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遠遠而來,在經過少年的時候停了下來,車窗裡探出一個宮人,那宮人的臉上儘是不正經及些許蔑視的笑容。
「九皇子,怎麼一個人出來,不叫個奴才跟著啊?」
少年怯生生的低頭不敢看向他,囁嚅道:「林公公,你說笑了……」
不錯,這個少年就是天曦王朝的九皇子莫懷宇。可是一個庶出的皇子,尤其還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所生下的皇子,在宮中的命運比下人好不到哪去,更何況朝中上下現在正為了冊立太子之事而鬥得你死我活,像他這樣的皇子在這樣的局勢中還能活著,已經算是萬幸。
林公公鄙夷的看著微微發抖的莫懷宇,譏諷的笑道:「再過幾日就是九皇子十六歲的生辰吧,按照慣例您能要求一件禮物,您可得想好了,一年就這麼一次機會呢!」
莫懷宇低頭不語,畢竟他這些年來早已被羞辱得麻木了。
「對了,九皇子您這是去哪啊?」林公公懶洋洋的靠回坐墊上,比莫懷宇還像個主子。
「我去給娘親買點開胃的蜜餞。」他小聲的回答,然後從袖裡拿出通行令牌來證明,「這是秦尚儀給我的令牌。」
他的母親只是個昭儀,而且是一個很不受寵的昭儀。
一個不被期待的皇子和一個被嫌惡的妃子,注定了兩人在宮中的卑微地位,不但宮女不把他們當主子,就連起居飲食也和一般下人無異。
一會兒後,林公公終於感到無趣的離開,莫懷宇這才鬆了口氣的直起腰來。晨陽照在他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檸黃,整個人如同清澈的琉璃般純淨。
那雙比女孩子還要美麗的雙眸,目送著馬車進了宮門,看著兩旁侍衛對著欲進宮的馬車點頭哈腰,或是給馬車上的人拍馬屁,與對待自己的態度截然不同,他不由得黯然抿唇。想起母親憔悴的面容,他連忙收回視線,快步走向京城裡的蜜餞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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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著蜜餞正高興著回宮的莫懷宇,冷不防被路人給撞倒在地,酸梅頓時散了一地,他慌忙撿著髒了的蜜餞,眼淚忍不住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他們的月俸很少,大多都向宮人們買藥給母親治病了,這買蜜餞的錢還是秦尚儀好心給他的。
傷心的撿著蜜餞低泣的他,沒看到街上人流慌亂讓出的大道中,一輛囂張的馬車正呼嘯著朝他駛來,而跪坐在路中央的他根本沒意識到危險節節逼近。
眼看就要不明不白的成了馬蹄下的冤魂,驀地一個白色人影如同蓮花般飄了過來,擋在莫懷宇面前,狂奔的馬車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遠時,奔馳的馬兒忽地揚蹄而躍,莫懷宇坐在地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巨大的馬影罩住兩人,像是要吃掉他們般的壓了過來。
他驚恐的想要呼喚,嗓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呆呆的看著眼前白衣人的背影。
躍起的馬兒並沒有壓在他們身上,反而在長鳴幾聲後,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了幾下便就一動也不動了,只見那兩匹馬的額頭都被射穿了一個洞。
好俊的身手!週遭圍觀的百姓已經開始喝采。
隨著馬屍倒地,華麗的馬車劇烈地顛簸了一下,幾乎要狼狽的傾倒,幸好後頭飛快趕來數個氣度不凡的隨從上前穩住馬車。片刻後,車窗上的錦緞簾子被撩開了,一張貴氣威嚴的臉露了出來,冷冷的看著馬車前的白衣男子。
「身手不錯,膽量也不錯,只是蠢了點,居然敢攔本皇子的馬車!」
白衣男子靜靜的站在陽光下,從他俊美的容貌以及書生打扮看來,令人難以相信方才就是他在瞬間擊斃兩匹烈馬的。
他微微朝馬車的主人施禮,開口時的聲音清清淡淡,「馬是死了,但若因此而得到一匹真正的千里馬,大皇子又何必太在意這兩隻畜生!」
大皇子莫蒼生有些詫異的看著白衣男子,他攔馬居然是為了自薦?「你想投在我的門下?」
「如今天下大亂,風三不過想混得三餐溫飽,小生以為大皇子有伯樂之眼,是以貿然前來。」他以不容忽略的自信拱手回答,垂下的眼瞼遮住篤定的精光,彷彿肯定對方必然會心動似的。
莫蒼生笑了,「你倒是特別,換做平日我就收了你,可惜……可惜你救錯了人。」話畢,便逕自交代隨從去購買替代馬匹。
愣了一下,他這才記起還有個險些喪命的孩子。還沒轉身,背後便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
「大皇兄……」
風三微皺眉頭,這是哪個皇子?迅速旋過身,他狹長的鳳眸立時對上一雙澄澈大眼,即使臉上猶有淚痕,身上更是佈滿了泥灰,但那不沾塵世的純淨像極了一塊透明琉璃,在這俗味冗雜的街上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有些吃驚的暗忖,皇族中還有這樣的皇子嗎?
而莫懷宇更是怔忡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風三如春陽般的身影映入了他晶亮的眸子,和煦的光芒令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失神片刻後,他才記起滿手髒污的蜜餞,不自在地看向大皇子,他一直很少見到其他親人,甚至大部分的人根本就忘記了他,但莫蒼生是少數幾個記得他的人。
莫蒼生不帶一絲溫情的看著這個不受重視的弟弟,一旁的手下連忙上前小聲地耳語一陣。隨即,他露出一抹冷笑,「九弟,原來你的生辰快到了,也罷,大皇兄沒什麼能賞給你的,這個人就送你了,看是要當奴才還是當狗隨便你。」
他漫不經心的口氣,彷彿只是送出一個無關緊要的玩具一樣,說完就把轎子的簾幕放下。另外換了健壯馬匹後,馬車便呼嘯離去。
風三臉色微凝地目送著馬車離開,春風依舊,神色卻多了些許陰沉。但那陰沉如風過水般很快散了開,他側首看著一臉好奇的莫懷宇,莫懷宇也著迷地看著他。
最終他在風三唇邊那抹淡淡的微笑中瑟縮了下,怯怯地帶著羞澀說:「我……我是九皇子莫懷宇,你……你是……」
就在他結巴之時,風三突然優雅的單膝跪下,垂眸說道:「在下風三,從今以後便是九皇子的奴才。」
莫懷宇驚愕的睜大眼睛,微微倒退一步,像是不能承受眼前這卓爾不凡的人如此待他,於是受寵若驚的想上前扶起他,卻又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拾著散落蜜餞的手是多麼骯髒,連忙不好意思地收回,「你……你快起來。」
依舊是優雅的站起身,風三淡笑著打量這個看起來與眾不同的皇子,溫和的嗓音舒服的飄進莫懷宇耳邊,「皇子要去哪兒?屬下可以代勞。」
第一次感到有人對他這麼恭敬,他腦中一片空白,支吾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給母親買的蜜餞全完蛋了,清澄的大眼裡頓時又蓄滿淚水,「我是出來給娘親買酸梅開胃的,可是……」
瞥了地上散落的蜜餞一眼,雖然詫異身為皇子為何還要出宮買如此粗劣的點心,但他還是溫和的回答,「屬下再去買就是了。」語畢,他不禁微皺起眉頭,因為一個堂堂九皇子竟像女人般紅了眼眶,甚至還湧出淚水。
「我沒錢了,這錢還是秦尚儀借我的,怎麼辦?娘親已經兩天沒胃口用膳了。」
可憐兮兮的聲音顯示著這少年如同外表般的孩子性。風三歎了口氣,眼前的少年已經哭得淅瀝嘩啦。大街上人來人往,都好奇地看著兩人,直到看來無害的男子緩緩掃視四周,在眼瞼微抬的瞬間,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如同梭巡獵物的蒼鷹般,嚇出眾人一身冷汗,連忙紛紛散去。
又一瞬,風三恢復了溫和的面容,他單手把莫懷宇哭得丑兮兮的臉攬入懷中,柔聲哄道:「別哭了,沒錢我帶你去買,我還有點錢。」天底下要靠奴才出錢的主子,也只有這個沒用的皇子吧。
莫懷宇破涕而笑,崇拜地看著一臉溫柔的男子,一股暖流淌過荒涼了十六年的心房。
「你對我真好,」頓了下,又討好地拉著他幫自己擦眼淚的袖子,清澄的眼中滿是佩服,「你不要當我的奴才,我沒有奴才,你當我的太傅吧!」
被拭淨的小臉上不會錯看的依戀,讓風三動作遲緩了下來,少年的樣子像是甫破殼的雛鳥第一次看到餵食的母親。這個從未聽說過的九皇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淡淡地收回袖子,微扯嘴角問:「一個小小的西席就能滿足我?」他要的身份只怕誰也給不起。
揮袖離開,他依舊走得優雅飄然,而莫懷宇怎知自己不過是呆了一下,居然就失去他遠去的身影。他急切地四處張望,卻只看到一張張陌生的臉,彷彿在告訴他這十六年來的第一束陽光就在他發呆之時被帶走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看淚水又要落下。
風三走出蜜餞鋪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年正垂首低泣的孤單背影,此情此景,令他不自覺地陷入回憶之中,靜靜地看了良久,鳳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直到莫懷宇哭到無力的蹲下,他才上前淡淡歎道:「帶路吧,皇子。」
聽到這溫和的嗓音,莫懷宇眼睛一亮,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拿著蜜餞的風三,驚喜馬上衝破小臉上的縱橫淚水和鼻涕,隨即跳起來衝到他面前,正要抓住他的手時卻忽然停了下,連忙將手往身上努力擦了擦,才興高采烈地拉著風三的袖子快速往皇宮後門前進,惟恐他忽然改變主意。
明媚的春陽撒滿了整個京城上空,但是此時的占星台上,年老的星象師卻把滿是皺紋的臉湊近金盆中的黑水,顯得乾癟的雙唇顫抖地低喃,「滅國星來了,國要亡了,國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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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三打量著莫懷宇和他的母親王昭儀所居住的涼蔭院,一路上從侍衛宮女的眼神裡,他已經得知這個皇子有多不被重視了。堂堂皇子收個下人,都會被侍衛喝斥得像過街老鼠一樣,若不是他開口說是大皇子把他賜給莫懷宇的,那幾個侍衛肯定會將兩人一同攔在宮門外。
等到了這個小院,風三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整個朝廷知道這個皇子存在的恐怕沒幾個人,即使知道他的存在,大概也沒人會把他當皇子看待吧。
而所謂的涼蔭院只是叫著好聽,其實不過是個離冷宮最近的荒蕪小院,甚至已經出了後宮的範圍,和宮裡雜役們的寢房並排而立。最讓人疑惑的是,整個院子的下人只有一個很老的金婆婆,而且她也只伺候著終年多病的王昭儀。
風三背手立在門外打量著四周。小得可憐的院中,惟一的點綴只有一株茂盛的梅樹,梅樹下有一張石凳,看樣子應該有人經常坐在上頭。看著這一景一物,不由得再次憶起過去那段不堪的記憶。
忽地,門內傳來的聲響讓他皺起眉頭,看來這莫懷宇和母親的關係也不是很好。先前他聽到他小心翼翼的向王昭儀報告想認他做太傅的事,可是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但是當莫懷宇討好的把酸梅呈給她時,一個瘋狂的女音卻開始尖叫,「滾!滾!你不是我的兒子,我兒子早死了,滾!」
片刻後,室內靜了下來,沉重的腳步聲慢慢接近,然後門被打開了,在打開的瞬間,那張沮喪的小臉看到風三後,頓時變得生氣蓬勃。
「太傅,」他有些得意地炫耀著,「我已經和娘親說了,我這次的生辰禮物就是要你做我的太傅。你放心,我生辰的時候,無論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風三看著他不語。作為一個皇子本來就該是要什麼都能得到的吧,這個少年究竟被忽略到什麼地步?
許久得不到回應的莫懷宇游移著視線,不敢看向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鳳眸,他強顏歡笑拉著風三的袖子更加努力地獻寶,「我已經跟娘說了,你可以住在我們的小院裡,反正我們的院子夠大。」
聽完他的話,風三忍不住笑了,這麼一個小得跟麻雀沒兩樣的院子,也只有從小在這兒長大的他會認為很大吧!不過若是只住他們三個人的確是有些空曠。
莫懷宇再次沉迷在他的笑容中,微微失落的心情馬上像是受到鼓勵般的高漲起來,他興奮的帶著風三來到院中一間似乎「高檔」一點的寢房,然後害羞地說:「太傅,這是我的房間,你先在這裡住下好嗎?」
這是個整潔卻簡陋的房間,也許比一般百姓的條件好很多了,可是若與皇宮的奢華相比,這簡直比奴才的房間還不如。風三心中再次升起了疑惑,一個皇子怎麼會被忽略至此,甚至還造就出這種膽怯的性格。
莫懷宇見他一直沉默著,心中不禁忐忑起來,他怯生生地睜著大眼悄悄挪動腳步往門口移去,並在他和門口間站定,就怕風三一個不高興轉身離去。十六年來,他可是第一個對他溫柔和善的人,連娘親待他都是愛理不理的。
風三回首看到背光站在門口的人兒臉上滿是怕被遺棄的表情,眼中不禁閃過了猶豫,若真的可憐這個少年,就不該把他捲入是非之中,只是……為什麼他給自己的感覺那麼熟悉,熟悉得讓人不忍心看那如琉璃般大眼中的淚水。
他一個上前,把莫懷宇不自覺拚命絞在一起的手指扳開,溫文的嗓音帶著一絲無奈,「你的房間給了我,你住哪兒?」
這是代表他要留下了嗎?莫懷宇吸吸鼻子含著眼淚笑了開來,「這裡還有間房是空著的,我隨便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了。」
「那為什麼不讓我住別的房間?」風三打量著院子裡除了王昭儀的兩間廂房外的另一個房間,看起來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莫懷宇用手比劃著,「別的房間霉味很重,宮女姊姊們把好多雜物堆在那裡,裡面還有這麼大的蟲子……」他的話在看到風三沉下去的臉色時消失了,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惹他不高興,但是敏感的直覺讓他知道風三在生氣,於是伸手悄悄扯住了他的袖子,彷彿這樣就能保證他不會離開。
風三掃了一眼才不到半天就開始習慣扯他袖子的手,嘴角一抿,帶著一絲微寒的笑意走出房門。
扯著他袖子的少年果然慌張地跟在後頭,想攔他又不敢開口,只好緊緊抓住手裡的衣料。
快步走出房門,風三倏地停住了。院中的梅樹下,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虛弱的坐在石凳上,眼神直直盯著院門外,似乎在等什麼。
多麼熟悉的畫面。風三將眼前的情景和記憶中的畫面重疊起來,他神色僵硬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而身後等了半天不見他繼續走的少年,探頭看了一下後便笑著解釋,「那是娘親在等父皇,她每天都要這麼等的。」
風三慢慢轉過頭看著他,溫和的嗓音有些失了溫度,「為什麼要等?」
他稀鬆平常的看著娘親身影,輕快地說:「從我有記憶起,娘親就這麼每天等父皇了,可是父皇從沒來過。我聽宮女姊姊說,自從十六年前,一個叫柳妃的娘娘自盡後,父皇就再也不理會任何妃子了,我娘也就這樣等了整整十六年。」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對莫懷宇感覺熟悉了,風三再也偽裝不出溫文的笑容,逕自盯著他輕鬆的表情,語氣有些不穩地問道:「你娘等了十六年,那麼你等了你娘多少年?」一個女人如果每天都在期待一份不可能得到的重視,又怎麼會有精力去關注其他人?
莫懷宇驚奇的看著他,「太傅怎麼知道我等過娘親?」隨即又笑了起來,「也沒多久,我八歲的時候就知道娘很可憐,我不該去鬧她,夜裡的時候我還會幫她點燈籠,想說看到燈籠父皇也許就會看見娘在等他了。」
為什麼會感覺熟悉呢?風三黯然的收回視線,心中淡淡地歎息著,因為他也曾經歷過啊!他的父親因為另外一個女人冷落了母親八年,直到母親最終選擇以死抗議,而他也在等了母親八年後,真正對母愛絕望。
可是這個孩子比他要來得寬容。他垂下視線看著莫懷宇一臉憐惜和渴望的看著王昭儀,其實他還是期待有人能重視他的吧!所以才跟剛出殼的雛鳥一樣,抓住一點溫情就不肯放鬆的纏住他。
恍惚看著癡癡等待的王昭儀,他忽然拉住莫懷宇的手快步走出院子,朝周圍打量了幾下後,又帶著滿是疑惑的小人兒向後宮走去。快到後宮之際,莫懷宇才在擔心他會不會硬闖後宮,恰好遇上一行宮女彷彿看不到他倆一般地笑鬧經過。
風三頓時停住腳步,淡淡地開口問道:「見到皇子為何不行禮?」
宮女們詫異的停下來望著兩人。這個男人是誰,明明俊美如天人下凡,為何卻又帶著一絲寒意?在瞥見他身後窘迫得不敢抬頭的莫懷宇時,宮女們便放心了下來,開始大膽地打量著風三,知道他是九皇子新帶進宮的太傅。會帶個男人到嬪妃居住的小院,只怕只有這天真的皇子做得出來,就看等會兒女官們會怎麼處罰他。
不過……這男子還真是俊得讓人動心不已。
紅著臉,有個大膽的宮女嬌媚地對風三行禮,「見過公子,不知公子來到後宮所為何事?」年輕的男人來後宮不怕被殺頭嗎?
風三溫文的笑了,同時禮貌地點頭回禮,可說出的話卻讓幾個宮女差點沒跳起來,「小生是九皇子即將上任的太傅。之前無人教誨,九皇子不知禮節,如今小生來了,九皇子該知道什麼是尊卑、什麼是貴賤,也該知道若是有人冒犯他的威嚴,他該怎麼處罰那些沒大沒小、不知進退的奴才。」以皇子的身份,別說帶個人進宮,就是帶十個也不該輪到這些宮女過問。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莫懷宇想砍她們的頭,只怕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聽到重話,宮女們全都臉色發白地跪了下來,「奴婢給九皇子請安,請九皇子寬恕……」她們一直以為這個沒用的九皇子會老死宮中無人理會,沒想到今日居然有人為他出頭。
一旁的莫懷宇敬畏地看著風三,因為他從來沒被人這麼跪拜過,太傅不愧是太傅!
風三掃了一眼正在傻笑的莫懷宇,實在懶得看他跟個奴才一樣還得自己去收拾房間,所以才會有這舉動。「你們去涼蔭院收拾一個乾淨的房間出來,順便全部打掃過一遍。以前的事,九皇子可以不追究,但今後雖不求你們日夜服侍,可該做的事情不要再讓人開口去使喚。」說完他便轉身走向別處去發威。
莫懷宇舉步正要跟上時,看見幾個宮女還渾身打著哆嗦不敢起來,遂不忍心地開口道:「姊……」本想再叫姊姊,卻被風三轉頭的瞪視嚇得連忙改口,「你們都起來吧,好好去幹活。」
幾個宮女怯怯地起身看著一臉和氣的莫懷宇,不禁後悔當初為什麼把他當作好欺負的軟柿子,如今才會被這般喝斥。
風三帶著他又來到掌管內務的尚寢局,門口幾個宮女被他用同樣的方法訓斥了下去,此騷動也引來幾個疑惑的女官走了出來。莫懷宇看到一個認識的女官暗瞪著自己,不禁嚇得瑟瑟發抖,若不是捨不得太傅,只怕他會馬上拔腿就跑。
風三看見女官們滿臉不屑,臉色更加冰冷,他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想不到如今的奴才都這麼大膽,莫非九皇子和已死去的五皇子一樣,都不是皇上的親子不成?否則,奴才們怎麼個個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幾個尚儀頓時大驚失色。當年,大內護衛風獨行和柳妃私通,皇上懷疑柳妃所生的五皇子不是親生,不但下令殺了風獨行和十歲的皇子,皇宮內六局二十四司也以行事疏忽幾乎全部處死。若是這九皇子再被傳出什麼流言,他死不打緊,只怕無數人也要跟著陪葬。
女官們紛紛跪下,惶恐行禮,心中也詫異這陌生男子究竟為何人,為何知道這只有宮中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嘲弄地看著這群不禁嚇的女人,又冷笑道:「看你們的衣著倒是不俗,九皇子的衣食住行為何如此寒酸?也不怕傳出去丟了皇上的顏面。」
女官們全都噤若寒蟬。
見狀,風三臉色一沉,「九皇子終究是九皇子,還望各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在下雖然只是皇子的太傅,但皇子代表的可是皇家的威嚴,若是皇子被人欺辱,在下絕不會輕饒!」
他拋下這句話後便轉身離開,同樣地也沒叫跪著的人起身,莫懷宇只得再次充做好人叫她們起來,然後才飛快地跟上那偉大的太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