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鬆。」下車之後,成剛輕扶著她的腰朝屋前走去。「家裡只有我最親近的家人,他們不會吃了妳。」
「說的倒簡單,被品頭論足的又不是你。」她咕噥道,換來他的一聲輕笑。
反正只是陪他來應付他的母親而已,就當是另一個應酬場合就好。她在心裡安慰自己。然而即使這麼想,她仍無法完全放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打量這棟外觀看來極為氣派、富麗堂皇的雄偉建築,那極盡奢華之能事的名家雕刻和大理石拱門、修繕完整的庭園和涼亭水榭等等,在在都毫不吝惜地展示出主人的雄厚財力。房屋四周妝點著巨大杉木和人工湖泊,院子裡種植著名貴的花草樹木,幾條蜿蜒的步道分別通往後院的溫室和庭園,連時常出入豪門宅邸的她也不禁屏息讚歎。
還未來得及從驚歎中回神,大門開了,一位中年婦人出現在門後。「成剛,你回來了。」
「媽。」成剛迎向前去給了母親一個擁抱,再一伸手摟過凌依藍。「這就是我和妳提到的依藍。依藍,這是我最親愛的媽媽。」
「伯母妳好。」凌依藍微微點頭,從未有一刻覺得如此緊張。
「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成徐蓉芳體貼地道:「快進來,別站在這兒吹風。成剛也真是的,怎麼沒讓妳披件外套呢?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我也沒穿外套,妳怎麼就不擔心我會著涼?」他挑著眉道。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壯的像條牛,一年到頭連傷風感冒都難得一次嗎?」成徐蓉芳白了他一眼,才笑咪咪地轉向凌依藍,「你們一定餓了吧?我已經準備好飯菜了,就等著你們開飯哩。」
「謝謝您,伯母。」成徐蓉芳慈藹的笑容很快便撫平了她的忐忑,令她的不安稍褪了些。
進到屋裡,凌依藍不意外見到一個相當寬敞的客廳。客廳是挑高的躍層設計,地板上鋪著上好的大理石磁磚,所有的傢俱全是柔和的乳白色系,牆上掛了幾幅一看便是名家的畫作,寬大的沙發鬆軟舒適得令人想躺上去徜徉其中。
天花板上垂著精緻的水晶吊燈,大片的落地窗繫著同色系的窗簾,一道華麗的旋轉樓梯通往二樓,可以想見其上必定是同樣金碧輝煌的房間。
在成徐蓉芳的熱情招呼下,她在餐廳入了座。和一般養尊處優的貴婦不同,她是個溫婉傳統的婦人,即使住在這樣價值不菲的豪宅裡,她的打扮仍然十分簡樸,桌上的每一道菜餚都是她親手烹調,不假他人之手。
在成剛的介紹下,她見到了他的弟弟妹妹成睿和成筠。成睿是個性格爽朗的大男孩,目前是美國史丹佛大學法學院的高材生,這兩天正好利用假期回台;至於成筠則是素淨著一張臉,一身普通的T恤、牛仔褲打扮,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看來就像個大學生。
從成徐蓉芳口中,她知道成筠和自己一樣年紀,但打扮卻率性得多,就像成剛所形容的,完全是個不修邊幅的「藝術家」打扮。
在用餐過程中,成家三兄妹絮絮地閒聊著。成剛關心地詢問著成睿在美國的生活狀況,話題一路從唸書的甘苦聊到和不同種族的同學相處的趣事,再加上成筠三不五時吐槽兩位兄弟的糗事,逗得凌依藍忍俊不住。
看著這一家人之間和樂的互動,她可以感覺出他們的感情十分親密,絲毫不因貧窮或富有而有所改變。在她印象中,家中鮮少有這樣聚在一起談笑的時刻,令她在羨慕之餘也不免有些悵然。
「對了,小剛告訴我妳叫……」趁著成家三兄妹閒聊時,成徐蓉芳問她。
「依藍,凌依藍。」她柔聲道。「您叫我依藍就好,伯母。」
「依藍,妳有個好聽的名字。」成徐蓉芳笑著點頭。「我隨意炒了幾樣家常菜,如果不合妳胃口,妳可要告訴我一聲噢。」
「別這麼說,伯母。您做的菜都很好吃。」她誠摯地回答。
成徐蓉芳笑而不語,拉著她的手細細地端詳她。
那雙覆住自己的手有些粗糙,一點也不似母親總是柔細滑膩的手,但凌依藍卻覺得一陣溫暖的感動由心底升起。記憶裡,母親從來不曾這麼溫柔地看過她。
「老實說,前幾天成剛說要帶女朋友回來讓我看看時,我還真有些意外。這可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來給我和他的弟弟妹妹看呢,我們都對妳好奇極了。」
「真的?」她有些訝異。「可是他不是和……」她不知道該怎麼往下問。
「他和那些女明星的緋聞?」成徐蓉芳一眼就看穿她的心裡所想,笑著接續道:「別被那些報導影響。或許外界的人看他新聞不斷,是個到處留情的花花公子,但是我相信成剛自有分寸。傳言是真是假,也得由妳親自去印證了。」
凌依藍咬住嘴唇,目光不由得飄向成剛。只見成睿不知道問了他什麼問題,兩兄弟正熱烈地討論著。他的神情專注,卻沒有工作時那份嚴厲冷峻,顯得和煦而輕鬆。她不禁看得有些出神了。
調回目光,她不經意地發現成筠的目光也在打量著她,帶著點審視和深思的意味。從一進門開始,成筠便對她保持距離,雖不疏遠,但也絕對稱不上熱絡。她有些納悶成筠對她的看法又是如何?
吃過飯後,成家三兄妹轉移陣地到客廳去,她則幫著成徐蓉芳將桌上的碗盤收進洗碗機裡。「不好意思,依藍。妳是客人,還要麻煩妳……」
「應該的,伯母。一點都不麻煩。」
看著那張巧笑倩兮的臉龐,成徐蓉芳沒有再推辭。「希望妳不介意我問一個問題。妳喜歡成剛哪一點,依藍?」
「我……」凌依藍一時語塞。「伯母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只是覺得像妳這麼漂亮、又是出身上流社會的小姐,身邊一定不乏英俊瀟灑又多金的追求者,為什麼妳會選擇他?」見她張口欲言,成徐蓉芳拍拍她的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純粹好奇。成剛或許是有些天分,但他不是出身顯赫,更沒有雄厚的家世背景,若不是陳董事長肯栽培他,恐怕他也不會有今天,更別說有機會認識妳這樣的小姐了。」
成徐蓉芳溫煦的笑臉將她準備好的說辭全堵在喉嚨裡。
「妳有個十分出色的兒子,伯母。」她輕聲道。
「是啊。」成徐蓉芳笑著同意,表情有著深深的驕傲。「我以他如今的成就為傲。他沉穩內斂,對決定要做的事全力以赴,這或許是他吸引女人的原因。
我不知道妳看上他哪一點,但我相信妳一定能發覺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安撫他,時時提醒他放慢腳步,用另一個角度看事情的伴侶,也許妳會是最適合他的人。」
看著成徐蓉芳慈祥的眼神,她一時間無法出聲。「我不認為我有那麼大的力量。」她只能吐出一句。
「只要妳願意,妳能的。如果他欺負妳,妳儘管告訴我,我會替妳好好罵他一頓,啊?」
「我會的,伯母。」
見成母滿意地點頭,她不由得跟著微笑了起來。
整理好廚房之後,凌依藍借口到庭院去走走,讓他們一家人有獨處的時間。出了後院,她深吸了一口夜間微涼的空氣,才緩緩地沿著庭院中的步道走著,被心中矛盾的情緒所困擾。
她喜歡成剛的母親,不願意說謊欺騙她或讓她有著過大的期望,但如果她知道她和成剛這段「戀情」只會維持三個月,她是為了和兄長賭一時之氣才會答應和他交往,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一面想著,她漫不經心地朝前方的涼亭走去,卻瞧見裡頭有個晃動的人影。她停下腳步,定睛一看,是成筠!
「凌小姐。」成筠微微點頭算是招呼,一句多餘的寒暄也沒有。
凌依藍輕咳一聲,「成小姐……」
「叫我成筠!別叫什麼小姐不小姐的,我聽了全身都不對勁。」成筠逕自在涼椅上坐下,斜睨著她一身價值不菲的名牌裙裝,彷彿在賭她敢不敢和她一樣席地而坐。
意外的是,凌依藍居然和她一樣大剌剌地坐下,連灰塵也沒拍一拍。「妳也叫我依藍吧!我也從來不喜歡人家叫我凌小姐。」
「為什麼?」
「凌小姐,零小姐,聽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我還不至於一臉窮酸相吧?」
成筠看得出來想笑,但又勉強忍住。
「我想知道妳喜歡我大哥哪一點?」她開門見山地問。「我們成家沒有名門血統,也從來不興你們上流社會的禮節那一套。我們的成長過程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妳為什麼會選擇和他交往?」
「妳太低估妳大哥的魅力了,成筠。」凌依藍心平氣和地道,對這樣的質問早有心理準備。「就算沒有這些財富和地位,成剛仍然有著吸引女人的條件。」
「比如李芝瑩那些虛榮拜金的貨色?」成筠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我哥或許有著吸引女人的條件,但是和外表比起來,那些女人更愛的是他的慷慨和大方。依我看,妳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凌依藍正要回答,她已經自顧自地接道:「像妳這樣的出身豪門的富家千金,追求者不是企業少東就是集團小開,為什麼會選擇一個出身低層的男人?如果今天我哥沒有這樣的財富和地位,我敢說妳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見她不說話,成筠以為自己料中了她的心思,遂咄咄逼人地說了下去。
「我不管妳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好處,我只告訴妳,如果妳是另有目的,那妳最好先搞清楚狀況,因為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家人。」
沒再等她回答,成筠逕自起身離開。直到她的身影隱沒在轉角處,凌依藍依然靜靜地坐著,注視著燈光幽暗的庭院。
「成筠告訴我妳在這兒。」
她聞聲抬頭,看著成剛來到她眼前站定。「伯母呢?」
「她先睡了,要我轉告妳有空常來坐坐。她很喜歡妳。」
見她不搭腔,他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擱在膝上的雙手。「怎麼了?是不是剛剛成筠跟妳說了什麼?」
「她只是警告我,如果我和你交往是另有目的,就別白費力氣了。」她瞅著他看。「她很急著想保護你。」
他沉默了半晌,才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我們小時候窮慣了,再加上常被班上同學欺負取笑,所以她對人的防備心一向比較重。妳別理她。」
「她有男朋友嗎?或許我能介紹幾位青年才俊給她。」
「比如像詹能傑那樣的男人?」
凌依藍注視他,想看出他是否有嘲弄的意思,但他的表情莫測高深,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能傑是我哥哥的好朋友,也是個不錯的對象。再者,感情的事很難說,誰知道他們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來呢?」她柔聲說道,偏著頭看他。「為什麼帶我來見你的家人,成剛?」
「我告訴過妳的,不是嗎?」他半晌後才緩緩回答,審視著她的表情。「怎麼,妳不喜歡他們?」
「當然不是!他們都很好。看見你們那麼親密的樣子,我覺得很……羨慕。」
這句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愣住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脫口而出那兩個字。
見他微揚起眉,她咬住嘴唇,一會兒後才輕聲接道:「我母親在我十六歲那年過世了。雖然我父親一直沒有再娶,但他身邊卻從來不缺女伴,那些女人會刻意的討好我,但那是為了取悅我父親,而不是真心疼愛找。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父母親總是忙著工作應酬,幾乎沒有太多時間陪伴我們成長。有時我不禁會想,或許窮一點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們會多點時間陪著我,我也就不會時常感到寂寞了。」
見她落寞的表情,成剛伸出手臂環住她肩膀。或許在外人眼中,她是光鮮亮麗、衣食無虞的富家女,但她同時卻也缺乏了最渴望的兩樣東西——愛和親情。
他想找些話來打破沉靜,最後終究是決定保持靜默,只將唇印在她的頭頂上,給予她無言的安慰。她溫馴地靠向他溫暖的身體,他強壯的身軀包圍著她,令她感到奇異的溫暖和安全,有如找到避風的港灣。
「冷嗎?」察覺她的顫抖,他微微退開了些,輕觸她裸露的胳膊,那冰涼的觸感令他微微蹙眉。他脫下外套披上她的肩膀,在她移動時按住她的手。
「穿著吧,否則禮拜一上班,公司員工就會看見一個流鼻水的凌副總了。」
凌依藍沒有再移動,像個孩子般乖乖地坐著,任他將她的手穿過過大的衣袖。外套上還留有他的體溫,混合著屬於他的男性氣息,令她的身心都溫暖了起來,唇邊不自覺地綻開笑意。
「看,今晚有好多星星!」他伸手指向天空。
「真的耶。」她順著他的手勢看去,隨即眼睛一亮。自成年以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這麼好好的看過夜空了。「好漂亮。」
「是啊。小時候我住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坡。每回只要我被父親揍,就會跑到那兒去待上一整夜,像現在這樣仰望著滿天星斗,那也是我最接近天空的時候。」
凌依藍側頭看他。雖然他說的無關痛癢般自然,但她知道當時的他一定也曾哭泣過,即使他將自己的外表磨練的如此堅強,但在獨處的時候,他仍只是個脆弱無助的小男孩,滿腹的憤恨和不滿只能自己承擔。
「買了這塊地之後,我發現這兒也是個觀星的好場所,讓我想起那時候仰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情景。」他自身後環住她的身軀,將臉頰靠在她的耳邊。「等夏天的時候,我再教妳怎麼看北斗七星。」
「好。」她輕覆住他的手。「如果你忘了,我會記得提醒你的。」
成剛凝視著她,唇邊帶著笑意,眸子深邃得像兩潭湖水。
「不早了,咱們進去吧。」他清清喉嚨。「找個休假日,咱們到郊外去走走,嗯?」
「你想去哪兒?」
「都好。我想和妳獨處,到一個清靜的地方悠閒的渡過,沒有任何人打擾。」
「如果我另外有約呢?」
「那妳只好向妳的朋友說聲抱歉了。」
她挑起秀眉。「哪有這樣的?」她輕哼道。「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霸道啊,成先生。」
「那妳只好學著習慣我的霸道了。」成剛悶在她發間輕笑著。「快說好,依藍。」
凌依藍咬住嘴唇,和自己的意願掙扎著。她知道自己應該和他保持距離,畢竟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發展更進一步的關係,然而她卻發現自己不想拒絕,也無法拒絕他。
她點點頭,看見他的眼裡閃出一絲笑意。當他的唇落下來時,她心甘情願地環住他的頸項,所有的疑慮再也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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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咖啡館裡,成剛面對著李芝瑩。
今早在辦公室接到她的邀約,他雖感到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回拒。從他和她最後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以為李芝瑩早該忘了他才對,畢竟她身邊一向不乏多金的追求者,少了他根本沒有任何差別。
「我聽說你最近在追求凌志集團的千金小姐凌依藍。」她說道,撥弄著一頭嫵媚的波浪鬈發。「難怪你這一個多月來都沒打電話給我,原來是有了新的獵物啊?而且新歡居然還是位聲名顯赫的豪門千金呢。」
「妳的消息十分靈通。」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不是我的消息靈通,而是整個社交圈裡傳得沸沸揚揚,說你這個浪子還真有種,居然敢追求血統尊貴、乖巧的像只純種波斯貓的凌依藍。」
「怎麼,我不能追求她?」
「你可以追求任何你有興趣的女人,但是凌依藍?算了吧!人家可是金枝玉葉,生來就是要配皇親國戚的,而你呢?你只不過是個街頭出身的小太保,突然發跡的暴發戶罷了,她怎麼可能會對你有興趣?」
李芝瑩坦率的批評令他彎起唇角。「聽起來我似乎非常自不量力。」
「那是當然。再者,之前不是聽說詹能傑正在猛烈追求凌依藍嗎?她居然會甩了同樣家世顯赫的詹能傑而看上你,看來這位名門千金還真是眼光獨到。」
「妳好像對凌依藍非常瞭解!」這句話有點嘲諷的成分。
「我只是和你一樣,太清楚那些自喻為名流的人在想些什麼罷了。」李芝瑩靠向椅背,優雅地交迭起雙腿。「看清事實吧,成剛。我們才是同一類型的人,才是應該在一起的,至於凌依藍,你根本配不上她!」
成剛靜默著,看著那張精心描繪的美艷臉龐。她說的毫不留情,卻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實。他們有著相似的成長背景,同樣為了求生存而力爭上游、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對那些自認尊貴的人而言,他只是個出生寒微的暴發戶,靠著耍手段和唯利是圖而發跡,完全不懂格調和禮儀那一套。他們不可能同意女兒和這樣的人交往,更不可能將女兒嫁給一個出身社會低下階層、惡名昭彰的男人。
而對那些豪門企業來說,婚姻除了是樁買賣,更是兩大顯赫家族的融合,就像皇室絕不可能和平民聯婚一樣。他無法改變自己的血統,但是他卻能無止境地累積財富、擴張勢力,直到他的影響力擴充到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地步。
而他成功了!他滿足且冷酷地想著。今日的成剛已不再是吳下阿蒙,他有能力可買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事業、名利,還是女人。
他想要凌依藍,即使必須花費比他想像中更長的時間也無所謂。他一向能達到他的目的,無論是用任何方法。
「別生我的氣嘛,成剛。」見他不說話,李芝瑩伸手覆上他的手臂,撒嬌地說:「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凌依藍,而是想做給別人看,讓所有人知道即使連乖乖女凌依藍也逃不過你的追求攻勢。我說的對不對?」
「何以見得?」他輕啜著咖啡,神情依然悠閒。
「咱們認識這麼久,你那點心思還逃得過我的眼睛嗎?」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她露出勝利的表情,手指挑逗地輕刮著他的手臂。「我不介意你和別的女人逢場作戲,這件事我也可以當作沒發生過,我以後會多花點時間陪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握住她的手並移開。
「結束了,芝瑩。」他說道,聲調溫和但坦率。「無論是否有凌依藍,我們之間都不會再有任何關係。聽清楚了嗎?」
李芝瑩頓時臉色微變。「怎麼,有了新歡之後就急著想把舊愛甩了嗎?」她尖聲譏諷道。「還是你以為娶到一個名門千金,就可以令你的血統變得高尚?你太天真了,成剛。」
「就算是也不干妳的事。」他沒有動怒,表情仍然平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約束,芝瑩。早在一開始我們就有共識,只要有一方感到厭倦,那就好聚好散。別讓我覺得妳不乾脆。」
「你別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別忘了凌健飛和你有過節,他不可能接受你成為他的妹婿,凌志集團的董事長凌英平更不可能接納一個混過黑社會、身家背景天差地遠的男人當他的女婿。」
「或許!但如果我能讓凌依藍對我死心塌地,那結果就很難說了。」
「你……」她正要發飆,眼角卻瞥見兩名男子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成剛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頓覺有些意外。是凌健飛和詹能傑!
「凌先生、詹先生。」李芝瑩立刻收起怒容。「真巧,你們也來了?」
「我和凌總經理有個商業午餐,碰巧瞧見兩位在這兒,就過來打聲招呼。」說話的是詹能傑。「如果打擾了你們,很抱歉。」
「詹先生太客氣了。」李芝瑩笑吟吟地道,轉向臉色陰沉的凌健飛。「兩位用過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坐?」
「不用了,和這種人同坐一桌只會降低我的身份。」凌健飛看也沒看她一眼,目光緊盯住成剛。「你那套把戲還沒玩夠嗎,成剛?你身邊有這麼多鶯鶯燕燕還不夠,現在又把腦筋動到我妹妹頭上來,你可真是忙碌不堪啊。」
「你千萬別誤會,凌先生。」成剛還來不及回答,她已經嬌滴滴地接道:「我和成剛是老朋友了,平常相約吃個飯是很正常的事,我想凌小姐不會介意……」
「你們打得火熱是你們的事,和依藍無關。」凌健飛的口吻很沖。「姓成的,我警告你最好離依藍遠一點,和你這種人的名字連在一起只會破壞她的名聲,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凌健飛?」成剛皮笑肉不笑地道。「依藍已經成年了,她和任何人交往都是她的自由,你沒有權利干涉。」
「我就偏要干涉,而且絕對會干涉到底。依藍是我妹妹,是出身良好、格調高尚的大家閨秀,不是你逢場作戲玩玩就算了的女人,你連給依藍提鞋都不配。」
「注意你的用辭,凌健飛!」成剛目光銳利地盯住他,表情依舊無動於衷。「連我這種出身低下的人都知道該尊重別人,虧你受的還是高等教育,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看來你們豪門世家的教養也不過如此而已。」
「你……」
「別這樣,健飛。」見好友漲紅了臉,一直不語的詹能傑適時插話進來。「有話好好說,大家在商場上還算是朋友,別把氣氛鬧僵了。」
「我不屑和跟這種人交朋友。依藍只是在和我賭氣罷了,過不了兩個月她就會知道她這麼做有多愚蠢。」凌健飛怒氣沖沖地道。「我再說最後一次,你最好別再去纏著依藍,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他便甩頭大步離開。詹能傑給了成剛抱歉的一眼,也隨即跟了上去。
「看來凌健飛對你的成見不是普通的深呢,成剛。」直到凌健飛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李芝瑩才細聲細氣地道:「人家都說了,凌依藍只是在和他賭氣,才不是真的對你有興趣,你就別再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了吧。」
成剛沒有說話,只是深思地注視著凌健飛離去的方向。他能理解他對三年前的沈嘉琳事件耿耿於懷,卻不知道他對他的敵意如此深刻。
如果他想追求凌依藍,凌健飛顯然是最大的阻力之一,看來他得多花點心思才能達到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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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於成剛的數據,妳最好仔細看清楚。」
凌健飛「啪」地一聲將手上的文件丟到凌依藍桌上去。他像個巨大的陰影般聳立在她眼前,臉上的表情既怒且沖。
她瞄了那迭數據一眼,沒有移動姿勢。「你查到了什麼?」
「妳知道那個傢伙做過什麼嗎?他從小就是個問題兒童,三天兩頭就逃學蹺家,十四歲就上過少年法庭、進過感化院,出入警察局更是家常便飯。妳知道妳在和什麼樣的人來往嗎?」
「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別告訴我你從小到大從來沒犯過錯。」
「我是犯過錯,但是我沒混過黑社會,沒打架鬧事樣樣都來,更不可能和人持刀結伙搶劫而進過監獄大牢。」
凌依藍微微愣住。「你不必編這種謊來詆毀他。」
「那就親自去問他。看完這些白紙黑字的資料,妳再來質疑是不是我在詆毀他。他在商場上一向用強勢的手段逼迫對手和他合作,或是祭出甜頭誘使對方落入他的陷阱,對付女人亦然。他一直在重複這套低級的手法,根本是老狗變不出新把戲。」
兄長所帶來的消息令她震撼,但他鄙夷的表情更令她反感。她不願意和兄長作對,但他這種輕視的態度無論如何都太過分了。
「你一直翻成剛的舊帳有何意義,哥?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他現在改過自新,而且比起你們這些背景雄厚的世家子弟更有成就。再說做生意原本就是以謀利為目的,只要不犯法,那就是他的本事。」
凌健飛微瞇起眼。「妳在幫他說話。」他危險地道。「自從遇到成剛之後,妳就處處和我唱反調,短短一個多月他就把妳給收買了,他究竟給了妳什麼好處?」
「我只是就事論事。你這麼仇視他不全是因為他的出身,而是因為他搶走了你的女朋友沈嘉琳。你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會放棄你而選擇了他,你的自尊心不容許這樣的失敗,你根本就是惱羞成怒。」
他漲紅了臉。「對,我承認這是部分原因,但我反對的最大理由是因為妳是我妹妹,我不想看妳將來吃虧,被一個唯利是圖的惡棍給玩弄了。」
「你怎麼知道最後會是我吃虧?也許最後是我甩了他也說不定。」見他還想說話,她倏地起身。「到此為止吧,哥。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先去睡了。」
他還想開口,但見她的表情又隱忍下來。他知道依藍的個性,雖然她外表溫柔恬靜,卻有顆不輕易屈服的好勝心,逼急了她並沒有好處,他還是暫且按捺,以退為進才是上策。
「前兩天我瞧見他還和李芝瑩在一起,而且他們兩個人看來親密得很。」見她想反駁,他冷冷地打斷她,「不信的話妳可以去問能傑,當時他也在場。如果他對妳是真心誠意的,又怎麼會和舊情人藕斷絲連?妳執意不聽我的勸告,那就好自為之吧!」
沒等她回答,凌健飛逕自轉身離開,留下她不語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