他捧起她臉蛋,描繪著她豐滿柔軟的唇線。他的舌靈活地舔吻著她的唇瓣,在她虛軟地撤去防備時,侵入她雪白的貝齒,與她丁香般的小舌緊緊交纏。
這樣的侵入讓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氣,卻又在他狂熾的熱吻下迷失了心智。
他的手攬住她的後腰,將她緊緊地箍在懷裡,另一手扶住她的後腦,鎖扣住她的朱唇。
她整個人幾乎融化。一股熱流自小腹流出,傳達至四肢百骸。她從不知道,光是一個吻就足以令人手腳發軟、腦袋發昏。她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結實的線條,還有親暱地嵌在她雙腿間的膝蓋。她深吸口氣,吸入的卻是他身上溫暖而陽剛的氣味,還摻雜著青草的味道。
她似乎聽見一種像是痛苦,又像是喜悅的呻吟聲,聲音在他胸腔深處迴響。他的大手以驚人的溫柔覆住她的喉頭,大拇指摩挲著她的皮膚。
天!他早知道她是如此該死的迷人!
透過薄薄的衣料,他可以感受到她渾圓飽滿的曲線不斷地誘惑著他。
她無意識地將雙手放到他的肩頭,手指緊扣住他的頸項。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那一剎那,他幾乎發出低吼。
他再次低下頭,雙唇以驚人的柔情在她唇上移動。他緩緩分開她的雙唇,迅速地竄入她溫暖的口中。
她發出嬌吟。
該死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腰身,將她舉起坐上自己的大腿。
她的柔軟緊抵著他的。
他低吼出聲,雙臂鎖住她的纖腰,將她緊緊埋入自己懷中。
她幾近昏眩,強烈的情慾衝擊向她。他強健的腿肌在她身下,以驚人的熱度燒灼著她。她難耐地扭動著身軀,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
他的一隻大手撫上她的腳踝,不知何時,早已褪去了她的靴子。他的手沿著小腿肚,直到膝蓋,在她的膝窩緩緩繞圈,引得她全身輕顫。就在她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的時候,他的手竟直接覆上了她的大腿。
她整個人如遭雷殛。
「老天!你是這麼地敏感。」元朗沙嗄地低吼。
他可以感覺到她習於鍛煉的腿部修長而充滿彈性。而且,該死的敏感極了。他只不過輕輕一碰,就足以引發她如此大的反應。他難以想像,要是她那雙緊致的腿緊緊環住他的腰際,該是怎樣的銷魂蝕骨。
光是想到這幅畫面,他就已經像個初經人事的少年,幾乎無法自制。
他聽見她狂野的嬌吟,刺激著他所有的感官。
老天!她比他所想像的還要熱情上百倍!
他的手順著腿際滑上她的腰線,她緊攀住他的頸項,無力地喘息。她以為她無法再承受更多,但每一次,他的碰觸卻像是電擊般震動她,震得她全身酥麻難耐。
「噢!老天!」他低下頭,以唇齒褪去她的衣物,轉瞬間,她雪白的酥胸便裸裎在他面前。他毫不猶豫地,一口含住她的一抹嫣紅。
「啊!」她幾乎是尖叫出聲,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
突然,馬車陡地停下。
只聽得外邊傳來一陣陣大喊。
「前面的馬車!前面的馬車快停下!皇上有令!要三太子與宋將軍立刻回宮!」
元朗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來,把衣服穿好。」他拉起甜兒的衣物,將氣喘吁吁的她抱在懷中。輕輕地安撫著她。「別慌,我會照顧你的。」說罷,在她頰上輕啄了一下,隨即推開車門。
南下車時,他卻又回頭,在她的唇上再印上一吻,才又轉身,關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