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能用這麼難過、這麼認真的眼神口氣跟他說話?
他的心,正遭遇著前所未有的風暴與震撼。
「你回去,我不能這麼做!」他拚著僅存的理智說話。
「你不能拒絕。」她堅定地走到他面前。「這是命令。我爺爺說在生日宴之前,我不管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你。」
這傢伙,就是不給他退路就對了。
「太愚蠢了——」他倏地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
喝了酒的他沒辦法仔細思考,尤其在她身邊,他向來敏銳的腦子更是沒法順利運作。
她卻連追了幾步從後抱住他。「我知道要你抱一個你沒興趣的女人,是在為難你。但拜託,就一次,一個晚上就好……」周夢唯感覺她熱熱的眼淚濡濕了他背上的襯衫,那一瞬間,再堅固的心牆也抵擋不了地崩裂了。他怎麼可能對她沒興趣?他轉身端起她哭濕的臉龐,手指好溫柔、好溫柔地幫她擦去眼角的淚。
「你真的是個傻子,我千方百計不讓你靠近我,就是不想見你傷心落淚。跟我在一起有什麼好的?從頭到尾我從來沒給你好臉色看!」
她認真地搖頭。「不,你是溫柔的,雖然你一直刻意擺出難相處的樣子,但從你的話、你的吻,我感覺得出來,你是善良的人。」
不然,他根本不會在乎她會不會受傷,真正自私的人是看不見別人眼淚的。他不是,他只是太敏感,害怕受傷罷了。
不管他說什麼都阻擋不了被她看穿是嗎?他緊閉眼睛歎氣,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阻止她住進心裡。
「我不要求你的承諾,我只要一個晚上……」她踞起腳尖主動吻住他的唇。
他有如被雷擊中般感覺她輕輕的吮吸。而理智,到此潰堤。他一把攬住她腰,有如捕獲獵物的野豹,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她帶進臥房,寬敞雙人床結實承接住兩人的重量。衣服脫掉了,內衣絆扣也解開了。他就像飢渴已久的旅人,肆無忌憚吮啜懷裡的甜美甘泉。細嫩的乳峰嬌翹地挺立,他以舌尖舔逗,嘴唇細捻。直到她喘息地抱住他頭,他才重新回到她唇上,極其溫柔地親吻她。
心裡一個聲音吟唱般低喃——
承認吧,承認吧!
承認你愛她,承認你在不見她的兩天裡,空虛有如一草行屍走肉。
承認你所以百般維拒她,是因為太在乎,因為你害怕,你害怕如果有天你失去她,你會失去控制,你會像七月的雪水,瞬間被太陽蒸發。
因為愛情是沒有保證的,他甚至沒辦法理解她為何會喜歡上他——一個空有外表卻內心寂寞的男人。他不懂在那麼多人可供她選擇的情況下,她為何獨挑上他?
還是說,這種無法釐清的原由,正是愛的真諦?
她呢喃過的話語在他耳邊迥蕩不休——
「我就是喜歡,就是只想待在你身邊,我就是只能為你哭為你笑,我就是沒辦法不愛你。」
老天爺!如果這一切是一場夢,那麼求你,繼續下去,我永遠不想醒來。他在心裡歎息。
但栩兒回吻他的嘴,害羞解開他扣子的手,卻在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現在所感受到的一切,是遠比夢境要更甜美無數倍的真實。
令人感激的真實。
……
粗喘著氣,他張眼注視懷中早已睡暈過去的可人兒。
他在想,此時洋溢他心頭的滿足,是不是正是一般人說的!歸屬感?
那是一種飛絮經風吹拂,流浪萬里之後終於尋到扎根之地的篤實。
就是她,不會錯。他親親她汗濕的額,抱著她一塊走入浴室,在注水時他一直不斷親吻她,撫摸她臉頰,然後,與她一道沉入汲滿暖水的浴缸。
栩兒在這時稍稍醒來一會兒。
「你睡,不要被我打擾。」他執起她手一根一根親吻。
「好舒服……」她愛嬌地蹭著他肩膀,歎氣,不多久又沉入睡眠。
她正在作一個好甜美的夢,夢中的他好溫柔,一直在她耳邊呢喃好好聽的情話。
「我在想,跟你組一個家庭,生一、兩個小孩,或許,並不是那麼不可能的事……」洗好澡後他抱她上床,臨睡前又不斷輕啄她頭臉嘴唇,要不是擔心她疼,不然,他還真想再做一次。
「明天。」他仰躺著注視窗外昏黃的月,想到再過幾個小時他又能再恣意愛她一回,他身心靈就湧起一股無比的喜悅。
「原來!這就是愛。」
合眼前,他望著懷中人兒歎道。
第10章(1)
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讓栩兒在五點半睜開眼來。今天「Grace」休息一天,因為九點之前她一定得返回黃家,為爺爺生日宴做準備。
已然透亮的天空讓她清楚看見屋裡的擺設,她只迷惑了一秒,立即想起自己身處在何方。還有,昨晚上發生的一切。
轉過臉,她看見他睡得很沈。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睡著的模樣,她有種賺到了的感覺。
不願吵醒他,她只是靜靜地用眼睛觀察,用腦子記憶他的眼耳鼻嘴,他長睫覆在他臉頰上的弧度,他垂落在額上的髮絲,還有他沈穩的鼻息。
眼淚,就這麼無聲息地滑了下來。夢境結束了。她就像被施了魔法的仙度瑞拉,在仙女幫助下,過了一個極其美好、又幸福的夜晚。但天一亮魔法消失,一切幻境結束,他倆注定要變回兩個不能相擁的陌路人。
對他的愛,昨晚發生的事,還有兩人相處的林林總總,從此只能擱在心裡,埋成一個不能吐露的秘密。
獻上我最誠摯的祝福,我希望有一天,你能遇上一個可以打開你心門的女人讓你看見愛,感受愛,從此不再孤單,並且不再害怕付出愛與接受愛。對不起,因為我愛你,而對你造成所有困擾。也謝謝你。
栩兒筆
待周夢唯醒來,時間早超過八點半了。睜開眼摸摸身旁沒人,他立刻清醒過來。抬頭一看床頭櫃上的鬧鐘,他直覺以為她該趕回「Grace」工作去了。他邊套上內褲邊尋找手機蹤影,最後發現它安穩地躺在客廳茶几上。正想打給她,罵罵她剛怎沒喊他一聲,至少他可以開車送她回家。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牛皮紙袋下壓著一張紙。他抽起一看,臉色頓時蒼白。
怎麼會這樣?他捂著嘴吃驚地搖頭。昨晚她明明答應會留在他身邊,怎麼一早她卻寫了這張字條給他?多讀幾次再打開紙袋,裡頭一迭千元鈔亦讓他感覺不妙。
他飛快回想著昨天晚上的對話。
那傢伙,該不會以為他說的,全都是哄她開心的場面話?
難怪她昨晚會說謝謝他!
「搞什麼鬼?!」虧他昨晚還告白得臉紅心跳。
他猛一搔頭髮,一邊撥她手機,發現直接進入語音信箱。
竟然沒開機?
「黃栩兒你這傢伙!」手機往沙發上一扔,他火速奔進臥房盥洗更衣,不到十分鐘人已到了地下停車場,手裡還抓著她留下的牛皮紙袋。
目標「Grace」。他猛踩油門把車開上車道,以最快速度衝到詔安街。
但一瞧門上「本日公休」的告示,他差點抑不住想飄髒話。再打她手機,一樣沒開機。
「你完蛋了你。」他一邊碎念一邊掉轉車頭。「被我找到,看我會怎麼『懲罰』你!什麼最誠摯的祝福,什麼遇上可以打開我心門的女子,你這傢伙,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能打開他心門的女子,除了她這個傻蛋之外還有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