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自己擔憂了一整天的小女人,正站在窗邊興致勃勃的看著幾盆盆栽。
只見她衣袖高挽,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水,臉頰閃著紅撲撲的光澤,地上放著大木桶,一塊抹布還浸泡在裡面。
整個書房被收拾得煥然一新,每一樣古董都被擦得光光亮亮。
他皺了皺眉,語帶不滿,「爹,她不過是個孩子,您有必要這麼欺負一個姑娘家嗎?」
接到段恆的通報,得知姚嬌嬌自從上次聽了二娘的教訓後,擔心自己在府裡白吃白喝會遭人厭煩,便嚷著要用付出勞力的方式來博取他人的好感。
這丫頭的心思還真是單純得要命,憂心她這個小笨蛋會吃虧,所以他得到通報後,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飛也似的趕回府裡,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幕。
老侯爺被兒子搶白,一張老臉更是皺得緊,他氣呼呼的喘著粗氣,手微微顫抖的指著不遠處那個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小東西。
「我欺負她?你看她像是被別人欺負的樣子嗎?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受她欺負好不好,這丫頭居然連贏了我十五盤棋!不但害得我顏面盡失,還……還把那幾盆太后賞賜的綠美人當成賭注全部要了去……」
虧他自詡是弈棋高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狼狽的敗在這丫頭片子的手上。
回想起幾個時辰前那幾局慘敗的棋局,以及在自己身邊伺候多年的老管家那可惡的笑容,他真是被嘔得半死。
最讓他氣悶的是,這丫頭什麼賞不好討,偏要討他最珍愛的那幾盆綠美人,那可是皇家恩賜的寶貝呀!
姚嬌嬌轉頭看到衛祈回來了,更是笑得樂不可支,「快來幫忙,把這幾盆花都搬到我房裡去,這些可都是我從老侯爺這裡贏到的戰利品呢……」
直到現在,衛祈都忘不了父親眼睜睜看著那些被他珍愛了好些時日的綠美人被搬走時,臉上流露出來的心疼和氣憤的表情有多好笑。
姚嬌嬌不愧是姚嬌嬌,披著一張單純無害的外表,讓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笨蛋,卻忽略了這小丫頭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個害人不淺的可愛小妖孽。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下棋。」
這一點的確出乎衛祈的意料,他當然知道父親棋力不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高手,如今卻連敗在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手中,也難怪父親被氣成了那副德行。
正開心的擺放著戰利品的姚嬌嬌回眸一笑,「其實下棋真正厲害的人是寶寶啦,她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對了對了,寶寶最最厲害的還是她絕妙的醫術喔。」
衛祈皺了皺眉,對於姚嬌嬌的好友之一郗寶寶,他印象很淡,只記得那個丫頭長得很清秀,性格也很木訥,不像嬌嬌這麼聒噪,手裡總是會拿著很多吃的,一聲不吭的躲在角落中吃東西。
沒想到那個毫無存在感的小女人竟然這麼厲害,或許是他多心了,他總覺得那個郗寶寶外表雖然給人一種平淡無奇的感覺,其實卻是個極不簡單的人。
看來有時間應該調查一下那丫頭的來歷,免得他家嬌嬌哪天被人家騙了都不知道。
呵!原來不知不覺中,嬌嬌在自己心裡的地位已經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她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都能輕易影響他的心情,這樣的改變,有時候會讓他感到害怕。
他從來都是一個人,毫無牽掛,更討厭束縛,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傻傻笨笨的小丫頭,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闖進他的心底生根發芽,想拔都拔不起了?
衛祈自知自己在感情上不是一個聰明的男人,可一旦認定了她是自己最在意的女人,他就一定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她、疼寵她。
即使是用最霸道的手段,也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她一分一毫。
「以後這幾盆綠美人就放在你房裡,只要白天按時給它施肥澆水,晚上不讓它凍到,它就會在夜間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氣,這種香氣有寧神補氣之用,長時間放在屋子裡,對身體健康是很有幫助的。」
姚嬌嬌拎著大水壺,忙碌的照料那幾盆綠美人,又施了不少花肥,一切大功告成後才拿起絹帕輕拭著額頭滲出的汗水。
她笑呵呵的坐到他面前,大刺刺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幾口涼掉的茶水,「我聽段恆大哥說你每天都為公事操勞,很多時候晚上都沒得睡,這樣可不行哦!寶寶說充足的休息才能保障身體健康,所以你不要以為自己還年輕,就這樣作踐自己。
「雖然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忙些什麼啦,但段恆大哥說你每天要煩心的事情很多,所以我才向老侯爺討了這幾盆綠美人,幫助你睡眠。」
衛祈被她一番毫無虛假的關心說得心底熱熱的,原以為她是頑皮惡作劇,才贏了爹的棋、要了爹心愛的東西,卻沒想到她一顆小心思,心心唸唸想的都是他。
這麼一個擁有七竅玲瓏心的女人,要他如何能不疼,怎能不去愛?他內心深處所有的感動此刻全都化作一抹柔情,擊潰了二十幾年來築起的城牆,他在心底暗暗發誓,此生此世,她便是他的至愛,至死不渝。
喉間發出一陣沉笑,他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這個小傻瓜,只要每天把你摟在懷中陪我一起入睡,我一樣也可以睡得很安心。」
自從習慣抱著這只軟綿綿的小抱枕之後,他便養成了每日要她陪寢的習慣。
姚嬌嬌嬌嗔的瞪他一眼,「不要啦,我經常和你住一起,會有人說閒話的。」
自從被他從一個單純的女孩引導成一個女人之後,她對於男女之間的情事也有了一些瞭解。可是,兩人共住一室,同睡一床,是夫妻才會做的事情,就像義兄李承瑄和好姐妹錢多多,他們恩愛又幸福,每天膩在一起都不覺得煩。
可她和衛祈之間,卻是名不正、言不順,他口口聲聲向眾人宣佈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難道在他心裡,她真的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才對自己如此垂愛嗎?
她的心情很糾結,因為有太多的事情她搞不懂,她喜歡衛祈,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會很開心。
可是每每想起那日二夫人的話,說她是個青樓花娘,若有朝一日衛祈成親娶妻,無論他對她有多喜歡疼愛,她的身份也不過只能是個妾。
到了那時,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和別的姑娘一起分享衛祈的疼愛。
見她整張小臉揪在一起,衛祈也跟著皺起眉頭,「別人要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你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
他的世界向來唯我獨尊,他想寵一個女人,與外人何干。
突然想起什麼,他又擰眉道:「還有,從今以後不准你再去做下人的差事,你要記住,你是這府裡的貴客,洗衣打掃這種事情是下人的本分,我不准你再去給人家當丫頭,聽到沒有。」
說起這個他就有氣,商翠蓮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敢上門教訓他的女人,看來有些人和事,他也該親自去處理了。
姚嬌嬌嘟著嘴,「可是我——」
「沒有可是!」他霸道的掩住她的小嘴,一臉嚴厲的警告,「如果再給我知道你敢背著我去伺候別人,非罰得你三天三夜無法下床不可。」
她臉蛋驀地一紅,「但每天都待在府裡真的是好無聊嘛,以前都有多多和寶寶陪我玩的,可是現在……」她委屈的咬著唇,有些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她們了,我想去找她們。」
永安侯府雖然也在京城,可卻是在京西,就算乘馬車,也要幾個時辰的路程才能到達六王府。
衛祈臉色一冷,狠狠瞪她一眼,「不准!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衛府哪也不准去。」
她立刻嘟起嘴巴,一臉泫然欲泣。
他哼了一聲,假意繃起俊容,「嘴巴放下來,不准再嘟。」
不說還好,他凶巴巴的斥喝之後,小傢伙的嘴嘟得更高了。
衛祈被她打敗,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膝頭,「等我比較不忙的時候,就親自帶你去找她們好不好?」
女人有時候是很麻煩的動物,尤其是他懷裡這個被自己嬌縱慣了的小東西,還沒等他罵,一雙大眼就要眨出水氣,他可不想晚上摟著一個擁有一雙免子眼的小丫頭睡覺。
「你說的是真的?」她在他懷中仰起小臉,眼中還有著幾分不信任。
他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你敢不信我?」
她急忙縮肩,「不敢不敢。」
嗚……她家十寶最近變得越來越霸道了。