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宇從書房窗口望了望煥然一新的院子,恭敬的幫風三倒著茶,彷彿他才是皇子,自己只是個跟班似的。
「他們給我送來了很好的茶葉哦!」之前都不大有什麼機會可以喝到,這回居然一次就送來了一堆。
風三接過茶碗啜了一口,不經意瞥見他過於白嫩的手,有一絲模糊的疑惑從心頭滑了過去,但是很快地,他就沒空思索細節了,因為有細微不尋常的異動在周圍響起,他凝神聽了片刻便轉頭問著正在努力看書的莫懷宇。「這裡有茶點嗎?」
啊?茶點?!莫懷宇疑惑地看著他。難道是太傅肚子餓了?他馬上愧疚的想掌自己幾個嘴巴,竟然連太傅餓了都不知道,可是不知道此刻去膳房還有糕點嗎?
「對不起,太傅,你等著我,我立刻就去拿!」他連忙站起來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待他一走遠,一個黑衣男人馬上躍入書房,恭敬地行禮。
「風少,孟江來遲。」
風三放下手中的書,搖頭道:「不關你的事,是我沒能依計畫潛伏在明王府。」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冒出個九皇子來。
孟江冷硬的臉上出現一抹不安,「現在我軍都在江南調養生息,只靠幾個兄弟於暗處保護,風少一人待在皇宮實在太危險了。」他的真實身份可是和朝廷隔江對峙的反叛軍靈魂人物呀。
當今天下民不聊生,皇宮內卻依舊歌舞昇平,朝廷置之不理的態度使得民怨四起,一些苦難百姓和江湖中人組成了一支反叛軍欲對抗朝廷,以期推翻這腐敗的王朝。
但是現在他們困窘得連糧草都買不起,只能全力保住江南,而惟今之計,便是讓朝廷混亂到沒有精力去顧及他們,而空懸的太子之位的確讓朝廷的兩大勢力──大皇子明王莫蒼生和三皇子炎王莫惜華,即使手握重兵也不敢先行離京南征,惟恐對方用兵力逼迫皇上取得太子之位。
風三來到京城的目的就是加劇這其中的矛盾,為反叛軍取得更多時間,即使代價可能是他的性命。
他迎著午後的春陽輕輕笑了,陽光讓他俊美的臉龐更加脫俗,但是孟江卻知道這個被稱為笑面狐狸的男人,手段有多麼陰狠。
「只怕是我不在這裡才會更危險。」鳳眸閃過一絲詭光。
「風少……」他正要開口,卻怔了一下,一個翻身又從來路消失在書房中。
果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很快地由遠而近。
「太傅、太傅!」一個興奮的聲音還未進門就在大喊,等到小巧的身影以令人擔憂的姿勢端著托盤衝進來,風三剛換上的溫和面孔恰好轉過來對上那張跑得臉紅紅,眼睛晶亮的稚氣小臉,「太傅,這可是父皇最愛吃的銀絲桂花糕,啊──」
托盤一歪,糕點眼看就要傾斜而落,可是他張大的嘴巴已然終止了驚呼,因為一隻白色袖子掃過,那糕點連同托盤已經穩穩端在風三手上。
把糕點放在桌上,風三感到一股讓他很不舒服的視線,轉頭看去,只見那雙晶亮的大眼裡,帶著比以前更多十倍的崇拜,一種想冒冷汗的感覺立時爬上心頭,他沉默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子。
莫懷宇壓下心頭的情緒,幾乎是喜極而泣的說:「太傅……你居然是我的太傅……」他激動了好一會兒,才又緊握拳頭感動的朝天歎道:「老天爺對我真好!」
老天爺對他很好?
風三拿著糕點正要送入口的動作頓住了,他盯著傻笑得像個白癡的皇子良久,然後輕輕含下入口即溶的點心,隨著嘴裡的涼甜,一種奇怪的情緒也在心頭擴散開來。是不是因為從來不曾被人這麼無條件的信任,所以他的崇拜才讓自己感覺到愉快。
不,這是不可以的,風三壓下心頭的異樣,盡可能淡淡的問:「你有什麼夢想嗎?」如果他必須被犧牲掉的話,那麼對於他給的信任和崇拜只能用別的方式去補償了,至少在他死前,莫懷宇該得到屬於他的快樂。
「有!」莫懷宇感動的看著他極崇拜的太傅,帶著期盼地開口,「若有可能,我希望能和太傅一輩子在一起。」
難度太高了吧!他是愚蠢還是聰明啊?風三驚訝地看著他許久,才側臉轉向窗外的梅花,慢慢喝了一口茶,「你不想成為太子然後當上皇帝嗎,那時侯全天下的人都會對你很好。」
他隨意地坐下來直搖頭,「我不要當皇帝,我知道娘之所以等得這麼辛苦,就是因為父皇是皇帝。當上皇帝後雖然會有很多人對你很好,可也會讓很多人傷心,我只要一個人對我很好就夠了。」他幸福地看著和自己一起坐在窗邊看書曬太陽的人,十六年來他一直期待有人能和他一起這樣度過每個日夜,偶爾再和他說幾句話,如此他就很滿足了。
一個寂寞單純的孩子。風三在他視線看不見的角度微微冷笑,想不到皇族裡還有個這麼寂寞的孩子,他看著那雙熱切的大眼片刻,忽地狀似苦惱的垂下眼瞼,「你不想做太子啊,原來我的學生竟是如此胸無大志。」
啊?莫懷宇有些呆了,胸無大志?他本來就沒什麼志向啊,那怎麼辦?
「那……」
風三繼續歎著,「我還以為能靠著皇子飛黃騰達呢!可惜……」
見太傅一臉失望,莫懷宇慌了,他連忙拉住風三的袖子急切地嚷道:「我想當太子,我要當太子,只求你別離開,」脫口而出的話讓他猛然一愣,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我怕自己沒那個能力,你要知道,父皇幾乎不知道有我這個兒子……」聲音越說越小,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沒用的皇子。
風三笑了,柔聲安慰他,「只要你想做太子,其他的一切有我。」太子這個位子要得到也不難,只不過要看是不是能坐得穩而已。
雖然疑惑太傅為什麼會這麼說,但他還是習慣性的點點頭,反正太傅說得一定沒錯。
「好了,你繼續看書吧,多學點東西好去爭太子之位。」
莫懷宇再次點頭應允,然後繼續努力看著他交代的書籍。
風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抬頭看著朗朗晴空,嘴角不覺浮現一抹冷笑。
天曦王朝也不過如此,無論是當今的皇帝景帝,或是那幾個皇子,他全都不看在眼裡。和朝廷隔江對峙了這麼多年,他終於回來了,回到這個污穢的皇宮中。
他伸出手掌向天做了一個緊握的動作,眼眸中帶著一片張狂,腦海裡只有一個信念:這個天下──
「盡在吾手!」
同樣的晴空下,不同的三個地方有三個一樣氣宇不凡的男人做了相同的動作和宣言。
炎王府內,三皇子莫惜華把視線拉回走到書桌前,看著眾文官的聯名推舉信,斯文秀氣的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
而明王府內,大皇子莫蒼生卻將握住的拳收住,然後用力砸向几案。
「我的青羽軍已經駐紮在離京城不遠的風州城了?很好,很好」
他的臉上有著勝券在握的笑容。
「我看現在誰能阻止我獲取王位!」
可惜兩個莫氏皇子並不知道一股新的勢力已經在彙集,而且那股勢力居然是來自始終被遺忘的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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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莫懷宇被冊封為太子。
在朝百官們都為這個消息吃驚,但若是細想也就明白了。二皇子出走,其他幾個皇子死得死,貶得貶,只剩下三個皇子可以選擇。而無論聯名的文官還是武官,無論是三皇子的白羽軍,還是大皇子的青羽軍,皇上是半點偏心都不能有,那麼找一個無法構成威脅的懦弱皇子去堵塞眾人之口,確實是個好辦法。
當夜,風三微笑地喝著上好的鐵觀音,一邊看著梅花下的孤燈,一邊聽孟江報告。他只要讓爭奪的兩人拖延越久,對正在調養生息的反叛軍就越有利。
「我們利用兩派之爭把九皇子送到太子之位一事進行的很順利,不過有一股意外的勢力曾試圖阻撓……」孟江遲疑的看著他。
風三放下茶杯,淡淡地問:「是什麼勢力?」
「是……是皇后。」
他詫異地抬頭,「皇后?她的親生兒子二皇子不是已經出走了嗎?她還想爭什麼?」接著他又忽地一笑,俊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詭異陰暗,「你們不是在每個人周圍都安插了眼線嗎?怎麼沒查出來?」甚至連他也被嚴密地監視著。
孟江不再言語,在聽到細小的聲音由遠傳來,他連忙跳出窗外隱入夜色中。
幾乎是同時,房門被推開了,興奮的小麻雀跳了進來,「太傅,你聽說了沒有,明天父皇要冊封我為太子,現在我房裡有好多禮物,還有漂亮的衣服。」他抱著一堆東西來獻寶。
風三轉身坐在床上,一副要就寢的模樣,希望這只從小老鼠變成小麻雀的九皇子能識相離開。
偏偏莫懷宇很不識相。
他興奮地坐在床邊抓住風三的袖子,一臉的驕傲,「等我當了太子一定要父皇封你做很大的官,父皇冊封我為太子,一定是他開始注意我了,那麼娘也很快就可以等到父皇了。」
風三懶得告訴他,他之所以能當上太子,跟那個昏庸的皇帝一點關係也沒有,純粹是他利用高超的權術加上反叛軍在朝中的人脈替他爭取來的,而這太子之位也不過是暫時給他坐坐,過不久就會被拉下來。
但是莫懷宇那張本來就秀氣可愛的小臉因為興奮,更加讓人忍不住被感染的想隨他一起快樂,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計畫有些殘忍,不禁感覺疲憊地揉揉眉心。
「我要睡了。」只要別看到他應該就可以讓異樣的情緒恢復正常吧!
啊,太傅要睡了嗎?他不捨地看著風三開始脫外衣準備就寢,於是又磨蹭了兩下,忽然門也不關的跑了出去,當風三準備上前把門關上時,卻又見他抱著枕頭跑了回來。
因為太驚訝,風三隻能愕然地看著他穿過自己,愉快地把枕頭放到床上,然後理所當然的開始鋪棉被脫鞋上床。
「你在做什麼?」溫和的嗓音第一次在莫懷宇面前有些變調。這是他的房間沒錯吧?!當初自己並未接受他的好意,反而叫宮女們又收拾了一間屋子住下,而且怕事的女官們也給他們全部換了上好的寢具。
「陪太傅一起安睡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然後笑瞇了一雙可愛的大眼,「書上說,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幫太傅暖被子。」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說:「這樣的話,在夢裡也可以和太傅在一起了。」好幸福啊!
這個皇子把他當奶娘嗎?
「胡鬧!」風三難得的冷下臉,他一個成年男子和嬪妃皇子住在同一院已經是驚世駭俗了,若不是他打點得好,老早就被砍了頭,當然這也要歸功於皇帝對後宮的不聞不問,以及皇后的放任。
可是再怎麼樣,皇子和自己的太傅同榻而眠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可是會引起不少風雨的,至少那些隱在暗處保護他的手下就不知會怎麼想。
他冷冷地轉身背對莫懷宇,「九皇子請回您的寢室安睡,臣已經很累了。」
莫懷宇笑咪咪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他垂頭喪氣的抱著枕頭下床,慢慢地朝門口走去,經過風三時忍不住丟開枕頭從背後一把抱住他,「太傅,不要不理我,我會聽話,我會很乖,你別老背對著我,我一點也不喜歡看別人的背。」
風三沉默地站著,感覺到背後的濡濕,心中長歎了一口氣。這世上只能看著別人背影的人又何止他一個,自己也是看了娘的背影長達八年,等來的卻是娘冰冷的屍體,他也看了爹的背影十年,等來的也是爹被處死,滿門抄斬的命運。
「你馬上就是太子了,怎麼可以如此孩子氣?」他笑著轉身扶好還在不停抽噎的少年,只見他淚痕滿面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於是撩起袖子抬起他的臉,正要為他擦拭時,忽然莫懷宇仰面露出的頸項吸引了他。
他沒有男性喉結?皺著眉悄悄靠近細看他的頸子,卻忽略了原本哭得慘兮兮的少年已經停止哭泣,轉而依賴地看著他溫柔的動作。
有些男孩子的喉結的確不是很明顯,可是他連骨架都纖細得令人懷疑。不動聲色的抬起頭,掃了一眼他平坦的胸口,思索了片刻,然後忽地笑了出來,「這麼大的人還哭紅鼻子,你若是想睡就睡吧!不過我睡覺總是喜歡穿得很少。」
莫懷宇頓時笑逐顏開,「那有什麼關係?雖然娘要我睡覺時穿多一點,但其實我也是不喜歡累贅的。」說完竟大方的解開外衣,喜孜孜的鑽進被窩脫衣服。
風三瞪著他不小心露出的平坦胸口,心中的疑惑更大,難道他猜錯了?但是既然石頭已經搬起,也只能硬著頭皮去砸自己的腳了。他無奈的在床上人兒期盼的視線中也躺了上去,好在床夠大,兩人距離倒不用貼得很近,可是很快地,一隻不安分的「小蟲子」便磨蹭了過來。
「太傅,太傅!」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的睡臉,甜甜的笑著然後又軟聲繼續叫道:「太傅太傅太傅太傅……」
風三再好的修養也被磨得涓滴不剩,他隱忍不住地睜開眼問:「你叫什麼?還不睡!」
莫懷宇卻逕自傻笑,「太傅,你會回應我啊?」幸福的傻娃娃笑得一臉蠢兮兮。
風三鐵青著臉,背過身子不理會他。從來不曾這麼狼狽過,而這個皇子……唉,剋星!
莫懷宇又靠了過去,在他背後小聲的自言自語,「我啊,長這麼大都沒人對我這麼好。從小娘就不喜歡我,金婆婆每次給我送了飯轉身就走,宮女們也不曾理會過我,那天,我在街上被太傅救了的時候,就一直看著你的背,我想,這個人肯定也不會理我的。」
「可是你回頭了,你不僅對我笑還抱我,我當時真的好感動,後來你去幫我買蜜餞,我還以為你會趁機走掉,以前很多宮女姊姊都是這麼應付我的,可是你不但沒有,還幫我出了好多威風……」
在他的軟語中,風三煩躁地想睡去不聽,可是不受控制的思緒卻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早晨。
那一天,一個小小少年在天還未亮時就等在馬廄邊,身上沾著夜露。一看見爹爹高大的身影出現,小臉登時一亮地撲了過去。
「爹,爹!等等恩恩,」小小的身子追逐著牽馬的父親。
牽馬準備離去的高大身影走了幾步後終於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問:「你怎麼不去你娘那裡學功課?爹要趕著進宮,你不要吵。」
小男孩委屈地回答,「娘從不讓恩恩靠近啊,她說看著恩恩的眼睛就會難過。」他聽下人們說那是因為他的眼睛長得像爹爹。
高大的身形頓了一下,許久後才丟下一句話,「我很忙,去找你娘……」然後便跳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沒有回頭,所以也沒看到一臉陰沉的女人正拿著白綾走到馬廄邊的棗樹下,神色渙散地笑著把自己給吊了上去。
小男孩呆呆地看著母親的動作,嘴巴張了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那個削瘦的身體終於靜止在半空中,他才小聲地喊道:「娘?娘……」
娘沒有回頭,爹也沒回頭,所有人都憐憫地看著他,兩年後,這些目光又再次齊聚在他身上。不過這次他在爹被處死的那天笑了,既然所有人都不回頭,那麼他就逼得每個人都必須看著他。
風三沉浸在回憶中,身體冷硬的繃直著,可是身後的聲音還在軟軟的傳來,「我知道太傅一定就是我等的那個人,就像父皇是娘等的人一樣。娘曾說,她和父皇的共宿一夜成就了一生的緣分,現在我和太傅一定要多睡幾晚,那麼我們幾生幾世都會永遠在一起……」他自得其樂的話在看到太傅忽然回頭的鐵青面孔時,頓時消失無蹤。
風三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沒有人該是你等的,與其枯等,為什麼不去爭取!我不是你等的人,你也不該是只會等待的人!」
從來沒見過如此失了冷靜的太傅,莫懷宇瞬間被嚇得說不話來,但是下一刻,可能會失去風三的念頭佔據了他的思緒,於是連忙驚慌地抱住他哀求道:「太傅,你在說什麼啊?你當然是我等的人,要不然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是還幫我做了太子嗎?人家都說我是靠你才能做太子的。」
「那是因為……」風三冷冷地正要說出實情,忽然理智戰勝了過去的夢魘,他閉上眼睛片刻,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一片平和。抿了下唇,口氣一變地笑問:「怎麼今日想和我睡了,聽誰胡亂說了什麼嗎?」他躺下,讓自己放鬆的接納旁邊緊張的人兒。
莫懷宇呆呆地看著他,半晌後才沮喪的開口說:「我今日跟娘親說我當上太子的消息時,她居然氣得打我……」
風三狐疑地挑了挑眉,為什麼王昭儀不為自己的兒子作了太子而高興呢?這樣她也可以更接近皇上,難道說這個女人其實不是個簡單人物,且早已識破了他的計畫?
想到這裡,他試探地問:「你娘還說了什麼?」
他委屈地坐起身,捲起褲子露出小腿,「她說我是在找死,還拿杯子砸我,你看都淤青了。」
風三漫不經心的看了一下,他關心的是王昭儀還說了什麼,可就那麼一眼,卻令他僵住了。
一個少年的喉結可能會不明顯,但是一條光滑如水的腿總不是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少年該有的吧,小腿上宛如嬰兒的皮膚幾乎下見毛孔,一塊可怕的淤青更將其襯得晶瑩如玉。
風三默默的看著他的腿。他知道宮中有一些醜聞,歷代都有君王喜愛變童。但是一來好的孌童不易尋找,二來孌童極容易因為成長而失去絕美的風姿,所以宮中就發明了一種密藥,可以使人的性向發育遲緩,甚至到停滯的地步。
他幾乎可以肯定,莫懷宇長期服用著這種藥,否則他不會十六歲了還是這種不男不女的樣子。但他究竟是男是女?想知道真相只有一個辦法,他的手遲疑了下,便悄悄的探向還在期待他安慰的少年。
瞬間,風三從床上跳了下來,像瞪妖怪似的瞪著不知所措的莫懷宇。
「他」居然是一個女人,堂堂的九皇子居然是一個女人!而他還親手把這個女人推上了太子之位!
風三覺得這簡直離譜到讓人想一頭撞死,他陰沉著臉走出屋子,現在他需要釐清思緒,再重新思考計畫。天!饒他想過千萬個變數都沒想過莫懷宇居然是個女人,雖然之前猜測過,但真正面對這個事實的時候,素有「笑面狐狸」之稱的他,也不禁覺得自己其實蠢笨的像條豬。
莫懷宇不明白為什麼太傅對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後,就臉色大變地掠出門去,一種被遺棄的感覺慢慢浮上心頭,放下褲管遮住等待被安慰的淤青,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撒嬌所以惹太傅下高興,寂寞地躺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不爭氣的爬下床,出門去尋找風三了。
風三坐在梅樹下的石凳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梅樹邊掛著的燈籠裡,微弱的光線縹緲地照在他臉上,莫懷宇看著他,心跳不由得開始一陣陣加快。為什麼每次看到太傅都有這種感覺,像喘不過氣一樣,可是看不到他的時候,卻又感覺像死了一般沒有心跳。
「太博……」他好伯太傅不要他了,拉住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輕輕拽了拽。
風三睜開眼深思地看著她。他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對她有著憐惜,憐惜這個和他有著相似命運的十六歲孩子,可是那感情對一個少年而言是憐惜,但對一個少女的時候,又該是什麼?
而且莫懷宇好像並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子,因為單純如她根本不會說謊。
風三看著燈籠下期盼他看著自己的人兒,一種奇怪的柔軟淡淡浮上心頭,但在想到自己的計畫時又覺得她很可憐,一出生就命運乖舛的少女在好不容易得到點虛假的溫情後,最終還是要死在這溫情中。
他伸手想抓住她,隨著他的動作,欣喜一點一點的進駐到她的眼裡,但很快地又一點點地退去,她目光恐懼的盯著風三的背後,接著便眼前一黑軟倒了身子。
「啊!」暗夜裡響起女人刺耳的尖叫聲。
金婆婆連滾帶爬的從王昭儀房裡衝了出來,屋裡剛剛點起的蠟燭把一個奇怪的影子映在窗上。那是個拉長且靜止的影子,風三看過去,認出了那個在十六年前棗樹下就看過的影像。
他抱著昏過去的莫懷宇冷冷地笑了。謎一般的九皇子在登上太子之位的前一晚,母親卻懸樑自盡了?只怕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就是不知這王昭儀究竟是死在誰的手裡。
是三皇子和大皇子阻礙太子上任的手段,還是另有其人?低頭看著懷裡昏迷的小臉,風三冷酷地望著燈火闌珊的院外暗自思忖。
無論是誰,只要阻礙到他,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剷平!即便是剷平這整個皇宮,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