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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荼蘼 第3章(2) 作者:莫小北
    酒吧門樓上的霓虹在暗夜裡閃著略顯清冷的光芒。夜深了,路上已經沒什麼行人,千尋扶著羅淮搖搖晃晃地從酒吧裡走出來。

    「小心,前面是階梯。」她扶穩他的胳膊小心走下來,卻因為羅淮將所有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而差點栽出去。

    喝成這樣車肯定是沒法開了。她一邊吃力地扶著人一邊朝駛近的出租車招手。

    坐上車,她沉默了一會報出一個地址,是羅淮家。拜她平日的刻意關注所賜,他的住址她早就打聽得很清楚,今天倒真派上用場了。

    出租車駛到他公寓大廈的樓下停下來,她付了錢去扶人下車,才發現他早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皺眉又皺眉,還是在司機的幫忙下才把他弄下了車。

    大廈保安認得羅淮,好心地上來詢問要不要幫忙。千尋也沒空客氣,折騰到現在她也早沒了力氣,何況她自己也喝了不少酒,頭暈得厲害。

    十二樓,最頂層,他可真會享受。保安將他們送到他家的門口轉身下去了,千尋擰眉歎了口氣,拍拍那個靠著門又快睡著的男人問:「喂,鑰匙在哪裡?」

    等了一分鐘沒反應,她的耐心耗光,直接在他的西裝外套裡翻起來。還好很快就翻出了鑰匙,一把一把地試,花了五分鐘才把門打開。

    她將自己的皮包先扔進門裡去,然後才轉身將他扶進去。

    跌跌撞撞進門,她順腳將門踢關上,攙著他往房間方向走。真是要命,以她一六二的身高和一副瘦巴巴的身材,卻要將一個一米八以上的腿長男人擺平,實在夠鍛煉人的。

    好不容易才將人撂倒到床上,千尋癱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喘氣。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呻吟,下意識地去扯那已經半松的領帶。

    千尋攏了攏自己披散下來的頭髮,伸手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低咒一聲掙扎著站起來,坐到床邊開始動手幫他解領帶脫外套。送都送回來了,只能好人做到底。

    手伸到他肩膀上想把他拉起來一點,外套的袖子剛脫了半邊,一隻熱燙的大手驀地抓住了她的冰涼素手。

    「芳姿,對不起……」床上的男人閉著眼睛,含混地咕噥著,似乎有些喋喋不休,只不過後面說的話卻聽不太分明。

    都說醉酒的人會袒露心裡最想說的話,可見他是真的很在乎何芳姿。他或者夠冷情,卻不是沒有真感情,只不過要看對什麼人了。

    撇嘴皺眉,她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去幫他脫另一邊的袖子。剛推著他的身子動了動,手卻再度被抓了回去,然後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人已經被拉跌倒在他的胸膛上!

    思緒有幾秒鐘的掙扎與慌亂,然而當他的氣息侵襲下來的時候,她只閉了下眼,咬了咬牙沒有將他推開。

    走到這一步雖不在她的計劃之中,但卻是一條很具有誘惑力的捷徑。依羅淮對何芳姿的鍾情,她想達成目的看來有些困難,不如就選這條捷徑放縱自己往下走吧。

    她要做羅太太,然後得到他的一顆心,再毫不留情地將它踐踏掉,像他當初毀了雲秀姐一樣。在這個世上她獨身一人無牽無掛,所以不在乎出賣自己來達到想要的目的。羅淮,走著瞧吧。

    濃郁的香氣瀰散在空氣裡,杯子裡的咖啡漸漸消散了熱度,卻沒有人伸手碰過一下。

    「怎麼會這樣?」對面的男人啞著聲音問,神色失了素日裡的冷靜,身上隨意套了件襯衫,也少了平時的優雅與氣勢。

    她垂眸,放低了聲音回道:「昨晚我們都喝多了。」

    他煩躁地扯了扯頭髮,低咒一句:「該死!」

    依稀還有一點印象,但當時像著了魔一樣,根本忘了該有的理智。心裡的煩躁在酒精的催化下變成了一種衝動,結果就犯下這種低俗的錯誤。

    她抬眼瞥著他懊惱的樣子,無聲的笑意在心底迴旋升騰,差點就溢上了嘴角。

    「對不起。」他悶聲說出一句。

    還不錯,知道要照著劇本走,那麼接下來她也要來點照劇本走的台詞才不會虧待自己。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她的臉色轉了幽怨,細聲問。

    他彷彿被她的問題驚到,飛速地抬起眼睛瞥她一眼,幽深的瞳眸裡閃過一陣不確定的光,怔了良久才吐出一個單音節的字:「我……」

    沒想好是吧,那她來幫他出主意好了。

    「娶我,跟我結婚。」她目光堅定地吐出這一句。

    「結婚?」他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眉心漸漸蹙緊。

    「你不打算負責任嗎?」她的眼底浮起水光,「你想讓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我會死給你看。」

    「你……」他被她眼中的認真嚇到,「別開玩笑!」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一步?他跟她甚至連瞭解都談不上,她居然說結婚!

    「我雖然出身低微,卻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你說我是不是認真的?」她在心裡冷笑,早知道他不是什麼有責任有擔當的人。

    「我們根本沒有感情。童秘書,你要提任何要求我都可以考慮,只有這件事,我絕對不會拿來開玩笑,我已經有未婚妻了。」他的神色轉回冷靜,開始拿出商場上那套冷絕的手腕來對付她。

    她站起身做了個深呼吸,沉著臉走向他這邊,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的目光裡迅速染上一抹厲色,蹙著眉卻沒開口。

    她沒再說話,神情麻木地走到房間裡找回自己的皮包,穿好鞋子拉開門走出去,重重甩上門。

    「砰」的一聲,震響隔開了門裡門外各懷心思的兩個人。

    羅淮抓起桌子上的咖啡杯狠狠朝落地窗砸過去,杯子碎了,褐色的液體潑撒出去,在碎裂的窗戶玻璃上形成扭曲的形狀緩緩滑落下來。

    冷靜下來,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件悄然發生的事。會發生昨晚的事,如果把百分之九十的責任歸咎於酒精的作用,那麼剩下那百分之十呢?是否在潛意識裡他其實對童千尋已經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好感,否則當僅有的一絲理智劃過腦海的時候,他為什麼沒有阻止自己停下來?

    真該死,他愛的人從來只有芳姿不是嗎?連初戀情人孫雅雯都比不上她在他心裡的位置。他會因為她的一句重話就心煩氣躁冷靜全失,所以他對童千尋只是一時欣賞下的迷惑,如此而已,一定是。

    千尋走出電梯,戶外有大片陽光透過大廈的旋轉門照了進來。她微笑著向門衛室的保安道:「早上好」,然後走出旋轉門。

    站在大廈的台階上,她彎了彎嘴角淡然一笑。如果她會就這樣委屈自己,那麼她也不是童千尋了。從來只要付出了代價,她就要達到想要的目的,不管還要使用什麼手段。

    事情才開始,希望那個男人能盡快接受這個事實。

    「啪」的一聲,脆響迴盪在客廳裡,旁邊的一名儒雅的男子連忙阻勸:「爸,您別生氣,先聽大哥解釋。」

    羅啟仁揮開二兒子的手,「老二你別管!」

    哆嗦著手抓起茶几上的一摞報紙砸到大兒子臉上,他咆哮道:「你說,這報紙上寫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羅淮臉色陰沉地悶聲回答:「是。」

    「那你說,你打算怎麼辦!」羅老爺一口氣堵在喉口,發出一連串的喘咳。

    羅夫人趕緊拍著他的背扶著他坐到沙發上,勸道:「事情發生了就想辦法解決,當心你氣得血壓又要回升了。」

    羅老爺氣喘著擺擺手,「我們羅家在商場上也算有頭有臉,現在堂堂『羅氏』的總經理居然成了玩弄感情又不肯負責任的混蛋,你叫我怎麼出去見人?」說著又轉向大兒子咆哮道,「不管你原本打算怎麼辦,現在由我做主,你馬上跟那個童小姐結婚!」

    羅淮的眼底郁色漸濃,肯定地給出答案:「不可能。您忘了我跟芳姿早就訂婚了。」

    「把婚約退掉。發生了這種事你認為何家還會把掌上明珠嫁給你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芳姿那孩子一直拖著根本不想結婚,以前我當你們還年輕放縱你們幾年,現在出了這種事,你最好盡快把人家童小姐給娶回來。我已經去公司裡瞭解過了,童小姐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又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除非娶她,否則這筆債你要怎麼還?」

    雖然這個童小姐把事情訴諸報紙的行為太衝動,但她應該也是走投無路的吧。一個清白女孩子無權無勢,只能靠這種辦法來為自己討一個說法。

    他明明從小就教育他們兄弟兩個要做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為什麼還是教出了這麼個兒子來?現在公司裡非議聲大得很,聽說那位童小姐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一定是偷偷躲了起來,實在是造孽啊。

    羅淮見父親態度堅決,轉向母親還想解釋:「媽,我跟她一點感情都沒有,結婚又不是遊戲,怎麼能說結就結呢?」簡直荒唐。

    「沒感情就先結婚,然後再慢慢培養,總之這件事只能這麼解決,不然你還想把人家女孩子逼死不成?」羅老爺怒聲打斷他的推脫之詞。

    羅淮驀地愣住,她的那句「我會死給你看」迅速閃過腦海。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他心煩氣躁一直想著如何讓自己擺脫麻煩,卻忘了顧及她的立場和處境,是他做錯了事,難道真的要事情演變到把她逼死了才能收場嗎?

    像是突然有一盆冷水當頭淋下來,澆醒了他的神志。

    「爸,我會找童小姐好好談談的。」

    他在她家樓下守了一整天,沒見到人,第二天還是如此。他攔到一個從樓上下來的大媽問出來她住三樓,然後去敲她家的門,還好,沒敲幾下門就開了。

    他形象邋遢,門內的人卻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神形憔悴,見是他愣了幾秒便拉開門將他讓進去。

    在樸素的圓桌邊落座,他看了神情自若的她一眼,忍住了先前準備的愧疚之辭,眼神轉了深沉問道:「報紙上的報道是你弄出來的吧?」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這一刻他卻想聽聽她的解釋。

    她垂眸淡笑,輕聲卻防備地道:「我只是在保護自己,你沒有責怪我的權利。」

    他是沒有責怪她的權利,也不是在責怪。只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的平靜多少出乎人的意料。而憑他的敏銳甚至捕捉到那雙澄淨眼眸裡有飛閃而逝的慧黠掠過,讓人下意識地生出警覺。

    「童千尋,你到底想要什麼?」他半試探半肯定地問,借垂眸的瞬間換上冷凝的表情。

    她迅速看了他一眼,仍是笑,嘴角牽出的笑容卻沒有溫度。既然他看出了一點什麼,那麼她就相應地坦白一點好了,半真半假的態度永遠是百用不爽的遊戲規則。

    「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就老實說了吧,我要當羅太太。你也知道這個身份是多少人搶破頭想得到的,我也不例外。」

    他沒立刻說話,銳利的眸光凝視著她的眼睛,似在探究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她忍住不笑,好心勸道:「別懷疑了,我絕對沒有你想像中那麼高貴,我就是衝著那個貴太太身份去的,所以並不在乎有沒有感情,我只是不能容忍自己吃虧,就是這樣。」

    他眼底眉梢的鬱暗漸濃,聲音冷冽似夾了尖刀襲下來,「是嗎?別告訴我連跟我上床也是你事先預備好的!」

    她神色微震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皮歎氣,「如果你已經這麼認為了,我也懶得費神否認。」

    她看出來了,他心裡有喜歡的人,所以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喜歡,她不妨反其道而為之,也不失為一個逐步靠近他引起他注意的好方法。

    「原本我還對你心存愧疚,卻竟是中了你的設計。」他沒有預料中的暴跳如雷,擰著眉輕笑著搖頭,「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把這些說出來,但既然擺出了事實,你覺得我還會照著你的期望走嗎?真以為一張小報紙幾句不知所謂的輿論就能逼我就範?你未免太天真了。」

    她斂起唇角的笑意,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錯了,我只是在拿自己的坦白賭一回運氣。我是個傳統的人,所以肯嫁你。而你能給我優渥的生活,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也不想否認自己的目的。至於你,我知道何小姐跟你兩情相悅但她不肯結婚,所以你們大可以繼續在一起都不關我事,我只要一份安定無憂的生活就好了。如此一來皆大歡喜不是嗎?如果你拒絕,大不了兩敗俱傷,反正我已經算是所剩無幾,不在乎多陪上一點東西。」

    她威脅他,他本可以不必理會,多的是百千種將她打敗的方法,但在他冷凝著神色陷如沉默的時候,她突然淒清卻驕傲地吐出一句:「別忘了,你欠我。」

    就算真的是她千般算計將他拉進陷阱,卻有一件事無從否認,的確是他欠她,欠她一份清白。這便是整件事情的死結,繫上了,再無打開的可能。有些錯,犯下了就不能回頭,這個跟斗是他自己一個大意栽進去的,其實怨不得任何人。

    「你真以為嫁給我是件幸福的事嗎?」他冷嗤著輕問。

    「我從沒有那樣認為過,但我已經沒有了退路。」她凝重地答。

    「但願你不會後悔。」他眸底的神色漸漸凌厲。自認是個眼光敏覺的人,卻因為她看似純澈的樣子而看走了眼,真沒料想到,她會是一個為了所謂的富貴而去使盡心機的人,算他錯看了她。

    她移開視線,低聲重複:「但願吧。」

    他凝著神色陷入沉默。

    已經知道她是怎樣的人,但為何他卻彷彿看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哀傷,並為此而迷惑了意志,以至就此默許下一場十分荒唐的婚禮?

    等他回神,身旁已經站著一個被稱呼為羅太太的女人。他的妻子,竟然不是和他情意相投的何芳姿,而是她,童千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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