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沒有男寵?」
「應該沒有。」
「當初北陵皇帝為什麼選擇她繼承皇位?」
「據說是因為她前面的兩位姊姊先後因病去世,而她的弟弟當時還年幼,不足以承擔重責大任,所以在北陵先帝病逝前倉卒選擇了她。」
「這麼說,是機緣巧合她才成為女皇的?」東野鴻想了想,又問:「那她臉上的面具是怎麼回事?」
「那是個謎。在登基之前,她和她娘一直住在比較偏遠的城鎮,接任皇位前才返回陵都,那時的她,臉上已經帶著面具,聽說是因為她臉上有個巨大的胎記。」
「只是這樣嗎?」就他對她的瞭解,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笑說:「不是因為塌鼻子,或者缺眼睛?」
「啊?」臣子一愣。「這個小臣不知。」
「那麼,這一年來,北陵境內有發生什麼關於她的大事?」
「倒沒有聽說有什麼特別的大事。若說有,那就是北陵與我軍一戰之後,她頂住了朝內對她的壓力,身為蕭氏後人,卻大肆削弱了蕭氏在朝內的影響力。」
東野鴻自言自語,「這倒是新鮮事,沒想到她還挺有魄力的。」
「陛下,至今西涼那邊仍未有送定秦劍過來的消息,那個西涼王子會不會欺騙您?」
他微微一笑。「放心,朕心中有數。你先下去吧。」
東野鴻聽完稟告後從偏殿出來,走到半路上遇見太監傳達太后想見他。
這回他沒有立刻趕去,遲疑了下,說道:「朕知道了。」
他先去玉龍殿。但蕭遙正乖乖地在那裡等他,或者說一邊偷看他的奏折一邊等他。看到他回來,她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抬頭迎視他。「看出朕國內的秘密了嗎?」東野鴻悠閒地踱向她。
「你大權獨攬,事事親力親為,這固然是勤政的表現,但你自己會太累。」
「累一點會知道得多一點,否則容易遭人蒙蔽了耳目,我不要做一個無知的帝王。妳呢?應該也是吧?」
蕭遙直視著他。「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治國會有很大的弊端?容易過於自負。
比如和北陵的戰爭,到現在你都沒有搞明白起因是什麼,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想要的,只是出兵打仗而已。」
東野鴻不滿地駁斥,「妳又想老生常談?」
「因為這是兩國矛盾的根源之一。而我每次要和你談,你卻不肯耐心聽。」蕭遙認真地說:「我一直覺得,這件事如果不是你故意挑釁,就是有人從中挑撥,因為我的的確確派人去調查過,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海上的搶劫之事是北陵的赤多人幹的。再說,赤多人最強的是騎兵,最擅長的戰役是平原戰,怎麼有膽子和外番小國的水軍對打?」
東野鴻沉默不語,雖然被她的說法說動,但在表情和言辭上他絕不允許自己落入下風。他忽然將話題一轉,「既然妳如此高瞻遠矚,又怎麼會在戰場上讓本國的刺客重創呢?那個要殺妳的人是誰,妳已經知道了吧?」
蕭遙歎了口氣,「這件事,我不想談。」
「不談也罷,我不強迫妳。我這東野皇宮可看的東西不多,妳想去哪裡逛逛,我可以帶妳去,或者我們可以上未了山。」
「謝了,我想我還是待在這裡,你比較放心。」她嘲諷的回話後,眼神望著窗外。
這一刻,東野鴻忽然有種錯覺,彷彿她是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無法振翅飛行……他心疼的一把擁她入懷。
蕭遙嚇了一跳,掙扎著說:「你幹什麼?」
「經常會覺得很寂寞吧?」他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從小到大是個不受關注的人,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轉眼間卻被推到山峰的頂端,再環顧四周時,天地之間只剩下孤獨一人。」
「你是在問我,還是在感慨你自己?」她被他的話打動,忘了掙扎,腦海想起他抄錄的那闋詞,口中念出,「莫笑狂人,虛名休。縱龍潛入海,風御輕舟。」他竟與她一同背誦出後半闋,「世上千般事,抵不過,浮雲過眼,散與收。恨天地孤獨,一人耳,無雙無儔。」
話落,兩人同時長出一口氣。
「妳我同病相憐,何不互相慰藉?」
他溫柔的聲音如魔音般蠱惑她的心。
太監的聲音卻在此時於殿外響起,「陛下,太后問您何時過去?」
東野鴻歎了口氣。「看來要做一個多情人之前,得先要做好孝子。」他依依不捨地放開她,對外喊了聲,「朕這就過去。」然後又對她說:「等我回來,一起用晚膳,還有很多關於妳的故事,很想和妳聊聊。」
她眨了一下美麗的眼眸,像是有話要說,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乖乖地等我,我的女皇陛下。」他優雅地在她鬢邊落下一吻,然後離開了玉龍殿。
進了太后寢宮,東野鴻本以為太后叫他來又是例行的母子問候,卻見她一臉凝重的神情。「皇上,凝兒到底怎麼了?母后聽說她受了傷,病得快死了?」
「這件事朕自會處理妥當。」
「若救不了她,就不必救了。」
「母后說什麼?」東野鴻頗為吃驚。
太后沉著臉。「行了,別幫著你父皇瞞我了,母后知道那丫頭的真實身世,連她會用風這件事,宮裡宮外好多人都知道。」
他心頭一緊,垂下眼瞼,「母后,凝兒身世可憐,即使不能給她一個真正的名份,但起碼不該在她生命垂危之際袖手旁觀。」
太后怒道:「皇上,母后這是為了你好!她的身世如果被揭露出來,不僅皇家威嚴掃地,就連你這個皇位也平空多出一個競爭者。」
東野鴻聽了只是淡淡一笑。「母后的理由太牽強,她的存在怎麼可能動搖我的皇位?母后擔心的,大概是怕她知道親生母親被母后強行趕出皇宮,對妳懷恨在心吧?」
太后氣得站了起來。「這是和母后說話該有的口氣嗎?說到這裡,我倒是還有一件事要問,聽說皇上在玉龍殿裡藏了一個身份不明,還戴著面具的女人,她是什麼人?」
東野鴻蹙了蹙眉心,「在母后耳邊嚼舌根的人還真多。聽母后的口氣,似乎是把她想成妖魔鬼怪了。」
「皇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任由挑選,何必找一個古怪的女人?她叫什麼?到底是哪裡人?母后要見見。」
沉吟片刻,他呵呵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朕還不知道該怎樣把她介紹給母后,還是請母后等等看吧。」
「皇上!」太后不滿地皺起眉,「你最近總是做些奇怪的事,說些奇怪的話,你可知這一次水無涯和凝兒的聯姻,有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倘若西涼不送定秦劍來……你小心成為周瑜。」
「賠了夫人又折兵。」東野鴻念出母后未說完的話,不在意聳聳肩,「無妨,一個水無涯毀不了東野。再說東野的強大在於自身,而不是借助外力。」
話落,他渾身一震。這話的味道怎麼與蕭遙的口氣有幾分相似?
看看天色,想起她還在等他,他笑道:「朕還有事,今日就不陪母后用膳了。母后如果太過悠閒的話,可以去飛龍寺逛逛,操心太多會生白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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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回到玉龍殿,太監沒多久就端上晚膳。蕭遙望著面前這一桌菜餚,不禁愣住。不是因為飯菜太豐盛,而是這些飯菜竟都是北陵的口味。
東野鴻欣賞著她的訝異,柔聲問:「是不是很感動?與其看不如親口嘗嘗。我沒吃過北陵菜,這些是找東都內北陵人開的飯館廚子做的,但願是原汁原味。」
「你太費心了。」她微低著頭,夾了口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感動地重溫闊別數日的家鄉味。
「看來做得還不錯。」他捕捉到她唇邊那絲滿意的微笑,於是跟著她一起吃了起來,不忘品評了一番,「北陵的菜味道濃郁,更像是赤多人的口味,也許是受到赤多人的飲食影響吧。」
她點點頭。「以前北陵人吃的也很清淡,赤多人則嗜吃辣吃鹹,漸漸北陵人的口味才重了起來。」
「兩族的血脈融合,還讓妳有了血術的能力。」他挑著眉,「看樣子不同種族的聯姻,真是有很多好處。所以,做我的女人,和我聯姻如何?」
她筷子上的青菜倏然掉落,尷尬地說:「怎麼又提起這廢話?」
「是廢話還是我的真心話,妳應該能分辨得出來。」東野鴻啾著她的臉,「妳不能總藏在面具後面和我說話,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她卻低著頭,不去看他的臉。
他的手越過桌面,將她握著筷子的右手一把握住,低沉的聲音敲開她的心門。
「遙,從第一次相識,我便認定妳是我的人。我想,妳應該也有這樣的感覺。別欺騙自己了,妳會從北陵到東野來找我,不是為了國事,而是為了私情。」
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和力氣來反駁他的話,因為他說中了她一直不願面對的真相。
「我們,各自肩負著一個國家。」她終於開口,「這就像是兩座山,隔著很寬的大河,山面對山時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寂寞和孤獨,彼此互相欣賞,但是它們始終無法並肩站在一起。」就像他們一樣。
東野鴻蹙眉。他知道她說的每個字都是事實,只是,手中緊握的那份溫暖和柔軟,他不想放開,也不願放開。
這天,該是東野鴻和水無涯約定在海邊行宮交定秦劍的日子。蕭遙曾經提醒他,「水無涯刻意把地點改在海邊的行宮,只怕有詐。」
東野鴻不怒,反而微笑道:「當然有詐,不過我會提防的。」
待他離開後,蕭遙坐立不安,她知道這一天對他們彼此而言有多重要。
如果西涼能夠交出定秦劍,她便為北陵解決了最大的困難,可以安心回國……她真能安心回國嗎?只怕不能。和東野鴻的點滴,有酸澀,有苦楚,有甜蜜,全都彙集到一起,無論日後她身在何處,只怕都不會忘了他。
但如果西涼不交出定秦劍呢?
若失敗了,妳說要留在我身邊。
他的話猶言在耳,但不可能。她這一次來東野,和臣子約好半個月的時間,眼看歸期就要到了,也許今日她該收拾行囊回國。雖然她被困在這裡,但並不愁如何離開,因為東野鴻沒有綁住她的手腳,她要走隨時可以走。
只是,這一次他會坐視她捨下他離開嗎?
門外忽然響起太監的高喊聲,「太后駕到!」她全身一震,不由得站起身,迎接從門口魚貫而入的一幫人。太后的氣派還真是大呢。蕭遙不由得笑了起來。太后逕自走到她面前,由上而下審視她一圈,問道:「妳就是那個勾引陛下的女人?果然很古怪。叫什麼?哪裡人?」
勾引東野鴻?這話從何說起?
蕭遙有禮地對她輕輕頷首。「見過太后。」
見她竟然不下拜行禮,太后很不滿地說:「真是個不懂規矩的丫頭。行啦,我問妳的話,妳還沒回答。」
蕭遙想了想。「我的身世來歷,如果東野鴻沒有說,我想,我還是不要說。」
太后勃怒。「好大膽子,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諱!果然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哼,我就說不是身家清白的好姑娘,否則怎麼會藏在陛下這裡,見不得人。」
她平靜以對。「他的名字本來就是讓人叫的,我為何不能叫?更何況,我不是他的臣民,不受他的管轄,他的名字,我當然也可以叫得。」
「不是他的臣民?妳是什麼人?妳不是東野人?」太后這才注意到她說話微微帶了點異域口音。
「妳是北陵人?哼!又是一個北陵人!當年就是北陵的女人勾引——先帝,生下……如今北陵的女人又來勾搭我兒子,來人!把她給我帶走!」
蕭遙挺直脊背,冷笑一聲。「太后,雖然您是他的母后,但是在一國之君的地盤上擅自抓人,不需要和陛下商量一下嗎?您就不怕與一直孝順您的兒子翻臉?」
「為了妳這樣的女人?鴻兒才不會和我翻臉。他不過是覺得異族女人新鮮,和妳玩玩罷了。」過往先帝的陰影,讓太后急躁地揮手命令,「把她帶下去,你們還在等什麼?」
蕭遙本能地去摸腰畔的赤霄劍,這才發現劍不在身上。原來昨夜她將劍解下來放在內殿的桌上,她想回身去拿劍,但侍衛已經將她團團圍住。
兩個侍衛一左一右上前按住她的肩頭,逼得她只好出手打出重圍。
太后氣得直咚嗦,大聲喊道:「反了反了,竟然敢在皇宮內動武!再不把她拿下,你們一個個都去刑部領罪!」
侍衛們的進攻更加密集和激烈,蕭遙只得退到殿外更加寬敞的地方。
「你們在做什麼?」
東野鴻的怒喝隨著一股強風而至,蕭遙外圍的侍衛們被吹得東倒西歪,一名侍衛的刀原本劈向她的頭頂,被勁風吹歪了方向,斜斜地擦過她的髮髻。
頃刻,髮髻散落,青銅色的面具也因為綁帶被刀尖劃斷而一起掉落。
滿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蕭遙的臉,一瞬間,所有人都瞪大眼,宛如被扼住咽喉般無法出聲。
披頭散髮的蕭遙是奪人魂魄的美麗,面色蒼白如雪,明眸中燃著憤怒火焰,五官精巧如畫,只是在她白皙的右側面頰上,卻有一個殷紅的刺字——
東野鴻是最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人,事實上,他只錯愕了一瞬,便衝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抱在懷中,怒斥,「誰讓你們動她了?」
「皇上!」太后喊道:「這樣一個女人,你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她只不過是北陵的囚犯而已!」
他高昂著頭,冷峻如山,「母后,這是朕選擇的女人,無論她是什麼人,朕都要定她!誰敢傷她,就是和朕為敵——無論是誰,朕絕不會放過!」
攬著蕭遙的肩膀,他沉聲說:「有事找妳,跟我走!」然後帶著她,從眾人面前大步走出。
宮門外,一架馬車停在那裡。東野鴻帶著她上了馬車,吩咐道:「去北城門!」
他一直緊握著蕭遙的手,她的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冰涼。他感覺得到她在顫抖,或許是出於憤怒,或許是出於驚恐。
他沒有立刻開口說話,直到馬車行駛了好一陣子,他終於去觸摸她的臉頰——那裡沒有淚水,只有冰涼。
當他指尖碰觸到那一片凹凸不平的痕跡時,她像是被雷電擊到,赫然重重地推開他,一下子將臉轉到另外一側,然後撲到前面去開馬車的車門,企圖奪門而出。
東野鴻從後面一把將她抱住,拽回了懷裡,大聲說:「妳要去哪兒?」
「離開你!離開東野!你要看的已經看到了,放開我!」她拚命地低著頭,不肯再看他一眼。
「遙,妳認為我會為此說什麼、想什麼?我看到了,但是我的心疼妳感受到了嗎?更何況,現在不是為這件事探討爭執的時候。妳知不知道,今天在東野,還有多少大事亟待解決?尤其是你們北陵,正在向東野宣戰!」
她停止掙扎,詫異地回過頭。「北陵向東野宣戰?」東野鴻凝重地點頭。「剛收到消息,有一支大約三千人馬的北陵軍隊,正越過兩國國境,直奔東都而來。」
「怎麼可能?我並沒有下令。」蕭遙大惑不解。
「如果不是妳下令,那是誰有這樣的權力可以擅自指揮北陵軍隊越境作戰?」
東野鴻眉頭一直沒有鬆開,不禁自嘲,「今天的黃歷上大概寫著諸事不宜,從頭至尾,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定秦劍……」
「沒有送來。」他眼神顯得有些古怪,「這會兒水無涯大概已經帶著凝兒逃跑了。」
「為什麼?」一個念頭閃進腦海,她吃驚嚷著,「你知道他們要逃跑,你是故意放走他們的!」
「宮裡宮外忽然出了好幾個亂子,我不能確定是不是都是水無涯搗的鬼,卻又必須回來看看,只是一旦我離開那裡,沒有人可以看得住水無涯。」他凝視著她,「所以,我們之間的打賭是妳輸了。」
「這不算!」她怒道,〔分明是你故意放水!」
東野鴻扶著她的肩膀,柔聲說:「是否放水不重要,眼前北陵騎兵之事要怎麼處理,妳想明白了嗎?」
「等我見到人,才能確定這是不是又是一個騙局。也許和上一次的海上搶劫一樣,有人想栽贓陷害北陵。」
她忽然四處摸索,東野鴻問:「妳找什麼?」
「我的面具。」她摸了幾下才恍然醒悟過來,面具掉落在玉龍殿的門口。
「妳的臉是幾時傷的?」他柔柔地問:「難道北陵人都沒有見過?」
她抿緊唇,滿眼悲愴。
「傷妳的人,是妳的親人?」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會刺痛她的字眼,不用刺字而用傷,但是問完之後他就後悔了,提及往事,仍足以讓她痛徹心扉。
原本尊貴的公主現是女皇的她,臉上卻被刺了個囚字,這無疑是莫大的屈辱。
她在登基之前就已經戴上這面具,顯然在更早之前,也許她還是個懵懂少女時,就已經遭如此的傷害。
是誰?這麼狠心,竟對一個如花般嬌艷美麗的女子做出這樣殘忍的事?只要想到她被刺字時的痛苦和害怕,東野鴻的整顆心像是被人用手捏緊,為她心疼,也為她憤怒不已。「不必說了,我再也不會問了!」他不想再看她痛苦,擁抱著她,輕撫著她的背。
蕭遙原本僵硬的身體,在他的撫弄下慢慢地溫暖了些,不由自主地蜷縮在他懷裡,任他以溫柔低沉的語調和輕如和風的細吻安撫著自己。
忽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地依賴著他,捨不得離開。
可多親近一分,就對即將的分離多一分猶豫和遲疑。
不,再也不能這樣了!即使定秦劍沒有如約而至,她也不能留在這裡。
該是分手的時候了。
早該知道,來到他身邊,是個天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