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逼得西涼被迫在進貢的時候,將一位王子送到東野做人質。而這位王子的到來,反而讓他不安起來。
西涼什麼人不送,偏偏送了一位和他一樣具有異能的王子過來。那個叫水無涯的西涼三王子,可以操控水,而東野正是山水環繞的國家,倘若這個水無涯發起狠來,讓海水湧上東野都城,那還了得!
思來想去,他終於想出一計——讓風羽公主東野凝看住水無涯。相似的年紀,相似的身世,或許他們可以談得來,從而彼此牽制。當東野凝心不甘情不願地領命而去時,看著她的背影,東野鴻頗有些得意地笑了。
重新坐回桌案後時,他才低下頭,正要將還沒寫完的批閱寫完,目光卻忽然被眼前的一件東西引住了——
他陡然喊了一聲,「來人!」
殿外奉命值守的太監急忙跑了進來,跪倒在地道:「陛下,有什麼事嗎?」
他陰沉著臉說:「朕不是說過,桌上的東西一件都不許動嗎?」
太監嚇得瑟瑟發抖。「奴才什麼都沒動過。」
「那這根金釵到底是誰動的?難道是朕嗎?」他指著桌子的金釵,震怒不已。
那根金釵自他從戰場上帶回來之後,就特意命人做了個小架子,架在桌案之上。每天他看到那根金釵,就想起關於那女人的一切。金釵的位置,擺放的角度,他再熟稔不過。但是,此時此刻,他發現金釵竟然比平時偏了兩寸。
太監滿臉的惶恐和疑惑,一個勁兒地叩頭,「奴才真的不知道。要不奴才去問問昨夜殿內值守的人,也許是他們動的。」東野鴻一擺手,懶得再聽他囉唆。這時,再細細端詳桌上的東西,他才發現除了金釵之外,還少了一件東西——他昨夜抄錄的那闕詞。
他驟然冷靜下來,沒有再妄動肝火。因為他心裡明白,太監宮女再大膽,也不敢私自拿走他御筆書寫的東西。那到底是誰動了金釵,又拿走了他寫的詞?動這些東西,對於那個人來說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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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深夜,他在玉龍殿伏案熟睡。殿內的燭火因為窗外打進的風而忽明忽暗,太監宮女照例在殿外,昏昏欲睡。
他的手掌下有張紙,墨跡揮灑,剛剛寫成。
當風終於打滅了燭火,殿內陷入一片漆黑的時候,那道詭異的黑影,再度無聲無息地出現。走到東野鴻的背後,停住片刻,像是在聆聽他的呼吸,又像是在審視他的睡容。
良久,那人忍不住伸手摸到他手掌下的那張紙,輕輕拽了拽,發現他的手掌壓得緊,怕驚動了他,不敢使勁。猶豫再三,終於那人再伸出一隻手,想將他的手腕抬起。
就在此時,原本還在熟睡的東野鴻忽然直起身,右手手腕一翻,已將對方的手緊緊抓住,拽倒在桌上,另一隻手快速地扣住對方的咽喉。外面半睡半醒的太監聽到殿內有動靜,急忙跑進來看,雖然漆黑的屋子裡什麼也看不清,但依然把太監嚇得半死,正要大聲喊叫,卻被東野鴻冷冷喝令住,「出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進來!」
不明所以的太監,只好跌跌撞撞地又退出去。
東野鴻幽幽一笑,「終於出現了,嗯?再不來的話,也許朕真的會睡著。」
「你使詐。」黑衣人咬牙切齒。
「這不是妳慣用的招數嗎?」他一旦笑起來,就會笑得很得意。「只是朕沒想到妳真的會在這裡現身。這次來,是要說那個秘密給朕聽嗎?」
「什麼秘密?」
「關於妳的臉。」他將她一下子拉起來,反剪她的雙手在她身後,騰出的另外一隻手,揪著裹在她臉上的黑紗,「這樣的夜色裡,妳穿成這樣,怎麼看清路?」
「住手!」她怒道,「你忘了我的警告嗎?」
「沒忘。但是妳突然逃跑,實在是氣到朕,難道不該給些補償?」他扯掉了面紗,果然她還戴著那個面具,清幽的色澤,帶著冷冷的氣息。
「東野鴻,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來找你嗎?」她試圖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當然想知道,不過眼下,朕關注的不是這件事。」他驀地吻住她的唇。
還是那麼柔軟,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惟一不同的,是這次她的反應沒有上次那麼激烈的抗拒。
「朕在想,或許妳是來做朕的女人?」他戲譫地俯視著她,將她眼中的慌亂盡收心底。
「我來找你說正事,你卻這麼不正經!」她掙扎著,終於將他推開。
「正事?關於東野和北陵的國家大事?」
她眼中帶著一絲憤怒。「最近有人四處製造謠言,說……北陵女皇親口向你求婚——這是不是你設計的?」
他坐在龍椅中,詭笑著問:「妳代表誰來質問朕?北陵女皇嗎?」
她的瞳眸閃爍。「如果我說我是,你信還是不信?」
他笑得更淡。「北陵女皇?她的手信在哪裡?妳若是她的正使,怎麼不堂堂正正地來見朕?朕的確不信,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妳是女皇本人。」他明顯感覺到她渾身輕顫了下。
「你……真能胡思亂想。」她想嘲諷地笑他,但是這笑聽起來太假。
「是啊,朕想妳也不應該是女皇本人。因為身為一國之君的她,絕不敢以身冒險。」他雙臂抱胸,「至於說胡思亂想,誰說那種謠言就一定是朕派人製造的?妳有何憑證?」
她深吸一口氣,「好,這件事暫時可以放下不談。但關於函谷關,東野能否讓步?為了這樁公案,兩國已經拖延太久了。你不覺得這樣拖下去,對兩國都沒有好處嗎?西涼和南黎都在關注我們的進展,伺機而動。」
「這樣的國家大事似乎不該是妳這個『小女子』關注的吧?」他故意用話激她,「即使妳可以帶軍打仗,但是說到政治,妳是外行。」
「你怎知我是外行?」她怒道:「你若是端著這樣高高在上的架子,讓我怎麼和你談正事?」
「朕本來就不想和妳說這樣的正事,朕關心的只有一件事。」他倏地欺身靠近,盯著她的眼,「做朕的女人如何?也許妳嫁過來,朕可以放北陵一馬。」
「北陵人不需要施捨,也絕不會示弱!」她勃然大怒,打開他不規矩的手,反身要走。
東野鴻揚聲喊道:「喂,下次要來,從正門進來就好。朕的大門隨時為妳敞開。」
「不怕我深夜來刺殺你?」她回頭怒瞪他,故意恫嚇。
他愜意地擺袖,「妳不會這麼狠心的。」
「這麼自信?」
「若妳想朕死,朕早就死了。妳來東野其實就是想見朕一面吧?就像……朕一直想再見妳一面。」
她沉默不語片刻,然後頭也不回地從正殿的大門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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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東野凝和水無涯聯袂而來,給東野鴻帶來了一個消息,說在文英閣上遇到一個神秘的女人,手持北陵鎮國之寶赤霄劍,不知道在找什麼。
東野鴻乍聽到赤霄劍頗為吃驚,就如湛瀘劍隱世許多年一樣,赤霄劍也已許多年沒有現身了。沒想到,她竟然會帶著赤霄劍前來東野。也許她的來意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她去文英閣那個地方做什麼?那裡除了陳年的古書之外,沒有任何在軍事上有價值的東西。
轉念一想。莫非她去那裡,只因為從他這裡拿走的紙上抄錄著東野蘭的詞?
會嗎?還是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東野鴻並不怕再也遇不到她,他知道她還會來找他,這個讓他興奮莫名。而要探知她的真實來歷,他還有別的方法。
挑了一個晚上,他去了驛館見北陵的使臣。這讓北陵使臣赤多方萬分意外又顯得侷促不安。
他慣有的客氣和雲山霧罩一般的虛假客套,讓赤多方心中惱怒卻發作不得。
直到東野鴻東拉西扯地閒聊了一大圈之後,才貌似無意地問:「貴國女皇怎麼還沒有婚配?」赤多方沒好氣地回答,「陛下不是也沒有立後?做大事者,毋需拘泥於這種小事。」
東野鴻笑道:「朕與女皇不同。朕想要女人的話,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娶得;但是如女皇這樣尊貴的女人,試問有哪個男人值得下嫁?或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入得了女皇的眼?」
「這種事情,小臣沒有和我們陛下探討過。」赤多方無心於這個話題。
東野鴻又問:「那貴國女皇是否有和你們探討過,關於如何讓東野和北陵和平相處的可行之道?」
「這件事問題不在我們北陵這邊,陛下是否有誠意和我國探討呢?」赤多方進退得當,言辭上絲毫不落下方。
孰料,東野鴻古怪地一笑。「朕倒是有個好建議,請你帶話給貴國女皇。」
「請說。」
「倘若兩國聯姻,豈不是一樁美事?」
「聯姻?」赤多方皺眉。聯姻自古有之,但是他一時沒能明白東野鴻所說的聯姻是指誰與誰。
「請轉告貴國女皇,若有意下嫁的話,朕還是那句話——朕的大門,永遠為她敞開。」當著赤多方難看的臉色,東野鴻放肆地大笑步出驛館的門。如果他猜得沒錯,。
那個女人就是北陵女皇,那麼這句話將很快傳入她的耳裡。她聽到這話,會很憤怒嗎?
東野鴻並沒有等太久,而蕭遙的回答讓他萬萬沒有想到——
那天在和東野凝從禮部回宮的路上,侍衛突然報告說車前出現刺客,他不以為意,出車觀看,果然是蕭遙。
大白天的,她就這樣坦然出現,是讓他有些意外。本想好好和她說話,沒想到她手持赤霄劍,一言不發,挺劍就刺,甚至不顧周圍那麼多的侍衛圍剿。
他驚訝於她如此大膽,豁出去似的要和自己拚個你死我活。她應該知道,與其和自己力拚,還不如智取來得容易。
她的舉動一再的出乎他意料。她真正想攻擊的目標竟然是躲在車內的東野凝,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用只在傳說中出現的「血術」重創了東野凝。
在他的面前,傷了東野公主,又揚長而去。這樣的舉動,令他怒不可遏,忍無可忍,立刻下令全城捉拿蕭遙!
在人前的震怒和命令緝兇之後,他使出更狠的一招,派兵包圍了驛館,然後把赤多方押進宮內,冷冷地說:「赤霄劍在誰的手裡?」
「赤霄劍?」赤多方的臉色明顯變了。
「你知道的。」東野鴻盯著他的眼,「是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他閉緊嘴唇,沒有回答。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兒?」
赤多方依然不回答,他的沉默讓東野鴻不禁冷笑。「你要保護那個人,卻不知那個人值不值得你保護?來人!把他吊到宮門外的旗柱上!傳朕的口諭,今夜子時前,如果還沒有人到案,朕就殺了他替風羽公主報仇!」
毋需等到子時,蕭遙就出現了。這次她真的是從宮門大刺剌地出現。
東野鴻再看到她時,只見侍衛手持刀槍,將她團團圍住,她則鎮定地負手而立,直視著宮內的層巒殿堂,像是在等候著他的到來。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這份鎮定自若,又不解於她折騰這樣一出大戲到底是想做什麼……本想給她一個下馬威,但再見到她,他心中的憤怒全化作一聲歎息,揮揮袖,「都下去。」
侍衛們謹慎地後退,東野鴻幾個箭步走到蕭遙面前,將她一把拉進玉龍殿內,殿門一關,他倏然抽出她握在手中的那柄赤霄劍,架在自己的頸上,厲聲說:「殺啊!妳不是要殺人嗎?殺朕更乾脆一點!」
她一驚,沒想到他會這樣做,立刻甩掉手裡的劍。
「你瘋了?我幾時要殺你?」
「不想殺?對了,妳應該用血術。」東野鴻冷笑著把劍檢起來,遞給她,「來吧,朕絕對不會躲。但是,請妳不要再傷及無辜。凝兒哪裡惹到妳了?妳要那樣害她!」
蕭遙的眼波黯然一瞬,「你很關心她?」
「沒錯,她是我的親人、家人,從小到大,她的父母和我都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而妳竟敢置她於死地?」
東野鴻的憤怒和焦慮是她以前在他臉上從未見過的,因為盛怒,他竟然忘記了他一直堅稱的「朕」,而失口說了「我」。難道那個東野凝對於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
說不出這一刻的心頭上為什麼會覺得痛?她眨了眨乾澀的眼,忽然問道:「你知道血術如何治療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沒有中過。妳刺我一劍,說不定我就知道了。」東野鴻瞪著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瞪出洞來。
避開他眼中的鋒芒,她努力讓自己的心情沉靜下來。「治療血術,只有一種方法,就是利用定秦劍。」
東野鴻聽了更氣。「妳明知道定秦劍遠在西涼,十萬八千里,而且又是西涼的重要寶劍,我怎麼可能拿得到?」
「她暫時不會死,有西涼王子守著,她能挺得住。只要西涼送定秦劍過來,她就有救。」
「西涼會送劍來嗎?」他嘲諷她的幼稚,「就像東野絕不會交出湛瀘劍,北陵絕不會交出赤霄劍一樣。」
「如果東野沒有了湛瀘劍,你準備用什麼對付我的赤霄?」她的問題讓東野鴻驟然面色凝重。「妳說什麼?」
「我說,如果東野沒有了湛瀘劍。湛瀘釗,還在東野嗎?」蕭遙勇敢地直視著他,「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北陵過不去,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但是湛瀘劍其實早已不在東野了,不是嗎?」
「哼,妳從哪裡聽來這種危言聳聽的謠傳?」東野鴻冷道:「湛瀘刺是我東野的鎮國之寶,不在東野,難道還在北陵不成?」
「湛瀘劍多年沒有現世,如果它在,去年和北陵的戰役中不該棄而不用。」她冷靜分析,「我北陵先人曾是東野蘭的舊識。據說,東野蘭當年因為患上一種異症而雙腿殘疾,不能行走,後來又奇跡般復原。只是自他復原後,東野的戰場上就再也沒有見過護國飛龍和湛瀘劍出現。所以先人留言:東野蘭、湛瀘劍,護國飛龍,必有不可言說的關係。」
東野鴻神色閃爍不定,盯著她的眼問:「妳說這麼多,到底想說什麼?」
「你,想要定秦劍嗎?如果你想要定秦劍,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讓東野得到定秦劍,對你們北陵有何好處?」
「沒有半點好處。」她苦笑道:「只有壞處。」
「那妳……」「如果東野得到了定秦劍,可否放棄函谷關之爭?」
「繞了一大圈,原來妳是在和朕討價還價。」他又端起了帝王的架子。「妳不覺得這樣的交易太幼稚了嗎?朕也可以在得到定秦劍之後反悔。」
蕭遙輕聲道:「言而無信的帝王,不能統帥千軍,不能治理一國,更不能……讓我千里奔波,涉險而來。」
明知不該,但為了再見他一面,她冒險來到東野國。但她肩上的重擔,和面具下的殘酷事實,提醒她,她和他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東野鴻眼睛一亮,因為她這句話讓他坪然心動。看到她眼中竟然泛起水光,他不由得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裡一拉,沉聲道:「我真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妳知不知道,我可以不講誠信、不顧道義、不聽妳的話,既奪定秦劍,也留下妳。」
她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真的想留下我?只要你願意,你身邊會有很多的女子。」
〔但她們都不是妳!」他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面對一個女子,這樣坦以然地傾吐情絛。霍然間,他有種恍然大悟。之前為何對她的逃走耿耿於懷,再見到她時又為何暗中欣喜,甚至她闖下這樣的大禍,他都不忍動她分毫……
只因為,她是她,是他命中注定的惟一女人!
「既然為了我千里而來,那麼,可曾想過結果?」他忽然露出詭笑,「北陵沒有了妳,不會大亂嗎?」
「北陵沒有我又會怎樣?」她像是一驚,嬌軀微顫,強笑道:「你太高抬我了。」難道他已知道她的身份?
「是嗎?若這只是我的胡思亂想,那麼……人中夜留下來。」
他語氣中的堅決和認真讓她驚恐。當他真的抱起她往殿內的軟榻上走時,她拚命掙扎,尖叫道:「東野鴻,你想讓整個北陵和你為敵嗎?」
他倏然停住腳步,嘴角斜吊起一抹淺笑。「妳終於承認了嗎?」
「承認什麼?」她氣喘不已,心臟還在狂跳。
「承認妳的身份,因為妳,整個北陵將與我為敵。」他壓著聲音,風一般淡雅的嗓音中卻有一絲因為壓抑而沙啞的梗塞。「若可以把妳留在我身邊,我不在乎和整個北陵為敵。」她震驚不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也知道他不是和自己開玩笑。東野鴻沒有再做進一步的行為來擴大她的驚恐,而是將她放下。
他伸出一手,「和我做個約定吧。如果妳真的能幫我把定秦劍弄到手,我可以不再和北陵偽敵。」
蕭遙望著他的眼,那裡深幽得總讓她看不到底。遲疑了下,她伸出柔黃想與他擊掌盟誓。
他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又補了句,「若失敗,妳就要留在我身邊!」
發現上當,她慍怒地要撤回手,卻被他緊緊撐住,然後唇溫又被他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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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被東野鴻扣在宮內,她要求他必須先將赤多方釋放。他當然答應了,反正當初醉翁之意就不在酒。
她不知道東野鴻怎樣去和水無涯談判,但見他回來時的臉色,就知道他是勝利的那一方。
「西涼肯交劍?」
「水無涯答應了,因為他別無選擇。」東野鴻微笑,「當初安排他住在凝兒那裡,本來只想讓凝兒看住他,沒想到這雙小兒女居然會互生情絛,這樣也好,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要挾水無涯呢。」
「你對東野凝的關愛之情,在他面前沒有透露一絲一毫吧?」蕭遙竟猜到了他的招數。
東野鴻盯著她的眼,看那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讓他忽然笑了起來。「我怎麼好像聞到一股醋意,妳在嫉妒她嗎?」
「你胡說——」她急忙反駁。
「胡說?我有沒有說中妳的心事,妳自個兒明白。」他握住她的肩頭,「妳知道她會用風,對吧?」
蕭遙點點頭。在文英閣上,她與東野凝打過照面,曾經親眼見東野凝企圖用風阻擋她,所以她才會選擇用血術對她下手。血術,只對異能的人有用。
「那麼,妳也一定會好奇,為什麼她能用風?」
「我聽說她父母並非東野近支,祖上也沒有這種能力。」東野鴻笑笑。「但她確實是我的親人,至親的親人。」他沒有說出關鍵的秘密,雖然蕭遙依舊迷惑,但他提及東野凝時的語氣,似乎並不是談及戀人那樣甜蜜的感覺,倒像是兄長對待幼妹般憐惜。
「所以,我不會讓她死的。」他堅定地說。
他這個人雖然狡猾多端,心中卻也有一方柔軟和溫暖留給週遭的人,只是不讓人知道而已。
「她知道你這樣疼她嗎?」蕭遙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她入宮之後,我們並不親密。」東野鴻坦言。
「為什麼?」她不解。
「為了她的安全。倘若我太寵她,只會給她招來無端的妒忌;倘若她太引人注目,她的秘密則會為她帶來更大的禍事。」
蕭遙微微垂下頭,「你很為她著想。」
「從沒有人這樣為妳著想過吧?」他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托起她的臉,審視著那張古怪的面具。「這張面具束縛了妳的臉,也束縛了妳的心。到底面具的背後是什麼?即使是很醜的一張臉,也嚇不到我,為什麼不讓我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為什麼非要探究不可?」她怕極了他的觸碰,每次總讓她的心沉溺於他的魅力之下。
「在我面前,也要有這個秘密?」東野鴻故作神秘地說:「我有預感,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會是贏家。」
「你是說你能拿到定秦劍?」
他搖搖頭。「妳會做我的女人。」
蕭遙熱了臉頰,悴道:「剛說你不會讓東野凝死,看來你一點也不相信自己會拿到定秦劍。」
「我的確不信,根本不信。不管水無涯用什麼鬼話搪塞我,但我相信西涼女皇不會答應交劍的。」
「為什麼?」
「因為他在西涼並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西涼女皇不會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東野公主交出西涼的鎮國之寶。」
「那你……」
「但我依然要這樣要挾他,因為我對定秦劍的確很有興趣。若是最終得不到,這是天意。」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時至今日,我才知道妳的名字。」
她再度垂下眼瞼,「一個人的名字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但如果名字的主人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這名字就很重要了。蕭遙,北陵的女皇,我從沒想到我的玉龍殿內會有這樣一個大人物與我共度良宵。」
她哼道:「你別想歪了,在我們的約定沒有結果之前,你休想對我做出非份之舉。」
「共度良宵的意思並非是同床共枕,看看到底是我們誰想歪了?」他故意打趣道,然後伸了個懶腰。「時辰不早了,殿內有床,妳可以睡,我還有事,就不陪妳了。但是這次妳不要再妄想逃跑,別忘了,赤多方一干人還被我圍在驛館裡。」
聽著他的軟硬兼施,蕭遙沒有回應。她知道此時該是東野鴻開始處理政務的時候。一連數日,她潛入皇宮,都看到他獨自處理政務,忙到深夜。同樣身為帝王的她,也不禁為他的勤政而敬佩。
說起來,他到底是哪裡吸引她,讓她不惜放下舉國政務、個人安危,悄悄跟隨使團來到東都?
初見面時他因莽撞而被她戲弄,再見面時卻是在戰場上拚個你死我活,她因為一一時心軟放了他一馬,結果換來的是他1命救1命的「報答」。她用計逃出他的禁錮,兩個人本不該再有交集,但是為了北陵和東野的未來,她選擇了再冒險一次。說服近臣讓她來東野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北陵的內部也不安定。當最終排除萬難來到這裡,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竟然長吐一口氣,彷彿積蓄了很久的心結終於解開了。
只是,她與他,不可能有結果。她終究得回到北陵,做回她的女皇。也許,這一切其實只是她的一場夢。
待圓夢了之後,就該清醒,回去面對她肩上永遠不可卸下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