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東區最繁華的地段,一間上百坪的豪宅,讓他一人獨住,這……未免太過奢侈了,顯見他的家庭背景財力雄厚。雖說她對他的家族不感興趣,也從來沒問過他,他也沒有說過,但她隱隱知道,他大少爺闊綽的習慣,出身必然非富則貴。
「你又沒有問過。」他丟一罐可樂給她。「我偶爾住這裡,平常沒什麼事就回家住,我母親堅信一個好男孩應該常常回家睡覺。」
她噗哧一笑,「令堂管教甚嚴,但想不到會教出一個花花公子吧!」
他濃眉一挑,「有空你可以和她聊聊,就會知道她怎麼管教我這寶貝兒子。」
她駭得倒退一步,連忙搖手,「不不,不用了,敬謝不敏。」
說完後,就瞧見他的臉一沉,秋涼飛快的別過頭。
這男人容不得別人不順他的心意,雖驚異於他有引她見他母親的意思,但她不願意多想。
現在這個距離很好、很安全。
房子的設備應有盡有,強烈的現代感設計,崇尚俐落簡單的線條,還有明快的色彩,這房子漂亮的可以上裝潢雜誌了。
閒晃到他的臥室,裡頭零星掛著或擺著一些照片,顯見是他家族的成員,他們都有良好的遺傳基因,淨是男的俊女的美,再看書桌底下壓著的照片,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呃?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她將臉湊了上去,照片中的小女孩,留著短短的頭髮,和神采飛揚的大眼睛,一臉燦爛的對著鏡頭笑,而旁邊的小男孩,正板著一張好看的臉,不知在和誰生悶氣。
她連聲驚呼,「天啊!我也有這張照片。」
這是小學時,參加奧林匹克數理競賽,得獎人的合影照,當時她以為只能拿個名次,想不到竟得了第一名,所以笑得好開心。
「我以為我會得第一名,想不到是和一個女孩子並列第一。」
哦∼∼那難怪他的臉那麼臭了。
「真好笑,想不到那時候我們就見過面了,但我一點都不知道。」
他瞄了她一眼,聳了聳肩道:「不只那次而已,我這邊還有好幾張我們的合照。」
「真的?!」秋涼睜大美目,怎麼她都沒印象。
「小學、中學、高中,到大學的入學,我們見過無數次耶!你居然都不記得。」
真想不到他和她的緣分如此源遠流長,可以上溯到這麼久遠的年代,緣分這東西真有些不可思議,他們真是……孽緣啊!
「呃……我這個人記性不好。」
「你這種情形,俗話叫少根筋。」
「而你那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沒好氣的回話。
他若有深意的瞥她一眼,那眼裡的詭異讓她又不爽了。「喂!你有什麼話就痛快的講。」
他莫測高深的樣子讓人著實不舒服,彷彿他看出了什麼。
「你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人。」他慢吞吞的又道:「你連話都不肯讓人佔一點便宜。」
她瞠著眼,「你講得不對,我為什麼要承認?你的話涉及人身攻擊,我為什麼不反駁?」
他嘴角一撇,「你可以選擇裝傻。」
她不屑的悶哼好幾聲,「你不但低估我的智商,也污辱了你的智商。」
秋涼丟下他,晃到了落地長窗前,看著踩在腳下的台北,不禁感慨。「這房子一人住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然和我一起住吧!這房子大到夠我們兩人住。」
她謹慎的看他,分析他話裡似真似假的心意,總覺得他常在玩一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他是舔著爪子的大貓,而她是被他壓在爪下吱吱哀叫的小老鼠。
「不用了,我喜歡我的家,在我家,我是房子的主人,在你家,我是客人。」她聳聳肩。「何況,我要是住這裡,你要帶女人回來也不方便。」
關戎不曾說過有別的女人,但各種有關他的傳言風風雨雨鬧遍全校,她不笨,知道自己只是他眾多女友之一,還是上不了檯面的那一個。
他半偏過頭,眸中微閃光芒。「放心,這房子大到可以住好幾個人。」
「那我也可以找男人回來嗎?」
他的臉瞬間如罩寒霜,森森的扯起一個笑,「在我的地盤,你要找其他男人回來?」
「在我的地盤,我也不允許其他女人出現。」秋涼仰高小臉正面迎視他。
「你在要求我?」他高挑起眉。
「不,我在談判,我要的是平等的關係。」
他的眼眸微瞇,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坦誠的說出她心裡所要、所想的。「你在乎?」
「我不在乎,只是覺得這樣子比較公平。」
「公平?」他輕笑,「你這女人,真是一點點虧都不肯吃的。」
「謝謝,你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大的男人。」秋涼冷哼反諷他。
「對你,我永遠也不會大方。」
她仍是心平氣和。「遲早有一天,會有別的男人走進我的生命。」
她受夠他有時莫名的陰陽怪氣,她不要有遐想,不要抱著期盼,還是趁早和他攤牌的好。
關戎的眸光冰冷,無意中她觸到了他黑暗的一面。「哼!憑你那麼爛的技術,那麼差勁的叫床聲,憑你也能溫暖一個男人嗎?」
聽見他惡意的指控,秋涼臉不紅氣不喘,她笑得和他一樣燦爛。「沒關係,會有男人欣賞我的叫床聲,而且有好的老師,我學習得就很快。」
她挑了一個他最大的痛處下手,她知道他雖緋聞不斷,但佔有慾卻是強烈駭人,彷彿像個獨佔的丈夫,容不得她有一絲的出軌,而她常樂於挑戰他的極限。
火花在空氣中辟哩啪啦作響,他盛怒的口出惡言,「你是我碰到的最差勁的床伴。」
話聲剛落,他已經後悔了,只見她的臉色一白,室內陷入了沉默。
「你倒提醒我了,你的經驗確實很豐富,告訴我,我要多努力,才能趕上你的閱歷。現在開始,一週一個男人怎麼樣?還是三天一個?或者一天三個……」她冷冷的道。
「你敢!」他怒吼一聲,扣住她的下巴,不能忍受她說出的話,光是想像那畫面,就讓他發瘋。這個該死的女人總能激起他最惡劣的一面。
她張揚旗幟,要他臣服,要他投降,要他先承認她的重要性,而她死咬緊了嘴,堅固著一顆心,不讓他稍越雷池一步。
忍著下巴傳來的劇痛,她也是大怒,兩手掐住他的脖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想到他的「豐富閱歷」,莫名的她就覺得怒火湧上,她雖然知道他的花名冊可以寫滿一套四庫全書,但是,那些都不是由他親口承認的。
她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臉的凶神惡煞,指力勁道十足,一時,他掙脫不了。
「你這個瘋女人!」他怒吼一聲。
兩個人像兩隻動物廝咬纏鬥著,一個掐著他的脖子,一個圈緊她的腰身,雙腳鉗制著她。
他壓著她,兩手扣緊她的手,「你在報復?」
「沒有。」她睜大圓目,惡狠狠瞪著他。
「你有。」
「我說沒有就沒有。」
「你這個容易記恨的女人。」他恨聲道。
聞言,她嘴角漾起一抹殘忍的笑,笑得像個女王。「沒錯,我什麼都健忘,就是會記恨。」
「你還小心眼的厲害。」
「沒錯。」她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別人的眼睛是揉不進一粒沙子,我是容不下一隻細菌。」
她是無所謂,因為她不夠在乎,如果她在乎、她善嫉、她獨佔,那她要就全要,不要就全不要,在她的字典中,沒有中間模糊的灰色地帶,在付出的同時,她也要有收穫,她是自私,因為她的佔有慾濃烈的連自己都害怕。
「誰愛上你誰倒楣!」關戎的話裡像是有天大的仇恨。
還是那一句話,她嘿嘿乾笑,「愛上你的人,也是祖上不積德。」
廝殺完畢,他們像兩隻又倦又累的動物,彼此互偎舔著傷口。
「我給你這裡的鑰匙,你想來就來吧!」他先開口了。
「不用了,我怕壞了你的好事,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秋涼想也沒想的就拒絕。
「我沒有把女人帶回家過。」
是嗎?
看到她眼裡的懷疑,他扯唇譏諷道:「我雖非善男信女,也不至於撒這種謊。」
她沉吟半晌,心裡隱約覺得拿了他家的鑰匙,彼此又跨過一個階梯,當下她起了抗拒之心。
她些微的表情都沒有逃過他的眼,他忍不住出言激她,「你不是要公平嗎?我有你家的鑰匙,也把我家的鑰匙給你,你又損失了什麼?」
她損失了什麼?她什麼也沒損失,她沒有多付出,就不會多期待,更不會多傷心。
是的,她還是那個自由自在的秋涼。
「專心點,不准你想其他事,你現在只能想我。」他欺近她,身體緊貼著她。
她歎口氣,「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獨裁而且很專制,你不只控制人的行為,連人的思想你都不放過。」
他親啄一下她的唇,熟練的躲過她推過來的手,又往她的唇瓣壓下去。
眼見他的動作越來越火熱,地扭動著身體要避開他的手,「拜託,我伺候不了你的慾望。」
「你可以的。」他橫抱起她,不管她的掙扎,把她放到他的床上,霸氣十足的宣示他的所有權,「在我的床上,你就是我的。」
她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拜託,又不是動物,還講領地權咧!」
事實證明,這男人是一個披著人皮的動物,還是大型的貓科動物,當他饜足了他的慾望後,還是緊緊的抱著她不放手--在他的床上。
半夜,她在睡夢中醒來,陌生的燈光、陌生的床、陌生的天花板,讓她的腦袋裡有幾秒鐘的空白,等看到半裸抱著她的關戎,她才想到,這裡是他家。
她拉緊被單,自己也是一身的赤裸,她睜著眼,瞪著天花板,已經全然沒有睡意了。
突然,她覺得一切好可笑、好荒謬,兩個緊緊相擁的男女,讓她覺得陌生。
天啊!瞧她讓自己落在一種怎樣荒唐的鬧劇裡,她怎麼會和這個北台灣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上床了,而且長達兩年?看來短時間內還沒有結束的可能。
他具備了一切她都不欣賞的特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唉!她長長的歎了一聲,試著從他的懷裡掙脫,這一動,倒是驚醒了他。
「怎麼了?」他沙啞帶困意的咕噥著。
「我……我想回家了。」
在下一秒,陡然而升的怒意取代了睏意,銳利的黑眸裡是熾熱的火花,他起身,冷冷的瞪著她,從牙縫裡擠出話,「好,你要走,就馬上走。」他氣瘋了。
她跳起來,迅速的套上衣服,拉鏈都還來不及拉好,就拎著她的包包衝了出去。
她跑得這麼快,就像後面有魔鬼在追一樣。
顫著的手焦急的要打開大門,複雜的門鎖讓她額頭冒汗,在黑暗中,他如貓似的腳步慢慢的逼近了她。
她貼著門,焦慮使她的手更不聽使喚,門怎樣都開不了,他的手搭在門板上,將她困在他和大門中間。
「秋涼……你在怕什麼?嗯?」他的聲音似天鵝絨又軟又柔,她卻駭的寒毛聳立,這種溫柔的嗓音包容著寬容,是最最可怕的。
「我只是……睡不習慣,我喜歡……我自己的床……我有認床的毛病。」
他的手從背後圈著她的肩,低柔的在她耳邊輕喃,「你習慣就好了。」
「我不想習慣。」感到他的手臂圈得更緊了,她忍著隱隱傳來的疼痛。
「你得開始習慣了……」聲音越來越低,他的手也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熱熱的唇貼著她的耳際對她低語,舔著她的耳垂,她又是一陣無力。
「不要……」她哀叫求饒,她剛剛才從床上爬出來的,不想又這麼回去。
「你確定嗎?」關戎不理會她的抗議,持續進攻著她……
完了,他總有法子知道怎麼掀起她的情慾,知道怎麼讓她瘋狂,知道怎麼逼她就範。
為什麼事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超過她能控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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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聽見電話鈴聲響起,關戎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不肯動,秋涼只好跑過來接電話。
「喂!你好。」
「秋小姐嗎?」電話那端傳來陌生的男聲,操著特殊的口音。「我是秋貴堂先生的律師。」
她心裡一沉。「有……什麼事嗎?」
因她不尋常的語氣,關戎關掉電視,靜靜的看著她。
「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令尊已經在昨天上午十點去世了,請你節哀,希望你能來參加葬禮……」
秋涼愣在當場,呆立了一分鐘,再也聽不清楚電話的那頭又說了什麼,直到關戎為她掛斷電話了都不自覺。
他死了?
嗯,肖蛇,五十四歲吧!算是死於壯年了。
恍惚的,她摸著放在桌上的零食,將一顆烏梅塞進了自己的嘴裡,唔……好酸好酸……瞬間在口腔裡擴散的酸意直竄鼻尖,隨即,她又塞了一口苦瓜,唔……好苦,太苦了……該死的苦瓜,難吃的苦瓜……
更令秋涼懊惱的是,為什麼又酸又苦的滋味不只在口腔擴散,連胸腔都覺得疼痛,她如墜入漫天雲霧中,慌慌的找不著邊。
記憶中那高大的身影已經倒下了?再也不會起來了?
「誰打來的電話?」
秋涼仍覺得恍惚,直到關戎又重複了一次,她才吶吶的同答,「他說他是律師。」
他瞇起眼,仔細觀察她的反應。「他說了什麼?」
「我爸死了。」
她的指尖微顫,一連又塞了幾個烏梅,一張小臉擠成了一團。「天啊!真酸。」
「酸就別吃了。」他皺了下眉,拿走她手中的烏梅。
「沒關係,我愛吃這烏梅……」她又搶了過來,塞一把到嘴巴裡,直到將整個嘴巴都塞滿了烏梅,
「愛吃為什麼要哭?」他的聲音柔了幾分。
誰說我哭了--方要逞強的話還未說出,她就感到臉上的淚,正順著她的臉龐滑落下來。
「是烏梅太酸了啦……」她口齒不清地咕噥。
關戎一把將她的頭按進他的陶瞠,她下意識的要推開他,拒絕他的溫暖,拒絕他的慰籍。
他兩隻手緊緊的樓著她,她惱怒的低吼,開始捶他,「你放開手,不要管我,關戎……」
他不動分毫,只將她抱得更緊,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要是難過的話,就哭出來。」
「誰難過了……」秋涼才剛說完,淚水已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她嗚咽出聲,掄起拳頭,狠狠的將懊惱、怒意、痛苦都發洩在關戎身上。
他怎麼能走,走得這麼簡單,這麼輕巧,她沒說過她對他的恨、對他的懊惱,他再也不會知道她有多恨他,為什麼,為什麼要對他說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她放聲痛哭,腦海裡轉的畫面,像老電影似的一幕幕播放,他的笑聲,他把她抱在懷裡的慈愛,他離開時的背影,她跑過了幾個街口,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自母親去世後,她再也沒有哭得這麼傷心,爸爸……為什麼丟下了她們母女,他好自私、好任性,他該長命百歲的,因為她永遠不會原諒他。
她不想原諒他呀!不原諒他,一個男人怎麼可以負心絕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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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她沉默而安靜,呆呆的坐著,直到關戎抱她到床上。
已經熄燈了,臥房裡一片漆黑,她靜靜的躺著,木然看著天花板發呆。
關戎也是沉默的,兩人一樣的清醒,一樣的安靜,偌大的空間只聽見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響,
她的一聲歎息打斷了這樣的寂靜。「關戎。」
「嗯?」
「你去別的房間睡。」
「我懶得動。」他乾脆的拒絕了。
她有些惱。「我心裡煩。」
「白癡都看得出來。」
那你還不快滾--她忍住要衝口而出的話,「那你別在我面前讓我看了礙眼。」
即使在黑暗中,從他頭轉的角度,也知道他賞了她一個白眼。「我躺得好好的,不想動了。」
「……」
她瞪著天花板,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但意識仍是清晰的可怕,知道他同樣也是清醒的,她忍不住幽幽開口,「我什麼都不想講。」
那是屬於她的隱私,屬於她的憤恨,她不會原諒那男人對她母親造成的傷害,他讓母親一人悲哀的度過人生中應該最璀璨的時候,讓她抱著無盡的恨意長眠。
關戎的聲音平淡的從頭頂上傳來,「放心,我也不想聽。」
這個男人--真是討人厭!她兀自生著悶氣。
在黑暗中,他從背後抱住她,唇貼著她的耳邊,誘惑的低喃,「你想要嗎?」
轟!血液直衝腦門。
她惡狠狠的推開了他,氣得又補了他一腳,「你的腦袋在想什麼?我老爸死了,你可不可以讓我清靜一點?你這個精蟲上身的大白癡!I
不過他方纔的邀請,競像根針扎破了她高漲的悲傷,秋涼這才發現那是他以他的方法來引開她的注意力,雖然很拙劣,卻讓她的心一暖,話不經思索的從嘴裡流洩出,彷彿她已孤獨許久,需要有人聽她說話。
「他回馬來西亞定居了,我有好幾年沒看到他……」
「你別講,我不想聽。」他打斷了她。「我不要當你的垃圾桶。」
這個男人……
秋涼猛地坐起了身,兩手掐住他的脖子,「我想講了,你到底聽不聽,聽不聽?」
指間的力道蓄髮,只要他的頭敢往左右搖個一度,她絕對會勒死他。
「唔……」受擠壓的聲音從他的喉嚨逸出。
她的指力帶著恨意、怒意,逕自說著,「十年前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到馬來西亞娶了好幾個小老婆,對我和我媽不聞不問;十年後要我去為他送葬,未免太便宜他了,他就算死了,也要自己和我媽說去。還有,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會原諒他,絕不!」
一口氣講完後,心裡覺得痛快了點,悲傷過後,總算有力氣生氣了,她瞪著他,要是他敢有一點點讓她不爽的反應,她絕對會殺他洩憤。
「那就不去吧!」
不去?
她愣了愣,表情竟是迷茫的,像個迷路的小孩,平常的秋涼,溫涼如水,愛笑而活淡,此時的她憤怒激烈,緣一把火,熊熊燃燒。
關戎的手輕輕的將髮絲別在她的耳後,一瞬間,她頹然鬆了手,靜靜的趴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
怦!怦!怦!
怦!怦!怦!
他的氣息溫暖著她,一度瘋狂運轉的心思在此刻漸漸清明了起來。
「真可以不去?」她不確定的問。
他輕撫著她的發,平靜地道:「不想去就別去了,誰能勉強你做什麼事。」
「我恨他……」她喃喃低語。
「我知道。」
「我媽媽……她太苦了……太笨了,如果是我,我就會活得好好的……氣死他。」
「我知道。」他的手輕拍著她,「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對……」
她一向理智而冷靜,乍聽到父親的死訊,她無助而茫然,沒注意到他超乎尋常的溫柔。
話語輕柔的說著說著,直到夜更深了。
她閉上了眼,像個小孩一樣蜷縮在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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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秋涼很安靜,常常一人靜靜的坐在陽台上一言不發,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
可是,關戎那個大忙人,居然始終陪在她的身邊,一待就是好幾天,她發呆,他為她料理三餐;她一人靜靜的哭時,他就抱著她;夜裡,她張著大眼睛,怎麼樣也睡不著,他就和她做愛,直到她累得唾著。
「我想去參加葬禮。」她開口了。
「好,我陪你去。」
在告別式裡,肅穆的黑和白裝飾著會堂,顯得更加莊嚴,奢華的排場,在在顯示了已逝者非凡的地位,黑白遺像裡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威嚴的凝望著,一群家屬面容哀淒,看著親人的最後一面。
秋涼靜靜的站著,冷漠的像個旁觀者。
關戎也靜立在她身邊,他的面容肅穆,始終一語不發,只是安靜的陪她參加這場葬禮。
當律師當場宣佈了死者的遺囑時,只見一群人屏息聆聽,氣氛頓時緊繃了起來。
律師一一念著各種財產的分配,在場的人表情錯綜複雜。「……我名下位於馬來西亞的三棟別墅,全部都給我最愛的女兒--秋涼,謹以此來彌補我對她的愧疚和遺憾,在她的成長歲月中,沒有盡到為人父的責任,我希望和我的合法妻子夏雲湘合葬,葬在她所生長的土地上,只願生不同衾死同穴……」
在眾親屬的驚呼竊語中,秋涼沉默的像座雕像,一襲的黑衣,襯得她的膚色白皙沒有血色,神色漠然,像事不關己。
「這……這太過分了,居然把那些房子都給她,那我算什麼?我的茜雅就不是他女兒嗎?」雍容的中年婦女不滿的先嚷了出來,她是二姨太。
「你已經拿到股份了,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我兒子為什麼不能管公司,光當那個什麼副總裁有什麼用。」這回說話的是大姨太。
「哼!他什麼時候立這份遺囑怎麼我都不知道。」最乖張的是死者的小兒子。
「各位各位,秋先生的這份遺囑完全具有法律效力。」律師嚴肅的說,惹得一干親屬又是忿忿不平。
律師不再理會那些人,轉向沉默的秋涼,「秋涼小姐,秋先生的不動產已經屬於你,還麻煩你簽署一份文件。」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都是我的嗎?」她微偏著頭,平淡的不見絲毫情緒起伏。
律師微怔一下,頓時,爭執的親屬也安靜了下來,各個都瞠大了眼睛瞪她。
「是的,馬來西亞三間的別墅裡,住了兩位夫人,兩位少爺和一位小姐。」律師輕咳了聲,據實以告。
「那好,讓他們搬出去吧!我的房子不給他們住。」秋涼淡然道:「我委託你把房子都賣了,錢全部捐給福利機關。」
吸氣聲清晰可聞,剎那間,咒罵聲不斷,還有人激動的暈倒,現場更見混亂。
「還有,我母親生前交代過,要離他遠遠的,所以,他們不能葬在一起,既然生不能在一起了,死了也給她一個清靜吧!」
秋涼轉身離開,在這細雨紛飛的雨幕中,關戎沉默的為她打著傘,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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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傾下的雨絲輕輕的落著,輝映著天幕一片暗沈,秋風秋雨,怎不愁煞人心。
車子一路往前開,回首來路被雨所遮蔽,眺望去路,又是在雨幕之中。
秋涼看著他的手穩健的操控著方向盤,車裡很沉靜,這樣的沉靜已經持續半小時了,她相信,她不開口的話,這沉靜還會一直持續到地老天荒。
「你都沒有問題要問我?」她問。
「沒有。」
這就是關戎,面對那麼戲劇性的一幕,也不觸動一絲的好奇心,在此時,她難得有了一絲的笑意。
「當你說要捐出遺產時,我只怕你當場被分屍。」
她淡淡一哂。「拿錢做公益事業,總比讓他們花天酒地來的有意義。我有手有腳的,不泊沒錢用。」
況且母親留下來的遺產,已夠她不至於太過拮据的度過上半生了,而且她的物質慾望向來不強,簡單的麵包、水果,已能讓她三餐果腹了,再加上獎學金、研究金、各類獎金,也足夠她過優哉游哉的學生生活;父親留下的遺產,於她並無益,而且,她是死都不會從他那裡拿一分一毛。
車子一路往前駛,上了高速公路,窗外飛逝的風景,一幕幕的快閃過去,而她的思緒也跟著快速運轉著。
她細細的瞅著身旁這個男人,他們也相識數年了,沒來由的,在此刻,和他的關係竟是如此的讓她感到疲倦,如同這雨,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未來。
這樣沒完沒了的下去要到何時?
他放縱,他遊戲風塵,她看不到他的真心,和他在一起像一場遊戲,而她想自由,想自己一個人,而不是一顆心總被吊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下下,不是被滅頂,就是窒息。
她在乎,她太在乎了--她在乎的東西,她會死死的拽在手裡,絕不讓出一丁點,所以,趁她現在還不夠在乎時,還是放手吧!
她決定要退出這個遊戲,三年了,遊戲該結束,她不玩了!
她輕聲的說話了,「我們分手吧!」
吱!
輪胎發出尖銳的聲音,車子緊急煞車停在了路肩。
砰!
她重重的往前傾又往後倒,五臟六腑一陣翻湧,後面也傳來急促的煞車聲和咒罵聲。
「你下車!」冰冷的話語迎面朝她砸來。這男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只見他冷漠的側臉、繃緊的臉部線條,都說明了他不甚佳的心情。
「好,我下車。」
她打開車門下車,他的跑車咻的一聲揚塵而去,而她陷在車陣中。
在細雨中,秋涼無奈的看著眼前的車流,在高速公路上沒有計程車可以搭,也沒有人行道可以走,從這裡到下一個交流路,還要好久好久哪!
這男人怎麼連把雨傘都不留給她,任她可憐的站在風雨中。
她攏了攏頭髮,擺出一個最迷人的POSE,開始對過往的車子揮手。
這段高速公路雖說車輛不多,但她往那裡一站,也是很有招人的效果,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從窗內探出一張年輕的男性臉孔。
「小姐,上車吧!」難得是個白面書生型的人,她禮貌的回他一個笑。
然而,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在她身後響起,她驚跳了一下,熟悉的跑車赫然又出現了。
透過黑色的車窗,秋涼也能感到一道視線冷冷投來。
「上車。」
不待他再吩咐一次,她對那位好心的男子抱歉的笑笑,摸了摸鼻子識相的坐進車裡。
英俊的瞼上沒有往日的傲慢與自信,關戎額上的青筋隱隱抽動,她的視線又轉向車外,專心看著窗外移動的風景。
隨著風景移動的越來越快,秋涼小心的瞄向了車速表,心跳也隨著不斷攀高的數字而加快。
車子以可怕的高速在行駛著,眼看就要撞向前面的車子了,她尖叫一聲,關戎猛打方向盤,轉向別的車道,避開了前頭的車,她的身體一晃,撞向旁邊的車門。
「你再說一次。」他低吼,視線緊盯著前方。
她嚥了一口口水,緊緊抓住車子的椅墊,指節幾乎泛白了。
她知道「骨氣」要選對時間去發揮,她知道現在是不能和一個瘋子講理由的,她知道她一直不太堅持,她知道她一向受不得嚴刑逼供……
「秋涼,你有膽就再說一次!」
去他媽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要和你分手!」她大吼出聲。
「為什麼?」關戎的吼聲快掀了車頂。
她故作鎮定的聳肩,「覺得沒意思了。」
又是一個急轉彎,她嚇得高聲尖叫,毫不懷疑他要拖她一起下地獄。
在瘋狂的蛇行一陣子之後,他一咬牙,車速倏地慢了下來,沒有剛剛的瘋狂車速,他也冷靜了不少,不再有狂亂的氣息,整整一個多小時,兩人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車子已經進入市區,關戎開車送她到了家門口。
秋涼看他一眼,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只見車子又揚長而去。
真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傢伙、一個瘋狂的野蠻人。
今生,和他再也無緣了,因為她已毅然斬斷那份牽絆,以後,她不會再任自己陷入混亂中。
她往手上哈了哈氣,搓了搓冰冷的手。
好冷啊!還沒有冬天,怎麼已經開始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