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驛宮,是凌當時住過的房間。陽光從楓葉的間隙透過,染著淡淡的紅影,照著屋內的琉璃屏風、梨木軟榻、香檀案台……一切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人而已。
凌摟住夜的肩膀,將夜壓到床上,伏下身子,沉默地看著夜。陽光被擋住了,他的陰影遮住了夜,暗淡的光線中,他的眸間似有寒光閃動。喉間的血緩緩地淌下,濺到夜的發間,滲入,轉瞬溶於暗黑的幽澤中。
煩亂、不安、迷惘,交織在夜的心頭。在凌的注視下,人似要冷凝,又似要燃燒。
「走開,我不想見到你。」夜掙扎著推搡著凌的身體。
凌的大手如鐵鉗般制住夜不放。夜拚命地扭動著,抓撓著……
「啪!」響亮的耳光聲。
鮮紅的掌印呈現在夜的臉上,左半邊臉高高地腫起。
「你……」夜停止了掙扎,呆呆地摸著自己的臉,「你……打……我?」
凌伸手撫上夜的臉,他的動作十分地輕柔,但他的表情卻森冷而淡漠。
漸漸,麻木的臉開始燙了起來,還有一點點疼的感覺,然後,口中嘗到了血的腥味。夜這時突然發現,原來凌的手很冷,冷得沁心。
凌的手指順著夜的臉頰滑下,移到夜的頸項上。「夜,你背叛了我,就像那個男人背叛我母親一樣,你也想拋下我,是嗎?」
凌的聲音雖然嘶啞,卻像冰晶碰撞一般清冽、凌厲,「你知道嗎?我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別人的背叛。我想要的東西,就算是付出生命我也要得到手,可是,我絕不允許任何屬於我的東西背叛我,絕不允許!」
太陽的光影搖晃了一下。凌的手霍然縮緊,掐住了夜的脖子。
好難受,夜睜大了眼睛望著凌。脖子被掐得透不過氣來了,心跳的聲音也漸漸地沉了,每一下都鼓動著耳膜。夜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想要掙扎,只是凌的手緊貼著他的肌膚,那冰一樣的溫度令他極為不適,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想要推開那擾人的冰冷,但是手卻軟綿綿地用不上勁。神志越來越混沌了,凌的臉變得好遙遠。
視野幻化成了一片蒼白,蒼白的天,蒼白的地,朦朦朧朧地,還有凌蒼白的眼神。恍惚間,感覺很冷,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寒冷,冷得令他害怕。一滴黏黏的液體落在他的臉上,熱的,卻是腥的。
明顯地顫抖了一下,頸上的冰冷消失了,有一種微溫的感覺貼住了他的臉頰,濕濕熱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鬢,不知名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淌下,愈來愈濃。
「夜……夜,我還是捨不得失去你,可是……別再離開我,好不好?」
是誰,是誰啊?在他的耳邊低語。
「如果你再想逃,我真的、真的會殺了你的。」
聽清楚了,是凌的聲音,很沉,就和凌壓在他身上的體重一樣沉。雖然頸上的手已經鬆開,可是那種沉重依舊令夜無法呼吸。
「夜,別離開我……」凌將頭埋在夜的肩胛上,喃喃低語。
凌的手撫摸著夜的頭髮,髮絲感覺不到手是冰冷或是溫暖,但髮絲上傳來的顫動卻是鮮明的,那是凌的手在抖。
心在那一剎那亂了,疼了,幾乎想要伸手抱住凌了。可是下一瞬間,意識恢復後,憤怒的情潮洶湧而至,很快將心頭的悸動沖得無影無蹤。
夜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凌,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翻身跳下床,想向外走去。
「不許走!」凌拉住夜的手臂,順勢一帶,夜又身不由己地跌回床上。
「事到如今,你還想再逃嗎?」凌沉聲喝道。
「誰說我要逃?」夜不甘示弱地回吼,「我要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凌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走得出去?」
夜不服氣地扁著嘴,使勁地想要從凌的掌握下掙脫,扭動了許久,終究只是徒勞,他氣得臉色發青,停止了掙扎,用憤怒得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瞪著凌,咬牙切齒地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你毀了我的清白,毀了我的名聲,你已經逼得我走投無路了,你還不滿意嗎?」
凌僵硬的表情柔和了下來,有一絲渴望,還有一絲無奈:「我並不是想逼你,我只是想讓你接受我。」
「接受?你見鬼啊你?」夜大聲地反斥,「你叫我怎麼可能去接受一個男人?」
「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凌失血的臉色越發地慘白,他扳住夜的下頜,又激烈而狂野的目光注視著夜,「我吻過你,我抱過你,我可以向天底下所有的人宣佈你是屬於我的。你說,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夜的胸口沒來由地一絞,但憋在心中的悶氣仍然令他倔強地瞪著凌:「真是笑話!你憑什麼說我是你的人?你憑什麼擅自決定我的事情?我告訴你,我就是我自己,我不屬於任何人,更不會屬於你這個大混帳!」他忽然推開凌的手,甩了凌一巴掌,恨恨地道,「西翮凌,你聽清楚了,我以前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將來也不會喜歡你!」
凌的臉孔漸漸扭曲,呼吸越來越沉重,他凝視著夜,困難而緩慢地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我,因為,只有你會對我笑……我也不想讓自己有所牽掛,不想讓自己有所束縛,可是你卻那樣對我笑著,把我拉了下去,都是你的錯……」他倏然捏緊了夜的手臂,吼道,「不愛我的話為什麼要對我笑?為什麼要欺騙我?」
夜的手幾乎要被捏斷了,又氣又痛,鬱悶的感覺在心中橫衝直撞,喉嚨發酸,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他賭氣地大聲喊道:「你這個瘋子!別在那裡自作多情,我對每個人都會笑的,你算什麼東西?」
凌的身體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手不由自己地鬆開了。夜趁機想逃,但剛剛撐起手臂,就被凌壓到了身下。
凌壓在夜的上方,沉重的軀體形成的巨大的壓迫感籠罩著夜。望著凌眼中燃燒的火焰,一絲恐懼悄悄地潛入心底,夜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走開,你想幹什麼?」
「我想讓你只對我一個人笑,只對我一個人哭。」凌危險地瞇起眼,手指抹過夜的嘴唇,「我想讓你知道你是屬於我的。」他俯身吻上了夜。
「唔……」夜扭頭想避開,但頭髮被凌扯住,扯得生疼,讓他無法動彈。凌像是懲戒般嘶咬著夜的唇,舌頭滑入夜的口中,纏弄著,吮吸著,唾液混合在一起。夜被吻的幾乎透不過氣來了,掙扎著嚥下一口氣,嚥下的卻是凌野性的氣息,剎時腦子裡「嗡嗡」作響,氣血翻騰,分不清是羞還是怒,本能地咬了下去。
「啪!」
凌鬆開了夜,甩了他一掌:「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總是亂咬。」
「放開我!」夜像砧板上的魚兒般撲騰著。
凌輕狂地笑著,單手壓住夜,褪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他結實勻稱的軀體。胸前還縛著繃帶,已經被滲出的血染得透紅,他卻毫不在意。
夜呆住了,身子瑟縮了一下,顫聲道:「你、你可別亂來啊。」
「你真可愛啊,夜,到了這種時候了,你還說這樣的話。」凌溫柔地抬起夜的手,輕輕地吻了吻,但馬上粗暴地擰住夜的雙手,用衣帶牢牢地綁在床欄上。
「不要!」夜尖叫不已。
凌充耳不聞,在夜的尖叫聲中,撕裂了夜的衣裳。
暗影浮動中,修長堅韌的肢體散發著少年特有的青澀的芳香,清純得無邪,所以誘人。
凌的手掌在夜的胸前撫摸著,誘惑般地道:「夜,來,對我說你是屬於我的,我就考慮一下是否可以放了你。」
麻麻癢癢的感覺集中在胸前敏感的部位,夜的臉燙得快要燒起來了,咬了咬下唇,哽咽著吼道:「你去死!王八蛋!我最討厭你!」
「你的嘴巴還是這麼壞啊。」
小小的櫻桃在挑弄下逐漸豎了起來,如成熟的果實般待人採擷。凌故意用力一捏。
「唔!」夜痛叫了半聲,又生生地嚥下,用淚光盈盈的黑色眸子怨恨地望著凌。
如泣,如訴,水一樣的朦朧,水一樣的幽深,那含淚的眸子讓凌的心又是一蕩。明明是水做的人兒,偏生又是硬得崢崢。
高傲如陽光,穿透了黑夜,在暗中顯得更加地明麗耀眼。想要佔有他,想要征服他。墮落吧,在黑暗中一起墮落吧。
不想聽,不要聽,可是無法逃避,那聲音像針一樣地刺入,像絲一樣地繞上,痛到極處,柔到極處,連靈魂也隨著身體一起顫抖著。
「……愛你,我愛你,夜……」
愛一個人會這麼痛嗎?會嗎?
窗外,風起,捲著紅葉。無根的葉無奈地在風中飄零,無法再回到枝頭了,只能在伴風而舞。當風止時,葉落於塵土,便將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